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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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风云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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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诗回到了住处,已经是红日御山时候。

远远的,他听见树林里有轻轻马嘶,走近一点,他及看见了树林里停着一辆马车。

李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肃王府”的马车。

“肃王府”的马车怎么会到了这儿?

谁来了,贾姑娘?

他走进了树林,没看见贾姑娘,却看见翠格格带着双喜跟纪明、纪亮站在车前。

纪翠怎么来了。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真说起来,他不该躲。

只听纪亮道:“李爷回来了。”

他跟纪明,还有双喜,忙见礼,各叫了一声:“李爷!”

李诗忙答礼:“不敢!”

望纪翠,翠格格穿着素净,脂粉未施,花粉末施,完全变了个人,望之令人不安,望之也令人心酸,他躬身行礼:“格格!”

翠格格答了一礼:“李侠士!”

李诗道:“格格,这叫草民怎么敢当!”

“不敢当的是我,李侠士进宫去也不过如此!”

这叫李诗更难受了:“格格请屋里坐。”

“不坐了!”翠格格道:“见着了你,表达了我的心意就走。”

“格格是……”

“你救了我,我来谢谢你。”

双喜又行一礼:“李爷也救了婢子,婢子也谢谢李爷。”

“不敢当。”李诗道:“实在没什么……”

“找你不容易,我只好带着他们上这儿来等你了。”

“是的,不要紧……”

李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翠格格道:“那我们回去了。”

她转身行向马车。

双喜忙跟上去搀扶。

纪明、纪亮望李诗,有点着急,似乎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双双上了车辕。

李诗能说什么?又能怎么样,他只有欠身说:“恭送格格。”

马车驰动了,出了树林,走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李诗想想从前,再想想翠格格现在的身份,心里一阵难受。

这都是谁造成的?

他自己,能怪谁?

他谁都不怪,他不能不那么做,到现在,他仍然认为他那么做是对的。

纪翠总有一天会了解的。

一丝异响起自背后。

李诗一定神:“又是那位?”

“我!”背后响起兰声。

是姑娘罗梅影。

李诗回过身,罗梅影就站在眼前,脸色有点严肃:

“我无意躲在一旁窃听、偷看,我先来的,她来了,我只好躲她。”

“没什么……”

其实还是真没什么。

“我很同情她,也真想为她掉泪,你大概不想谈她。”

“也不会,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谈的。”

也真是,谈了又怎么样?

罗梅影转了话锋:“我来恭喜你,又一次粉碎了‘平西王府’的阴谋。”

“姑娘来得正好,我该谢谢姑娘!”

“不,就是我不告诉你,你终究会知道。”

可不,潜入“宗人府”,劫走了额驸吴应熊,这不是小事,一旦发生,会立即震动整个“北京城”,谁还能不知道!

“那不一样,到那个时候已经措手不及了,他们也一定出了城,再搜寻他们,就不容易了!”

“他们的人呢?”

“死了大部分,没死的几个在‘查缉营’。”

“吴应熊是截下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姑娘是说……”

“我是说会不会让吴三桂有所顾忌。”

“姑娘看呢?”

“难说,真的,很难说。”

李诗没说话。

罗梅影接着道:“吴三桂是个能什么都不顾的人,何况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不会甘心削藩,不会甘心兵权被夺,更不会甘心荣华宝贵从此成过眼云烟,我看他是非拼出了结果不可。”

她也这么想。

李诗一颗心往下一沉:“那他头一个害死的,是他的儿子吴应熊!”

“各地的百姓也要饱受刀兵之苦,家破人亡,骨肉流离。”罗梅影道。

李诗双眉微扬:“不管怎么说,吴应熊是他的儿子,可是各地百姓何辜!”

“这也许是个劫数,‘张家口’、‘北京城’,你已经都尽心尽力了,要是再避免不了刀兵,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

“除非有人能杀了吴三桂。”

李诗心头震动了一下。

罗梅影接着道:“不过那一定不容易:否则朝廷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且,三藩除了吴家,还有尚、耿两家,能都把他们刺杀了么?”

李诗道:“像他们,身边不会没有奇人异士,而且卫护一定周全而严密。”

“那是一定。”罗梅影道。

李诗没有说话。

罗梅影道:“你在想什么?”

李诗道:“我没有想什么。”

“你别是想试试吧!”

“为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我倒真愿意试试!”

“如果那么容易,打古至今,人人都会用这个办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刀兵之苦了。”

这倒是。

李诗又没有说话。

天色已经黑透了,树林内外更静了。

罗梅影道:“我该走了。”

她还是说走就走,娇躯一闪,香风一阵,就不见了。

李诗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他心情有点沉重,心里沉甸甸的。

突然,他掠出林外,疾射不见!

李诗上那儿去了?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李诗到了“宗人府”,门口的两盏大灯已经点亮了,挺亮的,把门口一带都瞧到了。

站门带班的一个小武官,不认识李诗,老远的就喝止了:“干什么的,站住!”

李诗还是走近了些:“草民李诗,不知‘宗人府’如今那位在。”

可真是人名树影,小武官入耳两字“李诗”,态度马上变了:

“您就是那位李爷?”

那位李爷!那位李爷?显然他也说不上来。

李诗道:“不敢,草民正是李诗。”

“如今只有府丞在,您有事儿?”

“府丞”,“宗人府”里,除了“宗令”、“左右宗正”、“左右宗人”之外,就是“府丞”了,是个正三晶的官,而且是个汉人官,不小。

李诗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草民有要事要见府丞。”

小武官挺客气,也很周到,忙把李诗请进了“宗人府”,请李诗门房坐,还给李诗倒了杯茶,这才往里通报。

没一会儿工夫,小武官又进了门房,一哈腰,满脸陪笑:“李爷,府丞徐大人在花厅见您,您请跟我来吧:”

李诗一声:“有劳”。让小武官带着去了花厅。

如今,“宗人府”的花厅灯火通明,小武这门外一躬身,扬声发话:

“启禀大人,客人到。”

“请!”里头传出了一声。

虽然是“请”,可是官架子十足,也难怪,三晶官,不小啊!

小武官转过身,哈腰摆手:“李爷,您请。”

李诗谢了一声,迈步跨上台阶。

上台阶,进花厅,一眼就看见了,正中主位上高高坐着个瘦老头儿,一身官服,整整齐齐,身后站着个中年汉子,旁边另站着一个。

瘦老头儿神情严肃,也大刺刺的,客人进来,他动都没动。

本来嘛,他是官,李诗是民,民见官,他动什么,难道还站起来迎不成。

李诗没在意,趋前躬身见礼:“草民李诗,见过大人。”

瘦老头儿脸色微微一变:“你一向都是行这种礼么?”

好,他倒挑起李诗来了。

李诗见皇上也是行这种礼,可是他没说,欠身道:

“江湖草民,不谙礼数,大人见谅!”

瘦老头儿冷冷道:“看在你有功于朝廷份上,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李诗再欠身:“多谢大人!”

“你这时候到‘宗人府’来见我,有什么事么?”

“草民有点要事,想见见额驸吴应熊。”

“怎么说,你要见吴应熊!”

“是的。”

“恐怕不行!”

“大人!”

“没有‘宗令’的令谕,任何不能见吴应熊。”

“大人可以请示‘宗令’。”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为你请示‘宗令’?”

“大人,头一次,吴应熊是草民缉拿的,第二次吴应熊也是草民截回来的。”

“我只知道,头一次吴应熊是玉贝勒押送‘宗人府’的,第二次也是玉贝勒派人押送回来的。”

这是实情。

李诗不愿意多说什么。

瘦老头儿接着又道:“就算是你,如今吴应熊已交‘宗人府’收押,一切还是得听‘宗人府’的。”

“这个草民知道,所以草民来见大人……”

“你见我没有用,我做不了这个主。”

“大人既做不了这个主,就该请示‘宗令’。”

“我刚说过,我不能为你请示‘宗令’。”

“可是因为草民是个小百姓。”

“事实如此,我不愿意否认。”

“草民这个小百姓,能直接进宫见皇上,还不够格请大人为草民请示‘宗令’么?”

瘦老头儿脸色又变:“你好大胆,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显然,他是不信。

也难怪,李诗进出禁宫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大人要是不信,也可以派人进宫查证。”

瘦老头儿为之惊怒:“你,你越发的胡言乱语了,我怎么派人进宫查证,又能向谁查证……”

可不,禁宫大内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就算瘦老头派的人进得去,又能向谁查证?

向皇上身边,或是向皇上?有几个脑袋?

“看在你有功于朝廷份上,我不罪你,你赶快走吧!”

“大人……”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派人撵你出去。”

这是李诗在官府衙门的头一次碰壁,要怪只怪“宗入府”对李诗知道的太少了。

李诗站了起来,道:“既然这样,我只有请大人部着草民去见吴应熊了。”

他上前一把拎起了瘦老头儿。

瘦老头儿身后中年汉要动。

李诗道:“谁敢动。”

主子在人手里,中年汉硬是没敢动。

另一个吓呆了。

瘦老头也吓白了脸:“你要干什么?”

“草民刚才已经告诉大人了。”

“胁迫官员,强见钦犯,论罪可不轻……”

“不要紧,不管什么罪,草民我担了。”

他转望那中年汉:“吴应熊囚禁在什么地方,麻烦你给带个路。”

中年汉还犹豫。

李诗道:“徐大人,看来非得你说话了。”

他五指微一用力。

瘦老头儿柴火棒似的胳膊那受得了,忙叫:“带路,带路,快!”

不但让带路,还得快。

中年汉那敢怠慢,忙答应,忙往花厅外行去。

李诗拎着瘦老头跟了出去。

都出去了,就剩下那一个了,那一个定过了神,急忙跑了。

当然,他是报信儿搬救兵去了。

第二十五章

中年汉带路往后走,这时候,一路上没碰见人。

“宗人府”的后头,是“宗人府”关人的地方,一片黑忽忽、阴森森的,怪怕人的。

到了一处门口,门口有站门的禁卫,看是看出不对来了,可是“府丞”在人家手里,谁双敢怎么样?只有乖乖的开了门。

进了门,往里走,墙上隔不远不是灯就是火把,照得再亮,总觉得阴沉,阴沉得懔人。

到了一排木栅前,吴应熊就在那排木栅后,两名看牢的正在拷打吴应熊,吴应熊却是一声也不吭。

李诗立即震声喝止:“住手!”

两个看牢的吓得丢了皮鞭,跑出来打下扦去:“大人!”

显然他们两个没看出来,他们这位徐大人,现在是被人所制。

瘦老头儿当然没说话。

李诗道:“你们为什么私刑拷打犯人?”

历朝历代,监牢里私刑对付犯人的事,太多了。

一个看牢的道:“回禀大人,他的人来劫他的时候,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我们要为几个弟兄报仇,望大人开恩。”

吴应熊等于是个谋叛造反的重犯,这种人到那儿,谁都可以凌辱,因为他绝活不成的,也绝不会有人袒护,何况“平西王府”的来人,在劫吴应熊的时候杀了人,这种事在“宗人府”,恐怕上白永令,郡萤一眼睁一眼闭。

李诗道:“伤了你们弟兄的,是那些人,不是他!”

“可是那些个总是他‘平西王府’的人……”

李诗道:“你还有理由?”

“我们不敢,只请大人开恩。”

李诗转望瘦老头儿:“徐大人,‘宗人府’应该不允许私刑吧?”

瘦老头儿忙道:“是不允许。”

“那么草民把这两个交给徐大人你处置了,请务必处置,否则等草民找上徐大人,那就不大好了,现在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他松了瘦老头儿。

瘦老头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说?”

“我说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放走的这位“府丞”,那还得了!”

这回听清楚了,瘦老头如逢大赦,跟中年汉还有两个看牢的,三脚并两步,急急奔了出去。

李诗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忙进了木栅栏,到了吴应熊面前,吴应熊已经被打得遍体是伤,衣破、皮绽,血迹斑斑,好狼狈,他忙道:“额驸要紧么?”

吴应熊摇摇头:“都是些皮肉伤,不要紧!”

“额驸怎么会任他们打?”

吴就熊悲凄苦笑:“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样?”

还真是,由得他反抗,由得他不让打?

“额驸放心,不管将来怎么样,我绝不容许他们再施私刑。”

“谢谢你,不过这样也好,多少人因我而死,这样我多少也可以赎点罪!”

说“多少人”李诗知道,其实他只是指那个叫慧娘的女子。

“皇上已经答应免额驸一死了。”

“事到如今,我真不怕死,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那位慧娘的事,我已经请玉贝勒交给‘查缉营’办了,到时候他们会把埋葬的地方告诉我,我自会来告诉额驸。”

吴应熊忽然流了泪:“我等于是个谋叛造反的钦犯,任何人都可以凌辱我,任何人都可以折磨,甚至于拿我不当人看,杀了我,为什么独你对我这样?”

“我认为罪不在你。”

“罪不在我!”

“谋叛的是你父亲,古来有几个人真能大义不亲的,你也当然会帮你的父亲,再者,有人能为你死,这让我很感动。”

吴应熊低头哭了:“谢谢你,谢谢你……”

“吴额驸,你我都知道,‘平西王府’所以派人潜进京来救你,是为了要免除起兵的顾忌,是不是。”

吴应熊点了点头:“应该是,事实上慧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么,‘平西王府’的行动失败,没能把你救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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