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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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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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姑娘一方面暗为自己捏着冷汗,一方面又诧异这是何人走在前面?看样子纵使非友,也不会是敌。

越是如此,蝉姑娘越是小心,跃过牌楼,飘身落在正面的屋脊上,略一打量,便一直向后进跃去。沿途有不少灯火,每一处灯火之下,都昂然伫立着两个按刀而立的劲装大汉。看他一动不动的情形,不用说,蝉姑娘断定他们是被人点了重穴,制伏在那里。

姑娘也无心多看,一气越过三进房屋,前面霍然灯光辉煌,装饰华丽的一个大厅。

神偷无二伸手一拉姑娘衣角,随着二大傻也在手势之下,仗身瓦楞,朝下留神看去。

大厅上正摆着一桌酒席,正面主位上坐着一位清瘦的老者,微蓄着三绺髭须,左手坐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陀,右手坐着正是八卦手书全,背向打横而坐的,一看背影蝉姑娘就可以认出是今天白天在安庆街上,被大力神弟兄用龙蛇双枪挑飞的玉面活阎君安烈。

瘦清的老者忽然皱眉说道:“船行许久,应该落网而归,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别又是出了岔子。”

八卦手书全待说些什么,忽然坐在左手的老头陀,呵呵笑道:“老堡主!嘉宾临门还不迎接,待洒家借花献佛,先敬一杯吧!”

说着话单掌一扬,一个酒杯满盛着酒,直朝屋脊飞去。

老头陀刚刚一讲话,蝉姑娘止不住凛然一怔,料到自己等身形,已经被人识破,正待拔剑挺身而下。

几乎与姑娘拔剑而起的同时,神偷无二在身后一按秋蝉姑娘的手腕,一股劲道,制止姑娘欲起的身形。

原来方才那一杯酒,正飞向左边的屋脊上。

蝉姑娘心里一动,心里闪电一想:“先我们而至的人,竟在我们身旁而不觉得,这人究竟是谁?”

心里想着,眼睛却转向左边看去。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那只满盛着酒的酒杯,一点也未外洒,宛如闪起一点寒星,掣电流矢般的向屋脊上飞去。这种杯酒脱手而出,当作暗器使用,劲道如此凌厉,老头陀这份功力,也就可想而见。

突然,屋脊上传来一声哈哈长笑,笑声未绝,先发去的那一杯酒,此刻又悠悠忽忽地飘回来。

去时犹如闪电,回来时却是飘然如落叶随风,看在程秋蝉、神偷无二这些行家眼里,顿时就惊觉到,藏在屋脊上这人的功力,超过了老头陀。

内家真力用之阳刚则易,举掌狂飙顿生,发物奔雷闪电,只要内力纯而不杂,皆不难达到。可是要用之于阴柔收发随心,轻重自如,内功不到相当火候,是难以做得到的事。

如此笑声一起,酒杯飞回,大厅里顿时一乱,坐在主座的清瘦老者,一掀衣襟,推椅而起,闪身一掠,来到天井院落当中一站,沉声发话,说道:“何方朋友驾临安家堡,安森在此恭候,何不现身一叙?”

安家堡老堡主安森如此一打招呼,屋脊上早就音息俱无,半晌没有回答。

安森正待拧身起步,老头陀又在身后呵呵冷笑道:“老堡主!人家好身法啊!现在已在这边呢!”

安森错步旋身,随着老头陀手指看去,果然,右边屋脊上已是长身而立,站了高矮不一,四条人影。

原来在安森老堡主朝左边引声发话之际,巨灵神为了要想看看藏在左边这人的真面目,二傻子没有心计,想看就看,霍然一抬头,向屋那边看去。

巨灵神人本生得高大,如此霍然一抬头,早就被老头陀看个真切。

秋蝉姑娘一听自己行踪已被人发现,索性长身而起,飘然而下,落在安森老堡主面前约八尺的地方。

蝉姑娘刚一立定身形,站在安森身旁的玉面活阎君安烈,以及八卦手书全都讶然惊呼出声:“原来是你们?”

蝉姑娘轻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没有想到吧?倒是有劳你们空等了!”

安森和老头陀一见程秋蝉和神偷无二侯氏弟兄飘身而下的时候,心里也顿时觉得情形有异,等到一听玉面活阎君如此一声惊呼,更是明了这四个人是什么人了。

安森的武功虽不及儿子安烈在江湖上如此响亮,但是为人极为老谋深算,而带忠厚,心藏奸诈,所以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叫做“东山狐”。

安森当时喉咙里打着哈哈,说道:“各位驾临安家堡,不管来意如何,都是安家堡的嘉宾,来,来,来!先到厅上老朽要把敬三杯,然后再谈。”

程秋蝉姑娘可不比他,天真无邪的心里,说话可兜不上圈子,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别再假仁义了,你不是派人到江面上张网捕鱼么?如今鱼儿送上门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安森没想到神偷无二站在一边不讲话,却让年青的女娃儿挡头阵,而且这娃儿又不按照江湖礼数,一时倒让这个狡猾的东山狐,愕在一旁,不知如何接口。

蝉姑娘一步不放松的转面向八卦手书全说道:“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本来做这种买卖,匹马单枪是难做到的,结伴搭伙才是有点道理,书庄主你说是不是?”

八卦手书全为人倒是不太坏,况且还有点虚名在外,他到安家堡,不过是顺道拜望拜望东山狐安森,倒没有安什么坏心。

可是,如今被程秋蝉姑娘如此当面一损,顿时觉得脸上臊红,半晌说不上话来。

有道是:理直气壮。程秋蝉虽然不是工于词令,可是随口说来,都足以臊红这些老脸。

老头陀在一旁接上来呵呵笑道:“女娃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倚仗人多,在安庆市街上对咱们少堡主横加侮辱,安家堡这一口气不能不出,这其次……”

玉面活阎君安烈早在一旁不耐,喝道:“杨师父!请你不要说下去。”

转而向程秋蝉姑娘说道:“姑娘!我们一切不谈,江中暗算是事实,江面打劫也是事实,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怪姑娘身怀稀世之宝,不能不引起我们动心。安家堡算不上是龙潭虎穴,姑娘既然来到安家堡,要不留下点什么,便想出去,谅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程秋蝉一听玉面活阎君倒是说得干脆,便笑道:“话倒是几句干净俐落的话,只怕你人不像你说话这样俐落。”

转面就向大力神弟兄说道:“大力神巨灵神你们要高兴和你们这位手下的败将打一架的话,你们就先去打一架。”

二大傻一直扛着两个人,跟在后面跑,又累又气,一听蝉姑娘要他们去打架,这下可乐了,顺手就把挟在胁下的两个人,朝玉面活阎君扔去,口里叫道:“小子!接好了。”

玉面活阎君一见二大傻脱手飞来两卷黑忽忽的东西,一时倒不知道是什么暗器,撤步转身,左掌一圈,“呼”地一声劈空一掌,照准飞来的物件上推去。

那两包东西应手而落,掉在地上,“砰”然一震,玉面活阎君仔细一看,那里是什么暗器,分明是安家堡派出去的护庄高手,此刻已经被安烈这劈空一掌,震得哼都不曾哼得一声,七孔流血而死。

玉面活阎君这一气可真是气愤填膺,一撤长剑,指着程秋蝉姑娘说道:“今天要让你逃出了安家堡,江湖就永远销了我这一号。”

秋蝉姑娘冷笑没有回答,大力神弟兄早就扯出龙蛇双枪,双枪一挺说道:“你算第几号呀!销掉就销掉吧!”

玉面活阎君一见二大傻上来,连话都懒得说,长剑一掠,剑走“蛟龙双现”,闪电一挑,双取二大傻。

大力神和巨灵神笑嘻嘻地连闪都不闪,蛇枪护住自己,龙枪一式同演“力挑滑车”,硬向安烈攻来的长剑上磕去。

安烈日间受的内伤,虽然亏他内力深厚,回来喂药与调息,渐渐复原。但是,此时如果再硬接二大傻一式同演,双枪并挑的“力挑滑车”,安烈断然在力道上要吃大亏。

玉面活阎君果然有自知之明,一见双枪挑来,立即闪身错步,长剑顿走轻灵。刚一闪过双枪,长剑立化弧形,一式“虹飞天外”,剑光回削,直取左边巨灵神的左臂“曲池”,左手化诀为掌,扣劲掌心,凌空对大力神后心,疾推一掌。

玉面活阎君之所以能在安庆一带,叱咤风云叫字号,是有他的原因,内伤未愈,依然招式凌厉,力道惊人。

不过二大傻都是养精蓄锐的生力军,而且出手都是硬接硬对,两对龙蛇双枪,使来呼呼作响,揽起狂流万道处处抢攻。

这三个人斗在一起,看来一时难分上下。

神偷无二站在一旁对八卦手书全凝眸而视,面带诡秘的笑容。

八卦手书全自己心虚,不觉脸上顿时臊红,站在那里极不是滋味,回身对东山狐抱拳一拱,说道:“在下登门造访,适逢贵堡夜生事故,在下未便久留,老堡主的盛情隆谊,书全日后再谢。”

这几句话无疑是说给神偷无二听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要看我书全人在安家堡,我可没有参与这次拦截行动。”

八卦手书全说完话,转身对神偷无二瞪一眼,说道:“明年中秋之夜,我们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说着话,翻身一跃,出墙就走。

八卦手如此抖手一走,站在安森身边的老头陀突然冷呵呵的一声长笑,说道:“书庄主,吃饱喝足如此抖手就走,不是有点对不起主人么?留下来做个见证吧!至少你也得留下来见识见识,‘天孙锦’与‘金蜂蓑’,开开眼界。”

老头陀仰面对墙上发话,言犹未了,霍然一个急转身,双手箕张,疾扑程秋蝉姑娘,口里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娃!你躺下吧!”

这个老头陀真刁滑到家,他竟然假装仰面讽刺抖手而去的八卦手书全,却暗地扣足十成真力,闪电转身,直扑蝉姑娘。这一个突然发难,快速无比,而且两手认的部位奇准,上取面门,下取姑娘右手“曲池”,两招并发,都是袭向“天孙锦”和“金蜂蓑”所不能护到的地方。

程秋蝉人一进入安家堡,就处处留神,时时警惕,无如老头陀出手太快,而且存心太过奸诈,仓促之间,竟无法闪躲,只有双掌一翻,迎着老头陀袭来的双掌,硬封上去。

神偷无二一见大惊,滑步进身,右手一拔长剑,斜地里人剑合一,向老头陀撞去。

东山狐在旁边一声呵呵笑道:“这里来!”

长袖卷起一阵劲风,朝神偷无二剑身上搭去。

老头陀发掌偷袭,蝉姑娘举手迎招,神偷无二急中出手,东山狐安森上前拦住,这都是一瞬间的事。眼见得四个人两对,就要硬接一招,突然,屋脊上一条人影一闪,疾如陨星下坠,人未到,只有一阵强劲绝伦的罡风,直撞向四人之间,只听到一声:“退后些!”

老头陀和东山狐顿时被劲风一带,腾、腾、腾……一连退后好几步。

程秋蝉姑娘也脚下沉桩不稳,立即吸胸提气,藉势飘身,后退五尺。

神偷无二立即长剑柱地,力撑身形。

大家一齐留神向中间看去,也一齐出声,惊讶地“呀”了一声。

原来在四人中间稳稳而立的是一位温文儒雅的中年儒士,正是威镇中原七省的绿林道上盟主“落魂哨子怒龙”凌雷。

怒龙凌雷自从金陵现身而去之后,如何竟又在这里出现?神偷无二和程秋蝉姑娘是讶多于惊。

可是,这位“落魂哨子”落在东山狐的眼里,就惊多于讶了。

老头陀似乎还不认识凌雷,但是,他惊讶的是如此年轻轻的文士,竟然内力如此浑厚。

不管在场的四个人如何感觉不同,怒龙凌雷却是神情飘逸,举止潇洒地站在中间,脸上带着微笑,先凝神地看了程秋蝉姑娘一眼,然后竟微笑地向神偷无二颔首致意。他也不理会神偷无二是如何的惊讶,昂然转过身去,向老头陀说道:“姓杨的!你已经披发出家,依然不改当年凶性,徒然有出家人的外表,这算那门子出家人?”

这一声“姓杨的”,叫得老头陀浑身一凛,心里暗想道:“数十年前披发出家之事,江湖上鲜人知道,这小子看年龄不过才三十不到,如何竟能脱口叫我一声姓杨的?”

老头陀心里如此一盘算,怒龙凌雷早就猜中他的心事,笑笑说道:“怎么样?姓杨的,你以为你过去的那点历史,就没人能知道吗?”

老头陀一听圆睁怪眼,问道:“娃娃!你是谁?”

怒龙凌雷霍然大笑道:“住了几年边塞蛮荒之地,就俨然以武林长辈的姿态出现,也不觉羞耻,口口声声叫别人娃娃,看来你是色厉内荏空有其表。”

老头陀一再被怒龙凌雷揶揄,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不过老头陀毕竟是老奸巨滑,知道此人敢于如此单身出现,必定有特殊出众的功力,说不定方才屋脊之上,潜力送回酒杯的就是此人。在没有绝对制胜把握之前,老头陀只有忍住不动声色。

他等怒龙凌雷说完之后,平声静气地问道:“你是何人?”

怒龙凌雷笑道:“这样问话,才略微有点样子。在下姓名这位安家堡的老堡主知道得很清楚,你可以问他。”

东山狐安森站在一旁点头微笑道:“落魂哨子怒龙凌雷凌总瓢把子的大名,黑白两道,都是久仰得很,不过老朽与中原七省道上的朋友,少有过节,凌兄突然光临舍间,请问有何贵干?”

怒龙凌雷依然是微笑自如,说道:“少堡主和这两位傻大哥,为了何事,打得这份热闹?老堡主能否见告?”

东山狐不由地一楞,这该如何来回答?

怒龙凌雷说道:“动不动就摆出地头蛇的恶势力,来倚门欺人,我姓凌的看不惯,我要插手管这笔闲账。”

老头陀突然呵呵大笑,说道:“凭你一个绿林道也配说这种话,真是旷人听闻。”

凌雷笑道:“较之你这位假冒为善的披发头陀如何?还不失为是一个正大堂皇吧!”

老头陀突然嗔目大叱,说道:“娃娃,你找死!”

随着喝声,右手微扬,铮然作响,三点乌黑之物,脱手闪电飞来。

怒龙凌雷与老头陀相隔只不过是数尺之谱,以如此近的距离,老头陀又是存心狠毒的突然而发,这三点暗器闪挟风呼啸而来之际,端的令人难以防范。

几乎是与老头陀抬手作势的同时,凌雷儒衫长袖微拂,一吐一卷,霍然伸手一翻,朗声笑道:“毒指杨林,想不到数十年后,仍然在玩这种雕虫小技,当年断指的教训,如今披发的戒条,依然改变不了你这种贼帮香主的作风,拿去吧!”

一声“拿去吧”一点乌星,脱手闪电飞出,将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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