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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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秋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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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师傅 梁师傅,我是好心好意,说话别老带刺儿!
  梁师傅 有拿工人不当人的,还拦得住我说话带刺儿吗?
  马师傅 得,我不跟老大哥斗嘴皮子,回头见!(要走,又故意买好)梁师傅,我那儿熬好了小米粥,不来喝一碗?

  梁师傅 不啦!

  马师傅 回见!(下)

  梁师傅 哼!这个家伙,就是他闹的大家不团结!廷焕,你刚才说,钱没借着,到底怎么办的?

  周廷焕 还不是大家伙凑了点!一时一刻不能耽误,也不知道够不够?

  梁师傅 那你也——你这小伙子,怪不得不出去吃点东西!(掏钱)来,零的给你,整的给姜二!
  周廷焕 整的你自己交给他吧!

  梁师傅 不能把好心眼挂在鼻子上,专为别人看!你拿着,去,喝碗豆浆去!

  周廷焕 (接钱)也好,我喝碗去。茶行啦,您喝吧!(下)
  梁师傅 你快去吧!(倒茶,望着祈年殿)〔老四拿着绳子、杠子进来。招呼:“梁师傅!”
  梁师傅 姜二呢?老四!

  老四 回来了,在后边呢。(放下东西)
  梁师傅 怎么不抬回他来?

  老四 他不叫抬嘛!您坐着,我睡会儿去!(入室)〔刘常胜扛着门板,吕斌扶着姜二,姜眼上裹着纱布。
  梁师傅 姜二!姜二!

  姜 二 (勉强地微笑)不要紧了,梁师傅!一块红铁打歪了一点,没打在眼珠子上!(要坐下)

  刘常胜 躺躺去吧!

  梁师傅 听话,躺下去!

  姜 二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真不要紧了,真的!(坐下)
  梁师傅 (倒茶)来,先喝口热的,吃什么不吃!
  姜 二 (吸了口茶)不想吃!

  梁师傅 吕斌,找茶碗去!你们也喝口!
  吕 斌 好嘛!

  刘常胜 好家伙,抬他上医院去,我这么棒的人,会直打哆嗦!直把我急坏了!

  姜 二 这点小事,叫大伙着这么大的急!
  吕 斌 小事?你要落了残废,谁管?
  姜 二 别的倒还不要紧,我就是不放心我的妹妹。我省吃俭用,供给她上技术学校,盼着她能去开矿啊,采石油啊,真给国家做点事!好家伙,我要是瞎了……
  吕 斌 你要是瞎了,咱们跟经理没完!
  刘常胜 半夜里叫经理的门,连理都不理!
  姜 二 谁能象咱们弟兄呢?

  梁师傅 那还用说,当经理的跟咱们是两路人!
  吕 斌 就是咱们里头,也有不向着自己人的,就说那位吧(指房后),昨儿夜里咱们闹翻了天,他干脆不管!梁师傅他刚才露了露头,卖了点假人情,我给了他几句!
  姜 二 不用抱怨别人啦,总是我该倒霉!
  刘常胜 老姜,你这个老实头,受了伤还说自己倒霉!我明天去跟经理算账!

  姜 二 那不必!别为了我的事,给你自己找麻烦!
  刘常胜 我才不怕!

  梁师傅 姜二,好好地睡一觉去吧!

  姜 二 (立起)累了大伙一宿……
  刘常胜 别多费话,走!(搀姜入室)
  吕 斌 梁师傅,我心里真别扭!

  梁师傅 谁不别扭啊。

  吕斌 我还不光是为了姜二这件事!
  梁师傅 啊?

  吕斌 我是说,我们流了那么多的汗,卖了那么大的力气,看见活儿就忘了命。可是,人家那儿一劲儿说,倒碎铁,倒碎铁!他妈的,净弄点子碎铁能做出什么好活儿来?咱们的汗白流了,力气白费了,死了也白死!

  〔周廷焕同张乐仁上,张夹着书和笔记本,刘从室内出。

  张乐仁 姜二呢?姜二呢?

  周廷焕 姜二!

  梁师傅 先叫他忍会吧,刚躺下。

  姜 二 (在室内叫)乐仁哪?

  张乐仁 是我!(跑进去)

  梁师傅 乐仁也刚知道?

  周廷焕 夜里他没在家,今个一清早上了业余艺术学校。刚才我一告诉他,你看他这个急劲儿!(入姜室)
  刘常胜 (出来)夜里真缺乐仁这么一把手!你看我急得干转磨,老周是慢条斯理儿,老吕急得蹦跳,你看这个乱劲儿!

  张乐仁 (与周前后出来)真是!(愤恨地呆立)〔小王上,用帽子盛着些鸡蛋,双手托着。小 王 姜二怎么样了?告诉他别着急,有咱们大家伙儿呢!
  张乐仁 刚躺下,让他歇会吧!

  小王 这个交给你吧!(交鸡蛋给张)
  刘常胜 待会儿吧!(由张手中接过鸡蛋,送入姜室内)小 王 不啦!还有事!(下)

  张乐仁 明儿个咱们都上班,谁招呼着他呢?
  周廷焕 我去动员几个家属,天天要有人来给他做点可口的东西!

  张乐仁 就交给你啦!(对别人)老周啊,办这号事行!〔赵山进来。

  赵山 姜二这会儿怎么样了?

  刘常胜 (出来)行啦,不会出大毛病啦,他刚躺下。

  周廷焕 你也一晚上没睡了,该去休息会儿!

  赵山 反正也快吃饭了,我告诉大伙儿去!
  张乐仁 叫大伙儿都放心吧!

  赵山 是啦。(下)

  张乐仁 钱凑的够用不够?

  吕斌 只花了点挂号费。大夫说了,既是工人,到区上弄个证明,可以不要手术费!

  周廷焕 (掏钱)得啦,梁师傅,您拿着吧!
  梁师傅 留着,给他弄点吃的什么的!
  周廷焕 其实您也不松通。

  梁师傅 我比你们都强,我老婆子还一个劲儿让我回家呢。可是,我舍不得我的活儿,一天不干活,就五脊子六兽的!

  吕斌 我也是那样,回乡下去住一两天还挺新鲜,到第三天头上两手就痒痒,非回来不可!

  张乐仁 不管咱们到哪儿,总忘不了干活!
  周廷焕 哼,做出一样漂亮活儿,真好象生了个胖娃娃那么高兴!

  吕斌 你就看理发的吧,他推个头就好象绣一朵花,这么瞧瞧,那么看看,非做满意了不拉倒;你催他快着点,他就不高兴!

  梁师傅 可是,近来咱们的活越来越不象样儿啦!姜二还不是因为倒碎铁受的伤!

  张乐仁 咱们厂子近来做的活呀,叫我心里扎得慌!在解放前……

  梁师傅 别提解放前!

  张乐仁 我是说条件那么坏,咱们还希望做出好活儿来。现在呢,咱们知道是给谁做的活儿,为什么干活儿,所以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一天做出两天的活儿,咱们是工人嘛!可是……

  吕斌 我刚才说过了,咱们白费心,掌柜的一句话,全完!咱们要往好里做,掌柜的要往坏里做!
  周廷焕 你看,我一拿有砂眼的东西叫马师傅看,他就说抹点铅粉,这不成了骗子手吗?

  张乐仁 这是利用咱们的工作热情,给掌柜的多赚钱,咱们一劲儿劳动,他一个劲儿破坏!

  刘常胜 姜二可常说,交得上活交不上是经理的事,他叫咱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咱们没坏了良心!
  张乐仁 这话不能这么说,姜二没想对!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梁师傅 不是嘛,我一看咱们做的活,我心里就堵得慌!
  刘常胜 咱们可怎么办呢?

  周廷焕 咱们现在最大的缺点就是工会不健全,拿不出劲头儿来!

  吕斌 丁翼平破坏工会嘛,谁要一入工会,他就乱吓唬谁!
  周廷焕 哼,老怕丢了饭碗!说了归齐,还是有人老觉着是给经理干活,吃经理的饭!

  张乐仁 对!根儿就在这里。咱们知道了这个道理还不够,要让大家伙都知道才行!大伙儿都明白过来,就能有力量!梁师傅,您说对不对?

  〔梁师傅看着远处的祈年殿。

  梁师傅 (出神地)啊?

  众 您干吗哪?

  梁师傅 啊!你们瞧那个(指祈年殿),我管那叫活儿,那么美,那么结实,在那儿站几百年,老那么美,那么结实!

  张乐仁 祈年殿,是真美!可是,咱们现在能用机器,应当做出比那更美更结实的活儿来!

  周廷焕 不大老容易,凭丁翼平那个赚钱劲儿,咱们白费力气,做不出好活来!

  吕斌 真!咱们工人翻了身,就愣让丁翼平治的做不出好活来吗?

  刘常胜 我看,这号事也长不了!

  梁师傅 长不了!我常想,咱们有毛主席,一定能做出比祈年殿还美的活来!

  张乐仁 这话说到根上来了!丁翼平那么胡来,毛主席能答应吗?

  刘常胜 毛主席怎能知道呢?

  吕斌 他老人家事情太多了,怕没工夫管这些事吧?
  张乐仁 毛主席会管,你们瞧着,早晚有那么一天!

  ——第二场终

第一幕第三场
  时间 前场后一个月左右。某日晚间。地 点 管清波的“第二家庭”,楼上。

  人 物

  常 妈
  管清波
  王先舟
  于大璋 丁翼平
  唐子明 钱掌柜

  〔幕启:楼上一间小客厅,收拾得非常庸俗、阔绰,有点象昔日的高等妓院。看见这屋子,就可以知道这里不大能有正派的人与正派的事。两面有门。〔这是管清波的“第二家庭”。管清波与丁翼平常常和他们的朋友们在这里聚会,商议“要事”,也顺手儿吃吃喝喝。今天又是他们聚会的日子。〔幕还未启,有男女欢笑的声音,大家都在内室里玩牌。幕启,空场。内室的男女通场继续欢笑。少顷,电话铃响,常妈上。(接电话)喂……小月亮门九号。……您贵姓?……等一等,我给您看看。(到内室门口)管经理,管经理,电话!

  〔管清波手里拿着两张扑克牌出来。

  管清波 谁呀?

  常妈 丁经理。

  〔室内有女人声音:“清波,该你出牌啦!”常下。
  管清波 (向室内)等一等!(接电话)喂,翼平啊?怎么还不来呀?大家伙儿都等着你来玩玩呢!〔室内女人又催:“老管,你快着呀!”
  管清波 (捂上机口)等一等!(再打电话)什么?……于大璋?他没有来。……噢,你约他九点钟上这儿见面?(看表)现在已经过了几分钟……〔室内女人又催,同时王先舟上。

  管清波 (向王)来啦?给你,(把手中的牌递给他)你先替我玩去。

  王先舟 好吧!(接牌入内室)

  管清波 (再接电话)不是,不是于大璋,是王先舟来了。……好,于大璋要是先来到,叫他等等你。好,我一定叫他等你;你就快来吧!(门铃响)大家都等着你呢,没有你不热闹啊!好,待会儿见!(挂上电话,要往内室走)

  〔常领于上。

  常妈 管经理,于先生来了。

  管清波 (亲热地)大璋!快来,坐下!常妈,沏茶去!(常下)丁翼平刚刚来了电话,叫你在这儿等他一会儿,他马上就来。

  于大璋 (看室内)清波,你行啊!小客厅收拾得多么象样!我常想来看看你,可是……你知道在机关里做事的有多么忙!

  管清波 连我都一天到晚脚后跟打后脑勺嘛,不用说你啦!你近来还过得怪好的吧?

  于大璋 对付着冻不着饿不着就是了,哪能象你这么舒服!
  管清波 人哪,不为名,就为利。你可是有名呢。
  于大璋 嗯,现在还能作副科长,也总算不容易!
  管清波 大璋,你有本事,脑筋活,心眼快,才参加了几天,就当了副科长;勤巴结着点,赶明儿还不是科长处长?好好干吧!

  于大璋 (笑,掏烟)来吧,尝我一根不大好的烟吧!
  管清波 (看了看烟)到我这儿啦,我不能叫你吃这样的烟!常妈,拿烟来呀!

  〔常托着漆盘上。盘上有一筒三炮台烟、茶具,与糖果四碟,说:“来喽!”管先把烟拿过来。常摆上两碟糖果,倒茶,而后把两碟糖果送入内室。
  管清波 来枝炮台吧!(递烟)

  于大璋 (笑了笑)常在街上看见它,可老没跟它发生关系了!(吸了一口)到底好烟是好烟!

  管清波 有工夫就上这儿来玩玩。别的没有,好烟好茶还缺不了你的!

  于大璋 (慨叹地)可是,没工夫啊,工作太忙!拿一份儿薪水,做两个人的事。上班以外,还得学习,好多会都得参加,负责任嘛,就不得清闲。

  管清波 是呀,都不容易!就拿我来说吧,生意是比从前好啦,可是柜上那些店员,今儿一个意见,明儿一个要求,好象铺子不是我的,掌柜的倒得听别人的吩咐!

  〔室内有女人声。

  于大璋 大嫂子倒好哇?我看看她去!(要立起来)
  管清波 等等,大璋!她不住这里!

  于大璋 (听笑声)那么……(恍然大悟)噢!我的脑筋太不灵活了!该死!

  管清波 有工夫就常来玩玩,可别对亲戚们给我宣传!
  于大璋 你叫我拉老婆舌头去,我也没工夫哪!唉,你真有办法!

  〔丁匆匆上。

  丁翼平 于科长,对不起,叫你受等!
  于大璋 我也刚刚来到。

  管清波 都不是外人,就别这样客气了,叫人听着怪难过的!

  丁翼平 我找老邱去了,要不然也不会迟到。
  管清波 他不是刚由香港回来?

  丁翼平 是呀!你看,于科长……
  管清波 在这儿,就叫他大璋吧,显着亲热,不是吗?
  丁翼平 你们俩是亲戚,可以随便称呼。我可得叫科长。什么话呢,我的事儿得请科长帮忙,随时地指示呀!
  于大璋 (被捧得很舒服)不要说指示,只说帮忙吧!
  丁翼平 于科长前者跟我说,香港的手表便宜,我托老邱带了一个来。(掏出美丽的表盒)于科长,你看,真正瑞士造,自动上弦,不生锈,不怕水,不进灰土!
  于大璋 (接过表盒,端详,管也看)表是真好!
  管清波 老邱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个!
  于大璋 好!(把表盒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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