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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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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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远远瞧见父亲便急奔而来,黑夜中哪顾得看什么手势?火黎孤温被常思豪击出后背靠大树,被遮挡住半个身子,她更是不曾留意。奔行间忽然见有人跳出来,猛吃一惊的功夫已被对方抓在手中。火黎孤温在她身上一摸,掏出羊皮手卷,大喜揣在怀里。同时听见背后脚步丛杂齐向自己迅速聚来,知道不好,赶忙转过身形,以这姑娘为盾,五指扣在她咽喉之上。

燕临渊冲在最前,见状脚步急刹,喝道:“放开我女儿!”小林宗擎以及齐中华等人扇面围在燕临渊身后,却都不敢再往前行。

常思豪瞧火黎孤温是佛门中人,对戒律应该比较看重,本身又贵为国师,颇以德行自许,对于礼仪之事极为讲究,因此不急不忙,脸上带出些鄙色,侧头向燕临渊问道:“在下游历不广,对于各民族风情不太了解,请问燕大剑,瓦剌人到别家做客,吃喝完毕之后除了打人,还要污辱人家的妻子儿女,这也是一种习俗吗?”

火黎孤温果然闻言大怒:“谁说我要污辱她?”

常思豪道:“男女授受不亲,沾衣挨袖便为失节,国师刚才借搜手卷之机上下其手——”“胡说!”火黎孤温怪叫出这一声,忽然意识到手上有一种温软柔颤的感觉尚未消散,念头触及,登时憋了个红赤脸胀,强嘬着气道:“谁……谁上下其手……”常思豪道:“国师不必羞恼,见美色动心乃人之常情,我中原大国,存天理不灭人欲。你若肯娶她为妻,保住这姑娘名节,刚才一切我们就只当未婚夫妻逗闹,不加理会就是。”火黎孤温窘到无以复加:“胡说!我……我是出家人,怎能娶她为妻?”常思豪脸冷道:“那你便承认是污辱喽?”火黎孤温怒道:“我没污辱!”常思豪道:“那你就是要娶她为妻喽?”火黎孤温大感崩溃,两耳垂上金环直颤,憋了半天,实在无法搞清其中逻辑,跺脚把那姑娘往前一推,转身便跑。

燕临渊一跃而出,扶住女儿的身子。

常思豪几人追出去一程,见火黎孤温逃远,便止了脚步,大笑回来。只见那黑姑娘两手急急比划,不知和燕临渊讲些什么。大伙不明哑语,都有些不知所谓,但瞧燕临渊面色是越发不正,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好容易等她比划结束,小林宗擎问道:“燕大剑,不知令嫒说些什么?”

“哦,”燕临渊略陪一笑,道:“小女是在说,刚才她走岔了路途,结果落在了我和火黎国师的后面,她轻功不佳,好容易追上来,却被抓住吓了一跳,以后真该小心些才是。”几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尽不实,这姑娘比划那么半天,从表情动作来看,显然不只是这两句闲话而已。齐中华问道:“请问姑娘,那羊皮手卷上写的什么?”燕临渊道:“时间仓促,她也没来得及看。”

常思豪瞧他言不由衷,就知必然加了隐瞒。心想分开时这姑娘往荒野间奔去,那是因为知道火黎孤温正在追来,她不是绕道,就肯定远远躲在哪里,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看那手卷。刚才手语比划半天,肯定有里面的内容,只是你不肯转述给我们听罢了。正待想个办法套话,却见燕临渊拱手道:“大师,各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一扯那黑姑娘,两人飞身形向火黎孤温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到再瞧不见他们踪影,齐中华低道:“侯爷,依我看,那手卷的内容必有古怪。咱们不如追上去,查个明白……”

常思豪目光放远,摆了摆手:“不必追,手卷的内容,我已知道了。”

第九章 空门

齐中华等人听得愣住,小林宗擎也十分不解。

常思豪道:“听到他说‘还我书信’,我就明白了大半。书信是沟通交流之物,自非什么珍贵的经卷文献。国师出行,必然是军国大事,带的书信也必与此有关。然而火黎孤温不光明正大上京师,反孤身潜入四川,自非找我大明官方交洽。川中一向安稳,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反叛势力,所以他应该只是借道穿行。瓦剌本来在西,要说他是去西藏,走川路未免绕远,所以他的方向应该是指向东南,最终目的地应是云贵两广或是更远处的暹、莫等国。”【暹:即暹罗(古泰国)。莫:当时的越南分裂为黎、莫两朝,是为越南的“南北朝”】齐中华不住点头道:“怪不得侯爷说话带着威慑,敢情那时候您就已经猜出来了。”

常思豪眼中一虚:“只是那时我还没猜出他究竟是去找谁,现在却知道了。”

小林宗擎深吸了口气:“广西古田军?”

常思豪道:“不错。刚才燕临渊的女儿在手语中必然说到了此事,以他们和聚豪阁、古田军的关系,做出来的行为也就不言自明。如果火黎孤温是去联络苗獞洞人或是外国,燕氏父女就没有必要对咱们进行遮掩。”

几人同时陷入沉默,目光落向常思豪腰间的“十里光阴”。心知听燕临渊的口气,应该不了解也不认识常思豪,必是瞧见了徐老剑客这柄剑,从中猜到了他与百剑盟的瓜葛,从而产生了警觉。

齐中华道:“侯爷既已猜出,刚才为何不加阻止?咱们毕竟人多,不愁拿不下他们三个。”

常思豪眼望远路不答。心知燕临渊不知手卷内容之前,也曾想拦截火黎国师,可见心中还有大明。这个时候出手,撕破脸皮,大家都没有好处。

小林宗擎从他表情里猜出了几分,说道:“古田军虽有反意,可若是联手外族以成其事,岂非做了汉奸?聚豪阁中也都是豪杰之士,想来不会如此。依小僧来看,他们与瓦剌应该还没有联结在一处,那些金珠宝贝也不像是瓦剌提供的军费,而应该是用于结纳馈赠的礼品。否则也不必让堂堂的国师送来,只要几个得力兵卒扮做客商就好了。”

齐中华道:“这么说,他们还从未有过接触,那是最好不过。”武志铭笑道:“大和尚的金珠礼品失落于剑门栈道,想必此刻已被山民拾捡一空了,他空手而去,更是十足没戏,咱们又何必担心?”

话虽如此说,毕竟是宽慰的言语。次日起程,众人又加快了速度,希望能早日办完事情离开四川,尽量能和火黎孤温赶一个脚前脚后。入蜀之后道路好走,第三日傍晚便到了汶江之畔。穿过都江堰沿岸向北,小林宗擎指着远处林山拥偎之处,说道唐门已然不远。众人随之行来,但见沿途野花遍地,灿烂绵延,花影在水,夕霞在天,虽在赶路之中无暇多赏,却也不禁赞叹九里飞花之名名不虚传。过不多时到了寨口,勒马望去,只见前坡上一排高大的尖桩寨栅西连林山,东延水岸,如关城般拦在道路中间,坛口粗原木钉就的寨门紧紧闭合,铁样森严。此时林涛吸食着晚风,将阳光轻轻陷没,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在迅速地消褪、抽离着,仿佛要连这世界的声音也一并带走。瞧得众人一阵心空意懒,感喟唐门隐逸于这般山水之间,过着幽静安然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李双吉下马上前,敲门喊人。

过了好一阵子,里面仍无人答应,李双吉手劲大些,寨门忽悠一晃,打开了少许,原来只是虚掩着。他双掌撑住,向前推去,嘎吱吱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只见里面地势坡形走高,左面有一条弧形马道绕坡向上,坡顶处依林靠树有片木屋栉次相连,无灯无火,在树影下安静得仿佛不是存在。

常思豪策马跟近向里瞧去,见这景象郁郁森森,觉得大不对劲,回头使个眼色,众人全部下马,随他缓缓走了进来。

来到坡上,常思豪大声道:“有人么?”一片木屋内毫无反应,也无灯光亮起。他向最外侧的一间走近去,手拉把手轻轻一拽门,就听里面“嘎嗒”一响,把手竟然松脱下来,紧跟着孔洞中微光一闪——常思豪心知不好,一个鬼步跌倒仰逆行飞出,空中只听“哧拉”一声,有利刃从胸前飞射而过,割破了衣领,与此同时,屋檐间格楞楞机关声响,瓦当旋落,露出黑黑洞口,刹时间劲弩暴射如雨!

这一波弩箭呈扇面将门前一大片范围罩尽,常思豪身在空中,根本无处闪避,忽然眼前一暗,耳中泼拉拉抖旗声响,弩箭被一件僧袍卷裹挡去。

常思豪一抖脊旋身站定,也不及去谢过小林宗擎,直向屋中大声道:“在下常思豪,是秦家的晚辈,特来拜见唐太姥姥!刚才擅自闯入,多有失礼,还望太姥姥和各位姑丈担待!”

喊了数声,屋中仍无人答言,他向身后使个眼色让大家切勿轻动,自己加了小心再度靠近去,缓缓拔出剑来插入门缝,轻轻一别,只见屋中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又挨间屋子摸去,检视之下,各处都设好了自动机关,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影,禁不住纳闷起来:“难道唐门弃寨而去了?”

齐中华道:“这些木屋陈设简单,看上去像是仆从下人住的地方,唐门隐逸多年,也许将旧人遣散了,所以才弃下这些空房。寨子很大,咱们再找找看。”

常思豪心想:“若是弃下,又为何设定好机关?难道这空房子还怕人来偷么?真是奇哉怪也。”此时天色已黑,林中又暗,几人便拆了些木板做成火把点燃照亮。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出路,又挨间屋子地搜找,最后在其中一间的后院,发现一条细窄延伸入林的马道。几人牵着马穿堂过屋,沿路前行,林深处幽暗深邃,近处树木狰狞,耳边有火把吡啪作响,四周照得光影幢幢,走在其中,不由得心中惴惴。可是深入里许,仍然平安无事,并没再遇上什么暗器机关。

就在渐渐放下心来之时,齐中华忽然道:“好像有些不对。”

常思豪回头瞧他,齐中华道:“感觉潮气越来越重了。”众人举目四望,林中氤氤氲氲,像是起了层雾瘴,高度正到人胸口附近,绵延走窜,仿佛浮空移动的白蛇。武志铭感觉脚下粘滞,将火把往地面照去,只见土道上是一种阴湿湿的黑,抬靴底看看,上面沾着些泥,他皱皱鼻子,喃喃道:“什么味?”忽然一股烦恶从胸口翻涌上来,感觉头晕目眩,立刻扶膝低下头去。其它人赶忙扯衣襟掩住了口鼻。片刻之间,只听扑唇刨蹄声响,武志铭和几匹马儿都软软折膝,歪倒在地上。

小林宗擎过去伸手搭武志铭腕脉,感觉跳动有力,打个手势,示意没有大碍。齐中华用手点指被雾气遮挡的前路,摆了摆手。常思豪凝目摇头,示意他们架起武志铭退后,自己拧身向前冲去。几人见状大急,却也不敢张口呼喊。

常思豪掩面冲入雾中,一连出去半里多地,居然毫无问题。忽听水声哗响,前方林开处有一片亮色,冲出来一看,夜色下涛飞浪卷,正是汶江,左右无通道,前方无渡船,竟是一条死路。眼见水面上也是一层淡淡雾气,他微感纳闷,心想唐门毒药再厉害,也断不至于洒得满江都是。放开了手试着轻轻呼吸,只觉空气清新,并无任何异状。忽然意识到什么,将靴底缓缓向上抬起,马上有股怪怪的气味飘入鼻孔,他登时明白,赶紧踩下去,心想:“林中的白雾和江上水气一样,都是自然的现象,而地面上却浸洒了药水。寻常人知道唐门用毒厉害,一见雾气必然害怕,伏低身子躲避‘毒气’,便正好中了圈套。”

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此路不通,终究无法前进。想要穿林而行,又没个方向。当下环视四周,寻了一株高大的杨树纵跃而上,手拢枝杈望去,只见这一片林子莽森森沿江拓展,高低起伏,在夜色中与山弯混成一片,也瞧不出哪里有路径,倒是西北方向遥遥有棵大树明显比别处高出一截,树冠里有微弱的光亮一闪一闪。

常思豪心中奇怪:“树着火了?怎么只有那么一星?”便在这时,感觉手上火辣辣的,伸掌一看,手心里黑乎乎的像是沾了墨水。他两手搓摩,又往衣服上擦蹭,黑色不见消减,反而往腕间弥漫过来,显然是在皮下游走。他赶忙跳下树来,撕扯衣衫,用嘴帮着忙,把两条胳膊死死缠住,系上死扣。左手缠得快些,黑气只到腕部即止,右手后缠,左手又不灵便,因此布条系在了右肘根部,半条小臂都黑乎乎地,一时又沉又胀、又麻又酸。

他抬头瞧这杨树,心知定是唐门的人算准有人闯到这里找不见路,必然登高望远,所以在树皮上涂了毒药。当下大声呼喊,想唤出人来讲明一切,可是林中寂寂,哪有半个人应声?此时两手上黑气不住向上渗透,布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他咬了咬牙,心想这树林占地不小,唐门是否有人看守都不一定,这样等下去毫无益处,目今无法后退,只能走到哪里算哪里了。当下拔出剑来探道,直往西北而行。

树林中灌木丛生,极是难走,虽然不住挥剑削砍荆棘,衣衫还是被刮出不少口子,走出二十几步,剑尖忽然似抵到什么有弹性的东西,就听林中嘎吱一响,风声骤起,三只小船般的物件从两侧树木暗影中交错悠切而至!

第十章 陷阱

常思豪搭眼便即瞧出,那是三只极大的铁钺!

这三只铁钺显是镔铁打就,形制相同,都有一掌多厚,如蟹壳般两头是尖,底部是刃,背上布满尖刺,重量极沉,莫说宝剑无法格挡,就是铁兵车撞上也要掀翻。而且一个截前、一个削中、一个挡后,犬牙交错而来,冲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容人躲防。因惧地上有毒,又不敢伏低闪避,他大急之下,猛地提身一纵,跃在空中——“乌”地一声,中间这只铁钺的尖锋悠过脚底。

常思豪身子下落,看准尖刺的空隙,就势踩在钺背之上,扶住铁链,随之悠来荡去,心中暗道好险,若是踩得偏了一点,这两只脚上穿出洞来,可就全废了。看这巨钺背上中开两孔,由铁链拴定,延伸向上,末端陷入树冠的阴影,多半是系在粗壮的主干之上,摆动的惯性不小,上面又有弹性,看样子还要像秋千似地荡上一阵,自己哪有空来等它?眼见身前身后的那两只铁钺也在摆荡不停,想要跳过去,照量两次,有些怯手,只因原地起跳,避开背部尖刺,难度还算低些,若是在交错移动中跳到另一只钺上,又不被扎到,那可就难得很了。

他瞧着瞧着,忽然失笑:“你这呆子!”眼见前面这一钺又到,轻轻一纵,攀住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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