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平稳的地面对他而言似乎变的无比崎岖。
这或许是战斗中实力相差最为悬殊的一场比赛，不是因为郭霸太强，而是刘瑞太弱，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比赛。
我耳朵里忽然想起里一阵细碎的响动，扭头发现一个穿着邋遢，满头白发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我的休息间。
“你是谁？”我警惕的道，下意识的拦在小女孩身前。
老头胡子眉毛几乎长在一起，只能看到一对大眼睛笑眯眯的，并没有恶意。
“花子爷爷。”小女孩看到他跑过我身边，一头扑进老头的怀里。
这老头确实像叫花子，可叫花子能进这种地方？想到这儿我赶紧起身道：“您是？”
“不好意思小伙子，打扰你休息了。”他慈爱的摸了摸女孩的小脸蛋，就像爷爷和孙女一样。
“花子爷爷，爸爸被郭伯伯打惨了，我怕爸爸被打死。”
老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慰道：“别乱说，你爸爸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用说这一定是刘瑞的师父了，肯定也是青锋堂掌教，只是这身扮相太没feel了。
“爸爸满脸都是血，已经站不起来了。”女孩说到这儿终于哭了出来，之前都是强忍，感情一旦宣泄，一发不可收拾。
“丫头，别人可以小看你的爸爸，但你得相信他一定是最厉害的，否则他真的没希望了。”说罢老头抱着女孩走到入口处，场内人见到他顿时发出一阵细微的惊叹声声音，老头恍若不闻，看着场中。
郭霸见到他一抱拳满脸得色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
老头点点头道：“别受我影响，你们两继续。”
刘瑞也见到老人，但根本无力起身招呼，郭霸越发得意，走到刘瑞面前道：“看见没，师父他老人家担心你丢人，特意过来观战的，起来啊，装什么怂？”
我实在讨厌郭霸，便趁机说坏话道：“老爷子，不是我说您这个徒弟，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同门师弟，这会让别人小看青锋堂的。”
老头却嘿嘿笑道：“师兄弟之间互有排斥不奇怪，心里有数就可以。不可能要求同门学艺者都成为生死兄弟，别人为啥要关爱你？所以珍惜对你好的人即可，其他的，滚他的蛋吧！”
老头虽然说了句大白话，但语调中潇洒之意尽显，我暗中赞叹不已。
郭霸走到刘瑞身前五米处停住脚步，弯下腰连连招手道：“起来，出手打我，用你那把破刀砍我，就像打败郭讵那样打败我。”
刘瑞猛的挥刀在身前划了两下，他已经被彻底打懵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两人间距离。
郭霸哈哈大笑道：“看你这副熊样，郭讵要不是自己摔晕了，能输给你？”说罢凌空一脚踢出，强烈的劲风卷起刘瑞又是远远摔出，这次跌落地面，手上的残刀也远远摔出，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下不动了。
是不是被打死了？我心里暗道不好。
这场打到目前为止精彩度，惊险度和第一场相比差距甚远，观众极其不满意，阵阵嘘声传出，郭霸高举双手道：“别急，我这就结束战斗，不会耽误大家时间的。”
说罢捡起九耳大环刀，双手握住粗大的刀柄道：“你小子这叫自寻死路。”说罢轰然一声宽大的刀身燃起熊熊烈火。
小女孩放声大哭道：“爸爸要被他杀死了，爸爸也要没了。”白发老人嘴里哄着她，表情却变的极其凝重，一动不动的望着演武场。
刘瑞连连咳嗽，勉强坐起身看到自己女儿对着自己嚎啕大哭，他挣扎着想要取回地下的残刀。
“刘瑞，如果你认输，我就留你一条命。”郭霸晃着刀粗声粗气道。
“如果认输你就会失去一切。”白发老人喃喃自语道，眉头完全纠结在一起。
“可是不认输他就得死。”我低声道。
“失败并不可怕，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也不可怕，可怕是心甘情愿承认失败，如果你是一个可以选择屈服的人，就永远不会获得胜利。”老人语气坚定，似乎已经意识到刘瑞的选择。
他肿胀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长相，左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费力盯着嚎啕大哭女儿，鲜血不时从嘴巴、鼻子甚至耳朵里流淌而出，滴落在胸前。
这个已经没有人样的人蓦然爆发出一声渗人的嚎叫，爬起身就朝残刀所在冲去。
他确实没有选择认输，但我却暗中叹了口气，因为后果完全可以预料，这个男人必死无疑。
“流星火刀。”郭霸霸气十足的吼道。刀身燃起熊熊火焰，他高高跃起，落地后借势一刀劈在路青石上。
呼！烈火犹如一条火龙急速朝刘瑞蔓延而去。
他在奔跑中朝烈火相反方向纵身跃起，郭霸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大刀朝半空中的刘瑞举起，一道火绳穿天而过，超过刘瑞身体后忽然调转，真如绳子一般盘绕于刘瑞身体，他立刻成了一个火人。
郭霸用力向下挥刀，半空中的刘瑞被狠狠砸在地下。
轰！演武场中一股强烈的火焰遮天而起，甚至连远远站立的我都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浪扑面而至，老人用宽大的绣袍挡在女孩身前，热浪卷起他的满头乱发，露出的表情十分复杂。
火焰蒸腾而起转瞬即逝，随即地面又冒起一层浓烈的白烟，当白烟散尽，被烈火焚烧黢黑的刘瑞一动不动躺在地下。
凉风习习，由淡变浓，阴暗的天空中忽然开始下起细密的小雨，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松一口气，对于他们而言一场毫无含金量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但是对于小女孩而言她失去了父亲。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依靠的树，即便这棵树不够茂盛，不够粗壮，可这是唯一一处能够供她遮风避雨，抵挡风暴的港湾，如今连这一点点的栖身之所也没有了。
老人满脸凝重的将孩子放下柔声道：“去看看你爹吧，现在的他只剩下你了。”
、第107章 流星狂刀（2）
女孩立刻迈动小腿跑到演武台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费力爬了上去，郭霸高举大刀冲着观众连连致意，虽然整场打斗并不精彩，但最后这一下确实震撼人心，总有喝彩的人。
阴暗的天地，偌大的演武台，强壮高大的郭霸。
孩子身躯显得十分瘦弱矮小，她走路的步子甚至有些蹒跚不稳，这并非因为她小，而是因为她体内的巨大悲恸。
有的孩子蹒跚学步是为了更好的站立，有的孩子向前奔跑是为了前程。
而她站立着向前确实为了赶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前！
若是慢了父亲就会被虎廷尉拖走，就像处理垃圾的清洁工。
死亡的战士即便生前再强大，都将失去所有的价值，何况刘瑞的生命在这些强人眼中和蝼蚁没有太大差别。
他坚持的动力到底来自于何处？是什么原因让他宁可放弃活女儿，也要坚持不认输？
我真替他感到不值，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以性命相付，还有汉王刘邦吗？还有越王勾践吗？历史上成大事者谁会计较一城得失？刘瑞不但是个失败的徒弟、失败的丈夫、更是个失败的父亲。
他的死不但丝毫不壮烈，反而愚蠢无比。
我也不知道为是什么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死不投降的战士如此愤怒，或许是为了小女孩抱不平。
跪在父亲尸体边小姑娘仰着头放声大哭，这一刻我心里也是酸酸的，气氛忽然就变的安静，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女孩吸引。
只有郭霸在她身后耀武扬威的挥动了两下大刀，似乎要攻击女孩，我忍不住就要冲上去，身形刚动就觉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老人两眼盯着场中嘴里道：“郭霸性格粗鲁，但不是魔鬼，他不会伤害小孩。”
我根本就不相信老人说的话，没见过这样鼓励徒弟去送死的师父，他的目的不就是为给自己脸上贴金吗？显得自己门规森严，教徒有方，是以浑身精气流转，一旦形势有变，立刻出手攻击郭霸。
“爸爸，你说妈喜欢荷花，回老家后要把门前的小塘种满荷花，永远陪着妈妈和璐璐，你说会永远陪着璐璐再不离开了。你起来啊，你看看璐璐？请你不要离开璐璐，我心里好难过，我不要玩具，我不要漂亮衣服，就要你陪着我。你睁开眼看看璐璐好吗，求求你了。”
稚嫩的声音摧心剖肝、悼心失图，在这阴暗的天幕瑟瑟细雨中当真是风木含悲，听者无不黯然失魂。
当！郭霸宽大的刀身顿在路青石上，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再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四名虎廷尉推着独轮车来到台上，装殓刘瑞尸体，小女孩却紧紧趴在父亲烧焦的胸膛上不肯松手。
四人虽然不能用强拖走孩子，但还是要将她从死尸上脱离。
四个大男人，又是身负元力之人，就这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孩子最后一根手指带离刘瑞胸口，女孩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一只手伸向父亲尸体所在，拼命挣扎，然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抱着她的虎廷尉正要起身。
啪！
刘瑞焦黑的大手忽然抬起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
这忽然而来的一握仿佛扣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我吓了一跳，距离更近的四名虎廷尉立刻四下散开，抱着女孩的人也松了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离开璐璐的。”女孩再度趴在父亲的胸膛放声大哭，但这次哭泣中却带着笑意。
刘瑞猛的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连连咳嗽，每咳出一声都带出一股黑烟。
再看老人捻着胡须微微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
整个演武场最吃惊的人是郭霸，打到这份上对手居然“死而复生”，他完全无法理解在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是父亲、也不是丈夫！
刘瑞连连喘息了半天，平静后他起身牵着女儿径直朝老者走来。
除了投降、被打的无法起身，出了演武场的范围也是输，刘瑞难道想通了准备投降？
刚想到这儿他已经迈步走下演武场，接着抱起女儿走到老人面前屈膝跪下道：“师父我错了。”
老人却呵呵笑道：“何来对错？不过是一场枉念。”
两人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刘瑞转身返回演武场对临时担负现场指挥的寥行天施礼道：“我输了，但我希望和师兄分出高下，请您给个方便。”
到这份上，原本看不起他的观众纷纷起哄，让寥行天依言照办，寥行天则朝骆天公望去，似乎睡着的老头微微点头，他不再犹豫道：“两位请。”
刘瑞捡起两团折断的钢刀运起心法，只见两片断刀燃起烈焰，火势较第一次强了许多。
片刻之后只见断刀刀身闪现出暗红色的光芒，刘瑞将刀身重叠，放在地面，举起拳头一下下捶击烧红的钢片，火光四溅，断刀居然被他重新煅铸合在一起，随即刘瑞举刀过顶，绵绵细雨滴落通红的刀身不停发出扑哧哧响声，片刻之后暗红减退，刘瑞举着“新刀”对郭霸施礼道：“请二师兄赐教。”
蛮横无理的郭霸终于收敛了那股令人讨厌的表情，他举起刀点点头道：“郭霸。”
小女孩道：“爷爷，爸爸为什么还要和他打？”
老人抱起她指着无垠的天空道：“孩子，有的人总想摸到天空，你说这事儿能办到吗？”
“不行，天太高了。”
“你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踮着脚想摸天一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傻子，但比那些没踮脚的人，他总是距离天空更近一点对吗？”
说话间两人各走起势，刘瑞不再犹豫唰的一刀朝郭霸劈去，破空之声大响，刀身从空中划过，刀影闪烁，郭霸举起大刀拦在身前，刘瑞钢刀并未和他刀身相交，虚劈过后，反而是阵阵刀影撞击在刀身上发出叮咚声响。
刘瑞翻身跃至半空，在身前虚劈一招，只见一道灿烂银光大亮，郭霸刀身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暴起一阵火花，他动也不动立于原地，一击不成的刘瑞借力倒翻而出，远远落在数米开外。
郭霸用力晃动手中九耳大环刀，叮呤当啷的响声大作，他厉声喝道：“废那屁事，把你击败郭讵的本领使出来。”
刘瑞也没废话，高举钢刀喝道：“流星火刀。”轰的一声烈火在钢刀上熊熊烧起，接着一刀朝郭霸狠狠劈来。
他并未运功，举刀格挡，当！
刀身烈火飘动，虽然钢刀材质远不如郭霸手上的合金大刀，但刘瑞采取的是攻势，是以刀口蹦出缺口却并未断裂。
刘瑞不在犹豫，犹如手持烈火神鞭，翻翻滚滚朝郭霸劈去，阴暗的演武场被火光照的雪亮。
刘瑞瞬间砍出七刀，翻翻滚滚犹如车轮，连串攻击而至，虽被郭霸一一破解，但劲力发挥到极致，刀身烈火翻腾此刻刘瑞就像手持一台喷火器，刀身烈火时不时就会爆裂喷射，郭霸几次被烈火撩上脸，浓密的须发被烧无数，四下飘散。
刘瑞缓过这口气，就像涅槃的凤凰，无论是功力还是胆量都有了质的飞跃，郭霸持刀硬挺已经力不从心，他怒吼一声“流星火刀。”
轰！宽大的刀身烈火熊熊而起，此时正是刘瑞一刀劈来，郭霸大喝一声：“好。”挥刀迎上。
嘭！两团烈火瞬间融合，两人顿时消失于烈烈火焰中。
、第108章 流星狂刀（3）
二人刀刀相抵，各自催动体内真元力，一时间场中火焰大盛，虽然细雨逐渐变大，但强劲的火势不因火焰有任何亏灭，反而愈加旺盛。
老人道：“丫头，看看你爸有多厉害，你还担心他吗？”
女孩用力点点头道：“担心，他厉害，郭伯伯也很厉害。”
老人呵呵笑道：“你的评价倒不失公允，说的没错，无论多么厉害的角色，站在决斗场中，最害怕的绝不是对手，而是爱他的人，所以想要爱人放心，最好的办法不是强大，而是能甘于平淡，做个平凡的人。”
老人字字珠玑，说的都是发人深省的话，看来一代掌门见地就是不凡。
可道理好说，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场中烈火继续膨胀，我恍惚又回到了烈火烘炉。
轰！烈火猛的炸开，两个人嗖呼各自分开。
刘瑞喘着粗气，身上更是黑的发亮，刀口布满锯齿，估计再战下去刀身迟早会断，而郭霸更是气势惊人，只见他浑身衣物、毛发已在烈火炙烤下全部化为灰烬，身体也如刘瑞一般尽是黑色糊斑。
只是开场第二站，两人就打成了光屁股，我并不觉得好笑，事实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刘瑞衣服早被烈火烧尽了。
郭霸虽然也是气喘吁吁但放声大笑道：“痛快，这才是爷们之间的战斗。”
刘瑞则一声不吭，和郭霸相比手中钢刀的烈火一阵急一阵缓，不如对手的平稳，在气息上已经出了问题，轮元力他还是比不上郭霸。
郭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