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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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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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羽彤目不转睛的看着靳风,突然觉得既古怪又好笑,以前印象里的靳风总是冷峻大侠的模样,如今竟突然打起官腔一本正经的说起话来,总是有些别扭。
  靳风估计是感觉到程羽彤过于直接的目光,也不去看她,只是对韩靖和道:“这会儿城里事务繁杂,你还是快些过来做事吧!”
  韩靖和忙领命,向韩雷告了辞,便匆匆随靳风而去。
  “韩霁很想念你?”程羽彤皱着眉向韩雷看去,“靳风不是在说笑吧?”
  韩雷苦笑道:“尚不知是祸是福。”
  但愿韩霁能够宽宏大量吧,程羽彤在心里叹气,以前的韩霁她还有些把握,可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再也不能以过去的眼光来看他了。所以即使精明如韩雷,也只能用“祸福难料”来形容未来之事了。
  三日的时光在忙忙碌碌中眨眼即逝,再一次踏上回京城的路,还是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真叫程羽彤不得不感慨万分,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程羽彤乘坐马车行在队伍当中,韩雷、靳风也有各自的马车,但他二人都爱骑骆驼,一骑在前,一骑在后,和程羽彤的马车间都隔着不少人,只怕是靳风故意这样安排的,然而程羽彤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这样的行进方案。
  足有两百多人的队伍,外加驼队和用来替换脚力的马队,自然不可能再去翻山越岭。当日韩雷与程羽彤为了逃命,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翻越央金卓玛雪山,如今可以大摇大摆的回京,那自是选择安全又舒适的道路了。
  从北疆到京城要是走平地,需要绕雪山大半圈,沿途尽是戈壁滩,除了很少几家驿站,还是有许多人迹罕至的三不管地带,因而靳风也是戒备森严,不敢有半点疏忽。程羽彤心里烦闷,但好在这几日,韩雷靳风都似是说好了的,极有默契的都没来找她,她也就安安静静的欣赏沿途风景,倒也算落个眼前的清静——如果可以将喜欢唠叨的玛沁大娘忽略不计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玛沁大娘一直承受着两重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是北疆从土王一人说了算的局面变成了由朝廷正式管辖,另一个便是她的巴桑老爷居然成了什么什么二皇子,而夫人就更了不得,侍卫们大都叫她程小姐,可是她还听到有几个管她叫娘娘的!虽然在遭到靳将军的斥责后大家统一称呼她为“小姐”,可这也足够将玛沁大娘不够灵敏的思维系统搅成一团糟了。
  夫人,这几日老爷怎么都没来看您呢?”玛沁大娘始终改不了口。
  “你可别再这么叫了!”程羽彤皱皱眉,“不是说你叫的不对,但是给将军听到了,只怕你会有麻烦。”到了京城,若是被别人听见,怕是麻烦会更多。
  “可是老爷跟夫人本来就是夫妻啊!这又做不得假的!”玛沁大娘奇道:“难道改个称呼就不是夫妻了么?”
  甘孜人就是这么朴实憨厚外加认死理儿,倒是叫程羽彤无话可说,只得拿话给她岔开:“听说丹珠已经被安顿好了是吗?我们走的急,也没与她见上面。”
  “唉,那孩子真的是命苦,虽说是不用受土王陛下的牵连,但终究已不是未嫁的姑娘了,年纪轻轻的,往后的日子只怕也艰难。”
  “不是说,北疆人不太计较这些个的么?”程羽彤还听说甘孜人有父死妻母、兄死妻嫂的风俗呢!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可能再寻着什么好人家了!可惜了那龙胆花一样的好模样儿!”玛沁大娘说着便要抹眼泪。
  程羽彤心下恻然,一伸手便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侍卫道:“我有点事,烦请大将军过来一趟好么?”
  侍卫都知道她地位特殊,不敢怠慢,立刻有一骑策马上前禀报,不一会儿,靳风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马车一侧。
  “有事?”
  “嗯,在北疆的时候,我本来也买过一个女仆,叫丹珠,我和她感情很好,可惜……她被格来王子抢去了,现在听说已经放了出来,你能不能派人,将她送到我身边呢?”程羽彤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她是否情愿,但听说她一个人在北疆、日子难熬,倒不如跟着我。”
  “好。”靳风一共只说了三个字,便又匆匆离开。程羽彤知道他定能将这事办的妥妥当当,只是两人如今的关系,总叫她痛苦又无奈。
  在茫茫戈壁上行走,除了太阳每天的东升西落可以供人判断时间外,其余的景物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长途跋涉让所有的人都变得不爱说话,更何况这儿的天气变化极大,中午时分酷热难当,到了晚上却是冷的刺骨,大部分的时候是没有雨的,但一旦下雨便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使得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若不是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向导每天指点着队伍行进,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行进到第八日,眼瞅着再有两天就能到达离朝廷辖区最近的一处驿站了,天色却忽的阴沉了下来,不用说,又将是一场暴雨来袭。气温骤降,程羽彤缩在马车里,裹紧了毯子还是觉得冷。车子外面,靳风和向导们正指挥着大家讲骆驼头朝外围成一个大圈,所有的人和车都躲到圈内。
  正一痛忙乱的时候,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跟着便是“喀喇喇”的雷声,大雨顷刻间倒了下来,狂风骤起,其间还夹杂着“呜呜”的声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些骆驼们怕是见惯了这样的天气,一只只伏在地上无声无息,车外偶尔传来几声马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程羽彤心里害怕,她见玛沁大娘只顾闭着眼睛坐着祈祷,忍不住开口道:“我以前在南方时经常有雷雨的,却从未见过像这样可怕的雷暴!”
  “雷暴不算最可怕的,”玛沁大娘睁开眼道:“狼盗才是戈壁上最可怕的人!”
  “狼盗?!”程羽彤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阵巨大的雷鸣,玛沁大娘也忍不住瑟缩起来,战战兢兢的续道:“听说狼盗,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偷袭过往商队!”

  归程(二)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天空阴沉的仿佛要与这无边的戈壁合并到一处似的,这样的环境估计最是适合讲鬼故事了,而玛沁大娘那颤巍巍的嗓音注定她将成为这一行业的翘楚。当她把那狼盗的故事细细讲来时,每到惊心动魄处,天上总会恰到好处的划过一道白光,抑或是打下一阵霹雷,与玛沁大娘配合的真叫天衣无缝。
  程羽彤在被吓得一惊一乍后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狼盗,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连玛沁大娘自己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还真亏了她能讲的那般活灵活现呢!
  “大娘,你就不能说点喜庆的吗?别说这狼盗根本不存在,就是真的存在,也不至于就正好找上咱们啊!”程羽彤懒洋洋的靠向马车壁,“这可是皇家车队,狼盗打劫也得搞清楚了再下手,难道他想株连九族啊!”
  “夫人,话可不敢这么说!”玛沁大娘不赞成的摇头,“别人不相信,那是因为见过狼盗的人都被杀死了,自然无人透露。但是我侄儿家隔壁住的那个老铁匠,就是当初从狼盗手下死里逃生的,虽说是捡了一条命,但腿还是折了,从此以后也不敢离开达瓦江央城半步。”
  程羽彤侧首一想,她以前好像也听说过沙漠中有沙盗,凶残无比;那狼盗的名字更加恐怖,倘若是真的,倒也是这戈壁上的一大煞星了。只是她住在达瓦江央时一向太平,也从不见有什么强盗前来骚扰,玛沁大娘将这些人形容的狠毒暴戾、形同魔鬼,恐怕也是加上了自己的想象了。
  “无论是真是假,这样的鬼天气,又在这种鬼地方,咱们还是说些吉利的吧。”不是程羽彤迷信,她自己的经历,不就是“灵魂附身”的最有力的证据么?这天地之间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些好。
  玛沁大娘本来就是一脑子的怪力乱神,听程羽彤这么一说也不言语了。正沉默间,忽的车帘一动,靳风劲瘦挺拔的上身已经探入车内,只见他浑身湿透,却是神情异常严肃:“出了些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说着又立刻放下车帘。
  程羽彤吃了一惊,忙下意识的扑到车门口掀帘往外看,然而车外风雨交加,眼前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靳风就站在马车一侧,似乎正在发出指令,可惜夹杂着风雷声,根本听不清楚。程羽彤正想开口询问,耳边已传来靳风低沉的声音:“快些坐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雨水被大风卷着直冲她的面门,她只能眯着眼睛大声的喊。
  “有一支马队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速度极快,不像是正经行商。”
  程羽彤心中一凛,吐口而出道:“难道是狼盗?”
  “什么?”靳风显然是听说过狼盗的,“若是的那今天就麻烦了!”他的声音忽的急促起来,竟用力将程羽彤硬是推回了车内。
  马车里面玛沁大娘已然跪下开始祈祷,程羽彤心就不打一处来,这玛沁真的是乌鸦嘴啊!“唉,好的不灵坏的灵!”
  很明显靳风已经判断出那支马队的来势不妙了,程羽彤感觉到马车被使劲的拖动起来,跟着是所有的骆驼被军士们干了起来,又按照防守作战的方式重新排列。
  “内圈上弩!”
  “外圈执盾!”
  靳风的声音由内劲逼出,即使是在风雨打压下,也是字字清晰无比。
  程羽彤突然想起重伤未愈的韩雷来,顿时慌了手脚,按捺不住又猛地探身出去,立刻发现自己的这辆马车已被安置在整个防守圈的最中心处,身边的士兵都平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黑色手弩,拉紧弓弦的右手爆出一根根的青筋,显示着这弩箭非凡的威力;外围站着一圈军士,人人手持盾牌,任那风雨飘摇,一个个全都纹丝不动。程羽彤看他们的领章,竟都是靳风的亲卫!而他本人却已站在了防守阵的前方,电光闪耀之下,威风凛凛犹如神祗般让人敬畏。程羽彤心里记挂韩雷,竭力睁大眼睛透过茫茫雨帘望去,却不见韩雷踪迹,他的马车此刻也是横在了外围,成为防守圈的一个组成部分。
  “天哪!”程羽彤望着由远及近的狼盗马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见这支队伍似乎完全不受暴雨影响,行动迅捷如风,只一息的功夫又近了十余丈。马上的汉子个个精赤上身,身子低低的伏在马背上,仿佛与马匹已经融为一体。人数并不多,一共也就百余骑,却如一朵低低的乌云般向车队压了过来。就连程羽彤这样的外行,也看出这支狼盗队伍的不凡,若不是狼盗手中握着的明晃晃的马刀已经射出刺眼的光芒,程羽彤几乎就要喝起彩来。
  保护马队进京的官兵,全都是靳风手下的精锐,面对强敌压阵,竟无一丝慌乱,默默等候着战争的打响。牲畜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居然也是悄无声息,天地间只余一片震耳欲聋的风雷声。
  狼盗越来越近……
  “放箭!”
  随着靳风一声低喝,上百支弩箭破空而出,却是无一例外的朝着奔马而去。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早就与靳风心意相通,须知这样的暴风雨天气,加上狼盗们都伏在马背上,射中人的几率实在太低;而射马的话,即使弩箭力道不足以将马射死,却也能够将敌人的来势成功的阻上一阻。
  果然,最前面的几匹马被箭射中后,纷纷人立而起,伴随着它们凄厉的嘶鸣,车队这边的人都默默祈祷着后面的狼盗会一头撞上前面的人!然而让人吃惊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大约只有三骑狼盗收势不及与前面的伤马撞在了一处,后面的狼盗队伍竟从当中自动分开,绕过了前方的阻碍,由两侧继续向车队奔袭。
  “再放!”靳风皱紧了浓眉,这些狼盗人虽不多,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今日只怕是一场恶战!
  此时伏在马背上的狼盗已都直起身来,每个人的胸口都纹了一只青色的狼头,在暴雨中显得分外狰狞。狼盗们将马刀挥舞的如同旋风一般,将射到近前的弩箭纷纷击开。
  靳风心中一叹。天气实在是太差,放出去的箭都失去了准头,力道也不足;而这些狼盗面对官兵丝毫没有惧意,可见是经常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进行劫掠的。
  “仓啷”一声,宝剑出鞘,靳风全身寒芒暴涨,猛地跃起,便直直的投入到正飞奔而来的狼盗群中,鲜红的披风内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血线,他人影刚落,立刻就见一颗人头倐的飞上天空,血光冲天而起,竟是靳风一剑立威,生生斩下了一名狼盗的头颅。
  官兵们随手将手弩抛落在地,拔出腰间的长刀,齐齐的呼啸一声,越过身前持盾的军士,主动向狼盗们砍去。
  顷刻间,狂风暴雨下的戈壁滩已经成为血肉横飞的生死战场,狼盗们虽是被靳风强横的实力吓了一跳,却仍是气势不减,反都同时从嘴里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如同互相招呼一般,前排人忽的调转马头,不断变换阵型,将士兵们巧妙的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靳风武艺高强,在他手下几无对手;然而一般的士兵因为不适应在雨中近身肉搏,而狼盗却是经验丰富,又擅长以少胜多之术,慢慢的,不少士兵已倒在了血泊中。
  程羽彤心中虽惧,却不愿错过这从未见过的厮杀场面,始终掀着车帘向外看。她见好些士兵被狼盗砍翻在地,心中焦急万分,对仍旧坚守在她车旁的士兵嚷道:“别再这站着了,快去帮忙!”
  这十余名军士眼里是分明的担心,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程羽彤急得大叫道:“快去啊!”
  军士们终于按捺不住,拔出兵器也冲了上去。这些靳风的亲卫,武艺远在一般士兵之上,他们一到场上,情形立刻有了改观,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狼盗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忽然,厮杀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啸,一名狼盗竟腾空跃起,几个起落,竟是朝着程羽彤所在的马车袭来。靳风大惊失色,跟着跃身追赶,却是来不及阻挡。
  程羽彤就见一把雪亮的马刀直直的向自己劈来,此时她的身侧已无人保护,程羽彤情急之中向旁边一闪,然而她原是坐在马车上的,躲避的空间实在有限,眼看着那马刀已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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