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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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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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拴起了猛犬,向那一角飞檐掠去。

两山合抱,扼住了那一角飞檐,地形真是险恶已极。

她虽是报警而来,心中仍存有一份深深的恐惧,所以,她也不顾地上的污泥,在乱草间伏身而行。

前面有一幢颓毁的庙字矗立在一片危岩上,山风起处,这庙字檐脊齐飞,仿佛真的要乘风而去。

风声雨声,使得她隐藏行迹较易。

她选了一株枝干最高、树叶最密的大树,悄然飞掠而上。自浓枝密叶中望出去,庙字的后院,系着有十数匹健马,庭殿深严,却看不到人迹,也听不到人声,甚至连那十数匹健马,都不敢长嘶。

她焦急的思虑了半晌,便自怀中取出了一张长仅尺余的金弓,几粒小小的银丸,左手持弓,右手张弦。

弦声一响,十粒银丸便银虹般飞射而出,带着风声击向马群。

这金弓银丸是她在闲暇时游戏之用,可见她已经用熟了,十粒银丸居然都击在马股上,没有一粒落空。

健马负痛,惊嘶而起!

大殿中立刻有几条人影飞掠而出,身法轻灵迅快,从朱漆剥落的庙门中望,前殿已经没有人了。

冷青萍咬了咬牙,飞身而入,突生的情感,激发了她隐伏已久的勇气,使得这娇弱的少女,竟有了闯龙潭探虎穴的胆量。

她无暇去留意那尘封的佛像与颓败的佛殿,身形一闪,便已掠入了第二进云房,立刻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人。

一张破旧的祭桌,两截半残的红烛。

祭桌上,红烛间,赫然竟有一面紫缎大旗!

大旗前笔直的跪着一个黑衣人,背脊挺得有如剑一般直。

那挺直的身躯,在冷青萍眼中却是那么的熟悉,在许多时候的焦急与惶恐之后,一见到这熟悉的身影,她己情不自禁。

“喂!”

铁中棠霍然转身,面色立刻转为铁青,他再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会在这里见到寒枫堡主的千金。

他霍然长身而起,又立刻跪了下去。

“走!快走!再迟,你就没有命了!”

冷青萍少女的芳心,已直觉而敏锐的感觉到他言语中的关切,只因他若是对她没有情感,怎会叫她逃走?

“我是来告诉你,告诉你一件紧急的消息,他们……他们就要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

“是我爹爹……还有……”

“还有什么人?”

“还有司徒笑、盛大娘……”

“他们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他们用了司徒笑之计,在你们……”

突听一声低叱。

“中棠,里面有什么动静叶语声犹在远处,入耳却清晰已极。

铁中棠身子一震,冷青萍已经扑到他身上。

“我……我全都为了你……为了你……”

颤抖的语声中,充满了无可掩饰的真情。

铁中棠敏锐的目光,由黯淡而明亮,由明亮而黯淡,瞬息之间,他心里已转变了许多种情感。

他什么都没有说,眼睛却在看着神案。

冷青萍立刻窜入神案下,四垂的布幔,一阵波动,铁中棠便扯平了它。

他身子向案前微微移动了一些,窗外一阵冷风吹来,好冷好冷。

他究竟该怎么去做?他是否应该将为他牺牲了一切的冷青萍牺牲?那么,这一份真挚的情感他又将如何报答?

就在这时,窗外已悄然多了一条人影。

长期的武功训练,以及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使得铁中棠立刻回过头去。

想不到窗外的人居然是大旗门掌刑人云九霄。

“中棠,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许多心事,甚至有些不平,但是大旗门此次重出江湖,正有如孤注一掷,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是以大师兄对弟子们处置便不免过于严厉,你必须了解。”

“我明白。”

“可是你太大意了,云铮行事素来鲁莽,如此做法,还情有可说,你一向老成持重,怎么也会留下痕迹?”

铁中棠也不辩:“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也明白。”

窗外忽然有人大喝,云铮一跃而入。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不必代我认错!”

他衣衫虽已狼狈不堪,但神情间仍带着逼人的锋芒。

云九霄面色一沉,道:“吼什么!难道你不会低声说话!”他平时面目甚是慈祥,但面色一沉,眉字间便立刻充满威肃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云铮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

“本来就是我逼着他先回来的……”

一个面色赤红的长髯老人,忽然间已走了过来,长髯滴水,双拳紧握,有如山岳般当门而立,目光凛然凝注着云铮,沉声问:“是你逼着他回来的?”

云铮跪下。

“是。”

“是谁给你马?是谁救你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虽已知道这问题的严重,但回答得仍是截钉断铁。

云翼斗然跨前一步,目光厉如闪电。

“你知不知道别人救你,正是在用欲擒故纵之计?”

铁中棠垂首道:“三弟年轻,未曾顾虑,这全是我的错,不能怪他。”

云铮大喝一声,接着道:“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也绝不会代你受过,你明明曾经劝我不要一路回来……”

“他是如此说的?”

“他说这只怕是欲擒故纵之计!”

“他既已说过,你为何还是要他回来?难道你如此急着逃命?”

云铮抬起头。

“我不怕死,我只气他。”

云九霄用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有人在那马匹上留了些什么特异的颜色与香气,我怎么看不出那匹马的来历?”

云翼冷笑道:“什么来历?只不过是那司徒笑订下的毒计而已,他怎么能瞒得过我!”

神案下的冷青萍身子在颤抖。

“好厉害的人物!”她伏在桌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纵然她宁愿为情而死,但她又怎忍伤害她心目中的少年骑士!

她双手紧捏着自己的胸铮的衣襟,紧紧的咬着牙齿,生怕牙关颤抖会发出致命的声音。

大旗门下的弟子已经回来了,赤足铁汉当先而入,大声道:“逃了!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云翼冷笑着,摊开手掌,掌心之中,赫然竟有三粒光芒灿烂的银丸。

“这银丸的来历,你们可认得?”

神案下的冷青萍吃了一惊。但随即安慰自己:“这暗器是我游戏之用,他们怎么会认得出?”

只听云翼道:“这暗器若是手使,份量稍嫌太重,若是弓弩所发,份量又觉大轻,看来仿佛是武林世家中的女子游戏防身之物,若是老夫的猜测不错,那么另一些奇怪之处便不难解释!”

“什么奇怪之处?”

“司徒笑这恶计,探出我大旗门的落足之处,必定是想集寒枫堡、落日牧场等五家之力,将我大旗门斩草除根,一群歼灭。但银丸打马却是打草惊蛇之举,这是不是奇怪之处?”

“是。”

“这银丸若是女子所施,便必定是寒枫堡冷一枫的两个女儿来此通风报讯,那么这奇怪之处,就可以解释了。”

赤足铁汉忽然跳了起来:“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子!大哥的神机妙算,当真是天下无双!”

祭桌下的冷青萍只觉满头都是冷汗!

铁中棠的脸色也变了。

云翼盯着他,忽然厉声问道:“大家都追查敌踪,你为什么不去?”

“弟子待罪在身,不敢妄动!”

“你在这里,可看到什么?”

铁中棠身子一震,祭桌下的冷青萍冷汗淌下面颊,天地间一片沉寂,铁中棠久久都未发出声息。

云翼浓眉一挑,厉声而叱:“说!”

铁中棠不能说,也不敢说。

神案下却有个人出声了。

“我来说!”

云翼一脚踢翻了祭桌,现出面容惨白的冷青萍。

众人大惊,云翼大喝:“你是不是冷一枫的女儿?”

冷青萍不敢直说,云翼却已出手,一掌将铁中棠打到墙角,脚又向铁中棠踢了过去,铁中棠只有等死。

每个人都惨然变色,可是谁也不敢出手劝阻,只有冷青萍忽然纵身一趋,抱住了云翼的身子,哀呼道:“你要杀就杀我,这全都不关他的事!”

云翼须发皆张,怒喝道:“放手!”

他铁掌虽已扬起,但终是不愿对一个少女下手。

冷青萍泪流满面,颤声道:“我来到这里,本来就已没有再存活命之心,但是你们也该先听我说完了话。”

她双手仍然抱着云翼的身子,眼睛却在看着铁中棠。

“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要劝你们快走,绝没有一丝一毫恶意,我这样做,爹爹一定不会原谅我,你们也要杀我,虽然是如此愚蠢,但是我也心甘情愿,只希望你们念在我这番苦心,将我杀死后,不要再为难他了。”

云翼的手掌垂落,却仍然厉声问:“你和铁中棠是什么时候认得的?为什么甘心为他而死?”

冷青萍凄然一笑。

“他叫铁中棠?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我为什么会对他这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对你又怎样?”

冷青萍幽幽叹道:“他无论对我怎样,我都不管,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我死了也没有关系。”

她缓缓松开了双手,伏到地上,阴黯的天气,檐前的滴雨声,一滴滴,一声声,人却无声。

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片沉重,那青衫女子悄悄转过了头,只因她秋波中已泛起了晶莹的泪珠。云翼面色凝重,木立当地。云九霄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赤足铁汉忽然大喝:“闷煞我了,大哥,你究竟要将她怎样?”

云翼目光凝注着眼前的一片空白,双唇紧闭,默然不语。

赤足铁汉大声道:“俺赤足汉一辈子也没听过这样的真情,大哥,你不如放了她吧!”

“放了她?”

“有谁不肯放?”

语声未了,云铮已自地上一跃而起,大喝道:“我不肯!”

云九霄面色一沉,道:“不用你多话!”

云铮惨呼道:“若是放了她,我大哥岂非死得太冤枉,你们放不过大哥,为什么要放她?”

这个热情冲动的少年,心里只知道有他的大哥,只知道大哥已经死了,别的人别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赤足铁汉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根根暴起。

“你和云铿是兄弟,难道和铁中棠就不是兄弟?”

云铮仰天惨呼:“是他动手杀我大哥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他!”

云翼面上的神色,阵青阵白,忽然厉喝:“铁中棠,你有什么话说!”

“弟子没有话说!”

云九霄却已沉声道:“中棠没有话说,小弟却有些话说,此事无论如何定夺,虽然全凭大哥作主,但此时此地,却不应骤下定论。”

“为什么?”

“因为现在应该决定的,乃是我大旗门一门的命运,此地已被敌方发现,不出片刻,寒枫堡、落日牧场的人,就要大举联攻而至,我们是跟他们拼了,还是暂避锋头,大哥你该早作决定,再迟就来不及了!”

他语声简短而有力,一番话说完,众人面色更是沉重,静等云翼开口,只因人人心中俱都知道,只要云翼说出一个字来,便可决定大旗门下所有弟子的命运。

赤足汉神情激奋,胸中已不知说过多少次“拼了”,却也始终不敢将这有关生死存亡的两个字说出口来。

无比沉肃的气氛中,只听他们的掌门人缓缓道:“铁血大旗门君临天下武林时,开山始祖以及铁老前人,双骑纵横,天下无敌,大旗令所至,天下群豪无不从命!”

他的神情变为十分悲激:“那时寒枫堡、落日牧场、盛家庄、天武镖局以及霹雳堂,俱是我大旗门的亲信,哪知我开山始祖及铁老前人相继仙去后,这五家竟以好计毒杀了我大旗门第二代掌门人和十六位前辈先人,使得大旗门从此一撅不振!”

他语声越说越悲愤沉郁:“四十年来,我大旗门被他五家逼得无地容身,四十年来,这血海深仇也越积越深,我两次前来复仇,都不能动摇他五家的根本,所以二十年前,又远遁边荒,苦练弟子,直到今日,我眼见云、铁两家的第四代弟子俱已长成,心中方暗喜复仇有望!”

他突然反手一拳击在自己左掌上。

“哪知云铿一至中原便叛逆了师门,云铮及中棠,更是令我伤心,二十年的卧薪尝胆,今日眼见都要化为流水,我年近古稀,难道还能再等二十年么?”

众人都垂下了头,谁也不敢接触到他满含忿恨的目光,只听掌门人忽然又大喝:“铁中棠、云铮不知友爱,暗违师令,从此逐出门墙,其余的大旗弟子,与我留在这里,和他们血拼一场!”

众人心头俱都一震,铁中棠变色,云铮惨呼:“弟子宁愿血流当地,也不愿被逐出门外!”

“你敢违抗师令!”

“我只愿留在这里,和他们一拼生死!”

突听云九霄一声轻叱:“住口!”

他缓缓转过身子,面向云翼。

“大哥你也请再三思,我们这么样做,岂非更如了司徒笑的心愿,我们大旗门也势必毁在这一役之中,大哥,你怎么忍心让先人辛苦所创的声名基业从此而新?”

云翼面色铁青:“令出如山,永无更改!”

“小弟身为大旗门掌刑之人,依照门规,绝对有权对掌门师兄所下之令修改!”

“你要怎样?”

“云铮与铁中棠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此,应逐出门墙三年,三年中若无劣迹,而有功勋,便可重回门墙。我大旗门下所有弟子立刻重返边睡,暂避锋锐,三年后再来复仇!”

“三年?”

“三年并不算长,却可延续我大旗门的命脉,大哥你难道就等不得?”

云翼木立半晌,突然狠狠一顿脚:“依你!”

云九霄精神一振。

“既是如此,小弟就暂代大哥传令了!”他手掌一挥,沉声道:“铁青树准备马匹,并将铁中棠骑回的马处死!”

那精悍少年胸膛一挺,大声应了,飞步而出。

云九霄又道:“云婷婷收拾包裹,准备口粮,每匹马上都要分配一袋烈酒御寒。”

那青衫少女一拭泪痕,射身道:“弟子领命!”

云九霄转向赤足汉:“还请四弟守护大旗!”

赤足汉大笑:“三哥只管放心,小弟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将这杆大旗一路护送回去,再一路护送出来!”

云九霄也大笑:“好!等到这杆大旗重出中原之时,也就是你我兄弟复仇雪恨、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云铮一跃而起:“三叔,我有满腔热血,两膀气力,随时俱在听候三叔吩咐!”

云九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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