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门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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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门生涯-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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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双手迎上柳开钢刀的那一刻,李老倌的身体突然“噗”的一声炸开,瞬间化作无数条筋肉一般的线,无数条线就像一朵巨大的菊花,菊花的花瓣绽开的同时,以绝妙的速度和角度把柳开包进了筋肉里,柳开如同一个持刀的屠夫,在一转眼之间就被包在了里面,成了馅,成了菊花里最嫩的花蕊。

外部更多的花瓣向沈北刺去,一根根如同钢索。

沈北的招式已经展开,似乎早已经知道李老倌要干什么,突然身子倒翻回去,连连后退,无数筋肉组成的钢索,“噗噗噗”插在地上,组成一道密集的网,把沈北网在了里面。

干尸竟然被后背上李老倌化成的钢索举起,这场面是那么的诡异。

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干尸就是蜘蛛的头部,包裹柳开的肉筋变成了蜘蛛的腹部,而地上的无数条钢索,竟然变成了这只大蜘蛛的无数只爪螯!

沈北不断在这些爪螯之间躲闪,他左闪右躲,每次落地就瞬间向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方向掠去,刚刚落地的位置瞬间就被无数爪螯“轰”的插过去。

那只簪子白光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成了太阳,已经看不到沈北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个巨大刺目的光团。

我和老黑都看傻了,什么是战斗,这才是战斗,什么是不可思议,这场面岂不是比不可思议,更让人不可思议吗?

老黑激动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还偏偏要说:“蜘—蛛—精!”

我伸手挡着老黑退了两步,那蜘蛛一样的干尸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已经离得很远,却就像在眼前一样,那种足以威胁人生命的气息逼迫的我不得不一退再退。

沈北始终没退,那团代表他的光点不断在蜘蛛的螯下钻来钻去,他已经不能退了,他的兄弟被裹进了那巨大的蛛囊中,生死不明,如今的他,唯战而已!

我竟然是那么的坚信,坚信他绝不会退缩,坚信他不会逃离,坚信他一定拼了死都会去救柳开,为什么!

我的脑子泛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仅仅和他说过几句话,就熟悉的如同万亿年的朋友一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一声嘶喊,远远没有了那种沉吟道咒的冷静,沈北的声音响起,就像巨大的佛颂,光点突然炸开,一道横切的波纹在干尸蜘蛛的脚下如同浪涛,滚向远山。

好久之后,远山才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那无数如同钢索一样的爪螯,在一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劲气切断,沈北迅速后撤,撤的是那么自如,那么潇洒,漂亮,仿佛那退不是退,而是进,以退为进。

是的,他突然退回来,金簪子上的白光已经不见了,沈北脚下刚落地,就再次像剑一样射向蜘蛛的头颅——那具操控这只筋肉蜘蛛的干尸!

地面就像一张机械弓弩,沈北从地面爆射而起,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直扑干尸。

天空中沈北的咒法再起,依旧是那么的肃穆,庄严,就像诉说着最最敬畏的人的名字:“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沈北的声音划过天空的同时,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响彻云空,那是李老倌的声音,他还活着!他竟然和干尸活在一起!

下一秒,空中剧烈的炸开,沈北化成的利剑瞬间射爆了那颗头颅,谁能阻挡流星的力量,谁能阻挡流星的湮灭!

死亡的气息从战圈之中在大地上铺展开来,黑色的烟潮卷向我和老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巨大的蜘蛛看不见,渺小的沈北也看不见。

天地间只有黑,我们被黑暗蒙住了双眼,捂住了口鼻,遮住了双耳,四周只有自己的耳鸣,什么都再也听不见了。

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这就是“阴符”的力量吗,这就是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吗?这还只是最初级的“阴符”道咒,如果换成最后的禁咒,会是什么样子,我容不得细想。

因为在黑烟弥漫的战圈中心,突然闪起一道破空的刀气,那刀气狂放不羁,只有柳开,只有他才能释放出那种气势,这天下恐怕再也无人如他那样狂妄了。

第210章 人之将死其言善

这刀破开黑暗,如同盘古初开破开了混沌,我的心中突然因为柳开的出现,竟然产生一丝希望,我和他毫无交集,他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替他庆幸。

下一刻,大地再次颤抖了一下,海啸一般的力量从战圈扑向远山,远山都被整个从中间劈开了!

我感到老黑身上猛然一颤,是的,面对这种力量,没人还能够站得住,站的稳,我几乎想要擦亮眼睛看一眼这么狂放的一刀,看一看释放出这刀气的主人。

好久,久到不知道有多久,浓烟慢慢散去,两条身躯从浓烟中露了出来,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半跪在地上,一个立刀站在那里。

老黑几乎要跑过去欢呼了,这一仗打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他已经张开了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我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在浓烟渐渐散去的战圈,一个古怪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竟然是李老倌!

他竟然还没有死,不止没有死,面对这么强大的攻击,他竟然比在战斗之前还要健康,还要活的好。

因为此刻看起来,他总算还像一个人了,活生生人。

李老倌站在那里,干尸已经不见了,只有李老倌一个人,只有那个曾经我们以为被干尸合体的李老倌。

我看不见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全身都在颤抖,是在笑,还是在哭。

终于,老黑忍不住先一步跑向战圈,他好奇,他再也摁不住内心的波动势必要去看一眼李老倌,是什么样的怪物在这么强烈的攻势下还能活下来。

我也好奇,我跟着老黑奔跑,跨过地上依旧在燃烧的一簇簇火焰,跨过战斗之后的狼藉,只想看一眼那三个不一样的人。

沈北没有动,我从他旁边穿过,柳开也没有动,绕过他的时候,我几乎要撞到他了,没有人阻拦我和老黑,我们离李老倌越来越近,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说不明白为什么要靠近他,但是有种感觉,逼着我要看一眼,哪怕是一眼,就足够了。

老黑突然止住了脚步,他已经看的很清,我也看清楚了,但是我不想停下来,我甚至想去搀扶一把,但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李老倌完全没有了那种妖孽般的气息,蓝布小褂,黑段裤子,佝偻的腰,沧桑的脸,这样一个孱弱的老人,任何人看他一眼恐怕都想要上前搀扶,这只是一个风年残烛的老人,与妖术无关,与死亡无关,与鬼怪无关,只是一个老人。

“你……是人还是鬼?”老黑忍不住问道,也问出了我的心中的疑惑。

李老倌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就像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谈家长里短,他对我慈祥的笑,就像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着艾里饼,他笑着告诉我说,这种饼叫艾里米斯,我的嘴里突然涌出艾叶涩涩散发着一点香甜的味道。

心,突然一痛,竟然在一刻之间,我对李老倌的恨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对老人的怜悯。

“我们……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不是人了,对……不起。”李老倌如同破风箱般的嗓子,喃喃说道。

我怔住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无尽的作恶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一个人突然从恶变成了善,变成了忏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么。

你杀掉一个恶人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可是你若是杀掉一个无辜的善人,你这一生就休想再安宁了。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撞在老黑身上。

“几百年了,终于……可以放手了。”李老倌沧桑的脸上竟然流下了泪水,声音中没有懊悔,似乎是解脱了一样,如释重负。

我和老黑都没有动,一个年迈的老人总是爱回忆,总是爱唠叨,当他们唠叨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礼貌性的倾听,李老倌也是一个老人,比任何时候都老。

“对不起死去的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么多年了,我这双手,已染满了鲜血。”李老倌伸出双手,那双手稚嫩的如同婴儿的皮肤,只是婴儿代表新生,而他那双手,却意味的死亡,生命的结束。

“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我死后,请放过我的族人。”李老倌“噗”跪在了地上,张口咬在自己的左手腕,没有流血,他就那么轻轻用力,整个左手就被他自己咬了下来,接着他又咬在右手腕上,用同样的方式咬掉了右手。

“这双罪孽的手,早就该放弃了。”李老倌的脸扭曲了起来,疼痛使他变得开始癫狂,突然嘶吼道:“老天啊!我天门一脉从未伤天害理,却救济苍生,为何要造此报应,天道不公,不公啊!”

这嘶喊充满了怨恨,犹如哀嚎,却没有一点点的恶。

“你们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脸说不公!”老黑冷喝一声,显然是被李老倌激怒了。

李老倌又笑了笑,苦笑:“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是我天门村三百五十二口人,何尝不是受害者……乾坤逆龙局,你以为会是村子里自己人设的吗?”

“不会!”沈北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似乎伤的有点重,但偏偏看不出哪里受伤了:“这种风水局,是诅咒,在此居住是断子绝孙。”

“虽然老汉不懂风水,但也深知困龙在此是逆天而行,逆天者,自被天弃,我天门村自古以来悬壶济世为本,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柳开也凑了上来,黑色钢刀已经归了鞘,背在后背上,那刀鞘竟然是一条绷带,似乎一点也不吃力:“难道这里面还有冤情?”

“老汉已经功力全散,纵使想要与你们为敌也不可能了,只希望各位能够放过天门村其余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李老倌面如死灰,显然是将要油尽灯枯了。

我看了看沈北,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和李老倌说的一样,沈北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被束缚的灵体,看来他是被什么咒法,困在这天门村中了。”

“你不必自残来博取我们的同情,快点把原因说出来,否则,天门村鸡犬不留。”柳开攥了攥拳头,骨节发出“啪啪”的响声,他说鸡犬不留,定然是真的鸡犬不留,一点不会留情。

“谢……”李老倌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声谢,从地上站了起来,确实,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竟然呈现出某种程度的透明,这果然不是,而是一个……灵体?

怪不得,那么强大的攻击,如果李老倌还不死的话,那么该死的,就是我们四个人了。

第211章 番外,李老倌(一)

李老倌直起身来,脸上显得轻松了很多,他望着远山,看着天空,眼神是那么的深邃:“终于,要离开了。”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舍和苍凉,或者更多的是悲怆。

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几段至死都不舍得的故事,我应该去恨李老倌,他差一点把我害死,更是差点把老黑害死,可是看到他现在落寞的样子,我偏偏不争气的,恨不起来。

人世间的感情谁又能说清楚。

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聆听他的故事,他不是我的朋友,反倒曾是我唯一的敌人,我想不明白,老黑也想不明白,沈北和柳开恐怕也不明白,因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期待和忧伤,就连沈北木雕般的脸上,也已经动容。

李老倌长喘了一口气,娓娓说道:“那是六百年前的一个夜,那天的夜色和今晚一样,柔和,暖兮……”

公元前1402年,六月,也就是六百年前明朝时期,燕王朱棣叛乱,挥师直逼南京,谷王朱橞与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宣布投降,于是整座南京城沦陷,皇宫中大火焚天,朱允炆不知所踪。

同年九月,天门村外,荒山野岭。

那天的夜色和今晚一样,清虚和沉寂,月亮朦胧的光晕挥洒在山间林道。

一个黑色的人影不断在林中穿梭,如同迷路的野狗,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衣衫褴褛失魂落魄,他几欲寻死,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这世上最难的事是活下去,但死,却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他不敢,他是个懦夫,他还留恋着花花世界,他还奢望有一天能够重回宝座。

他恨,他恨叔叔朱棣争权夺位,逼得自己从九五之尊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狗,他更恨,恨天下人负他,恨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手帮他。

这个人,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也就是我面前的李老倌。

在山林中逃亡了三天三夜,不断躲避追杀的官兵,终于在绝望之际,他看到了天门村。

那时的天门村还只是天门村,民风淳朴,正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年月。

朱允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村口,好心的山民发现了他,并把他留在了村子里。

山村对于曾为太子,曾为帝王的朱允炆来说,虽然破旧阴冷,但却充满了好奇和希望,人生就像走进了另一个方向,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有着与皇宫不一样的温暖。

这里夜不闭户,村民像朋友一样对他,他需要吃的,不需要开口,村民就已经为他备好了饭菜,他需要房子,不需要开口,村民已经为他盖起了房子,他需要土地,不需要开口,村民已经为他开垦了土地,村民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就这样,朱允炆在这里安定了。

为了躲避官军的追捕,他跟随村民改姓李,取名李轻别,“还朝密迩非轻别”,也暗喻了自己他日定要还朝,重归九五之尊地位。

一切都有了,但是他知道,这里生活虽然可心,但却不是他的,每到深夜,他总会对着月亮默默流泪,他孤独,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亲属家眷,他寂寞,他不断想起那些紫禁城里的故事,还有让人颤抖不止的仇恨往事,刻骨铭心的仇恨虽然在一天天的减淡,但是渴望回家、渴望有个家的愿望却越来越迫切。

老天起码还是眷顾他的,他失去了皇权,上天便用另外的东西来弥补他,偿还他。

一天的早晨,阳光还在山谷的浓雾中游荡,鸡却已经鸣了三啼。

李轻别像往日一样,起了个大早,扛起了那把早已经磨得锃亮的锄头,他早已学会了如何让地里的豆子长得更加饱满,他早已经学会如何让田里的小麦长得更强壮。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是今天对于他来说,却是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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