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我的心口，说道：“是佛，是人，还是魔。都是自己的心决定的，旁人干预不得。金蝉子不是被佛祖打下凡间的，而是被他自己。他更向往人间的喜怒哀乐，于是他就去了。我觉得他那一刻并不觉得凄惨，反而快活的很。”
古月的一席话，终于点醒了我，我冲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多谢，多谢。”
然后，我的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旷野中。周围仍然有阴森森的鬼气，可是什么阎王殿，什么黑白无常，都不见了。在我身前几十步远的地方，就是榆城空亡屋，里面仍然亮着灯。我极目远眺，远方的市区，依然灯火通明。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吕先生，他双目紧闭，脸上留下一串串的汗珠来，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位置。而我的身边，也没有古月。
我忽然明白了，刚才我们遇到了和恶菩萨一样的事。这些小鬼将我们围起来，打算逼出我们的心魔，让我们变成厉鬼。刚才我看见的吕先生、古月，其实都只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化作了他们的形象，将我劝服了，救了过来。
我想要叫醒吕先生，但是我向他走了两步，就又停下来了。我知道，他的心魔，恐怕只能他自己去克服，我如果贸然插手，没准会适得其反。
我等了吕先生很久，终于，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见他醒了，连忙跑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吕先生一个劲的喘气，说道：“好厉害，好厉害。怪不得当年我师兄中招了。幸好有他的前车之鉴，不然这一次，我非得死了不可。”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闯出了心魔，神智清明了。
这时候，我听见远处传来了几声阴惨惨的笑声：“通过重阳节测试的高人就是不一样。居然能克服自己的心魔。”
吕先生站起来，冲着那个方向说道：“咱们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可是太过分了。”
那边传来一只小鬼的笑声，他们冷笑着说道：“咱们兄弟是送了你们一场造化。你能闯过自己的心魔，境界已经提高了不少。对你们的将来，恐怕大有益处。不来感谢咱们兄弟，反而大声斥责，这可真是让人寒心之至了。”
吕先生低头不语，然后向我说道：“这些小鬼黔驴技穷了，咱们走吧。”
我小声的问道：“吕先生，你看见什么了？”
吕先生苦笑一声：“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随即，他又说道：“不过这些小鬼说的没有错。咱们如果闯不过来，就变成了妖魔，现在闯过来了，将来恐怕真的会受益。就像空亡屋的测试一样，虽然凶险，但是在里面，也懂得了一些修行上的道理。”
我点了点头，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些对话。是魔，是佛，还是人。都有自己的心决定的。继而，我又想到，金蝉子下凡的时候，内心正是向往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他算得上是求仁得仁。那么在他心中，凡间似乎比仙界也差不到哪去。这几种境界，真的有高下之分吗？
我正苦苦思索着，忽然听见小屋里面传来一声暴喝：“你这是找死。”
第529章 夺心
我们听见屋子里面的动静，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进去。
我走到小屋里面之后，发现这里站着不少人。古老爷子、古月、鬼大人、阴鬼婆，都在这里。而且还多了一个黑脸汉子。他们都站在桌子周围。虽然有椅子，但是谁也没有坐。
我不知道刚才那一声暴喝是谁发出来的。只能仔细的观察众鬼的表情。
这时候，吕先生笑了笑，说道：“古老爷子，看来今天你这里不是很太平啊。”
古老爷子扭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叫道：“你们来了？”
似乎他之前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似得。
古老爷子向我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极为气愤的说道：“当然不太平了，能太平的了吗？”
我们两个看见他这副架势，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吕先生干笑一声，说道：“古老爷子在这里伏下了雄兵百万，刚才差点让我们俩着了道啊。”
古老爷子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雄兵百万？我的子弟不过十几人而已。”
吕先生指了指外面，说道：“外面的小鬼，密密麻麻，多得数不清，难道不是古老爷子的亲信？”
古老爷子忽然怒气冲冲的看着那黑脸汉子，说道：“是你带来的？”
黑脸汉子嘿嘿笑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古老爷子，而是扭头向我们两个说道：“两位功力够深的，被千百只小鬼围在一处，居然心魔不生，灵台清明。恐怕大有来头吧？”
我看了黑脸汉子一眼，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吕先生则淡淡的说道：“大家从来没有见过面。为什么让那些小鬼害我们？”
黑脸汉子笑了笑，说道：“咱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槐城赵莽的名号，在下却是如雷贯耳啊。谁不知道，槐城空亡屋和榆城大有交情。两家好的蜜里调油，分都分不开。你们二位急匆匆的跑过来，八成是相助榆城的吧？我的手下挡你们一挡，和你们开个玩笑，不是很正常吗？”
我心里面马上亮堂了。估计这黑脸汉子是来榆城找麻烦的。恰好我们赶到这里，他以为我们是援兵，所以那些小鬼一拥而上，打算先把我们料理了。
古月悄悄地走过来，问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道：“没事。”
古月点了点头，没有家长里短的询问我们刚才遇见了什么，而是简明扼要的说道：“这黑脸汉子叫王阎。是这一带有名的厉鬼。他向来是单打独斗，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笼络了无数的小鬼。今天他们是来向我们索要心脏的。”
我啊了一声，心想：原来你们还留着那颗心脏呢。
王阎看了我和吕先生几眼，可能是发现我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古老爷子身上。他说道：“你把那颗心脏交出来吧。”
古老爷子慢慢的坐了下来，说道：“那颗心脏属于空亡屋，你凭什么拿走？”
王阎嘿嘿笑了一声：“我主人也属于空亡屋，我是代它来讨这颗心脏的。”
古老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属于空亡屋，你的那些手下，也不是空亡屋的人。如果你的主人想要这颗心脏，就让他自己来取吧。”
王阎淡淡的说道：“我主人不方便见你们。”
鬼大人厉声说道：“他当然不方便了。只要他一露面，我们就知道空亡屋的内奸是谁了。”
王阎看着他们，冷笑一声：“内奸？我看你们才像是内奸。这颗心脏被你们带回来已经很久了，可是你们始终没有上交。真是居心叵测。难道，你们想要凭着这颗心脏，自己做一番大事吗？比如……从空亡屋中分离出来，另起炉灶，自己单干？”
这番话说得古大人几个面面相觑。实际上，以他们的实力，脱离空亡屋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古老爷子摇了摇头，说道：“真正想要脱离空亡屋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的主人。他暗地里将你招入麾下，又笼络了这么多的小鬼，想必也是为有朝一日，离开空亡屋做准备吧。”
古老爷子这话说得很直白。把对方的图谋明明白白的说破了。
王阎却不动怒，只是轻轻地摇头，说道：“我家主人对空亡屋的感情很深，他这么干，也是为了空亡屋好。还请你务必把这颗心脏交出来。不然的话，只要我一声令下，众鬼就可以踏平榆城。”
古老爷子面对王阎的威胁，凛然不惧。他淡淡的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们拿到这颗心脏，会怎么办？”
王阎说道：“会把心脏里面未成形的魂魄取出来，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详加研究。等我们明白了阴间人的弱点，就不必怕他们了。到时候，不仅仅可以迎回老祖宗，还可以凌驾于阴间人之上，真的掌握轮回，做众生的主宰。”
古老爷子一声长叹：“真是好大的野心。可是我要告诉你一声，这心脏里面的魂魄强大无比，我担心你将他取出来，还没有找出他的弱点，自己就已经死于非命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得罪了阴间的人，整个空亡屋都别想再有安宁了。当年老祖宗何等的厉害，仍然不得不像阴间低头，你以为，你们可以办成这件事吗？”
王阎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高祖被困白登山，可是他的子孙，却把匈奴人追到了漠北。老祖宗无能，不得不像阴间的人低头，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把这颗心脏交给我，让我家主人研究一番，咱们空亡屋就可以重新兴旺起来了。”
古老爷子冷笑道：“咱们空亡屋？你似乎还不属于空亡屋吧。”
王阎也争辩，而是满脸笑意的说道：“入了空亡屋，有很多事要束手束脚，反不如在外面做事方便。等空亡屋重新兴旺起来的时候，我王阎会风风光光的加入。到时候，你们再想巴结我，可就来不及了。”
古老爷子只是摇摇头，不肯交出那颗心。
王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这样不是时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废了一夜唇舌，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然后他挥了挥手，向外面喊道：“凡与榆城空亡屋有关系的，一律斩杀，不必留情。”
他这话一出口，古老爷子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和王阎硬拼了。
这时候，吕先生笑嘻嘻的说道：“各位先别动手。听我一句话。”
古老爷子喜道：“吕先生，你是要帮我们吗？”
吕先生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我，说道：“我们两个是槐城的，和榆城关系不大，一会杀起来，能不能不要牵连我们？”
吕先生这话一出口，连我都觉得丢人。
王阎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吕先生置身事外，也很对。没有必要白白牺牲。我们本来就没有胜算。”
吕先生对古老爷子说道：“你死了之后，那颗心脏有可能被他们搜到吗？”
古老爷子点了点头。
吕先生笑道：“既然就算拼了命，都不能保住那颗心脏。干嘛不直接给了他呢？何苦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古老爷子愣了一下，而吕先生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吧。有一条命在，就有的是机会。”
古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屋，去找那颗心脏了。
王阎看着古老爷子的背影，说道：“果然，只有动真格的，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第530章 内奸是谁
鬼大人伸了伸手，似乎打算拦住古老爷子，可是吕先生走过去，冲他摇了摇头。
鬼大人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了。
几分钟后，古老爷子捧着那颗心脏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我能够清晰地听见，心脏里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它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王阎的眼睛里面烁烁放光，他贪婪的看着这颗心脏。然后一把将它夺了过来。
王阎举着心脏翻开复去的看，看样子，似乎恨不得当场就将它打开。
过了一会，他把心脏塞到怀里，向古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多谢你们几位了。”
随后，他从屋子里面大踏步的走出去，冲外面吆喝道：“走了，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回去。”
我听见外面有无数的小鬼正在叫喊，他们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好像是要班师回朝一样。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古月才问我：“刚才你们在外面遇到什么了？”
我笑道：“那些小鬼想要让我产生心魔。不过被我冲破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现在灵台清明，再想让我走火入魔，可不容易了。”
古月见我没有事，倒也没有问具体的心魔是什么，而是微笑着说道：“那可恭喜你了。”
我们两个年轻人在旁边说说笑笑，而吕先生和古老爷子几个人，则一脸的严肃。
古老爷子热切的看着吕先生，说道：“刚才你让我把那颗心脏交出去，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我感觉到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我能有什么后手？只是觉得白白牺牲太不值得了。所以劝你们保命要紧而已。”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说道：“就这样便宜了那内奸，我真担心将来会酿成大祸。”
吕先生说道：“当初我们在猴山的时候，这颗心脏还没有神智，但是一连吞噬了几十个道士的魂魄。无论修为多么高的人，在它的面前，都撑不了几秒钟。这颗心脏，不是什么宝物，而是大大的凶器。如果我是你们，我倒不发愁怎么保住它，而是发愁怎么扔掉它。”
古老爷子瞪了瞪眼，说道：“你的意思是……”
吕先生负着手，说道：“王阎异想天开，想要凭借这东西找出阴间人的弱点，实际上是痴人说梦了。阴间人的强大，恐怕诸位都有所耳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就凭这这一颗心脏，一个未出世的阴间人，就可以将王阎抹杀掉，甚至可以杀了王阎所谓的主人。”
“阴间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心脏里面，总有一天，他会从里面冲出来。到时候，你们留得住他吗？在他的力量下，能撑过一时三刻吗？所以与其拿着它无计可施，提心吊胆，倒不如丢给王阎。没准这颗心脏会顺手帮你们除掉内奸。”
古老爷子听得连连点头，赞道：“吕先生果然有见识。”然后他又担心的说道：“这颗心脏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我们就这样交出去，岂不是坏了老祖宗的好事？”
吕先生看了看我，笑道：“我猜，空亡屋老祖宗的目的，恐怕已经达到了。”
我们几个人围在桌子前面坐下来。吕先生说道：“怎么这个王阎，忽然找上门来了？他的情报很准确啊。”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去猴山的消息有不少人知道。其余的人都死在那里了，只有咱们平安无恙的回来。这心脏的消息，能瞒得了一时，时间长了，还是让人知道了。这几位都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几天来，我们一直聚在这里研究这颗心脏。就像你说的那样，当真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