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再思拳头一点点握紧。
壮汉瞥了一眼牟再思和瘦长的蒋澜，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事不要害怕，讲出来。”
那男生顿时受了鼓励，手指往蒋澜和牟再思这里一指：“是他们，我看见了，是他们推的。他们好像打算亲热，结果这个老爷爷路过，这男人就嫌弃碍眼，就推了一下！老爷爷一句话也没有说！”
牟再思静静等着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之前怎么不跳出来？”
那男生脸一红，下意识就要往旁边一躲。
中年妇女一把将男生拉过去，厉声道：“他这小身板当然怕你们，你们好啊，还说不知道，差点被你们糊弄过去。你们这对狗男女！”
蒋澜脚步动了动，听闻此话却忽然收回了步子，又回到之前闲适的状态。
你才狗男女！
你全家都狗男女！
狗男女你一脸！
牟再思目光一瞥那壮汉，在心底咆哮。
妇女见他们沉默了，哼哼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你们是这附近的学生吧？B大的？堂堂学生在外面……呵呵。”她下作地笑了笑，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蒋澜和牟再思，威胁道：
“如果传到学校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夜色忽然冷漠无边。
蒋澜轻咳了两声，忽然插了一句：“A大。”
“啥？”
“我们是A大的，不是B大。”
、35碰瓷
35
“A大？”
那妇女惊叫了一声；面色陡变。
A大的牌子还是很好用的，主要是A大的牌子甩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威慑力。然而随即她就细眉一挑，尖声尖气地道：“A大怎么了？A大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不要脸吧，还丢国家的脸！如果传到学校里，你们好不容易考上的A大……”她声音低下去，末了“哼哼”了两声；目光斜斜上撩，语意尽在不言中。
牟再思面色一变；蒋澜一伸手拉住了她。眼睛掠过对面四个人，稍稍顿了一下。
“不。”他开口；“我只是怕你们到时候宣传狗男女的时候跑错学校。”
那大汉看了一眼蒋澜，中气十足地开口：“那你是想赖账了？”
牟再思看了眼对方足足的四个人，心里一口气不停涌上来又咽下去；她声音冷静，却有些发颤：“我说过了，这不是我们干的。”
没用的。牟再思知道，这件事他们本就是打算拼命赖到自己头上，他们就是撞上碰瓷的了，可是她就是想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她不爽。她本来是看见一个人倒在路边，难道不去扶吗？难道不该去扶吗？
那妇女哼哼冷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就开始往后援团打电话：“喂，二叔啊，我爸被人撞了，那小姑娘和他男朋友要赖账啊，你过来一下。我们人少，不带劲啊。”
“你无耻！”牟再思恨恨。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的。我们怎么就无耻了？那你们这种撞了人还不赔偿的行为算什么？”
“你！”
牟再思无言，身前忽然一暗，一道身影挡在身前。他身形颀长，背脊挺直，眸光浅淡。
“你们选的位置挺好。”
蒋澜开口，目光掠过四周：“这角落不错，连监控也没有。”
那大汉拍了拍自己肌肉贲张的手臂，狞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牟再思心一紧，看见蒋澜冷淡的脸，那大汉忽然从裤腰带上取下条木棍，在手里拍了拍，发出短促清脆的响声。
蒋澜不为所动：“你们手段也挺简单的。”
那四人面色一厉。
“蒋澜。”牟再思看着蒋澜，心中的憋闷淡去好多，转而是担心。她拉拉蒋澜衣角，目光里满是犹疑。忽然害怕蒋澜这矜贵的少爷脾气若是在这个时间犯了该怎么办。
手忽然被温暖的掌心包裹。
牟再思一愣。
蒋澜没有看她，从下望去他的下颌线条很锋利。紧接着，他修长的五指强势分开她并拢的五指，滑进去，合拢，交缠。
“小伙子，脾气挺硬啊……”
蒋澜截住那大汉的话：“要多少钱。”
那大汉话语被卡，明显一愣，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蒋澜将皮夹掏出来，只有几张纸币。几人脸色一变，面面相觑了一下，看这男人气质挺好还以为是个肥羊。
牟再思刚想拿自己的钱包，试着凑凑看，蒋澜握着她的手一紧。
“我来。”他回答得很强硬。
牟再思愣愣地，蒋澜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扔过去。
四人表情怔怔的。
“我们要现金！你这卡万一是废卡呢！”
蒋澜指了指：“密码231225，，有三万块钱。附近有银联，你们可以派人去试试。”
四人将信将疑，最后派了那后来的小男生去看看，他身材瘦小，跑得挺快，一溜烟不见了。几分钟的近乎窒息的静默里，那男生回来了，凑过去跟那几人说了句什么，几人面色顿时放松，回头朝牟再思和蒋澜笑道：“算你们识相，这事儿我们就这么私了了。你们走吧。”
牟再思稍稍松了一口气，握着蒋澜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刚一转身却又被人叫住。
“喂，你们两个！”喊住他们的是那中年妇女，蒋澜和牟再思转过头来，那妇女手里抵着一把小刀，道：“把你们的手机交出来。”
“为什么！”
牟再思的手机是高考后那个暑假刚买的手机，爸妈是教师，说不算富裕，小康而已，虽然买个手机不算大出血，但是刚买的新手机，四千多，一个月就要换一个新的，牟再思没有勇气告诉自己的爸妈。
蒋澜目光冷冷地：“你们是要毁约？”
那妇女笑起来，认定了他们是个软柿子，不捏白不捏：“我怕你们转身就报警什么的，虽然这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在理。”
她猖狂地笑起来，笑声直透天际。
“交出来吧。”
她匕首往前顶了顶，有意无意地顶着蒋澜的T恤，似乎下一秒就要捅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面色阴阴的：“乖孩子，就是要听话。”
牟再思脑子里不停地“嗡嗡”作响，她深呼吸一口气，觉得今天真是衰透了。
“您别急，您别急。”
这是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她不停安慰自己，但是眼底的泪水总是忍不住不停涌出来。
牟再思打算伸手去掏手机，蒋澜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的手机在我这里。”蒋澜静静开口，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手机。同一个款系，只是颜色不一样，典型的情侣款。
牟再思眼睛蓦地撑大，她拉拉蒋澜，刚想开口，一个轻吻忽然落在嘴角。
于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牟再思在心里问。
蒋澜的目光掩在漂亮的蝴蝶翅膀一样的长睫毛下，夜色将目光染得很深。他将手机交出去。妇人开心地接过，看着这一幕，某种名为嫉妒的心理情绪在心底发酵。
“是要说对不起啊，呵呵，小姑娘，你男朋友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中看不中用啊。哈哈哈哈，男人嘛，还是要好用才幸福啊。”
她一搂自家男人，男人胸前的肥肉颤了两下。
“就是像我家老相好这种。”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开口的是牟再思，牟再思上前一步挡住半个蒋澜，把蒋澜往后挪了挪，远离那把小刀。
蒋澜在她身后抿出一抹笑纹。
“你们可以走了。”
妇女得意地笑了笑，牟再思转身就走，却又被拉住。
“放开！”
蒋澜低声斥道。
妇女吃了一吓，却不理会，从牟再思手里把那袋水果抢过去。水果袋在交接过程中发出清晰的响声，一颗苹果从最上面滚到了最下面，牟再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们可以走了。”
妇女大发慈悲地说。
牟再思心里有把怒火在烧啊烧，她不停深呼吸深呼吸，最后狠狠一扯蒋澜。
“我们走。”
这次的损失都是蒋澜的。虽然蒋澜是富家子，但是牟再思听说蒋澜在学生时期是不接受家里的“救济”的。
“蒋澜，对不起。”
牟再思一口气拉着蒋澜出了街道，蒋澜忽然一低头，俯首在她颈窝。
金纺的清香窜入她的鼻尖。
她耳后一痒，想躲，却被蒋澜桎梏。
“蒋澜。”
“嘘。”
蒋澜将目光埋在她的颈窝里，露出浅浅一抹笑。
“蒋澜身无长物，只有依靠你了。牟再思。”
“蒋澜……”
“牟再思，你会在的吧。”
心口忽然一软。
“……我在。”
“真好。”他微笑，漂亮的眼睛弯弯。
“牟再思，牟再思，某在斯，某在斯。”蒋澜在她颈窝喃喃，“对不对？”
“对……”牟再思下意识连声音都放轻柔，忽而开口：“话说你是第一个猜到我这个名字谐音的诶？！”
“因为我是蒋澜。”
颈窝气息轻拂，蒋澜笑着道，声音很低柔，牟再思有些迷惑，蒋澜却忽然抬起头来：“我们先去买水果吧？”
“啥？”
蒋澜笑睇着她：“你是帮室友买水果吧？被抢了，再去买吧。”
牟再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水果被抢走了，点点头：“嗯，好。”
二人返回水果店，水果店就在附近，到了门口，牟再思进去，蒋澜忽地道：“你先去买，我想到点东西要去买。”
“哦哦。”牟再思答应，忽然想起什么：“你身上钱够吗？”
她问得很轻，店前虽然人少，但是还是有人，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挫伤了蒋澜的自尊心。
蒋澜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有。”
牟再思下意识跟着笑：“好。”
蒋澜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牟再思仍旧站在店门口。见他忽然折返，视线撞上他的。
蒋澜笑得极富深意。
“有……有事？”果然是没有钱吧蒋澜同志！
“没什么。”蒋澜低声笑了笑，声音缱绻，像是缠绕着无尽的缠绵之意。
“我只是想说，买完后不要先走，记得在店门口等我。”
牟再思脸红红脖子红红，僵着声音道：“干嘛！”
“送你回家。”
牟再思愣住。
蒋澜垂眸笑了一下。
、36标题无能
蒋澜看了一下方向；他记得那家ATM机就在附近。蒋澜在心底计算着时间，到的时候那几个人刚从ATM机前下来。蒋澜隐在阴影里，那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又往四周望了望，安了安心。满足地笑着走了。
那妇女把手机掏出来，把那支黑色的丢给壮汉：“四哥；这给你。”
那男生一扫之前别扭害羞怕事的表情，上前大声道：“妈；这个手机你也分我一个呗。老爸他不会玩手机，给他也浪费。”
妇女笑拍了一下男生的头；骂道：“小兔崽子。”
“这手机像是新买的嘞，新得很！妈，给我吧！”
“别闹！”妇女拍了一下；笑道：“有钱了，我现在给你去买一个新的。”
那男生眼睛一亮，“那现在先给我玩玩那个手机呗。我先熟练熟练。”说完就伸手就要去拿，妇女递了个苹果给儿子，男生将将要碰到手机外壳的一刹那，手腕被掐住，手指被崴了。
那男生像被杀的那头猪一样叫了起来。
“儿子！”
妇女和大汉连忙反应过来，回身却来不及，大汉回手就要抽出那把匕首，刚把刀刃弹出来，蒋澜反手一按，那大汉“啊”一声惨叫，刀子反被拍入他的腹中，鲜血瞬间染红了汗衫。妇女目眦欲裂，忘记了惊慌，一下子就要冲过去，她把装满水果的袋子往蒋澜身前一扔，苹果噼里啪啦地滚出来，妇女回头一拉自己儿子，又叫上老爷子：“快跑！”
老爷子急得满头大汗，迈开蹒跚的步子就要跑，脚下踩到苹果，一个打滑，重重摔落在地。
喀喇一声脆响。
“爸！”
“爷爷！”
“是你！”
妇女尖叫了一声。
蒋澜被这尖声刺激得微微皱眉，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忽然疾风扫过，他反手一接，一根粗木棍子被紧紧抓在手里，那大汉不知何时又跳了起来，一只手按着伤口，一只手握着棍子狠狠抽向蒋澜，他不停喘着气，蒋澜紧紧抓着木棍，他也不动，只是拼尽全力握着，两人僵持，他不停喘着粗气，肚子一顶一顶，那伤口便汩汩地流出血来。
蒋澜目光清淡的一瞥。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壮汉表情些微放松了些，蒋澜五指一用力，把木棍夺过手中，反手便是往他脖子后面一敲，那大汉白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蒋澜走了两步，从他口袋里取出自己原本的手机。他原先有一个，黑色的，自己车祸醒过来后又买了个白色的。现在这支便是他原本那支。
蒋澜解锁手机，找到之前录下的那段视频与录音。
随后蒋澜又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那头接通了。
“蒋澜？你手机夺回来了？”电话那头一个年轻的男子干练的声音。
“大约吧。”蒋澜道：“你以后就当他是被抢走的好了。”
电话那头无声摇了摇头，道：“我总归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蒋澜不语。
“好了，我也忙得很的，你刚才拜托我的事情我解决了，就那个ATM机前的摄像监控视频是吧，有了，那四个就是那几只碰瓷货？”
“是。”
“你待如何？亏你之前找我学了这么久的身手，连几个小混混都算不上的人都放跑了？别说你是我徒弟。”
蒋澜无视他：“我待会儿再发一段视频给你，估计可以定个罪了，定久一点，别总是放出来害人。不要追得太紧，我给了他们几万块钱，应该够他们逃一阵了。”
“……你要闹哪样？”
蒋澜道：“追追逃逃的生活才有意思不是吗？”
“你这是浪费警备资源！”
“还好吧，你们平时太无聊了。资源反正也是我囤在你那里的。”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蒋澜，几天不见你怎么好像变无聊了。”
蒋澜抬手看了看时间，对电话那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明月高悬，蒋澜挂了电话，折身往返走。
月色如水，蒋澜走出两步，又回过头，蹲□，捡起一个苹果。苹果在路灯下撩起一溜的光，光弧很圆润。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蒋澜赶回了水果店口。门口没有人，他想了想，迈步进了店内，视线一扫，一无所获。
蒋澜出了店，站在霓虹灯招牌下，抬头看了眼招牌，仍是那家水果店，他并没有走错。
……来迟了吗？
他下颌的线条紧紧绷了起来。
背后忽然被轻拍了一下，极柔软的力度。
他不动。
幻觉？
“蒋澜？”
有人叫他。
“蒋澜？……你没事吧？”
“没事。”
蒋澜应了一声。回身，目光落在她的发旋。那人还在。
“你走神走得挺厉害啊。哈哈，哈哈。”
“你刚才去哪里了。”蒋澜缓缓地说。
牟再思看见他眼底的认真，他细细地盯着她，牟再思想了想，一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