《艳鬼之朱色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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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朱色人间-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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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书觉得很累。这样一个倔强的姑娘,他知道她爱慕自己,知道她不肯放弃自己。他每天睡醒,都要跟自己拔河,情感和理智争斗不休。不能喜欢她、不能留她在身边,不能,不能……他每每看到她,就觉得好累。

于是他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冷言冷语。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秦月容该受不了了,但那姑娘只是低头擦一擦眼泪,第二天又继续跟着他。沈夜书心中酸涩——他从未被人这样喜欢过,柔软又顽固,绝对不妥协,让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次,她遇到贼人,抱着包袱靠在墙头,身上的银钱已经全都给了对方,对方色眯眯的双眼直盯着她。秦月容很是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会喊,“沈夜书,救命!”他一定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有他能救她。

沈夜书出现的时候,看到那些男人用那样淫·邪的神情看着她,她被堵在墙中央,根本逃脱不了。那时,他只觉得全身冰凉,又一阵阵的怒意从心头升起,冰火交融,苦顿涩然。

他失去了理智,将那些人打倒在地,差点要打死其中一人时,她从后抱住他,惊慌叫道,“沈夜书,住手,他要死了!”

那些人在他晃神一刻拼命逃开,而他转头,细眸含着血丝,恨恨盯着那苍白的少女。她也是大家闺秀,她也是锦衣玉食,却跟着他落到这个境界!

他将她堵在墙头,低头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秦月容,你到底要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秦月容仰头,看到他眼中的忿然和难过。她抬手抱住他,抱住他僵硬的身子,在他耳边柔声,“我不走。”

“……可你总会走。”

“我不会走……沈夜书,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直回头看我呀。”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突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先是愕然,承受着唇齿间男人带着酒气的味道,然后觉得脸颊滚烫、呼吸急促,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被他抽掉了。

这才是她和沈夜书之间的第一次吻。

他在她唇齿间辗转反侧,她觉得一阵阵花火从身体中升起。恍恍惚惚中,似听到他苦涩的喃喃,“你要把我逼疯了。”

秦月容的眼泪,刷得就落下来了。她伸手抱住伏在自己肩上的公子,不知道自己听到他的话,为什么这样伤心。

酒醒后的沈夜书,第二天,又成了对她漠然的模样。他在前,她在后,他不回头。秦月容觉得难过,可还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他——

沈夜书,你心中一定也是有我的,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她也会觉得委屈:为了追求他,她离家几万里,跟他吃了无数苦,可他总不看她一眼。

“没关系,他心中是有我的,总有一日,会接受我的。”

两年中,他让她伤心了无数次,她生病时,难受时,他从来不在。她跟着他到琼州,明明已经到了他家门前,他却根本不提让她进去做客。

☆、第69章 曾经曾经(下)

那时候,粗布衣裳的少女抱着包袱,站在沈府门外,眼前是那道紧闭的大门,身后是无数人古怪的窃窃私语。她双肩颤抖,只固执地站在那儿,总想等他开门,请她进去,喝口茶,说句话,什么都好。

但那扇门,就是不开。

天黑了,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孤独的少女离开沈府,边走边掉眼泪。她不知道,那个她无限爱慕的公子,一直在身后跟着她,看着她,只不让她察觉。

其实许多个夜晚,当秦月容坐在沈夜书床前流泪的时候,他都是知道的。她在他生病时,给他请大夫熬药的时候,他也都是知道的。其实每一次她伤心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地看着,忍耐着。

沈夜书总想,“她一直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我的命格,对她来说是破了的?”

他睡不着的时候,偷偷去她房间看她。他坐在窗下,一遍遍地摇着龟壳,为她算卦象。两年时间,沈夜书无数次为秦月容算卦象,却从来没算出一次。

他引以为傲的卦术,在她身上,完全失效。这总是让沈夜书觉得掌控不了她的未来,焦灼万分。哪怕算出她“不得好死”的命,都比什么也算不出来强。

不肯留她入住沈府的夜晚,他远远跟着她,看她哭泣,自己的心,便也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怕害了她,只能不过如往日般待她,她受他冷落,总是不是第一次了。

沈夜书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不过如往日”,却是让秦月容对他彻底绝望的一次。她身上银两又花光了,也没有心力去挣钱,拿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租了郊区一间小破屋。晚上,冷得没法入睡,她坐在草堆上,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她便病了,病得很重。那时,秦月容多么希望沈夜书突然来看自己,请她住到沈府去。她也不求他喜爱她,把她当做朋友,也不至于连沈府大门都不能进吧?

可是沈夜书一直没有来看她。

还是第三日,沈府管家看不下去了,拖着沈夜书一起,把秦月容迎进了沈府,给秦月容请大夫看诊,为她治病。那时候,昏昏沉沉中,被沈夜书抱上马车,赶往沈家的路上,秦月容并不觉得苦尽甘来,只有一腔委屈和涩然。若不是管家,他还是不会来的,对不对?两年了……秦月容第一次觉得,沈夜书的心,她恐怕是捂不热的。自己大概真的是自作多情,让他为难。为难,不是爱。

躺在病床上神智昏昏的秦月容,只看到沈夜书靠在门上的背影。人来人往,他就站在那儿,白衣若雪,如捣碎的月光,在她的世界中飘呀飘,一直不离开。

病中的秦月容,露出苦笑,沉睡梦境。若他真是她世界的月光,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那该多好呀。

病好后,秦月容听管家说自己这场病多么凶险,如果不是公子去找她、她得客死他乡呀。秦月容只问,“沈夜书呢?”

管家面色有些不自在,“……公子有事出去了。”他也看出来,这位姑娘,很喜欢自家公子。

秦月容垂下眼,笑道,“我去找他。”

管家愣住,“现在?”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秦月容却并未多想,下床,“我好像已经习惯一睁眼,就要看到他了。”

管家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除非你们是夫妻。”

秦月容神色黯然,“是……我妄想了,他心中不喜爱我,这是没法强求的。”

秦月容在沈府看到了沈夜书,他在和一姑娘谈笑。那姑娘貌美如花,和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站在一起,那样相配。无端的,秦月容便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沈夜书的情形,才恍惚记得,沈夜书其实不是只会冷言冷语的,他也曾对自己温柔相待过。

她靠着花墙,慢慢坐在地上:他应该是很不喜爱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总对自己这样坏呢?

她总想跟着他,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但那一天,大概是不会来了。沈夜书心冷如铁,不爱她,便是她做什么,也不爱的。

那段时间,那位姑娘便住在沈府,每日和沈夜书谈笑风生,看着沈夜书的眼睛都在发光。秦月容沉默地看着他们相携的身影,沉默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她心中不信沈夜书这么快会爱上一个女子,她觉得沈夜书可能只是做戏,为了让自己死心。

但就算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的可能,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真的喜爱那个姑娘呀!

爱情是没有理由的,不然她也不会对沈夜书一见钟情。秦月容心知情爱之苦,一时觉得那两人真心相爱,一时觉得那两人只是做戏,越发沉默,越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难道她远走他乡,只是为了看他和另一个女子相爱吗?

难道她真的要等到那两人成亲,才肯死心吗?

情感和理智的拔河,结束于一日清晨。那位让秦月容从来没记住过名字的姑娘约了秦月容出去,说要和她谈沈夜书的事。秦月容赴约,和那姑娘去郊外散步。一路上,那姑娘都在侃侃而谈自己和沈公子如何相配,后来见秦月容一言不发,不客气道,“他心中喜欢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还不离开?”

秦月容低声,“……因为你这样子,配不上他。”

对方一怔,看秦月容平静说,“他喜爱的女人,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我待要确认他确实有了喜欢的人,待要确认他过得很好,我会自己走的。”

“你、你真是厚脸皮!你这样赖着不走,让沈公子很为难你知道吗?难道他追求哪个姑娘,还得带着你作见证?还有,你凭什么说我不配他?”

秦月容觉得和这姑娘没共同语言,转身就走。她并不怕这姑娘把自己约出来,是想给自己使什么绊子。反正她在沈夜书的心目中,形象已经很糟糕了,也再糟糕不到哪里去了。

她只是难过地想:沈夜书,你真的这样认为么?我是累赘吗?我一路上,从来没有花过你的银子,没有吃你一口饭,遇到危险也很少依附你……我只是一直跟着你而已,这让你觉得,我是累赘吗?我拖累你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姑娘的惊叫声。

秦月容猛地回头,看到是几个刺客,杀向那姑娘。电光火石中,秦月容只想到:纵是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的可能他们在做戏,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沈夜书是喜欢那姑娘的。她怎么能让沈夜书喜欢的人受伤呢?他该伤心呀……她怎么能让沈夜书伤心呢?

她推开了姑娘,自己挡在了剑光前,无数寒光映白了她的脸。视线的最后,她看到被自己推开的姑娘吓傻了的面容,隐约看到沈夜书奔来的身影。她闭上眼,似乎听到他沙哑着声音喊她“月容”,那是多美的幻觉。

陷入黑暗中的秦月容,露出笑。那是多美的幻觉——沈夜书居然喊她“月容”呀,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沈夜书接住秦月容倒下的身影,沈府下人已经将那几个刺客围住。他只不管,坐在地上,抱着她,颤抖地摸上她雪白的面颊,哑声,“月容,你醒一醒……我来找你了,不要睡……”

他后悔了!

什么天命,什么寡亲缘。若他不能和她在一起,害得她如此,为什么他非要把她远远推开?

他低头亲吻她的面颊,“月容,你醒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心中,是喜欢你的,你可知道……”他拍着她安静的脸,目中温柔,“你说过你不离开我的。”

那姑娘颤颤拉拉沈夜书的袖子,“她、她死了么?”

“闭嘴!”沈夜书冷声,抱着怀中的女子起身,“她不会死!”

秦月容睡了三个月,一直是沈夜书照顾她。他每日都来看她,跟她说话,喂她喝药。她只安静地沉睡,不知何时会醒。沈夜书抱着她,恍恍想着:当日,秦月容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便也是如此心情吧?总希望他回头,他不回头。如今,他总想她醒来,她不醒来。

秦月容自是有醒来的一天,她睁开眼,便被容颜憔悴的沈夜书吓住,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谁。他看到她醒来,欣喜若狂,又是请大夫,又是喂她喝药,又是哄她喝粥。秦月容茫茫然地被众人折腾着,不能明白,沈夜书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如何对她这样殷勤?

是愧疚吗?

秦月容想:我不想要他的愧疚。

她安静地喝药,安静地养身子,安静地看着沈府上下对自己的照顾,安静地瞅着沈夜书日日在自己跟前的蹦跶。自己只靠在床头,愈发黯然:沈夜书是好人,他一定是对自己愧疚了,才对自己这样好。更愧疚些,说不定会愿意娶她。但她从来不要他的愧疚呀。

醒后的秦月容太过安静,让沈夜书不知所措。他已经习惯那日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如今她整日整日地消沉,目光也很少停留在自己身上,让沈夜书强烈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他轻轻问她,“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救她?”

秦月容道,“她是你喜欢的人儿,我不会让你喜欢的人儿受伤的。”

沈夜书目中含笑,温柔道,“她才不是我喜欢的人儿。”目色暗示地盯着她看,以秦月容的聪明,一定会猜出自己的意思。

但秦月容却移了眼,低头,“唔……你有了欢喜的人?”

沈夜书道,“是。”

她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走?”

沈夜书愣住,“你说什么?”

秦月容低着头,手扯着床单上的绣纹,“我跟了你两年,好不容易看到你动了心,总算安心了。你要娶妻了,我自然不能再沈府住下去了,让人误会。你什么时候送我走?”

沈夜书碰的站起,她惊愕地抬头,看到他冷声,“我喜爱的人是你,我要娶的人,自然也是你。所以,我不会送你走。”他看她半天,目光各种神情涌起又黯下,让她看得糊涂。他终是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出去了。

秦月容坐在冷寂的屋中,盯着那扇因他大力而摇晃的门板,喃喃,“果然是愧疚吗?”

等秦月容能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沈府在张罗婚事。她在门口站半天,看着喜形于色的众人,咬着唇:终于到她必须走的这一天了。她绝对不会因为沈夜书的愧疚,而让沈夜书娶自己,他委屈,她也委屈。

她趁夜离开沈府,到天明的时候,被沈夜书骑马拦下。他将她一把抱到马上,周身散发着寒气和怒意,勒着她的腰,“为什么要走?”

她闭上眼,叫道,“我不想你因为愧疚而娶我!”

沈夜书道,“我从来不是为愧疚。”

她看他,明亮的双眼,映着他恼怒后温柔的双眼。他说,“跟我走,我让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不敢爱你。如果你不怕,我娶你。”

其实从他抱她上马的那一刻,她心中已决定,要一直陪着他。但是,她后来自杀在他怀中。明明说好一直陪着他,却终是留下他一人,人间路远,踽踽独行。

☆☆☆

秦月容站在空地上,看沈夜书抱着自己的尸体流泪,她的泪水,缓缓落下。

她一直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她此生最爱的人,她真舍不得他。

“走吧。”钟九首在身后说。

秦月容道,“有什么可能,让我一直陪着他呢?”

钟九首顿步,“有一种。”

☆、第70章 花便谢了

秦月容想,她最爱的夫君,沈夜书,他不会知道,她一直陪着他。她从未离他而去。她太爱他了,所以得知他永生的宿命后,秦月容和钟九首做了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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