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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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弄潮郎-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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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瑛的心,恻恻酸处。她觉得自己是懂的,不需言语……
  潮生撇开脸,刻意说得轻松:
  “你真的想听?”
  云瑛有一刻的犹豫,好一会儿,重重的点首,以坚定的口吻答道:
  “你没忘记吧,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呵呵,其实说穿了,不值一哂,还不就权势二字。我自忖才能比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谁不想承爵封侯,此乃身为一个男子应该努力的方向。”潮生说话神态挑达,直逼云瑛。
  云瑛轻浅一笑,定眸直瞅他,潮生忙别开脸,不想看她。
  “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脸庞依旧带笑,却有不容逃避的气势。
  潮生神情恍惚。“你应该明白……权势的诱人。”
  云瑛一脸不以为然,娇笑曼吟:“你骗人。”
  潮生仰脸哼哈闷笑,反驳道:
  “咦,这可是你想听的呢,我说了,你倒怪起我来了。”
  云瑛睨他一眼,淡笑。
  “你说话有如放屁。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很矛盾吗?之前还在与我说你仕宦庙廊的苦处,这一会儿,又说起你是贪恋权力,你说,你要我相信你的哪一个说法?”
  潮生一时哑口无言。怎地每回较劲总落在下风?
  云瑛扬起菱唇,轻轻一笑。
  “子期也说你是因为私心才有代娶一事,可我就觉怪,却又说不到哪点,现在我明白了。你说,有人会大咧咧的将自己的私心公诸于世吗?傻子不说自己傻,若真有贪求的人,会真将自己的贪说明白吗?只是,你的。私心。恰恰贴合人性,遂无人怀疑,就算觉得怪,一时也反驳不了你,你真是聪明。”
  潮生嘿嘿干笑,借此来掩饰让人识破的窘困。
  云瑛没理会潮生,她温柔的道:“你不要再逞强了。”
  潮生的笑凝在唇畔,化为一道诡异的弧线,他只觉便要无所遁形了。她的清亮水眸,仿佛一泓潭,盛载柔情似水,他所有的失意、落寞、凄楚,都一一投射在潭心尽处,没有波澜,她只是涵容——涵容他的一切。
  陡然,云瑛冷不防的让潮生拥入怀中,云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给骇得发怔。他的脸很热,好像也要煨热她的;他的指,似要嵌进她体内,一切仿佛再无转圈。
  云瑛不自禁的往后退,直至背抵桌沿,再无可退。
  “嗯,这个……子湘,你可以放手吗?”云瑛略为艰涩的开口。
  云瑛急欲挣脱,潮生反将她搂得更紧。
  “云瑛,就这样,一下就好。”
  云瑛为难似的,欲言又止的道:
  “我们有过约法三章的,你忘了吗?”
  潮生闻言,一时情怯,手迅速退离云瑛腰间。
  云瑛递一杯茶予他,微微一笑。
  “我又没怪责你,只是,不要忘了你应允我的事。”
  潮生不解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他几乎要怀疑,她可有七情六欲。
  为什么在他已经完全倾心之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是这般难以跨越?她何以每每要提醒他那该死的“约法三章”?
  五更锣鼓声响,云瑛推开门,笑道:
  “天就要亮了。”
  潮生低首不语,望着阶上凝结的冰珠子,心头转过一句: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与她的情分,恰似将要消融的珠泪,让他恐惧。
  对于促膝可及的云瑛,潮生升起一股更强烈的企求,只是他该如何跨越这由他亲自设下的天堑?
  第九章
  融融烛火下,掩映一双人儿,催诗、对弈、养花,潮生终于了解何谓:愿老死于此,夫复何憾!
  他有许多这样的光阴——闲敲棋子落灯花,何等旖旎,几番销魂!
  灯下看美人,让他越发不能遏止倾慕,就听云瑛呢声娇笑:
  “轮到你了。”
  潮生微微一笑,轻卸一子,眼光一瞬不移。
  “让你。”
  云瑛轻咬手绢,甜甜一笑。“你不悔吗?”
  潮生拈起一子,唇畔漾着浓郁笑意。“不悔。”
  她似笑非笑的睇看着潮生。“我不信。”
  潮生与她四目相对。自新春以降,如今已是烟花四月时节,几乎每夜都是在云瑛陪伴下度过,只要有她,日子仿佛流光回雪,璀璨生辉。
  而每夜也总在她离去后,留下一室萧索,直到次日她再出现时,才得以结束。潮生不想如此,但却无计可施!
  “你这一让,适才的阻挡都成白费,这会儿马上兵败如山倒,一连五个后着,你能挡一个,挡不了下一个哟!”云瑛乐不可支,盈盈笑意浮满俏脸。
  潮生喜见她这般欢快模样。他从未见过如云瑛这般特别的女子,既聪慧又带点惹人怜爱的傻气。
  云瑛不解。她脸上写了字吗?否则他做什么直瞅着她呢?
  “我脸上有雕花吗?”
  云瑛怪道他怎么一言不发,咯咯娇笑。
  “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输给区区小女子我,那就别让我啦!”
  潮生深笑。
  “我有这般小器吗?”
  云瑛的思维已经转了想头,兴高采烈的笑问:
  “你还记得吧,曾许诺的游湖一事,还作数吧?”
  潮生不禁莞尔。原来她又想着玩。
  “我能食言吗?”
  云瑛皱了皱瑶鼻,一脸的撒娇。
  “当然不行喽!你是一言九鼎的程爵爷,定不会欺我这弱女子,是吧?”
  他怎会违背她呢。他爱宠的睇向她。
  “我从不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潮生深望着她,那眼神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她有一刻的恍惚,只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潮生看见了她的退却,心中不无馁意,他暗暗叹气。
  “太好了!可以出府透透气了,谢谢你。”云瑛诚挚的向他道谢。
  潮生不想让她为难,遂凑兴道:
  “那就挑一天吧,要是小夜那丫头知道了,定不知有多乐。”
  云瑛看他一眼,随即一笑。
  “那我就先替小夜子谢过你了。”
  其实,她没想到他还会邀请其他人,她以为是只有她与他的……
  跟着,她嘻皮笑脸的朝他大大一揖。
  潮生一个箭步,手一托,便持握云瑛原打揖的柔美。
  这便是要盥一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他不自禁的将她手缠紧于双掌中,而这回,云瑛没有退缩。
  潮生诧喜的凝视着她,在云瑛微低的容颜,他看见了一抹羞涩的娇笑。这是真的吗?
  “云瑛……你不恼我?!”
  云瑛抽回手,侧过身子。
  “是不是我躲你,你就离我远远的?”
  潮生恍然明了云瑛的试探。这便是一份实心的情感吗?一直以来,自己索求的不就是这个吗?无庸压抑,不需深藏,这一回不许是梦。
  再复调寄目光回云瑛满是笑意的丽颜,他深深吁叹:“我不会再逃了。”
  说着,轻拥云瑛入怀。这是他的云瑛,再没人能从他手中带走。
  “二爷,您的茶。”舞文斟上一杯茶汤,正要递上,潮生因埋首文案,头也没抬,随口说道:“你这就随便搁着。”
  潮生本欲同云瑛等人一道去游湖,岂料,布政使司请他过府一趟,好不容易才得以较早回府。
  他闲来无事,便上琅媛院理理卷宗,顺道等娘亲、云瑛等人。
  突地,一封夹在琴谱的信笺坠落,潮生拾起已经泛黄的信封,一时好奇心起,取出信纸。逐字越看,他越不敢相信,他只觉晕眩,晕眩像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引入深黑的幽洞——
  他迅速的合上信。怎么会这样?他的秩序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他失魂落魄的逃出琅院——
  他喘息的奔回倚庐,由胃里泛出一阵阵的苦水。他只想见云瑛……
  “我的好小姐,今儿个游了一天的湖,您还不累?”暮霞就着烛光穿针引线,一面问着伏案振笔的云瑛。
  “是吗?”可有可无的两个字就算是回答,云瑛又复埋首书册中。
  云瑛忙将这一些日子所整理的杂记,誊上自编的诗抄上。
  手中运笔写着:“六朝时兴神怪奇事,可由搜神记等窥知一二……”时间就消磨在字里行间。
  一直守在一旁的暮霞,在听到一声声的打更声,确定已过三更,终耐不住的伸了个懒腰。
  “小姐,已过三更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云瑛抬眼看着倦态难掩的暮霞,倒也不忍让她继续相陪,摆了摆手。
  “知道了。你若累了,便先下去吧,用不着伺候了。”
  暮霞拗不过急欲合上眼皮的眸子,实在想歇息了,却又不好只留主子一人,遂又叮嘱:“您也快些睡下吧,别不知不觉的一夜没睡。”
  云瑛给她一个微笑,轻点螓首,算是听进去了。
  暮霞转身为云瑛铺被,又添满茶水,左右巡看一番,才安心的退出云瑛寝室。
  岂知,她一开门,便让眼前矗立的身形给骇得傻了眼。借由一弯残月余晖,来者面容让她不知该怎生是好。
  “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暮霞一面强自束敛波动的心湖,一面不失礼数的一个万福。
  潮生失魂的道:“你家小姐呢?没睡?”
  暮霞只能守着她的分际,依言回话:
  “小姐还在读书,不过夜已三更,姑爷若有事的话……”
  没等她说完,潮生冷冷的瞪她一眼,不耐的道:
  “够了,这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说完,轻松的绕过她,推门、关门,动作利落。
  潮生立于沉香木屏风后,只见她目不转睛的展读书册,袅袅香烟浮动在寂静的房内,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为什么就达近在咫尺,她也不能感觉到他?!
  他多想要她一个眼神,一个能销融他满腔炽痛的眼神,只有她……潮生陡然发觉他们的距离又岂止咫尺!
  不知怎么,云瑛忽觉有一个倔强且执着的目光紧锁着她的背影。
  惊诧猛地回首张看,终于,看见了——是他。
  云瑛被他这副样子惊扰了。这是她所陌生的他。
  “你这人……真是的,进来也没半点声息,你是想吓我吗?”
  语毕,她一头钻回书中。
  潮生不能忍受。在他最需要她时,她究竟当他是什么?
  他快步移至她的书案边,云瑛微微一愣。
  “咦,你这是……”
  她才开口,不料他竟以极迅速的手法,从她手中抄过正展读的登楼赋。
  “你这是做什么?把我的登楼赋还我。”云瑛觉得潮生实在是莫名其妙。
  潮生冷冷嗤笑。
  “登楼?为什么登楼做赋?不就是念天地幽幽,独怆然涕下吗?你会懂吗?哈哈哈……”
  云瑛的心恻恻酸楚。这笑意多么苍凉!既无奈又无力,恰似登幽州台的一抹魂魄,荒芜、死寂!
  她望着兀自嗤笑的潮生,柔声相询:“你有心事?”
  潮生总算止住笑,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她,如此迫人的。
  云瑛有点惊骇于他凌厉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拉开座椅,顺势往旁一站,自然与潮生划开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仿佛识破她的规避,随之亦步亦趋的转至她身畔,就在云瑛又要躲开时,他迅速攫紧她纤弱皓腕。
  “你这是怎么了?”云瑛不知他究竟意欲为何。
  潮生目光紧锁于她那一张芙蓉面,满是轻慢。
  “呵,原来你不是没有心嘛,我还当你的心落在娘胎没带出来呢!”
  云瑛只觉得他神情诡异,不敢以话相激,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潮生略显狂态,眼瞳尽处有着被逼入窘境的反弹。
  “你更行,你好啊!你是怎生办到的?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说啊?”
  说到最末,云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云瑛是自头至尾的不懂。他怎对她有这么多的怨怼?
  “你出师也得有名吧!这大半夜的,你上我这便劈头就是一顿骂,我是哪犯着你了,你倒是说说。”
  潮生甩开她手,他笑了,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传来,空洞且孤绝。
  “你无辜?你们都是无辜的,那我所承受、背负的一切都是我活该犯贱吗?我应该受人冷落,像双破鞋般,让你看一眼都不屑,嗯?连你也是这么看待我?”
  语毕,他将因控诉而扭曲的俊容埋入掌心。
  云瑛只觉这样脆弱的潮生牵引她的楚楚柔情。
  “你怎么了?你能说吗?我只是听着。”
  听到云瑛温柔的语气,他失魂的望进了她那一汪清冽,澄澈的水眸中,他看见一个哀伤的自己,再无障蔽的倒映在一泓清亮波光上。
  “他不是我大哥,我只觉得讽刺,我的牺牲算什么?我的成全算什么?我为了一个没半点血缘的人出卖我最初的情感,我的芊茴……”
  云瑛微微一震,略微酸涩的启齿:“你说什么?”
  潮生癫狂痴笑。
  “我怎么能将一切视之平常,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掠夺的又岂只是芊茴而己……从小我就只能容让,容让他理所当然的霸占我所该得的一切……连你,本来也该属于他……我只配得到他不要的吗?”
  云瑛微微晕眩,她几乎要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
  自幼的一幕幕全鲜明如画,潮生仰脸长笑,两道泪顺着脸庞滑落。
  “他不是我的亲大哥,不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不论我做得再好,仍换不到爹娘更多的关注,不管我做得多好,就只换来放心二字,再无其他!”
  云瑛想起自己。原来他与她都是一样的……
  一时情动,缓缓伸出手轻抚潮生紧揪的眉心,柔声:
  “都过去了。”
  潮生忿忿不平的控诉:
  “你要我怎么算了?是他的存在让我糊里糊涂的失去我应得的一切,不说芊茴,就连织造之位他都要和我争……”
  潮生哀哀的望着她。
  “我不能明白,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子啊!为什么爹宁可去扶持一个没半点干系的人,却不正视他嫡亲的儿子?”
  云瑛殷殷的望着他,水眸中尽是柔情。
  “你爹仍是偏袒你的,他对你满是恨铁不成钢的严父心思啊!他真正培植的继承人其实一直都是你,只是表面上降了你的宠爱,那是在保全你。你爹为什么总安排你上京代为述职?为什么对你总有诸多要求?为什么早早让你面对庞大的织造署杂务?他这不是偏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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