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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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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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耀西也望着他,看情形,像是在等原振侠先开口,两个人互望着,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原振侠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可是他也忍不下去了,皱着眉,道:“苏先生,谈甚么?”

苏耀西像是如梦初醒一样,震了一震,才道:“是‥‥‥是‥‥‥请问‥‥‥原先生,是不是现在就看?”

原振侠更是莫名其妙:“看甚么?”

苏耀西呆了一呆,道:“看‥‥‥你‥‥‥原先生,你‥‥‥难道‥‥‥”原振侠看出苏耀西说话支吾,神情像是十分为难,他忙道:“不要紧,你只管说好了!”

苏耀西这才吸了一口气,道:“看图书馆中編号一到一百号的藏书!”

苏耀西这句话一出口,原振侠先是陡然一呆,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內,他就甚么都明白了

。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明白,闹了半天,苏耀西是认错人了──苏耀西要见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持有特別贵宾證的那个人!

原振侠听图书馆的职員提起过,只有持有特別贵宾證的人,才能有资格索阅那一部分藏书。如今苏耀西这样说,證明他是认错了人!

在原振侠縱声大笑之际,苏耀西极其愕然地望着他。原振侠在那一剎间,心中“啊”地一声,感到十分后悔。他想到自己不应该大笑的,对方认错了人,自己何不将错就错,看看那編号自一到一百的,究竟是甚么样名贵罕见的书籍?

但是原振侠起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转念间的事,这种鬼头鬼脑的事,他还是不屑做的。他止住了笑声,道:“苏先生,你认错人了!”

苏耀西本来坐在原振侠的对面,一听得原振侠说他认错了人,他陡然站了起来,道:“

我‥‥‥认错了人?“

原振侠道:“是啊,你要找的人,是持有特別贵宾證第一号的,是不是?”

苏耀西张大了口:“不是你?”

原振侠摇头:“不是我,那人早走了,大约是三小时之前就走的!”

苏耀西双手挥着,一时间,偅适Т耄劣诩恪

原振侠看到苏耀西这样神情,心中也不禁歉然,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充的,而是你根本不给我任何解释机会!”

苏耀西的神情镇定了些,苦笑了一下:“真是的,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那‥‥‥那位先生为甚么不等我,就走了呢?”

原振侠还没有回答,苏耀西又道:“职員有责任,一见持有特別贵宾證的人来到,就要通知我的。可是,今晚我恰好參加一个十分隆重的宴会,在那种场合带着突然会发出声响的

传呼机,是十分令人尷尬的事,所以职員的通知,我没有接到,等到宴会完了,我才知道的!“

@奇@原振侠气道:“我既然不是你要见的人,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经过。”

@书@苏耀西也哑然失笑:“是!是!”

原振侠十分好奇:“苏先生,你要见的那人是甚么人?如果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话,何以这样惶急?”

苏耀西道:“那人他持有第一号的特別贵宾證啊!”

原振侠又问:“那又有甚么特別?”

苏耀西道:“第一号的贵宾證──”他才讲了一句,就陡地停了下来,一副失言的样子,而且转过了头去。

原振侠还想再问下去,苏耀西已经道:“对不起,请你別再发问,我也不会再回答你。”

原振侠有点窘,为了解嘲,他耸耸肩:“这是一项特殊的祕密?”

苏耀西只是悶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而且,摆出明显地请原振侠离去的神态来。

原振侠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只好向门口走去。他在拉开门的时候,才转过头来,道:“

你要找的那位先生,是因为他的左腿受伤流血,而急着离去的。“

苏耀西神情讶异:“你说甚么?”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去问目录室的那个女职員,对不起,再见!”

原振侠推开了那间佈置優美的办公室,乘搭电梯下去,出了大堂。两个职員对原振侠的态度十分恭敬,原振侠忍不住好笑,道:“你们的馆长认错人了,他以为我是那个有特別贵宾證的人!”

他没有多耽擱,就上了车,驶回家去。一路上,他的思緒十分混乱,总觉得在小宝图书馆,盛远天的生平之中,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祕密。

原振侠一面驾车,一面想着。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公路上一辆车子也没有,原振侠将车子开得十分快。他接连在高速下转了几个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感到很满意。

他又以更高的速度转过了一个弯。那弯角的一边,是一片临海的平地,原振侠在转过去之际,依稀看到有一辆车停着。

虽然是在静僻的公路旁,有一辆车停着,也并不是甚么出奇的事,不足以令得原振侠停下车来察看。可是他一瞥之间,却看到就在车旁的一株树上,像是有一个人,紧紧抱着树身,一动也不动。

由于车速十分高,原振侠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实。他在冲出了几百公尺之后,才陡地停了车,然后,掉转头,再慢慢地驶回去。

到了那个弯角处,他已经看清楚了,的确,有一个人,正把他的身子,紧贴在树干上。

單从他的这种姿势看来,已可以感到这个人的內心,充满了痛苦。而且原振侠立即认出了这

个人,就是他在小宝图书馆遇见的那个人!

原振侠感到惊讶之极,这个人的左腿受了伤,在流血。原振侠以为他离开之后,早就去找医生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曠野之中停留了那么久!

他为甚么不去找医生?原振侠在剎那之间,想到的第一个理由是:他受了鎗伤或刀伤,而受伤的原因,是和犯罪有关的,所以他不敢去找医生!

但是原振侠又立时推翻了这个想法──一个因犯罪原因而受伤,不能去找医生的人,也决计没有理由,把自己留在曠野之中的!

原振侠一面迅速地想着,一面早已打开了车门,向那人奔了过去。他并没有令车头灯直射向那个人,所以当他来到那人身前的时候,那人附近的光线,也不是太明亮。但是那已足以使原振侠看清那人的情形了。

那人双臂,紧紧地抱着那株树,身子用尽气力地靠在树身上,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子在

微微发抖。他的脸,也紧贴在树身上,树皮很粗糙,他这样子,应该感到十分不舒服,可是看他的情形,却像是一点也不觉得。原振侠先是看不到他的脸,要繞着树,转了半个圈,才看到了他的脸。

那人脸上的神情,也叫原振侠嚇了一大跳。原振侠从来也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深刻的痛苦──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双眼睁得极大,额上和鼻子上全是汗,神情不但是痛苦,而且惊恐绝伦!

原振侠在一震之后,还没有开口,那人充满了绝望的眼神,已缓缓向原振侠移了过来。

原振侠忙道:“你的伤‥‥‥怎么了?你需要帮助,別拒绝他人对你的帮助!”

由于在图书馆中,那人曾拒绝过原振侠的帮助,所以他在说这几句之际,语气中带着责备。同时,他伸手过去,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当原振侠一碰到那人的手臂之际,那人陡然发出了一下如同狼嗥也似的惨叫声来。这种惨叫声,在这寂静的曠野中听来,简直是骇人之极。原振侠陡地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缩了一下手。

他才一缩手,那人已放开了树身,陡然在原振侠的面前跪了下来。在原振侠还未曾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正在极度的错愕间,那人的双臂,已紧紧抱住了原振侠的双腿,同时,以一种听来嘶哑、悽惨而绝望的声音叫着:“救救我!世界上总有人可以救我的,救救我!”

不但他的哀求声在发顫,连他的身子,也在剧烈地发着抖。一个人若不是他內心或肉体

上的痛苦已到了极点,是决计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的。

原振侠忙抓住了他的手臂,道:“起来再说,起来再说,不论甚么困难,总有法子解决的!”

原振侠其实一点也不知道那人遭到了甚么困难,而且事实上,世界上有太多的困难,是根本没有法子解决的,但是他在这样子的情形下,除了这样说之外,也没有別的话可以说。

那人听了原振侠的话,好像略为镇定了一些,抬起头,向原振侠望来。他仍然跪在地上,是仰望向原振侠的。当原振侠和他那充满了绝望的眼神接触之际,心头也不禁发凉。他用力把那人拉得站了起来,道:“放心,我是医生,一定会尽可能帮你。你能不能自己驾车?

不能的话,我送你到我服务的医院去。“

那人喃喃地道:“医生!医生!”

这已经是第二次,当原振侠提及自己是医生的时候,那人作出这样的反应。原振侠不能肯定,这人这种反应想表示甚么,但是在感觉上,却给人以这个人对医生十分轻视之感。

原振侠当然不去计较那些,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确需要帮助。他扶着那人走向自己的车子,等到来到车旁时,那人深深地吸着气,已镇定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恢復了原振侠第一次

见到他时的那种冷峻。

当原振侠打开车门,请他上车之际,那人犹豫了一下,又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可能是原振侠的神情十分诚懇,那人竟然没有拒绝,就上了车。

原振侠也上了车,那人坐在他旁边,原振侠一面驾着车,一面向他看去。在黑暗中看来,那人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双眼失神地望向前方。原振侠又向他的左腿看了一下,看到他左腿上,仍然紮着领带,流血好像已停止了,不过裤脚上的血跡,还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出来。

原振侠沉声道:“血止了?”

那人自喉间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来,算是回答。然后,突然问:“你是哪里毕业的?”

原振侠呆了一呆,医生被人家这样考问资历的情形,并不多见。要不是原振侠对这个人存着极度好奇的话,他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一呆之后,道:“日本轻见医学院。”

他毕业的那家医学院,并不是很著名的,普通人未必知道,可是那人居然“嗯”地一声:“轻见博士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我上过他的课,他还好么?”

原振侠陡地一震,一时之间,几乎把握不定驾驶盤。他索性踏下了剎车,望着那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那人的话,真是叫原振侠震动,他说他上过轻见博士的课,那是甚么意思?

那人却并不望向原振侠,只是苦笑一下:“干甚么那么惊奇?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上过医学院!”

原振侠更讶异:“你‥‥‥我们年纪相仿,可是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同学。”

那人淡然道:“我是在轻见博士欧撸У氖焙颍颐堑难=惭保目蔚摹!

原振侠立时问:“你是哪一间的──”那人回答:“柏林大学医学院。”

原振侠不禁苦笑起来,他曾一再在那人的面前,表示自己是一个医生。绝未想到,对方也是一个医生,而且资历还比他好得多。

那人又发出了一下苦涩的笑声来:“那又怎样?我还是英国爱丁堡医学院的博士!”

原振侠更说不出话来,他继续驾车,在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道:“这样说,你需要的帮助,和你所受的伤是无关的了?”

那人一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不,你错了,和我的‥‥‥伤,有关联。”

原振侠越来越好奇,由于事情实在太奇怪,他连问问题,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才好。沉默了一会之后,那人才又叹了一声,道:“我的名字是伊里安?;古托。”

这又大大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这个人看起来分明是中国人,可是却有一个西班牙式

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又向那人看了一眼,注意地看起来,那人是有一点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原振侠问:“古托先生,你──”古托道:“我从巴拿马来。”

原振侠又向他望了一眼,心中在想:这是一个怪人,他有着那么好的学历,能有一张小宝图书馆的特別贵宾證,那也不算是甚么奇怪的事了。看来,古托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自己能引得他讲了那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既然古托是一个极具资历的医生,那么他腿上的伤,自己实在不必太过关切,倒是他的神态看来如此痛苦绝望,值得注意。

原振侠想到这里,叹了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古托先生,看来你的精神十分頹丧,总要看开些才好!”

原振侠也知道自己这种空泛的劝慰,是不会起甚么作用的。但在古托未曾说出,他究竟有甚么心事之前,他也只好这样说。

原振侠料不到,自己的话,竟然引起了古托的强烈反应。他陡然之间,现出咬牙切齒,恼恨之极的神情来,道:“頹丧?我豈止頹丧而已!我简直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是,在未曾明白这件事的真相之前,我死不瞑目,所以才苟延殘喘地活着!”

古托的这几句话之中,表现了他对生命的极度厌恶。原振侠不禁心头乱跳,他想也未曾想到过,一个人对自己的生命,会如此厌恶,如此要把它提早结束!

看古托在讲这几句话时的神情,他双手紧握着,指節骨发白而发出格格的声响,令原振侠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只好默默地驾着车。

一直等到快驶近市区,他一直感到车廂之中的气氛,沉重之极,令得他如果不设法去打

破的话,他也会承受不起。

他吸了一口气,问:“你有甚么不明白的事?”

古托的喉间,发出了一阵怪异的“格格”声:“等到了你的医院,我会让你知道‥‥‥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原振侠在古托发顫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把手在古托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我叫原振侠,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

古托激动起来──看来他是一个十分热情的人,只是不知道有甚么致命的痛苦在折磨着他,所以使他的外表看来,变得冷峻和怪异。

古托双手掩住了脸,发了一会顫,才道:“本来我也有不少朋友,但是自从‥‥‥自从‥‥‥发生了变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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