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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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遮天-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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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那一刻威风如神的时候?

不,似乎还是不够。

不够,始终不够,可这样一番回忆,才知道跟他已经一同经过多少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占据了整个心房。终于,积累的岩浆一样压抑的感情,在那一箭来临时失控地喷发……

一边是崩塌所带来的冲击,一边是喷薄所生发的激荡,内心如海啸地震般摇动,感情好似无数乱流,翻卷无法平静,苦的咸的 

 击,拼命地想要寻回平时冷静的自己,却怎样也不可 口一跳一跳的疼,除了眼泪,她已经没有语言表述心情。



正在这时,太监的高声细嗓响起:“皇上驾到——”

说实话,他来的不是时候……



“醒了?好点没?”周荣三步并两步地跑进帐子,急切地来到床边问道,眼睛里有红丝,脸上却挂着没法掩饰的笑容,就是听说秦帝投 降,也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来的欣喜若狂。

“对了对了,药!醒了就该服的”,没等万素飞回应,他自己忙活得很高兴,跑去掀开药锅,亲手盛了一碗药,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到床前,令人将她扶成半坐,用银勺盛出一口,轻轻吹了吹,喂到她嘴边。

万素飞却只是看定他,泪痕依稀,两颗黑色的瞳珠中暗潮涌动。

上面所说的烦乱,此时正在她心头达到顶峰,整个人找不到理智的支点,被一股股情绪的激流推动,不知向西向东。

坚守了多少年的初衷,终于被证明一朝破碎,一直所不承认的东 西,如今却自己打了嘴,那种震撼、羞愧激发出深深的恨意,可又无处发泄,说是恨他,不如说是恨自己,可恨自己,又毕竟跟他有莫大关 系。

而且他是谁?是可以喜欢的人么?他的身份天生就给人压迫,不说那六院三宫,单是所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果然啊,还是为了勾引皇上,享那些富贵荣华”,就已经让她百口莫辩,屈辱难堪。

所以,一时间,她面对他的殷勤,不说话,不接受,也不知该不该不拒绝,就那样愣在那里。

周荣却对这骄傲而偏执所带来的折磨全然不知,他看着她,心中一片旖旎。

她是靠在叠起的枕头上半坐着的,因为伤口缘故,抹胸、中衣、小祅等物都不能穿,身上只披了宽松的外氅,缝隙间露出直接缠在胸前的纱布和平坦小腹上光滑的肌肤。

而他是给她做一切治疗那个人,虽然他发誓并没乘人之危故意去做一些下流的事情,但面对喜欢的人的身体,甚至或必要或无意地摩擦到她完好挺拔的右乳时,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而她,醒来看见现在的样子,肯定也知道发生什么,说不定她现在楞楞发呆,就是在忐忑他会给出什么样的态度呢。

其实,还有点好奇的东西想问,她肩胛下方,有一小片肌肤纹理呈现细密的菱形,乍看上去有点像鱼鳞,可两边完全对称,而且细腻光 滑,绝不像是异常的病变或伤疤;还有颈上的一个吊坠,他这个皇帝都看不出属于何种玉系,这些跟她心脏长在右边有关系吗?而她自己又知不知道?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反正她喜欢他的话,以后的路似乎就豁达而漫长,都会慢慢知道的么……

他想着,毕竟是明面上不曾承认过喜欢她,就这件事上好像占据了主动,于是半带调侃半端着皇帝架子,笑道,“喂,别发傻了,我会负责任娶你的。”

哪知道,这句话,一下捅了天底下的马蜂窝……

万素飞本来思绪纷乱地看着他,不知该表达什么样的一个心情,却突然,这样一句飞入耳中,只觉得“嗡”地一声,所有潜流都压下去,一片寒彻。

她瞳仁猛地收缩,唇边绽放一朵冷笑,果然,果然是这样居高临 下,好不耐烦,因为看了你的身体,要负责,赏你一个归宿吧!

不可控制地,她的右手猛地挥出,伴随嘶声的吼叫,“姓周的,你以为我是为了当你小老婆!我是为了自己的心!!”

周荣猝不及防,药碗登时泼洒,在手上留下一串燎浆大泡,整个人嗷地一声跳起来,四下的从人也一下全都吓傻了,雕像一样突然都定在了当时的姿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空气仿佛凝固。

周荣喉咙里喘着粗气,圆睁着眼看万素飞。不说那些私人感情,一个堂堂天子,亲自为你治伤熬药,几乎是开口向你求婚,却被如此对 待,还当着这么多下人,怎么下的来台?

万素飞却也不甘示弱般,好斗的雄鸡一样前倾身体,仰面直对周荣的目光,银牙紧咬,气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身体微微颤抖,胸前的红色似乎一下爆开,迅速蚕食起雪白的纱布。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气氛一触即发,还是亏得小喜子反应快,这种时候敢站出来圆场,“皇上快别跟统领一般见识,她是病糊涂了,哪能跟病人致气呢对不对”,

   几位扶万素飞躺下,避免一场可能的冲突……

第一百章 死结

第一百章 死结

就在两人怄气的第二天,西秦之主秦懿开城投降,至此,北方统 一。

托福,万素飞也终于离开那些临时的行军帐篷,被安排在城内一座僻静的居处休养,特别调遣了一批丫头仆妇来侍奉,方便很多。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伤口好了大半,心里也冷静下来。

突骑营的家伙们有时落单有时结伴地来看看她,比如现在。

门外有高声大气的简单通报,接着帘子便被掀开,刀疤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到床边坐下,顺手把毡靴脱下来,在矮凳沿上磕里头的沙子。

万素飞对此见怪不怪地笑笑,把身体支起来,急切道,“有什么新消息么?”

他们来的时候,她第一句总是这个,因为抬头低头只是这些低眉顺眼的下人,闷坏了。

“有倒有一个”,刀疤迟疑一下,“可也不算新。”

“快说,你还跟我卖起关子了!”

“南边传来的,江大人打了大胜仗,没几天就要回京了。”

“真的?”万素飞眉头挑起,喜于形色,“是打退赵魏联军,与韩国对半分吴么?”

“不是,吴地有七八分是江大人打下来的,又抢先占了吴宫。统领你也知道,这世道,刀把子说话才算数,吃到嘴里的肥肉哪能再吐出来的。韩国张罗一气,最后只拿到三分贫地,听说国主鼻子都冒烟了”,刀疤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唉,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了,统领你真没听说啊?皇上没告诉你?”

“皇上?”万素飞淡淡一笑,“我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吧。”

于是刀疤没说话,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浓厚的吐沫,然后用脚狠狠踩了踩。

“可能他手上善后的事情多,不得闲空吧”,万素飞依旧笑。

“统领你他娘不装行不行?告诉你,你们那天吵吵八喊那点破事,我两壶猫尿全从小喜子嘴里掏出来了!”

万素飞一愣,恨道一声,“这拔舌头的死太监!”,但旋即又笑起来,“你知道便知道么,又不是什么大事。那时我是伤的糊涂了,这段时间想想,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放心,我自己应付得来。”

刀疤被这说话绕得有点晕,应付得来?什么意思?

应付,好像是形容什么可怕鬼怪的词。所以不可能是应付周荣这个人的意思吧

还是说,应付这个怄气的场面,把关系重新理顺?

可是这气既然是从一句要负责而起,解决的方法,难道她真想同意这句话,嫁给那个妻妾成群的皇帝?

正迷惑,外头噌噌地进来一个侍女,在万素飞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后者的脸色唰地有些发白,可又撑起一个笑容,“告诉他,我很快 到”。

“说什么?”,侍女出去,刀疤忙问。

“有人说想跟我好好谈谈”,万素飞没看他,手里玩弄衣带,可看得出来,才不过一瞬间,手心津津地有了汗。

刀疤突然沉默了,他明白,这个“有人”说的是谁。从素飞受伤时的表现看,他觉得那人对万素飞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在怄了这么长时间气后,一方提出来和另一方有话要说,肯定是想要转 和好。

他又喜欢万素飞,万素飞又喜欢他,这一和好,还不对着痛哭道 歉,烈火干柴,如胶似漆啊?

正好又有负责任这一说,索性鸾轿凤辇一抬,大红宫灯一挂,直接纳到那三宫六院里头去了——别说有感情,就算没感情,哪个男人还嫌老婆多不成。

他想不明白这么聪明的统领为什么会喜欢那家伙,也许就因为他是皇帝,放个屁也叫“圣旨”?

但现在瞎子也看得出她对那人陷得很深,他这个局外人又能说什么呢?半晌,站起来,做让路的动作。

万素飞却没动,许久,说出一句,“帮我对下词行吗?”

“对词?”

“嗯,反正现在来龙去脉你都清楚了,咱们就假装演一下一会我去的情景。你猜到时他会跟我说什么,你现在就跟我说什么,我看看如何应答”,

“老子不干!”听了这话,刀疤先一愣,继而一蹦三尺高,横眉立目地表达不满,这不是让他去扮演那个他最不待见的家伙吗?凭什 么?!

“不行就算了”,万素飞看他反应,叹口气,“本来我也有准备 的,就是怕见了他,心里乱了阵,才想提前演练一遍。”

说着,她晃着无神的两只眼,披了外套起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却终究被一把拉住,“不就对个词么,帮你就是了!”





“今天找你来,是想开诚布公地谈谈,我们两个的事,也该说个清楚有个了断……”,刀疤隔着一张矮桌坐在万素飞对面,舌头有点打 结,不过好歹把话说囫囵了。

“开场不错,继续”,万素飞看着他,还是那么淡淡地。

“我喜欢你……”

万素飞眼睛骤然睁大,然而片刻又塌成恹恹的神情,笑道,“你这转的也 

 了吧?”

“你让的,我觉得皇上会说什么,现在就跟你演什么”,刀疤擦把头上的汗,起身就要走,“我就这水平了,你不爱对拉倒。”

“别别,就这吧,过渡不重要”,万素飞一把把他拉回来,“重 来,从这里开始好了。”

刀疤心里五味杂陈,不是借着这个他所讨厌的男人的壳子,自己也许一辈子没机会说这句话,而就算明知道是借个壳子假装,也想看看她对这句话反应如何。

人是不是有点贪心呢?

但不管如何,他到底被万素飞拉回来了,继续他们的排练。

“我喜欢你”,他重新说了一遍,声音枯涩。

“我知道”,而对面是这样一个回应,语调比他还缺乏生气。

……

……

静默在空气中持续了很久,等得刀疤最终不耐烦,“然后呢?”

“什么然后?”

“知道然后呢?”

“然后没有了啊。你告诉我一件事情,我说知道了,就结束了,不对么。”

“——我喜欢你,——我知道,这他奶奶的不是屁话么!”,刀疤发狂地跳起来,爆粗大叫,“说完有jb用啊!!”

万素飞却只是伸手轻轻示意他安静,“不像了,皇上很少这么说 话。”

哦,是的,现在他不是他自己,刀疤回过神,悻悻坐下。

可是,有点奇怪,现在是在模拟场景,如果问话的是周荣,她这样的回答,不是非常消极的姿态么?

难道,这就是“应付”的意思?换句话说,她请他帮忙演练,是想要推拒掉周荣?

为什么?她不是喜欢那家伙的么?

刀疤一头雾水,但是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参与感,本来他不过是打算借别人的瓶装自己的酒,可倘若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拒》

这样想着,他一下投入起来,用心把自己换位成周荣去揣度。

他答应万素飞对词,原本大半也是敷衍玩票的念头,但随着对话进行,感到他人的内心世界向自己洞开,偏偏还是他不能不在意的两个 人,忍不住窥视的同时,自己也就不知不觉地陷入进去。

其实他早前听说周万两人闹僵的原因,就连问了小喜子好几遍,因为觉得不能理解,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她对周荣的心思是不用说了,而周荣对她大概也不无好感,有情人所期盼的不就是终成眷属 么,怎么反而生起气来了。

而现在,他可以去知道答案。

于是他咳一声,借助披在身上的这层壳子问出口:“那天我说要负责娶你,为什么生气?”

“做妃?嫔?淑媛?良 ?美人?”,万素飞抬头看他,嘴角带 笑,眼睛里光泽晶莹,“还是连品级也谈不上的宫女妾滕?”

刀疤突然梗住,这一串的听着都拗口的称号飞出,才让他真切意识到他所扮演的那个人的身份。

名称花样再繁多,本质只有一个,用民间的粗话来叫,“小老 婆”。他所认识的万素飞,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地位。

而她没有提正室,一个字都没有,大概因为,那个人的正室,头上会带上一顶可怕的帽子:一国之母。

做个黄门,做个统领,腹诽的人已经不少,别说敢提那一步,用大脚趾都能想到,朝野会怎样沸反哗然。

一下明白那句话为何惹祸,情到浓时,相爱便想相守,冲口而出一个“娶”字,却忘了是否可能……

对面的人半天没有说话,万素飞看着,只微微上挑嘴角,默默地 等,因为这样才说明他真正入戏。

果然,呆了一会,刀疤四顾一下没有旁人,放胆演下去,“不要 紧,生杀予夺,在朕手里,朕说要封你为后,谁敢不从?”

这话他说得色厉内荏,底气不足,因为换位来想,若是自己,面临天下的反对,也没有把握是否能坚持初衷。但反正只是扮演,他想知 道,倘若周荣这样说,素飞会怎样应答而已。

等了等,他看见万素飞斜着眼,淡淡微笑:“那皇上其他妃嫔怎么办?”

“啊?”,刀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急气道,“素飞,你这也太过分了。若你做皇后,最多朕可以不纳新妃,那已经有了的,还能都赶出去不成?”

万素飞抬起头来,深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有些失去焦点。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碧云,那个在银铜事件中为她算命的碧云,进入青楼,竟是因为想要接近一个一直痴恋的男子。

记得当时那个女子说:倾尽平生,只换一夕情浓,只得到一次,只得到一点,也比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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