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杨家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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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杨家幺妹)-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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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他们总要算计我!”杨幺从门外走了进来,冷笑道:“我这个爹果真是好啊,倒也男女看得一样,全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都别想跑!”   
  “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你天天住在我这里,总要有个说法不是?”玄观笑道。   
  “怎的没有说法?没有你作靠山,凭着潭州的新附军,就能让岳州路出公文让张、杨两家迁移二百里?”杨幺睨着玄观,“他们难道不知道你名声不好?放我去泉州了,岂不是一了百了?我青楼都闹了,还担心什么名声?”   
  玄观哈哈一笑道:“我也知道弄这些玄虚定是唬不住你的。你也别抱怨我了,张家的人早上路了,这两日便到。你若是走了,哪里又会回潭州,这事儿自然不用提了,你且忍忍罢。”   
  杨幺哼了一声,也不否认,斜斜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远处将要落下的夕阳,红彤彤的火烧云漫布天边,分外艳丽。   
  杨幺见得这片景色,一时走了神,似乎又回到了遥远前世,喃喃道:“这大元朝是不是就像要下山的夕阳,泉州就是那片火烧云……”   
  玄观走出门来,背靠墙壁,在杨幺脚下箕坐,从木廊上看着天上的流云,轻声笑道:“原来四妹妹比为兄还要看好白莲教,如今便开始为大元哀悼了?”   
  “不过是一时感慨,”杨幺收敛心神,瞟了玄观一眼,只见他眼光炯炯遥视前方,一腿曲起,淡青色道袍下摆随意散落在木板地面,全身被夕阳隐隐罩上一层金红色,越发显得如玉如宝。   
  杨幺转开眼光,继续道:“白莲教虽是势大,却是极散,举事有余,成事不足,你……你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怕还是隐忍一时方好。”说完此话,心里却是暗恨自家没管住嘴巴,美色误人,果真是男女一样。   
  玄观掉过头来,凝视杨幺半晌,方说道:“你也是如此对岳三弟说的么?”   
  杨幺愕然看向玄观,答道:“他从不和我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从没有说过。”   
  玄观点点头,又转过头去,静黩了片刻,突然说道:“我父亲姓邹,原是黄州麻城一个小铁匠,娶了钟氏为妻。两人皆是白莲教众,彭祖当初在袁州起事,事败而逃,便是藏匿在我家。我那时不过三岁”   
  杨幺转过头静静地听着。   
  “一月后便事发,双亲皆亡,彭祖带着我逃至江西,收我为徒。太一教里不少弟子也是白莲教众,见着我聪明容貌又好,引介给掌教地龙道长,收了作关门弟子。如今已有二十年。”   
  玄观伸直双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这副皮囊确也好用,太一教要和龙虎教争那朝廷御封的玄派祖师的名头,趁着今上喜好享乐,便教我练习秘传房中术、素女经,机缘巧合派到了拉章大和尚座下侍奉,倒让我把密宗欢喜禅和道宗房中术两者合一,自创了双修大法,得了拉章大和尚的欢心,又替威顺王爷调教佛女,便有了威顺王府做靠山。彭祖见我历练出来,便让我做了这湖广行省的总坛主。”   
  杨幺听得他的过往,便也知他总是吃了大苦的,面色不禁柔和下来。   
  正说得好好的,玄观突然斜斜躺倒,身子歪在杨幺的脚边,一边伸出手指轻扯杨幺的裙角,一边由下至上的看着杨幺,见得杨幺一步不动,只是冷冷瞪着他作为,不由笑道:“四妹妹这性子倒有点像蒙古女子,我行我素,荤素不忌。”   
  杨幺一言不发看着他,突然道:“荤素不忌的来了,你还不应付去?”转头就走,玄观一扭头,鲁鲁真郡主的马车正向小楼驰来。   
  杨幺知道,鲁真真一来,玄观绝难有空管她。她躲在房中将头发打散,仿着潭州城里女子的样式,扎了两个圆髻,又在额头上打下些流海,稍稍遮住四分之一侧脸。   
  梳好头后,杨幺在杨雄送来的一堆衣物、首饰、脂粉中寻了一套城里常见衣裙换上,抹上粉底胭脂,顿时换了一个人一般,完全是一个潭州本地纤细俊雅的良家子,哪里看得出当初的岳州来的乡下小姑娘。   
  杨幺满意在向镜中人点点头,挑出两件金饰放入随身的小花囊中,拿上杨恩给她备好的身份路引,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她骑马绕到了西门,将马匹寄放在城郊的一家民户里,施施然地进了城。   
  此时天色将晚,太阳的大半边脸都落入地平线下。杨幺急急忙忙从城西赶到城南,看着溢香园边的五大商行货站已是掌起灯来,方撑着腰喘了口气。   
  眼看着货站一时不会关门,杨幺掉头找了家当辅,按照时下的金价把首饰当成了五张共五十两的中统银钞外加十几枚银币。   
  从当辅出来后,杨幺进了溢香园对面的稻香村糕点店,买了两斤最好的糕点。   
  杨幺提着糕点走近货站,踮着脚尖一扫,多亏她眼力好,一眼便在柜台边看到了当初示警于她的李二。   
  估摸着李二的样子,似是要下工,杨幺走了上去,施了一礼,道“小哥,还记得我么?”   
  李二哪里认得出来,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柜台后面的王管事正巧转了出来,细细打量了杨幺一眼,笑道:“姑娘好,小李,这就是前几日来问潭州驿站的那位小姑娘。”   
  李二惊了一跳,左看右看,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这位姑娘……小姐,我……小人一直没认出来。”   
  杨幺向王管事施了一礼,笑道:“大叔贵姓,小女子姓杨,今日特来谢过大叔指路。”又向李二感激道:“小哥贵姓?那日蒙小哥指教,今日特来拜谢。”   
  李二连连摆手,局促道:“不值得什么,小人叫李二,小姐叫我全名就是。”   
  王管事呵呵而笑:“杨姑娘有心,鄙姓王。”   
  杨幺笑道:“李二哥客气了,小女子原是乡下来的,哪里是什么小姐,家里排行老幺,李二哥唤我幺妹就是。”说罢双手捧上糕点,向王管事与李二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王管事到底是外头跑见过一些世面的,客气两句,见杨幺坚持,便接过糕点,一斤留给李二带家去,一斤拆开给众伙计分食。又端了店里的板凳,请杨幺坐下歇息。   
  此时众伙计大半下工回家,只有逢值的几个守在外头,店里剩下王管事、杨幺、李二三人,王管事催着李二带了糕点回家吃饭,自家一边当值,一边陪杨幺述话。   
  王管事笑道:“杨姑娘看来是寻到贵亲了?”   
  杨幺点了点头,回答道:“多谢王叔挂心,已经寻到了。”杨幺随意看了看,货站里堆着尽是西域、东北来的各式毡、毛、皮货等物,不由问道:“王叔,贵商行的货是要运到哪里?”   
  王管事看了杨幺一眼,指了几处,道:“一批泉州、一批广州,还有一批要达至上海。”   
  杨幺眼睛一亮,探问道:“王叔,贵商行在泉州也有分店么?”   
  王管事笑道:“潭州五大商行联合,在泉州、广州、杭州、上海、扬州等朝廷设了市舶司的港口都开了分店。姑娘可是要去泉州?”   
  杨幺见被这精明管事揭破心意,顺水推舟,微微一笑,问道:“王叔说的正是,正要请教王叔,泉州城里商家可需要通晓藏、回、蒙、天竺语的通译?”           
第九章 雪中送炭              
  听得杨幺的问话,王管事有不免愕然,探试着问道:“姑娘的贵亲有此才能?”   
  杨幺摇摇头,爽声道:“王叔,是小女子粗通四族商话,想着若是去泉州,找个糊口的路子,还请王叔指点一二。”   
  王管事虽觉此事有些蹊跷,思索片刻后仍答道:“如今色目商人在生意场里最是势大,咱们这些汉商都会说几句回回语,蒙古语是官话,也是能说的。但是会天竺语和藏语的就少了。泉州分店主掌与各族商人的交易,我时常听得那边的管事抱怨因为语言不通,吃了中间人的不少亏,想来姑娘若是确能与天竺、藏人说事,糊口是不难的。怕的是……”   
  杨幺站起来,施了一礼,恳切道:“还请王叔赐教,小女子万分感激。”   
  王管事连忙摆手,不受杨幺的礼,叹道:“怕的是,你虽是会说这些话,却未必是业里行话,急切间上不了手,若没有一个师父带你,是不成的。”   
  杨幺想了想,道:“王叔,教我语言的师父是常和各族商人打交道的,你且听听。”说罢,认真说了几句里讨价还价的回回语,那王管事眼睛一亮,也叽哩咕嘟说起来,两人对答了一会,王管事又一变,开始说蒙古语,杨幺不慌不忙地接上。   
  如此这般说了一会,王管事笑道:“姑娘放心去罢,泉州总少不了姑娘一口饭吃的。”   
  杨幺大喜称谢,王管事犹豫一会,又道:“如姑娘不嫌在下啰嗦,还有两句良言奉上。”   
  杨幺忙道:“王叔切莫如此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如今蒙古人不知礼法,一味求财,对女子倒也无太多的拘束,但姑娘毕竟是汉人,抛头露面是有些不便,若是为生计所逼,不得不如此,或是换了外族服装,或是扮作男子,总是方便些,好在泉州外族之人极多,并不打眼,还请姑娘斟酌,此其一。”王管事顿了顿,见杨幺深以为感,便继续说道:“去了泉州,姑娘若是与贵亲一起,倒还无妨,若是独自一人,切切莫与喇嘛们打交道,番僧势大,横行无忌,寺院又好以海上交易谋利,在泉州时时可见,便是王公贵妇也要退让三分。姑娘好自为之。”   
  杨幺见王管事说得隐晦,便知他定是对她与玄观的关系知晓一二,越发感激他冒险提点,点头道:“小女子一定谨记。”又说了两句闲语,见得天色已晚,杨幺便告辞出门,方走出几十步,突听得身后王管事追了出来,递给她一封信,笑道:“杨姑娘如是有闲,可持此信去寻我泉州分店,想是他们也需姑娘助一臂之力。”   
  杨幺连番受此人良言,已是不知如何回报,此信更如雪中送炭,激动之余深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重重说了一句:“多谢王叔!”便收了信,依依而去。   
  那王管事有些呆然,看着杨幺的背影,一边向回走,一边嘀咕,“这姑娘真是古怪,这礼数怎的有点像泉州也里温寺里黄毛绿眼的洋和尚?”   
  杨幺不过是来打听些泉州的消息,没想到却满载而归,前途豁然开朗,心情大好,仗着此身变装,也兴冲冲地在南城里逛了起来。走了一阵,却觉无趣,原来天色已晚,店铺大多关了大门,除了溢香园几家大酒楼还有客人外,余下的便是彩袖招招的青楼了。   
  杨幺大叹无趣,低头向西门走去,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顺手抓住身边路过的一人,也不看他面目急急问道:“今年是至正几年?”一边去摸怀里的银钞。   
  “你这疯……”那人受了惊吓,正要喝骂,看到杨幺的脸,突地一惊,正在细细打量,却被杨幺不耐烦地催道:“问你呢,至正几年?”   
  那人甚是开心,急忙答道:“妹子,今年是至正九年。”   
  杨幺一听“妹子”这两个字,立时打了个寒战,定神一看,却是杨雄和一脸笑意的李普胜站在身边,她正抓着杨雄的衣袖。   
  杨幺看着满脸欢喜的杨雄,在心里哀叹一声:“晦气!我怎么又和他撞上了?”忙松了手,退了开来,不禁恼道:“你怎么认出是我了?”   
  杨雄笑嘻嘻道:“你身上穿着是我亲自去挑的常服,样式虽是平常,料子却是丝罗锦,头发上束发髻的丝带也是我选的大都香品居的凤缕丝,面上的粉底是桂花霜,唇上的胭脂是……”杨雄看着杨幺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杨幺一转头,看向两人的去处,正是灯火通明的青楼街,瞪了杨雄一眼,掉头就要走,杨雄急忙道:“妹妹,天色已晚,哥哥送你回去。”   
  杨幺心里有事,烦得想揍人,正不要理他,摸摸怀里的银钞,转念一想,停住了脚步。杨雄大喜,转头和李普胜打了个招呼,带着杨幺离去。   
  杨雄看着杨幺向西门而去,虽是疑惑,也不敢多问,正无语间,杨幺问道:“……你们准备送到洞庭的第一批款子也是银钞么?”   
  杨雄一愣,答道:“确是银钞,一共十万两。”   
  杨幺虽然早有准备,也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不禁自语道:“居然有这么多,还只是一部分?”   
  杨雄笑道:“总数怕是有二百万。足够在洞庭边垦田上千亩,扎水寨三十座,收聚流民五千人,建中型战船五十艘了。”心里算了算,道:“张家就算是没这个数,也有一百五十万锭以上。”   
  杨幺默默点头,“只怕这是张、杨两家百年所聚之资罢?”   
  杨雄叹了口气,点头道:“百年起伏,一点一滴,正所谓倾尽家财,为着不就是一朝而起。”抬起头,怅然道:“也不知是如何结局,只是非如此不能自保,但求一族能安。”   
  杨幺倒是错眼看了杨雄一眼,不禁问道:“你在潭州城里如鱼得水,也愿意舍下这安逸日子?”   
  杨雄摇头道:“不过是醉生梦死,苦中作乐,虽是聚了不少钱财,也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罢了。”   
  “那…我看你们总不如老家里的叔伯们在意此事?”杨幺见他如此清醒,倒是生出几分好感,一时忘了自家的要打听的事,不禁问道。   
  杨雄点点头,道:“虽说是有杨家无钟家,但爹爹心里却总想着姑妈当年嫁给大伯时的无奈。他只是想着钟家平平安安,不受杨家牵连就好了。”   
  杨幺一惊,不禁轻叫道:“姑妈果然是不愿意嫁给大伯父的?她是不是——”偷偷看了杨雄一眼,见他也是一脸鬼鬼祟祟,不知不觉凑到他耳边说道:“她是不是喜欢张家长子张忠仁?”   
  杨雄睁大眼睛,一幅相见恨晚的样子,匆匆把杨幺扯到街边,两人蹲在一起,左右看看无人,杨雄低声说道:“我也觉得是张家老大,你知道不,姑妈小时候长得水灵又聪明,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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