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带她来参加这场宴会？
她挽著他的手走入龙云集团，面带微笑的看著他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心里不只纳闷著，也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她不曾参加过宴会，不过这么大型的、占地近两百坪的户外以及室内宴会，就真的是头一次见到了。
据他说，室外的位置是给龙云集团所有员工的，室内的位置才是留给总裁龙耀天所邀请的上流人士，所以他便带著她穿越重重人群，穿过那扇看似重达千斤、金碧辉煌的门。
这次龙耀天，人称龙老太爷，作七十大寿，希望所有的人都来与他同乐，因此才会邀请全集团的职员都来参加，当然也少不了和他合作的各公司负责人，以及他们的世交亲朋，总之就是要热闹再热闹。
这么多人的场合当然也是攀关系、立交情的好机会，只要关系打好了，对自家的生意自然会有所帮助。
当上官凛带著任宇柔走进室内的宴客地点时，只见四散的人群手里拿著香槟，互相谈笑风生，围在四周的食物反而是最少受到青睐的。
她张大眼望著四周，发现到处都是穿著华服、精心打扮的上流人士，这种画面向来只在电影中看过，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情景，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视线搜寻了一圈之后，又回到身旁的上官凛身上，他穿著剪裁俐落的西服，身形颀长、高人一等的他，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著蓄势待发的气势。
他面带微笑，优雅的在人群间穿梭，她却发现他的笑容未曾达至眼底，是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因为她也同样不习惯这样的场所，她看见每个人脸上都在笑，却都像是戴著面具的笑容，真正出自内心微笑的人少之又少。
“上官大哥你来了，爷爷等你好久了。”迎面走来一个妙龄少女，她穿著合身的针织上衣、皮外套，加上迷你皮裙、长及膝盖的马靴，感觉青春洋溢、活力四散。
“龙钰，老太爷在哪儿？”上官凛看向冲著他来的少女龙钰——龙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女。
“就在前面，我带你去。”龙钰的眼睛只看著上官凛，丝毫不把宇柔看在眼底，方才她就已经打听清楚，任宇柔不过是个秘书，并不会构成威胁。
任宇柔当然也感受到龙钰对她的轻视，她看了看龙钰身上外放的高贵气质，下意识的放下挽著上官凛的手。
上官凛转过头看她，瞥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与……自卑。
“怎么？”他直盯著她。
“我……我饿了，请总经理让我先吃点东西。”她回避他的视线，快速的说完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她感觉龙钰正用冰冷锐利的目光直瞪著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好吧。”上官凛想了下，决定先处理完今天晚上的任务，再来解决她不必要的自卑。
任宇柔看著上官凛和龙钰走开后，才走向一旁的食物区，这里的食物都是自取的，精致的料理让人叹为观止，但是她今天居然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情。
这真是奇怪。
即使是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只要看到、品尝到美味的食物，就能让她心情好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任宇柔站在整排的美食前沉思，看到今天这样的场面，她才明白她和上官凛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她不是完全认同门当户对的说法，也不觉得自己身为人的尊严低于在场的任何一人，但是她却明显的体会到她和其他人的差距，那从出生下来就开始培养的上层气质，不是她想要不在意就可以看不见的。
虽然如此，她也明白只要她不存著任何要攀上枝头的妄想，她也就和他们无关，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人生就好了，至于别人的眼光……
她确实不喜欢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所传达出来的鄙视，不过她想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太多，今天只是个例外。
这个例外会发生，就因为上官凛说了一句他刚失恋，没有女伴，这是他私人的请求，希望她今天能充当他的女伴，她不忍心拒绝，所以就答应了他，和他一同来参加这个寿宴。
想到上官凛，她不由得想起自从上次的意外之后，他便要求她每天晚上就在办公室旁边的厨房做饭给他吃，而且要留下来陪他加班，差不多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他就会开车送她回家，除非那天晚上他有约，她才不必留下。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她留下来，因为虽说是加班，可是她的工作量轻松得不得了，大部分是泡茶、冲咖啡、打打字再加上整理资料而已，这些工作等到白天再做也没关系，但是他就是要她留下来，即使是特助在的时候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当特助在的时候，她的工作就更轻松了。
其实她并不讨厌加班，不只是因为加班费是双倍薪水，更因为如果能帮上他一点忙，她会非常高兴，最近为了和美国签约的那件大事，公司的高层都忙得焦头烂额，就怕有一点疏失，所以当她闲适的看著他忙碌时，她不由得心怀愧疚。
她也主动的说要帮忙，但他总是丢给她另一份简单的工作之后，就又忙他自己的了，害她有点泄气，总觉得他留她下来加班并不是要她帮忙，只是想要她陪在他身边而已。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绝不可能是因为他看上她。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对他的行为作何解释，她感觉得出他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同得让她想装傻都装不出来。
记得刚在他手下做事的那一天，他就如同传闻一样的严肃，对待下属一丝不苟的，其实现在也是，只是对她比较……放任而已。
确实是放任，她曾经因为闲闲没事而不太高兴，向他要事来做却又要不到之后，她赌气的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起流行杂志来，因为她加班时，都是在他的大办公室内工作。
她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听说他最气人公私不分了，可是他非但没有对她生气，连问都没有问一句，直到他送她回家时，他才开口，但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指责她。
“我留你下来加班，会不会妨碍到你私人的生活？”
“不会。”只是有点无聊而已。
“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事先说。”
“我明白，谢谢你。”
“还有，如果你太无聊的话，我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有台电视，你可以去看，或是你想上网也可以。”
“……”
看电视！他叫她看电视！？
她当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他也没有做任何说明，就挥一挥衣袖道别了。
然后隔天晚上，他就把电视搬出来给她看，她再一次愣住，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是老板，不是吗？
虽然他这样的举动实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由得有点陶醉在这种被疼惜的感觉里，可是她一再告诫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她不能沉溺在其中，如果有一天梦醒了，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果然，从今天龙钰的眼神中，她除了感受到被轻视之外，也明白的体会到了上官凛根本不在乎她，否则他不会对龙钰的态度不闻不问，那让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一种错误，更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而这还是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对他心动的结果，如果她真的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被他拒绝的后果。
只是……如果她愿意承认的话，不正是因为她已经在乎他对她的看法，所以她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失落吗？
这样，她还能说她没有对他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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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任宇柔站在食物旁边沉思时，上官凛也和龙钰来到龙老太爷的面前。
“爷爷，我带上官大哥来了。”龙釭娇俏一笑，上前搀扶著龙老太爷。
“太爷，恭贺您七十岁大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上官凛边说著祝贺的话，边拿出他准备的贺礼——一对翡翠所雕刻的马。
“哈哈，好，上官小子，好久不见了啊！”龙耀天让龙钰接过礼物，拍拍上官凛的肩膀。他一直很欣赏上官凛沉稳的个性和领导的能力，希望能将他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而最快且有效的方法，当然就是联姻啰！
“是好久不见了，太爷。”他看著龙老太爷花白的头发，却仍然强健的身子，以及那一双阅人无数的锐利眼眸，有种奇特的不好预感浮上心头，他眼里多了一分戒慎。
“你们公司最近和美国的案子，进行得顺利吧？”
“托您的福，太爷。”上宫凛谨慎的回答，龙耀天在业界是出了名的难缠与诡计多端，他不得不顺从直觉防备著。
“你客气了，上官小子，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也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过奖了，太爷。”
“那关于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计画，你有了什么打算吗？”他要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言一般的稳健。
“太爷，今天是您的寿辰，还是别谈公事吧！改天我会和舍弟一同到您那儿拜访，再跟您讨论。”
“好，好，不谈公事，那谈谈私事吧。”上官凛果然够沉稳，一点也不心急要获得和他合作的机会。
“私事？太爷莫非是想聊聊上星期您在高尔夫球场击败关总的事？”上官凛心中警铃大响，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不不，那只是我老头子运气好而已。”龙耀天眼神闪了一下，“我想谈的不是这个，是……”
“太爷想谈什么呢？”上官凛心中有数，但又不得不接招。
“当然是想谈……我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啊？小子。”
“太爷，这件事还不急。”
“急！怎么不急呢？男大当婚，不是吗？”他可是急著要抱曾孙了。
“多谢太爷关心，我会留意这件事的。”再怎么急，也轮不到他来急吧。
“是不是没有对象啊？”
“……”上官凛沉默，因为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也不行。
“要不要考虑钰儿，钰儿年轻漂亮，而且又是留美硕士，将来一定对你的事业大有帮助。”
“这……”上官凛愣了一下，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他介绍的是他的孙女龙钰，他真是看得起他。
“爷爷，您别为难上官大哥了，上官大哥早就有意中人了。”一直没开口的龙钰，看见上官凛沉默，心中有气便脱口而出，她可没忘记方才上官凛看他那个秘书的神情有多温柔。
“咦？有意中人？”这和他调查到的不太符合。
“上官小子，是真的吗？”
“太爷，感谢您的关心，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他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喜欢任宇柔的事，何况他们现在连八字都还没一撇。
“重要，怎么会不重要？钰儿可是很喜欢你……”
“爷爷！”这种话爷爷怎么当著她的面说，虽然是事实，可是她也是会害羞的。
“怎么？是事实还怕人家说吗？”他调侃著孙女。
“这样吧，上官小子，不管你有没有意中人，你都和钰儿约会吧，反正多相处接触，自然会有感情的，你和钰儿若是能结成一对，也是好事一桩。”他相信只要上官凛和钰儿约会，就会爱上钰儿的。
“多谢太爷厚爱，不过……我想我是高攀不起龙小姐。”上官凛听得出龙耀天的言下之意，若是他乖乖的和龙钰在一起，那么上官企业和龙云集团的合作计画百分之百没问题；反过来，要是他不照著做，那合作计画也可能会告吹。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感情，除非是他自己爱上了龙钰，但是以前他心中没人的时候都不可能，何况他现在心中有人呢！
“小子，罚酒的滋味可不好尝。”龙耀天依然带著笑，眼神却犀利起来。
“感谢太爷教诲，我会谨记在心。”上官凛也微笑，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意。“太爷，若是没事的话，我想先告辞了。”
“嗯。”龙耀天见上官凛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加施压，免得弄巧成拙，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凛得到回应之后，道了再见就转身离去。
“钰儿。”龙耀天转向龙钰，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爷爷？”
“那小子真的有意中人了吗？”
“我也不知道，毕竟和他传出绯闻的人多的是，而传得最久的黄庭也已经分手了。”龙钰咬著下唇，被上官凛那样明显的拒绝，让她愤怒又伤心。
“那你怎么会说他有意中人？”
“是我猜的啦！”
龙耀天眼神一扫，这种没根据的事情也说。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爷爷。刚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带著他的秘书一起来的，他对那个秘书的态度很温柔，我想一定有鬼。”
“喔？”秘书！？可能吗？
“我不管啦，爷爷，这件事您一定要帮我。”她从见到上官凛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他了，她一定要嫁给他。
“你放心吧，爷爷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他就不信上官凛真的敢反抗他，倒是他可以先让人查查那个秘书是何来历，要是上官凛真的看上她，他也好想个办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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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凛在宴会的一隅找到任宇柔。
她坐在椅子上，眼神遥望著远方，像是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孤独的身影让上官凛升起强烈的自责，他不该放她一个人的，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寂寞、好委屈，就像一只弱小的小白兔被困在笼子中，那无辜的眼神让他的罪恶感不断攀升。
尤其是当他走近，看见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著盘子里的食物，明显看得出来她压根没吃下几口时，他更是感到过意不去，他带她来并不是要让她感到委屈的。
其实一进宴会他就发现了她的不自在，但应该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会带她来，就是希望她能够适应这种场合，毕竟以后类似的机会可能不少，只是没想到她会表现出这样孤单到让人心疼的地步，让他好想保护她、照顾她，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是他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