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柳鸣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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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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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田舍翁说道:“这事说来也无甚稀奇之处,贤侄离开九华之日,主要追踪神偷无二,以明了你的身世家仇,不过知道神偷无二嗓音是暗哑的,即使你追到四川,又待如何?……”

柳湘摇头说道:“大师伯竟可以断定小侄会来南岳?”

江南田舍翁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南岳紫盖峰下的‘灵果’突然又传说于江湖,贤侄能闻讯赶来南岳,老朽岂能不晓?”

柳湘废然而叹,说道:“如今这灵果已经遭人毁去,神偷无二嗓音复元无望,侄儿的家仇,只怕要从此永沉海底了。”

江南田舍翁说道:“你自知自己一身系全家血仇,天罡剑图也是因你而起,竟敢轻生重死,于理难恕。设若程姑娘当时一剑贯胸之后,你将何颜以对父母在天之灵,太极门待你不薄,天罡剑图没有结局,你死后也为人唾骂无休。”

江南田舍翁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几乎是雪白发须俱张。柳湘默默不作一言,心知大师伯对于方才情形:已经看到,是以无一言以辩。

江南田舍翁顿了一顿,又接着缓声说道:“你能推已友人之心,尚不无可取之处。如今事过境迁,毋庸再论,到明年八月中秋还有数月时光,武林一诺千金,更遑论后悔。在这一段日期,你要有所打算。”

柳湘此时才觉得心里有些茫然,自己自从拜别恩师离开九华,数年于兹,朝夕追寻仇人,至今毫无讯息。在这短短几个月当中岂能发出奇迹?万一在明年八月中秋之前,仍旧是杳无音信,自己又当如何?而且即日离开衡山之后,一时何去何从,越发是茫然无措。

但是,柳湘毕竟是个聪明人,当时立即想道:“如今之事,先探明仇家是谁为最要紧!此事舍了神偷无二,别无途径。”

想罢便向江南田舍翁说道:“侄儿拟先找神偷无二,他对侄儿家仇吞吐之际,似乎甚为了解,只要仇家一明,侄儿便舍命报仇为第一要务!”

江南田舍翁点头说道:“说得是,贤侄你边找神偷无二,边向玄天观跑一趟。见到玄天观掌门人,说明天罡剑图之事,武当派内部已起纷争,玄天观若再不知剑图下落,便越落的错综复杂了。老朽说不得也要跑跑各地,若有新事发现,对贤侄来日金山之会,也不无小补。”

柳湘也觉为日无多,如果在这几个月之内,寻找不到仇家,明年中秋金山之会,履践蝉姑娘之约,果真让自己一家血海深仇,永无洗雪之日么?

柳湘当初挺身而出,愿以一已生命,成全蝉姑娘孝思,完全是激于一时的义愤,同时也檬然地觉得蝉姑娘一家死在父亲之手,未免过于残酷,不顾一切挺身而出。事后想起又何尝没有一阵寒意?如今,江南田舍翁如此为自己设想周到,越发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当下一躬到地,愧意无限地说道:“大师伯为小侄之事,奔波江湖,终生铭感!小侄就此拜别大师伯,遍访江湖,追寻神偷无二,来年中秋,在金山寺内,再聆大师伯教言。”

江南田舍翁点头说道:“贤侄对于太极门武功,已在九华颇有进益,降龙十八掌更是傲视武林,武功一项,已经了得,只是戒露锋芒,切忌杀孽!武林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柳湘凛然应是。

江南田舍翁道:“去吧!但愿你遇事吉祥,来年再会!”

柳湘跪下行礼之后,起身一旋,直扑下山。

柳湘下得华山之后,取道衡阳,落脚客店。准备沿着来时旧道,穿山越水,先返安徽到玄天观一趟,再作定夺。

一则心头烦闷,再则衡山之行,成天奔驰,心神也形劳累。

所以,稍用过晚饭,便回店安歇。

夜半,忽然门外有人弹指作响,柳湘悚然而醒,在床上就势一挺,飘然落地,低声喝问道:“何方朋友夤夜敲门有何见教?”

门外竟然有人轻轻地冷笑一声,说道:“有一件小事,有劳尊驾起来印证一下。”

来人说话词句虽然客气,可是语气却是傲气凌人。柳湘心里一动,勿论如何,如此深夜敲门,令人无法不生警觉。立即答道:“客地夜深,不便待客,有话请明天再谈。”

门外来人顿时语气一变,低声叱道:“柳月上的儿子如此胆怯,岂不有损你父亲的盛名?”

柳湘一听来人说话,不由地耳朵里一嗡,差一点就昏过去。

这“柳月上”三个字,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听人提及,江湖上几乎忘记了多少年前这样一号人物。要不是恩师对自己说明,柳湘真不知自己父亲是昔日名震江湖的人物。想不到在这衡阳客店,深夜来人,竟一口叫出自己是柳月上的儿子,一则意外惊极,再则触痛亲情,竟使得柳湘半晌说不上话来。

门外来人冷冷笑道:“你以为不出来就能了事么?”

柳湘一听这人果然是寻衅而来,当下一提神,调匀真气,左掌当胸,右手拉门,身形借势一闪,站在门里一边,朝外一打量。院落里淡月星光,照着当门而立的一位披发头陀。

柳湘此时真是讶然说道:“这位师父是找在下么?”

头陀并不入内,也不应话,只是拿一双寒光似箭的眼神,在柳湘脸上直打量。半晌才呵呵冷笑道:“果然分毫不差!我说这位年青的娃儿,你果真是八臂神龙柳月上的儿子么?”

柳湘见他一再的提到死去的爹爹,已感到奇怪,而且问话又如此狂妄,便也傲然答道:“是的又待怎样?”

披发头陀忽然轻轻地“哈”了一声,说道:“父债子还,是的那就好办了啊!”

人在说着话,右手突然一伸,五根黝黑的手指,挟着几缕劲风,闪电样的直取柳湘脉门。

这样猝然发难,而且这披发头陀出手又是奇快,要搁在两个月以前,柳湘就难逃这一抓。两个月以后的柳湘,功力已大非昔比。九华两月,不仅在招术上有了进步,在内力方面也发挥了那颗万年灵芝丸的力量,内外相辅,柳湘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披发头陀伸手攻来一招,使用的是一招擒拿,柳湘人在一惊之余,立即一偏身,左臂微屈,手腕顺势一翻,反照头陀手腕刁过去。

这一着反腕回刁,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以攻代守的绝招,虽然只是反手一招之际,却是奥妙无穷。披发头陀万没有想到柳湘居然如此神速的反攻一招,那里还敢怠慢?连忙一撤右手,饶是头陀如何快,依然逃不了降龙十八掌绝招。就在指风一掠之下,右掌虎口附近,带去一块肉,顿时鲜血淋漓。

披发头陀立即一按创口,怔然对柳湘看了一会,呵呵一阵惨笑,说道:“成哪!果然不愧柳月上的儿子,来吧!到店外去,了结一下当年的旧账。”

说着话只见他肩不晃,腰不拧,只此足下微微一送,嗖地一声,拔起两三丈高,飘然落在屋上,回头对柳湘冷笑道:“娃娃!你别打算溜走!”

话音一落,人在屋上一闪,人影立即不见。

柳湘心里暗暗忖道:“听这头陀口气,是与当年爹爹结有梁子,今天正巧算到我头上来了。也好!趁此机会说不定可以问问当年之事,若能获得蛛丝马迹,倒是收获不浅。”

立即穿上外衣,携上灵蛇软剑,飘身院落,直扑屋脊。顺着头陀去的方向,急追下去。

一路腾身飞跃,越过市尘,刚一扑城外,只见那披发头陀迎着淡淡的月色,站在那里。

头陀一见柳湘飘身而到,便呵呵笑道:“柳娃儿!来了么?亮家伙吧!洒家要叫柳月上的儿子,死在一招一式的拼斗之下,否则,此刻你那里还有命啊?”

柳湘此时打定主意,先不忙抽剑应敌,只是站在那里沉静的问道:“头陀休忙狂言,我先问你,你与家父有何过节,你说明白,我也才好动手。”

披发头陀冷哼一声,说道:“你娃娃不知道,想来也是实情,我问你,夏逸峰你娃娃曾听说其人否?”

柳湘心里微微一动,口里应道:“曾听说及,数十年前名震武林的高人,与家父有忘年之交。”

头陀又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父亲攀上了夏逸峰,却也结下洒家这笔仇。”

柳湘此时顿觉恍然,明家庄明秋声老庄主的话,立即重上心头,止不住浑身一颤,厉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你是昔日三龙帮手下的余孽杨林,夏老前辈对你手下留情,你尚不知悔改。你还妄想报仇,乱找人来报复,你道大爷是好惹的么?”

披发头陀突然一张大嘴,一阵凄惨厉号的怪笑,喋喋震耳,接着厉声对柳湘说道:“娃娃!你父亲昔日仗势压人,我八指头陀早就有心算账,只可惜晚了一步,让人拔了头筹。只道今世这一口鸟气没处出泄,神使鬼差在衡阳碰到了你。你接着吧!”

这披发头陀说到最后,大衣一旋,一柄雪亮的戒刀,闪电而出,头陀在旋身中进步,叱喝中出手,只见亮光一闪,金刃破风,一式“怒劈华山”,照准柳湘左肩斜劈而下。

柳湘见八指头陀虽然刀出如风,力道凶猛,但是这一招“怒劈华山”实在看不出高明之处。当下冷笑一声,觑得近处,猛然收腹塌肩,双足位置不动,右肩向前撞出,一式“肩山填海”,攻招避招,右手骈指如戟,直取八指头陀左侧笑腰。

灵蛇软剑不出手,下盘不动,来招不化,撞肩攻招,这柳湘是分明轻视八指头陀不堪一击。

八指头陀见状,呵呵冷笑一声,喝道:“娃娃你找死。”

原来八指头陀当初只不过是三龙帮属下的一名二三流脚色,毒指杨林除去那十个手指套狠毒阴险之外,内外功力都不值得一提。可是相隔数十年,就有不可同日而语的功力了。

八指头陀出手一招“怒劈华山”,虽然招式简单,却是暗藏变化,柳湘如此大意轻敌,正冲八指头陀下怀。右手戒刀暗加二成真力,手腕一撇,“怒劈华山”疾化为“玉带围腰”,直朝柳湘中盘横削过去。左手攒指成椎,硬迎柳湘拦腰闪击。

如此临招一变,尤其是那柄戒刀,虽则是两招平常无奇,可是经他莫测的变来,柳湘整个中盘,都转卖给八指头陀戒刀之下。

柳湘心里闪电一转,暗叫一声:“完了!”

自己大意轻敌,招来杀身之祸。眼见得刀锋已临大腿,饶是如何的闪避,也难逃刀下。就在这危机一瞬之际,柳湘把心一横,毫不闪躲,右手疾变降龙十八掌中的绝式,快如电光石火,竟把八指头陀的左手脉门一把扣住。

正是柳湘手指搭上脉门的瞬间,八指头陀的戒刀也落在柳湘的胯骨之上,入肉一分,鲜血进流,只要八指头陀稍一使力,柳湘的大腿便齐根而折。

可是八指头陀一经惊觉对方竟以一种神奇无比的手法,已经搭上自己的脉门,已不由地心里一惊。脉门一经拿住,劲道全失,逆血攻心。所以八指头陀慌不迭抽刀回救,力演“壮士断腕”,削向柳湘右臂。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柳湘死里求生,抢先闪电一刹那,先刁脉门,否则,柳湘纵然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当下双方各自一闪而开,柳湘胯下鲜血淋漓,皮肉之伤所创不深,按上一把随身伤药,稍一捆扎,便了无碍事。八指头陀虽然毫发未伤,但是,对于柳湘匆忙中的一着擒拿,倒是心有余悸。内心警觉一高,唯恐自己也是轻敌而招致败果。

柳湘稍一停顿,立即进步欺身,伸手一拍腰际,“唰”地一声,灵蛇软剑颠巍巍地横掠胸前。厉声怒叱问道:“杨林是好汉做事要有胆承担,八臂神龙全家灭门,是否你做的勾当?是真是伪,反正今天要作了结。”

八指头陀先是一怔,继而呵呵大笑,说道:“娃娃!你未到中年,却先老奸巨滑,你要嫁祸与洒家,使人同情于你?洒家可不管这许多,先宰了你再说。”

戒刀一举,唰、唰、唰三刀闪电连环,雪片飞舞,落英缤纷,此时功力顿见。

柳湘此时一心要追问事情的真相,无意还击,人在刀影中腾挪身形,全神贯注的闪开三刀。三刀未了,柳湘唯恐他又是跟进三刀,立即灵蛇软剑盘旋,“呼”地一声,软剑横扁拍出,宛如一条蟒鞭,横掠过去,剑风凌厉,缠卷而上。八指头陀是识货的!闻风知警,戒刀不敢硬接,吸腹点脚闪身一个倒退,让开五尺。

柳湘一剑逼退八指头陀,厉声叫道:“姓杨的,且慢些动手,我有话问你。”

八指头陀嗔目叱道:“娃娃!你要想耍花枪,劝你别作梦想。”

柳湘也不答话,从身上摸出两个紫铜指套,托在手掌中间冷然地说道:“这是你的东西么?”

八指头陀站在五尺之外,留神一看,脸上顿成奇异表情,端详了半晌,问道:“娃娃!你这是那里得来的?”

柳湘叱道:“我只要你回答我,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八指头陀突然大笑,说道:“你自己看去。”

说着话,右手微抬“铮”然作响,两点黑影,直扑柳湘面门。柳湘知道这八指头陀的暗器,都是喂有剧毒,不敢用手去接。立即用灵蛇软剑一掠,叮呢落地。柳湘连忙用剑尖挑起一枚,与手中的两枚一比较,发现原来自己保管那两枚紫铜指套黑中泛深蓝色,而且比八指头陀那只指套要长出两分,显然不是同型的东西。

八指头陀站在那里冷笑一声说道:“娃娃!看清楚了么?”

柳湘忽然抬头问道:“在武林之中,黑白两道使用这种紫铜指套作暗器的,除去你杨林之外,还有何人?”

八指头陀勃然大怒,大喝一声说道:“娃娃!这杨林也是你叫的么?”

突然见他身形一长,戒刀在淡月星光之下,映起一片闪光,直扑柳湘。柳湘只道他是心虚泄底,也是怒火中烧,厉叫道:“贼头陀!你想蒙人么?天理难容。”

灵蛇软剑搅起一阵利风,迎着上去。

柳湘此时宛如出柙猛虎,复仇怒火填膺,一柄灵蛇软剑闪起金蛇万道,剑风嗖嗖,舍命一顿抢攻。

八指头陀显然沉住气,毫不慌张地在剑影中,闪躲腾挪,戒刀旋起一团雪花,护住要害,得空还要攻出两招。在柳湘这一抡猛攻当中,竟然是从容不迫,保持没有落下风。

柳湘一连全力抢攻几剑,眼见这八指头陀应付裕如,不由着心里一急,灵蛇软剑倏地一收一抖,险走一招“落叶随风”,踏中宫欺身直进,灵蛇软剑闪起一点金光,迳取八指头陀前胸数大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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