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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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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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姑娘方才这一剑已经是逼近岩石边缘五尺不到的地方,大猩猩在半空中如此一翻,虽然闪开了姑娘一剑,却已经落身岩石之外。

这块岩石高达四丈有余,下面又是怪石峥嵘,如此悬空下坠,莫说是大猩猩,就是铜浇铁铸的,恐怕也要掼得遍体鳞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猩猩忽然一声厉啸,倏地双臂向前一伸,正好搭住岩石的边缘。猛地一使劲,身子又像流星般的弹然而走,双腿一收,又稳稳当当地落在岩石之上。

姑娘收剑而立,眼见大猩猩竟有如此机智与功力,心里益发觉得惊异不止。

大猩猩刚刚立稳身形,想是激起它的凶性,长臂交挥,疾如暴雨狂风般地,向姑娘抓去,每出一招,都是劲道惊人,气势凶狠。

蝉姑娘此时倒是心平气敛,一支长剑,使得风雨不透,而且也不断地向大猩猩的双臂,不断的攻去。

一人一兽在这岩石之上,打得激烈无比,一支长剑,两只长臂,搅起呼呼生风,光芒四射。

如此转瞬已经拚斗到廿多招之后,大猩猩劲道愈来愈猛,此时想是打得性起,一面拚命的挥臂抢攻,一面又不断的厉声惨啸。

姑娘却是迥然不同。一早起身就匆忙就道登山,赶奔路程。入山之后,又是心急狂奔,此时日已过午,姑娘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同时心里多少还有些紧张的感觉,如此狠拚廿多招之后,渐感真力不继。

姑娘暗自忖道:“如此久拚下去,自非良策。”

走的意念一动,姑娘手中长剑一紧,唰、唰、唰一连三剑,极力抢攻。

满以为这一连三剑狠招,定将大猩猩逼退,抽空腾身飘下岩石,奔下山去,先寻着神偷无二再说。

没有想到,蝉姑娘刚一攻出强烈的第一剑的时候,大猩猩就预想到姑娘要走的心意似的,立即长啸出声,也把长臂激烈的挥舞,极力的抢攻。

在开始的过招当中,大猩猩对姑娘那一柄青光湛湛的长剑还有些顾忌,尽量避免与剑锋硬接硬封。

可是,在这一阵抢攻的时候,两只黑黝黝的手掌,疾如闪电的专抓姑娘手中的长剑。

当蝉姑娘攻出第三招,剑走中宫,式化“舍利三点”,霍然长剑倒插迎头,直取百汇天灵。

大猩猩微一向右一偏,左手闪电一抓,强摘长剑,右掌曲指如钩,迳取姑娘脉门。

这一招闪身、递招,高明已极,尤其右手连抓带弹,分明是武林中名招“琵琶手”的架势。蝉姑娘万没有想到,这只大猩猩躲闪递招是如此神速,是如此精湛。

姑娘去意一生,心无斗志,顿时收剑吸胸,正准备顿足飘下岩石。就在这一顿的瞬间,大猩猩右手原式不变,五指齐弹,正好弹中剑身。

大猩猩的手指硬甲,坚逾精钢,这一弹之势,宛如一棒铁锤,重重地敲在姑娘的剑身,一阵龙吟悠起,居然火星四溅,姑娘手臂都震得发麻。

姑娘手中是一柄宝剑,要换着平常的青钢剑,只怕早就应指而断,飞落岩下了。

大猩猩一招得手,长臂再伸,双手齐抓,不抓姑娘专抓宝剑,就在这闪电一瞬,姑娘手臂尚在麻木之际,右手宝剑正好被大猩猩一把紧紧地钳住。而且,这手法之妙,令人叹为观止,避开剑刃,夹住剑身,就像是一把铁钳,当中夹住。

姑娘一见长剑被夹,豪气顿生,娇叱一声,立即劲贯右臂,长剑极力向前一送,霍地又向后一抽。

这一送一抽之际,力道骤发,何止千斤?尤其姑娘手持剑把,在劲道上占了很大的便宜。大猩猩果然立脚不稳,同时,大猩猩也知道这柄宝剑是神物利器,如此一抽,只怕这沾满松香砂子的手掌,也要掌断当时。

大猩猩聪颖超人,他绝不上这个当,趁姑娘一抽之际,顺势借力,松手一送。

这样顺水推舟的一送,蝉姑娘顿时一个蹭蹬,桩步浮动,人向后一仰,脚下一空,“啊呀”一声,人从半空中翻落下去。

姑娘心里一急,想道:“这一下可完了!”当时一阵凄凉,人顿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蝉姑娘才又悠悠地醒起来。

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身子躺在一个石洞里,洞里高燃着松脂,火光照耀之下,看到这个洞里空洞洞地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件东西。只是有一堆干草,自己睡在上面,身上却盖着一件皮毛。

蝉姑娘闭上眼睛仔细地想着:“在山上与大猩猩激斗之后,落身岩下,就不省人事,自以为已经命送岩下,如何又安然无恙的躺在这洞里?难道是被山中的高人所救?”

想来想去,恍惚是在梦中。

忽然洞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音。蝉姑娘睁开眼睛一看,后洞黑影中,仿佛是一个人慢慢地走向前来。

姑娘连忙翻起身来,说道:“多蒙前辈义伸援手,活命之恩,晚辈永志不忘。”

正说着话,后面的人影已经走到前面,在松脂的火光照耀下,蝉姑娘一见大惊,不禁脱口惊呼,霍然撤步退身,直向洞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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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石室奇缘   

后洞出来这人,身法真快得出奇,蝉姑娘刚一闪动身形,但觉身旁一阵微风,一掠而过,眼前人影一晃,来人早就超越过姑娘,横身洞口,拦住蝉姑娘的去路。

去路一断,蝉姑娘知道硬闯无益,就凭方才人家闪身一掠,快如奔雷掣电的轻功,显然要高出自己许多。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反而心安神定,蝉姑娘一稳身形,当时心里一豁出去,惧意全消,沉桩稳步,仔细地来打量眼前这位怪人。

说是怪人,那是对来人的冤屈,他生长得一些儿也不怪。

苹果形的脸庞,透着一层成熟的红晕。两道不修而长的秀眉,一双黑亮晶莹的大眼睛,闪着天真未凿,纯朴圣洁的光芒。

小巧又挺直的鼻子,配着一张微微张开的小嘴,配得均匀而恰当,披着一头黑漆发亮的长头发,像是一匹黑缎子,长长的拖到背后,无一不是美得令人观而忘俗,活脱是一个十足美人胚子。

可是,浑身上下,未着寸缕,仅仅在身腰的地方,围着一块毛皮。

看年龄充其量不过十四五岁,可是,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活力。

在如此杳无人烟的深山石洞,出来一个人,在当时的蝉姑娘心中,倒不意外。可是出来的竟是一位绝美的少女,而且又是如此半裸着的少女,毋怪乎蝉姑娘乍一见时,要惊极而呼,腾身而退了。

这位半裸的少女,此时的手里正拿着一些山精野果,当门而立,眼睛里正发射着喜悦、疑惑、茫然……说不出的一种光彩,凝望着姑娘。

尽管蝉姑娘猜不透这位半裸少女究竟用意如何?但是,从她的眼光里,可以断然看出,没有一点恶意存在。

这样两个人相隔着五六尺,相对而立,半晌无言。

倒是蝉姑娘先忍不住,平静下心情,缓声含笑点头,轻轻地问道:“我方才失足落到岩下,是姑娘救我到这里来的么?活命之恩,我要谢谢你啦!”说着,姑娘真的福了一福。

站在洞口横身而立的那位半裸的少女,似乎没有听懂姑娘的话,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忽然,微微露齿一笑,上前走了两步。

这一笑真是宛如盛开的百合,美极了,也纯真极了,连蝉姑娘也是身为女儿身的人,都禁不住打从心里感受着一种美的浸润,流露出喜爱的情感。所以,对她走上前两步,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也上前两步,微笑着说道:“姑娘!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半裸的少女依然是含着那一份圣洁优美的微笑,老远的把手上那些山精野果,递过来,似乎怕惊吓了蝉姑娘,不敢逼近。

在没有遇到大猩猩之前,蝉姑娘已经饥渴交迫,如今相隔许久时间,更是饥渴得心火交炽,只是一时心情的过份集中,倒是把饥渴忘了。如今一见这位少女递过来一大把鲜艳欲滴清香扑鼻的野果,顿时勾引起蝉姑娘的饥火,立即上前几步,伸手接过这些山精野果,笑着说道:“谢谢你呀!姑娘。”

转身走到干草堆上坐下来,摘下一粒紫润溜圆的葡萄,正待丢进口中,忽然蝉姑娘心里一动,暗自忖道:“这位奇特的姑娘,何以会在此地,她是什么人呢?她怎么把我救到此地?又是为什么呢?我不但是没有问过她的姓名,连话也没有跟我说过,她究竟……”

这一连串的疑虑,使蝉姑娘又忘掉饥渴,抬起头来,睁大着眼睛,看着那位少女。

那位半裸的少女依然是微笑着,用手比划着,要程秋蝉姑娘吃那些野果。

蝉姑娘摇摇头说道:“我们萍水相逢,多蒙姑娘救命济危,请姑娘告诉我名号,也好永志不忘。”

半裸的少女依然是那么纯真的笑着,没有理会蝉姑娘的话。

蝉姑娘突然心里一动,想道:“看这位姑娘独处深山,又半裸着身体,分明是个野人,看样子又不懂人言……”

一想到野人,蝉姑娘不禁就想起传说中苗疆一带生吃活人的野人,不由地浑身一颤,寒毛直竖。眼前国色天香的少女,顿时觉得她是吃人的母夜叉。

蝉姑娘心里一转,暗自忖道:“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趁着那半裸少女眼光一转向洞外的时候,猛地一提气,闪身一掠,疾演师门精绝轻功,式化“灵蛇出洞”,贴壁飞身,直向洞外窜去。

谁知道就在她这一掠身之际,那位半裸的少女,突然一声尖叫,一阵风声,正好抢在蝉姑娘前面,挡住洞口。

蝉姑娘一见少女拦住去路,也没有思考,顿时沉桩落步,气走丹田,右掌疾翻,立即从胁下推出一掌,迳取少女的左肩。

那半裸的少女想是没有料到蝉姑娘会遽然出手,顿时口中低啸了一声,左肩自然地一塌,闪开蝉姑娘一掌。

就在这一塌肩之际,蝉姑娘好快的心思,立即原式不动,随掌飘身,从少女身侧空隙,闪电而过。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蝉姑娘抢得一着机先,已经闪过少女的阻拦,正要飘身洞外。突然,身后一股吸力,一把刁住身形,几乎一个跄踉倒退几步。

蝉姑娘赶紧沉稳桩步,刚一回头,那半裸的少女又抢在前面,伸手拦住去路。

蝉姑娘此时心里既急又怕,和一个野人般的半裸少女,相对在这个深山石洞,随时都将有意外和不测发生,最令人忍受不住的,彼此语言不能相通,这比什么都令人可怕。

幸好的这位半裸少女,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发怒,虽然蝉姑娘两次想要离去,而且,出手递招,却不曾有一些儿怒气,只是微笑的脸上,略微带着一些惑然不解的色彩。

蝉姑娘知道凭自己的功力,要硬闯出这个石洞,极为困难,可是,她却不明白这个少女拦住自己不让出洞,究竟意欲何为?

即使不是恶意,这种善意也是叫人无法忍受的。姑娘一斗气,索性转身走到原来躺的干草堆上,双手蒙住脸,装作睡觉不理。

当蝉姑娘双手一触及脸部的时候,霍然惊叫而起,张惶失措,继而愤怒如雷。原来姑娘从石上失足晕过去以后,一直到醒转来,都是让新奇古怪的感觉,占有了自己,直到方才用手蒙住脸睡觉的时候,才惊觉到自己终年不离开的蒙脸薄纱,已经是不翼而飞。

这一下无疑地触痛了蝉姑娘的内心创痛,顿时芳心大急,立即迁怒到对面那位半裸少女身上,一探身旁长剑,长剑早就无影无踪,更是火上加油,开口骂道:“好丫头!姑娘和你拚了。”

提足全身真力,双掌齐胸,正待极力推出。

站在对面的少女,不仅没有理会蝉姑娘的怒骂,连姑娘抬掌作势,也没有理会,只是微笑的望着。

蝉姑娘见她如此不以为意,以为她是有意轻视,更是愤怒不已,欺身踏中宫直进,娇叱一声,双掌闪电推出。

掌风刚一起处,突然洞外一声厉啸,洞口黑影一闪,正好迎着姑娘掌风,只听是“咕咚”一声,震得石洞“嗡嗡”作响,历久不歇。

蝉姑娘凝神一看,正是方才与自己在岩石上拚斗的大猩猩,此刻正由于在匆忙中从洞外飞身而入,被程秋蝉姑娘狠命一掌,当胸一击,一个蹭蹬坐落地上。

蝉姑娘当时止不住大惊失色,她知道这个猩猩的厉害,而且浑身铜浇铁铸,不畏刀剑,方才这一掌显然不能震伤猩猩,只怕反而引起大猩猩的凶性大发。

立即一个倒纵,退后五尺,紧贴着石壁蓄势以待,准备以死相拚。

可是眼前坐在地上的大猩猩,竟没有发作跟进,那个半裸的少女,此刻正用手抚摸着大猩猩的背,嘴里不住的低啸着。

大猩猩张着大嘴,呵呵嘿嘿地在笑着,喉头也不断地发出和少女同样的低啸,像是互相交谈。

蝉姑娘真是让目前这种奇怪现象看怔住了。

蝉姑娘明白的看出,坐在地上的大猩猩,胸前乳头鲜红,分明是只母的,那个半裸的姑娘,此刻正像是女儿依偎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天真而撒娇的靠着。母猩猩也像是慈母拥抱着爱女,张着大嘴呵呵嘿嘿直笑,流露着圣洁的母爱。

蝉姑娘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把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常识相结合。

一连串的疑问:“这个绝美的少女,竟是这个母猩猩的女儿么?”

“这个母猩猩怎么会有这样美的女儿?”

“这少女不懂人言,却懂兽语,究竟是人是兽?”

“……”

这些疑问,都不是蝉姑娘现有的常识,所能够得到解答。

不管是人是兽,那一种洋溢的母爱,是令人见而感动,蝉姑娘痴痴地立在一旁,看着那位少女躺在母猩猩怀里撒娇的情形,不禁触痛自己。

蝉姑娘自幼就是随恩师独脚尼在天山冷梅庄长大的,独脚尼虽然爱护蝉姑娘无微不至,可是,世界上唯有母爱无法用别的东西取而代之,纵使师恩似海,也比不上亲情。

今天一看母猩猩与半裸的少女的情形,蝉姑娘感慨万千,凄然泪下,顿时把对母猩猩和那位半裸的女少那种畏意与惧怕的心理,减去一大半。

大母猩猩和半裸的少女亲热一会以后,忽然之间想起什么事似的,轻轻推开少女,翻起身来,慢慢向蝉姑娘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母猩猩若有所悟的停下来,搂着半裸的少女用它那又厚又大又粗又黑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头,龇着板牙,对蝉姑娘呵呵直笑着,并且用手不住的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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