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自信满满地接口，“当然啦，这可是考验自己的大好机会呢，畏惧什么的……”
话音冷不防被打断了。
“如果我不在话，你还会这么自信吗？”
小茂的宁静的嗓音，如冰凉的泉水，在渐渐深邃的夜色里，蜿蜒穿越听者的耳朵，准确灌入心田的某个脆弱角落，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夜双唇微张，却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间，尽管难受，想要挣脱，竟是无处挣扎。
小茂深绿色的眼眸难以察觉地紧了紧。看来是被一击击中要害了呢，双倍伤害，不，这应该算的上是几倍呢？
心脏都宛如是要停跳般，窒息的沉默在无声蔓延。
少女缓慢却无力地垂下了头，暗紫色的发丝随风微微在额前飘荡，如影似魅。
最后，她还是勉强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几近微不可闻地悄然道，“小茂你……接下来，要分开了吗？”
柔弱的话语仿若是承载着万般苦痛，一点一点从堵塞的喉间挤出，这已经算是尽了全力了。
、75七五章 精神问题
“分开什么的；在此之前；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呢；我的存在对你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小茂充满凉意的话语还在继续。
“最初我也仅仅只是单纯地以为你不过是个新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一点都不奇怪。就连莉佳小姐认为你作为四天王来说尚有难以克服的致命弱点；我也不过是认为是你所持有的神奇宝贝普遍太弱所故；再结合你不愿意增加收服的数量；这个缺点说是致命也不为过。”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你所存在的问题，看来比想象中更要严重得多呢。”
“让我再一次问你；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还会这么自信能战胜娜姿吗？”
“我……我……”仿佛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夜喘着气；支吾了片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我……我赢不了……”蓦然间，犹如是为了要发泄心中的情绪般，她飘忽的嗓音忽地高昂起来，“小茂不在的话，我……我赢不了！”
小茂露出一副“就知如此”的表情，双手抱胸，略略沉默了片刻，冷不防，吐出了一句恐怕是谁都想象不到的话，“如果我在的话，你就能赢吗？”
小夜默默抬起头，深深看了小茂一眼，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能。”
“那好。”小茂的嘴角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么，我就继续陪你旅行下去吧。”
“呃？”小夜断然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她还以为这是分手前的告别呢。
可是……小茂这究竟是……？
“作为交换，”小茂缓了缓，道，“你必须要答应我。”他笔直地望着眼前少女，那双原先闪烁着灿烂光辉的双瞳，如今已黯淡了不少，却在惶恐中依旧留存着细微的期待，没有理由的本能般的期待。
“你必须要答应我，”小茂淡淡道，“无论如何，都要赢下去。”
尽管是一如既往平静的口吻，此刻听来却宛若千斤般沉重。
赢下去……吗？应承虽然不过是张张口的时间，但是，真正要做到的话……
又是一阵凝重的静默，最后，小夜还是清晰地开口了，“我答应你，小茂，我一定会赢下去。道馆赛，联盟赛，甚至是冠军……只要小茂，能在我身边的话，我……”
少女湛蓝的瞳孔仿佛是映照出了整个宇宙，一扫之前的阴霾，寄宿于其中的满目星光，璀璨得让人难以直视。
“好。”小茂应道。
没有复杂的言语，没有动听的辞令，只是再短不过的一个字，却远远胜过任何千言万语。
所谓承诺，便是如此，舍弃花言巧语的伪装，需要的仅是一颗真心，以及贯彻到底的意志。
气氛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刚才的沉闷仿佛不过是一场旧梦。
两人再度漫步在林荫道上。
“呐，小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夜想到了什么，便张口道。
“问吧。”茂公子大约是心情不错，态度也跟着变好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状态会跟你有关呢？那个，我应该没有说起过吧。”小夜怯怯地道。
“只要是眼睛不瞎，一般都能看出来吧。”小茂撇了撇嘴，“第一次在枯叶道馆的话，毕竟才认识没多久，即使有所察觉也不见得能意识到，可是彩虹道馆的时候再看不出来，就说不过去了。”
或许在枯叶道馆的那次真的只是巧合，茂公子还没有自恋到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但毫无疑问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常接触中，这种名为“依赖”的感情，正以极快的速度在逐渐加强。
但即使是小茂，若没有在彩虹道馆赛之前发生了那次争执，进而造成一拍两散的结果的话，应该也没那么快就能察觉这一点。到底还是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比起相信自己，更愿意信任一位刚认识不久的外人，哪怕那个对象是一位所谓的权威。
原来她竟然自卑到了这个地步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卑？明明有着那样让人震撼的实力，明明那么努力，为了不过是一次考试，一道即使是答错也没关系的题目，居然连那些细小的地方都不放过，拼命钻研，相较任何其他负面情绪，自卑什么的，对她来根本应该是一个最绝缘、最不可能出现的字眼吧。
其实在提出质疑的时候，小茂本人也不是能够完全确认这点，他更多的只是想试探一下。
哪知道小夜这个呆瓜，竟然一五一十全部都承认了，也不知道该说她坦率好，还是太没心眼。
但拜此所赐，茂公子也终于多少能对身边的这位旅伴有着进一步的了解了。
“是这样啊，不愧是小茂，嘿嘿……”小夜傻笑道。
“归根究底还是你太自卑了啊，其实我在不在你身边，看不看你比赛，根本没什么关系吧。”一旦心情放松了，茂公子习惯性的吐槽又开始露头了。
“……谢谢你，小茂。”小夜同样习惯性过滤吐槽，真诚地看着对方。
“谢什么谢啊……”茂公子赶紧用咳嗽掩饰尴尬，随后快速转移话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这一串行动他似乎已经驾轻就熟了。
“嗯嗯，我会认真听的。哎呀，这里太暗了，我没法记在本子上……”
“笨蛋，这都要记录吗？说起来，前两天在课堂上，你好像也是连蚊香蛙的纹样都要记一遍，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常识吗？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会反省的，啊，不对，那堂课说的是蚊香蝌蚪……”
“管它蚊香蛙还是蚊香蝌蚪，总之你给我振作一点，在这样下去，出门不要说认识我。”
“我会努力的嘛，小茂你别生气，那个，菊草叶的精油……”
“我才没有生气！别跟我提精油！”
“是是……”
一路就这样拌着嘴，两人磕磕碰碰回到了宿舍。
临睡之前，睡在下铺的小茂忽地没来由闷闷开口道，“说起来，你还真是总爱做出些让人出乎预料的事啊。”
“嗯？小茂你在说什么？”小夜将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显然刚才的话她是没有听到。
“没……没什么，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茂公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哦，嗯，晚安。”小夜没有多想。
“晚安。”
对于茂公子来说，这一晚却是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深想，比如，某个呆瓜那堪比冠军实力的身手，虽然仅限特定条件，以及那让人在意的不参加联盟鉴定考试的真实理由。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她会在收服神奇宝贝上有那么古怪的坚持呢？
很显然，此刻她所持有的神奇宝贝是完全跟不上她本人的真正实力的。这个事实，也是小茂在见识过某妹子实战训练上所展现出来的超高水平后，而突然领悟到的。
本来收服神奇宝贝上，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却也无可厚非，但若结合上面这个现实的话，她的那个近乎愚蠢的坚持就颇为耐人寻味了。明明自身有这等能力，却因为手中作为战力的神奇宝贝的原因而无法进一步向前，这种事情，稍微有点脑袋的训练家，都不会让其发生吧。不管再怎么天然呆，这点常识若是不具备，却想达到她现在所能达到的水准，仔细想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神奇宝贝对战所考验的可不仅仅只是神奇宝贝的实力，训练家的智慧也不可或缺。名声在外的训练家们，毫无疑问头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本人可能在对战之外的事情上有些马虎，但这也只是琐事罢了。智慧不同于狡黠，不善和人交流或是一根筋并不代表愚笨，正相反，这些坚守己道的人说不定才正是拥有澄澈心灵的智者。
理所当然的，小夜尽管看上去单纯，自己也总说她呆瓜，不过茂公子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那个女孩和无可救药的笨蛋完全就是两回事。仅仅只是有一点不谙世事，再有一点不通常识，拨开这些表象，真正深入其本质，就会发现，她所拥有的才华，竟然超乎想象得巨大。
想到这里，小茂自己都是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疑团也是一个接一个，像被捅了老巢的蚂蚁一样纷涌而出，让人大大吃惊之余，也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乍一眼看去明明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在温和的微笑之下，居然隐藏着和这么多的秘密，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有点让人挂心啊。
同样的，如果这些疑惑都能被解决的话，她也一定就能抛开全部的枷锁，毫无顾虑地迈向新的更高的领域了吧。
依赖……吗？小茂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了这个让他很是纠结和不解的词汇。如果说其他方面还能通过间接的助力来解决，但是精神层面上的软弱，却只能依靠本人来克服了呢。
可能稍微有点棘手了啊。
边思索着这些，小茂渐渐陷入了沉睡。
、76七六章 各种黑历史
金黄市距离彩虹市相当近。两人起了个大早；搭上城际班车；只花了半天左右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这会儿正打算找个有特色的饭馆；解决午饭问题。吃惯了神奇宝贝中心的料理；偶尔也想换换口味不是。
两人在高楼鳞立的大街上盘桓了片刻；最终找了间家庭饭店；落座后一人点了一份牛排。
在等菜上桌的时候，小夜随意地开口道，“小茂；你曾经来过金黄市吗？”
“当然来过。”茂公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金黄市是整个关都地区最大的都市，将其称为地区中心也不为过。基本上；只要是关都出身的人；都会至少造访这个城市一次，即使暂时没有机会，也总会存着这个念头。
“什么时候？”小夜睁大了眼睛，双眸中闪烁的竟是羡慕的光彩。
“什么时候啊……”这个问题，茂公子倒是侧头想了想，才找到答案，即使是这样，他回答得也是有点含糊。
“最初大概是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来的吧，唔，1o岁的时候，因为成为了神奇宝贝训练家，旅行途中好像也有顺道来过……”
金黄市可是位于关都地区的中点，若是没有刻意回避的话，想要踏遍整个地图，怎么着都应该途经过一两次。
“那，小茂你当初作为训练家而到达金黄市的时候，有没有去过金黄道馆呢？”小夜满怀期待地继续问。
小茂一眼就看穿了某呆瓜的心思，微微眯起眼，用一种略带遗憾的口气道，“真是可惜，我没有挑战过金黄道馆，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茂公子原本是抱有想欣赏一下这个呆瓜无奈惋惜表情的恶作剧般的心态，然而事实总是和设想有所出入。
小夜先是呆了呆，随后很是惊讶地问，“诶？小茂，你那么厉害，在关都地区居然也有不曾挑战过的道馆吗？明明都已经到了金黄市了……”
茂公子听了这话，俊脸当即就僵了僵，忽然就产生了一股浓浓的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悲悲催情绪。
喂喂，原来是想看那家伙无奈的，为什么到最后无奈的却是自己啊。
确实，按照一般的想法，以茂公子这般身手，既然都到了人家家门口了，不进去挑战一下绝对不符合他的性格才对，特别那个时候他还正处于唯我独尊天下第一的中二时代，更应该不会错过。当然关于后面这一点，由于现在的茂公子已经学会了谦虚和低调，所以黑历史什么的，小夜妹子是不知道的。但即使在最一般的情形下，这个问题也恐怕很难回答。
当然，如果茂公子能够老实说，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金黄道馆有着各种恐怖的传言，他由于担心自己的一车女朋友会受到不可控的伤害而故意不去挑战的话，可能问题……似乎会更加复杂。那个呆瓜铁定会追问那一车女朋友的黑历史，绝对！
其实小茂倒真的是想多了，在某少女的意识中，所谓的朋友就真的只是朋友，女朋友当然就是女性的朋友，即使当中真的有什么暧昧，她也不会朝那个方向想。因为她的常识还停留在少女漫画那些个一对一之类的所谓纯爱上面。虽然本来是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后宫”，可惜深夜档被她亲爱的拉里哥给掐死了。
若是小茂能够明白这些隐情的话，他大概会拍着手大喊：“好样的，拉里哥！”
不过眼下，他倒是找到了一个圆滑的借口。
“嗯，那个时候啊，金黄道馆似乎有一些不太好的传言，我怕麻烦，所以就绕过了。”茂公子回答得一本正经。虚实相间的谎话其实最难拆穿了，仅凭夜妹子的功力，应该等同于奇迹。
果然，小夜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到了那个“传言”上。
“是什么样的传言啊？”她看来没有怎么当回事。
茂公子的紧绷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水，然后才慢慢说道，“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按照一般思路，以上这话应该就相当于关上话匣不愿多谈了，然而茂公子这会儿也玩了一把不走寻常路。
“不过稍微说说应该也没关系。”他晃了晃脑袋，随后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我之前应该有提到过吧，金黄道馆的馆主娜姿是一位超能力少女。”
“嗯嗯。”小夜点头。
“传说自然也就是和超自然现象相关的。”小茂缓了缓，继续道，“据说如果踢馆挑战者败给她的话，就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事情？”
“比如诅咒什么的……”
小夜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道，“每回合损失体力吗？”
“笨蛋，不是绝招啊。”茂公子伸出手指，恨铁不成钢似地敲了敲某少女的脑门，“是字面意义的诅咒，受到诅咒的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