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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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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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额头象绿娇娇,整齐细长的金色眉毛象自己,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象李小雯,深邃的褐色眼睛分明只有自己的女儿才会拥有,高挺的小鼻子尖得象会唱歌的云雀,尖削的下巴和薄唇让人完全可以想象她说话一定伶牙俐齿。

安龙儿拖着阿浔的手来到杰克面前单膝蹲下,接过他手上的牛仔帽戴到自己头上,对阿浔瞪眼做出一个强盗的表情,阿浔又发出一串笑声,伸出双手也要戴牛仔帽。杰克看到戴上牛仔帽的阿浔,整个脑袋都扣在帽子下,他伸手为她抬起帽沿,从帽子下现出一张天使般纯洁美丽的脸,侧着头向他露出完美得让人感动的笑容。

阿浔看着杰克,伸出手要摸他的金头发,大花背舔舔阿浔又舔舔杰克,杰克顺从地低下头,心里温暖得象得到上帝的恩宠。他抬起头看到阿浔对安龙儿说:“龙爸爸,他也是黄头发。”

安龙儿柔和地对阿浔说:“他是杰克爸爸,和我们是一家人,你看花背哥哥也认识他,龙爸爸和文爸爸都认识他,他也认识你。”

杰克对阿浔伸出手,试探着叫她的名字:“阿浔。”

安龙儿握起阿浔的右手,一起伸向杰克的手说:“叫杰克爸爸……”

阿浔看了杰克一会,轻轻叫了一声“杰克爸爸……”,马上笑着搂住安龙儿,把脸埋在他怀里。大花背仍然止不住激动地不时吠叫,还把头伸到杰克的手下拱着,要杰克摸它的头。杰克摸着大花背的头不住地笑和点头,伸出手和安龙儿紧紧地握着。

安龙儿站起来:“我们回家吧,阿浔,带杰克爸爸回家好不好?”

阿浔听话地点点头,一手牵着安龙儿,一手牵着杰克,头上戴着超大的牛仔帽一蹦一跳地走在两人中间,带着他们向顾思文跑去,一边大声叫道:“文爸爸!”顾思文看到黄花菜地里牵着手的三个身影,竟然发觉自己不争气地鼻子发酸,他深深吸一口气,向大家热烈地大幅度挥起手。

回到家中,蔡月为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过饭安排阿浔睡下后,杰克和安龙儿一起到屋前的大草地上散步。这片草地背山面水,一条小溪缓缓从草地中间弯弯曲曲流过,星月下布满萤火虫,草地里频频传来蟋蟀声和蛙鸣。号称风水小神仙的风水大师安龙先生选的住宅,也许不豪华,但是一定朴实素雅,四神得位水绕明堂。

杰克看到安龙儿长得快和自己一样高,他的肩膀宽厚有力,高大的身影背后永远背着雷刺,这是上帝给他的宿命和责任,他从十四岁开始就从来没有放下过,一直等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临的战斗,这种坚忍和耐心让杰克深深折服。

他静静地听安龙儿说起那个七月初七的晚上,中国神话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越过银河相见的一天,李小雯死在浔江的点点滴滴。安龙儿细细地回忆,不让自己说漏一个细节,把李小雯最后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杰克。然后他从怀里拿出李小雯用自己衣服包好的乞巧精品,杰克颤抖着双手接过来,轻轻地摸着衣服,蝴蝶结,和每一朵布花,眼泪不停地滴到绣着七彩鸳鸯的小肚兜上。

安龙儿小声说:“所以……她叫阿浔,我想这样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李小雯,总有一天会告诉阿浔,她的妈妈很坚强,也很爱她……”

杰克深深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问道:“小雯葬在什么地方?”

“因为兵荒马乱,我在当地深山选了一卦没有人可以找到的风水好地,安葬得很好,你放心,这里有一张地图,你可以按地图找到……”

“龙儿,谢谢你……我……”杰克红着眼睛对安龙儿摇摇头说:“真的很遗憾……”

安龙儿笑一笑,拍拍他的肩说:“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说这些话。对了,你和娇姐过得好吗?给我说说你们的事,怎么只有你来了,娇姐不和你一起来吗?”

杰克让自己平静一些之后,也向安龙儿说起两年前在思旺镇分别后的经历,说到一起走私军火时,安龙儿呵呵笑着说“这正是娇姐的本色”,可是说到太平军和清军大战时,安龙儿却担心得连连追问然后怎样。当杰克说起和绿娇娇在永安州分手前的对话,安龙儿侧着耳朵细听,然后又叫杰克从头到尾再说一次。

杰克说完两次,叹了一口气说:“我爱她,我一生中只爱过她,可是想不到她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安龙儿咬着嘴唇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摆着手对杰克说:“你刚才说娇姐给过李小雯一道水龙神符?我为李小雯洗身下葬时在她全身都找过,没有见过这道符……如果有这道符在她身上,她也许真的可以活过那一年。”

“会不会她骗我们?”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会,安龙儿说道:“我觉得娇姐没有骗我们,她从来不说这种低级的谎,那符会不会是李小雯弄丢了?”

杰克突然拿起李小雯绣的七彩鸳鸯肚兜一分一寸细细摸过去,摸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从皮靴里抽出匕首,小心地挑开精心缝好的滚边,从中挑出一小卷黄纸。安龙儿双手接住打开,杰克和他都不禁惊呼了一声,符上的字飘逸清秀,天真烂漫跃然纸上,正是绿娇娇的亲笔手书水德龙神符。

两人刹那间明白,原来李小雯知道这道符会保佑自己,生了孩子之后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阿浔,保佑阿浔健康成长,于是把符缝到给孩子的礼物里,可是却没想到这道符只对她自己有效,对不同八字的阿浔没有丝毫作用,却让自己的命运置身于真空的危险之中,以至无法和死期抗衡,在强大的地理杀气破坏下准时死于命运的安排。

安龙儿抬头惊惶地看着杰克说:“我们都错怪娇姐了,她不是不跟你来找阿浔,她是在赶你走,不然你会死在她身边。”

“什么?”杰克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二○二)春光

“水德龙神符续命是天师道法中的上法,需要消耗极大的个人内丹呼唤龙神,而那一天正是我们捉孙存真的前夜,常理来说这样做非常危险,她应该养精蓄锐而不是把丹气消耗在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身上,但是娇姐为了让阿浔有妈妈养育还是强行施法先给李小雯续命,而且事后从来没有对我们说。”

听了安龙儿的话,杰克默然无语,只是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娇娇……”

“李小雯的八字杀重身轻,弱之又弱……”

“什么?”不懂古中文的杰克对这些术语一向迷糊。

“你今天听不懂我说的话,就象我当初听不懂娇姐说的话,也看不懂她的心思,这就是娇姐从来不和我们说她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杀代表女命中的丈夫和男人,命中杀太重的女人会被男人压迫欺凌,在运气很差的时候,还会因为男人而死……”

杰克恍然大悟地说:“所以娇娇任由小雯跟女子宣道会生活,如果她和我们一起生活,只要身边有男人就会破坏她的命运,是不是这样?”

“是,几年来李小雯一直在女营里生活才得以平平安安,如果不是老天推着她到广西金田,不是她自己把水龙符缝到给女儿的礼物上,她真的有可能闯过命中一劫……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从这件事想到娇姐的命……”安龙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杰克可以听出他的呼吸轻轻颤抖,象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安龙儿一转身背向杰克,看着远方山影上的新月说:

“我们人人都想着娇姐可以算出别人的命,象无所不能的神仙,她没有做出我们心目中的事我们就会责怪她,可是从来没有人去想过她的命……在命理学中有生离死别一说,如果夫妻到了相克的年份,就是缘份尽的时候,有幸的人夫妻分离天各一方,不幸的人就会死去一个,只留另一个孤独地活下去。如果一切都是命,那么今年就是娇姐的克夫之年,在生离死别之间,她会选什么?”

杰克的脑袋一片空白,茫然地想了一会说:“为了让我活下去,娇娇赶我离开她身边,是不是?”杰克搭着安龙儿的肩让他转身看着自己,安龙儿又用双手擦一擦脸,才转过身看着杰克,表情依然平静坚毅。

“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杰克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这句话在旷野中传得很远。马上他又压下声音说:“我要带阿浔回去找娇娇。”然后他紧紧闭着嘴唇转身就走回家中。

安龙儿一闪身飘到他面前,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说:“杰克,不要走,娇姐不想你回去。”

杰克的脸扭曲着,双手用力一展拨开安龙儿,激动而愤怒地说:“她是我妻子,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说完又快步向屋里走去。

安龙儿一伸手拉住杰克说:“娇姐不想你死你偏要去送死,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安心一点!”

杰克用力甩动手臂想脱身,但都被安龙儿化解了力道,情急之下把安龙儿拉到身边,抬膝向他胸前撞去。安龙儿没有闪开,胸前承受了沉重一击,杰克没想到安龙儿会这样,愕然地停下动作大声说道:“你干什么!我自己想去死行不行!”

“不行!老天要你死你就乖乖地去送死,你就是认命!”安龙儿的声音和杰克一样洪亮,引起了屋里的注意,顾思文和阿浔的房间同时亮起灯光。

杰克没有再试图挣脱,他摇着头压低了声音,语气依然激烈地对安龙儿说:“龙儿,我不能离开娇娇,我不能一个人活在世上,也不能让娇娇孤独地活着,如果这是命我认了,我必须回去你明白吗?”

安龙儿看着杰克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泪水,脸上写着哀求,他越来越明白绿娇娇面对命运的两难,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命运会给他一个想死的心,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力量。

安龙儿看看屋子,顾思文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他把杰克拉到远一些的地方说:“你是阿浔的父亲,为了她你也要活下来,今年是壬子年水气旺到极点,天下会大乱,地理气候也会大变,每个人的命运都会特别波折,你今年在娇姐身边最危险;明年癸丑年五行会平衡一些,那时你们再相见,在玄学上也好处理。还有,你和阿浔还不熟络,你们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一段时间,让阿浔知道你是她的父亲。”

安龙儿说到阿浔,杰克果然冷静了一些,可是马上问道:“娇娇会有危险吗?”

“她是风水师,我也看过她家的祖坟,现在她还有洪宣娇和洪门兄弟照看着,不会轻易有事的……先住下来好不好?”

杰克终于点点头,握着安龙儿的手,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臂膀:“龙儿,对不起,谢谢你……”

安龙儿轻轻笑了一下放开杰克的手,眼神里露出一丝落寞无奈。

杰克来到家里之后,就成了阿浔的专职保姆,因为两人样子相似,阿浔认为杰克和自己是同一品种的洋娃娃,所以很快和杰克成了好朋友,上哪里玩都要带上杰克。杰克每一天都象在天堂一样快乐。

阿浔和蔡月睡一间房,平常太阳还没有出来,她就起床穿好衣服跟众爸妈一起练功,最近在练功前多了一个新游戏,就是去检查杰克醒了没有。她会先用手指捅一捅杰克的脸,杰克会扬扬手,迷糊地说了些什么之后转身又睡。这时阿浔就会走到床的另一边再捅,于是杰克投诉后再转到前面,阿浔果然不再用手指捅脸,而是用手指拉开杰克的眼皮,看看杰克醒了没有。这种检查方法对很悃的人是残酷的,更残酷的是每天都要发生,但是杰克的痛苦换来小天使的快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发脾气,只是让他明白了这几个还没有成亲的少年带大一个孩子的艰辛。

阿浔把时间花在折腾杰克上,对其他爸妈的骚扰果然减少了许多,这些爸妈当中,从骨子里高兴出来的人是顾思文。

顾思文这几年天天看着蔡月在家里忙里忙外,洗衣做饭还要带孩子,平常出远门想叫上蔡月一起去,都怕阿浔半夜要找月妈妈,安龙儿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现在阿浔会跑会跳,全英城六岁的小孩里数她最高,加上来了个永远不会辞工的杰克爸爸,顾思文开始有事没事就叫上蔡月一起出门,开档买菜洗衣服都天天粘在一起。

蔡月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英城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她看到喜欢狗的杰克同样喜欢小孩子,阿浔跟着他让人非常放心,带孩子的担子减轻了,她也会不时跟顾思文出去玩玩。

顾思文天性乐观好动,嘴巴可以一天到晚不停地说话,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玩伴,而且蔡月知道他一直喜欢自己,尽管心里想的不是这个人,可是感情却是实实在在地一天天增加,如果现在顾思文突然离开这个家,蔡月的心里会很难受。

安龙儿近两年开朗了许多,可是自己上山寻龙点穴的坏习惯一直没有改,每次出去都带着阿浔和大花背,就算蔡月主动要求一起去他也不会同意,时间长了蔡月也不再缠着要跟安龙儿,只是静静地等他回家。

这天顾思文说有个地方的樱桃花开得很漂亮,叫上蔡月一起去看,蔡月看家里妥妥当当的,就留下安龙儿和杰克两个男人看家带小孩,和顾思文走出门。

春天的阳光和熙温暖,色彩象从天上泼下来一般,可以在一夜之间出现在大地上。为了在这种美景里和喜欢的人长时间逗留,顾思文说翻过几座山就到,不用骑马。

两人走了很久,顾思文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蔡月硬是没看到樱桃花。顾思文总说快了快了,又翻过几座小山,在山顶上向下看去,小斜坡上种了大片比人高一些的樱桃树。顾思文说:“看,就是这里。”

“花呢?”

“没有花吗?”

“你什么时候看到有花呀?”

“上个月。”

蔡月气鼓鼓地说:“去死吧你,上个月还可以问人要过年红包呢。”

顾思文不还嘴,从背上解下包袱,找出一个水囊打开递给蔡月:“喝口茶我们再找。”

蔡月白了顾思文一眼,叉着腰喝了两口,刚放下水囊面前就出现了杏脯蜜饯,原来顾思文背上背的全是零食。走了一段路是有点饿了,蔡月接过蜜饯又往嘴里送。顾思文突然指着远处说:“哎,你看,树上有樱桃了。”

蔡月听到这话,眼睛一骨碌沿顾思文的手指看去,只见在茂密的绿叶下,羞答答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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