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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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相思-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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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她原本想要走了,听了这句话,倒不禁触发好奇,定下了脚步。

“老衲提一个人,姑娘可曾认识?”

“谁?”

“燕羽,”老和尚随即又改口道,“如今的化名是关雪羽,姑娘可认得?”

麦小乔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点了一下头道:“认识的。”

她焉能会不认识这个人?倒是“燕羽”这个名字,却是她第一次听到。记得初识雪羽时,那一夜到他所下榻的麦家祠堂去拜访他,自己就猜出了关雪羽不是“他”的真实名字,而对方并没有否认,也就是说默认了。现在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做燕羽,这便是说,他是不折不扣的燕家的人了——武林中极具声望、鼎鼎大名燕字门中的后裔传人。

提起了燕字门,她其实早就有些怀疑关雪羽是那里出身的,只是未待证实而已。如今忽然知道了,心里仍不免有些震惊,却也有些被人欺骗的感觉,心里酸酸地,凉凉地……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阿弥陀佛!”老和尚的一声梵唱,真是有醍酢灌顶之势,麦姑娘才忽然把眼睛落在了他的脸上。

“原来你就是石头岭的出云大师父……我久仰你的大名,以前太失敬了。”

说了这几句,她心灰意冷地垂下了头,早先为了心上人雪羽之事,她巴不得能够早一点立刻见着这个和尚,好多好多话都想问问他,曾几何时,这个人见着了,甚至于就在眼前,却是意兴阑珊,欲语还休。

人际的变化,世事变迁如白云苍狗,真是太微妙了,太虚幻缥渺不着边际了,想着想着,她脸色亦更苍白,只觉得身上无比的冷,落下来的眼神儿,只是看着老和尚的一双芒鞋,散乱了的发丝,在凌晨的寒风里籁籁颤抖着。

她的心早已紊乱,像乱了的丝团,一时想要找到那个丝头简直不易。

出云和尚喟然发出了一声长叹,他本人新受创伤,数十年静修向佛,心如古井,只为那一念尘缘,插手管了这件闲事,结果差一点把自己毁了,出世之人理人世之事,一如湿手抓面,再想要抽回一双净手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女施主此行还有未了之事么?”

“我……”

苦笑着,她摇了一下头,看着出云和尚,冷冷地道:“大师父,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弥陀佛!”出云和尚双手合十,讷讷地道,“这件事姑娘已尽了全力,不必再多费心思了……天冷了……你一路风尘,已是疲倦不堪,且到老衲的出云寺里往上几日,观禅定心,这些对姑娘会有些裨益的……姑娘你意下如何?”

麦小乔聆听之下,呆了一呆,心里不禁思忖着,原来这个和尚早已窥知了我的心意,只是不予说破而已。咦,他又是如何会得知的呢?

想着一双眸子蓦地向和尚逼视过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连宣了两声佛号。

体要小瞧了这两声寻常的佛号,尤其是出自出云和尚这等高师之口,真有去浊生清,降魔收心之效。麦小乔聆听之下,只觉得一片祥和泰然,先时的落寞、凄楚竟然大为缓和,心灵深处,居然跳跃起一点新生的喜悦音符。

虽然,那只是极为短暂的一霎,但是在小乔目前离死不远的心情之下,不啻极其清新——那是一种起死回生的振奋,何等难能可贵。

“好吧……”麦小乔微微一笑,“只是大师父你却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阿弥陀佛,姑娘的心意,老衲知道,且随老衲去吧……吾佛有知,南无阿弥陀佛!”

他每宣一声佛号,麦小乔心灵上即会升起一种平和之感,只是过后,又复故态如前,可见“明心见性”功业之艰巨,非一朝一夕即可见功,这就促使她滋生出无限向佛之心。

然而她却警惕着老和尚的别有居心。

“老师父,不瞒你说,我心情愁苦,难以排遣……很愿意到你的庙里,住上一阵子……也许永远住下去不再走了。”

“使得,使得,阿弥陀佛!”

“我想……我想要拜老师父为师,一心从佛——”

老和尚聆听之下由不住“呵呵”有声地笑了。

“是么?这件事容后再说吧!”

“不行!”麦小乔寒声道,“老师父你现在就得答应我,我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

“好吧,我收你这个徒弟。”老和尚情不自禁地又自宣起了佛号。

“还有,我住在庙里,老师父你不可对外人说起,我不要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请你老人家务必要答应我。”

出云和尚银眉频眨,一双慈祥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直向着她脸上注视过来,紧接着的一声佛号却使得她心荡神摇,无限惶恐不安,立刻使得她警惕到自己是否言不由衷。

第二十九章恶战四大寇为灾民请命

灰白色的天空不见阳光,更没有一片云,阴沉得可怕,时光像是无声的蛇,在你忽然间感觉到它的时候,它却又偷偷地溜走了。

入冬的风,冷涩而刺肤,当它迂回地由眼前吹过时,间歇性地发着啸声,人的足步声,已是无足轻重,渺小得可怜。

在千手神捕秦照的率领之下,八个人小心翼翼默默无声地前行着,可怜复渺小。按照出云和尚的设计,这一行列名谓“白蛇衔草”,看来真的不假,的确就像是一条蛇,一条逢隙便钻的蛇。

一路之上,经过了丛林,山隙,松坪,眼前却来到了广阔的原野。

在高出半人的枯黄草地当前,秦照停住了脚步,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身后的七名伙伴,早已疲倦不堪,巴不得立刻掷下肩上的重担,倒下来横身大睡一场。

秦照自己也几乎支持不住,喟叹一声道:“坐下来吃些东西吧!”

话声一出,各人立刻解下了背上沉重的银包,就地打坐,取出备好的干粮、饮水,吃喝起来,有的人甚至于迫不及待地先行倒地,呼呼大睡。

秦照自己固然也感到有些吃受不住,却是不敢如此放肆,半截上身支持着地上的银包,也只能打上一个盹儿。

他这里不过瞌睡了一下子,却被耳边上一阵子野斑鸠拍打翅膀的声音给惊动了,蓦地挺起坐直了身子。

土红色的羽翼下,夹杂着点点鲜艳的红色斑点,当它们大举举翅翱翔天际,景象甚是可观,令人想象到,原野如果一旦失去了这些野生小动物的点缀,该是何等的失色,令人遗憾。

然而眼前的秦照,却还没有雅兴来观赏这些。

大风起于萍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必然有其起因,就像眼前的斑鸠群起惊飞,也当是“事出有因”吧?

秦照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了又看,望了又望……所见到的只是惆怅复阴沉的天……

他的睡意更浓了。

“啊……哈……”身边的捕快胖头阿三这一个抬头仰天的呵欠,似乎为各人揭开了眼前的睡幕,再也挺受不住,俱都倒下来呼呼大睡起来。

与其说是八个人,倒不如说是八只兽、八头猪,他们那么沉重的鼾声,使得草原黯然,天地无色。

一只野兔蓦地由土丘里钻出来,竖起了两只长长的耳朵,聆听之下,一头扎进了草丛。两只黄狼,远远地探出头来,向这边打量着,印象里大概还是破题儿一遭看见过这类怪事,哀鸣一声,相继夹着尾巴也逃之夭夭。

八个人的鼾声,汇集成一片涛声,这番声势可真是惊人之极,一向最为持重的秦照,也居然这般疏忽,这就怪不得要出事了。

第一条人影的出现,几乎是贴着草梢儿尖端掠身而来的,施展的是众所周知的轻功绝技“草上飞”功夫。

多少人识得这种功夫,只是却没有眼前这人施展得这般出色,当真是个中高手。

一身紫色长披,飘动着的柔细发丝。

敢情是个姑娘家——凤家姑娘。

接下来,横一坚四,出现的几个人,便是她手下的跟班大四儿以及巨寇沈邱四老。

接着,所有的人都陆续现身在凤姑娘举手的号令之下,倏地散开,随即将八捕快团团围住。

一丝骄傲的笑,出现在凤姑娘脸上。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不难想象的。

当真是鬼使神差,在一阵扑朔迷离之后,八个人竟然又重复落在了她的手上。从现在情形看来,他们便是插翅也将难以逃脱。

打量着面前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凤姑娘缓缓抽出了身边长剑。

“谁要是胆敢突围,就杀了他。”

四周各人聆听之下,纷纷掣出了兵刃,齐声应喏。

这阵子刀剑碰击声,使得心存警惕其实疲惫的秦照,猝然间为之一惊。

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狐狸,他几乎是跳着起来的,一式鲤鱼打挺,蓦地腾身跳起。

“啊——”

简直连眼前是怎么回事都没有看清,却已吃一口冷森森的兵刃,架在了脖子上。

出手的竟是吕老大——银冠叟吕奇。

他前遭戏耍,一时轻敌,哥儿四个几乎死在了老和尚所设置的“四极血光阵”内,内心实已把秦照一干公门中人恨之入骨。眼前秦照等一行再次落在了他的手里,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怒从心起,吕奇恨不能这一剑就挥出切下秦照的首级。

“留着他。”

说话的是凤姑娘,她其实又何爱秦照残命生死,只不过另有打算,觉得这么就杀了他,实在是太过便宜。

吕奇冷冷一笑,坚压剑身,深邃的一双眸子,紧紧地向对方逼视着。

“听着,小子。再要轻举妄动,可就怪不得我剑下无情。”

嘴里说着,剑身抖处,秦照可就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来。这时他才算看清了眼前一切,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是流年不利,竟然再一次的又落在对方手上。

偏过头来,向着四周同伴打量了几眼,一时嗒然无语地垂下了头……

什么话都用不着再多说了,这就认了命吧!

“姑娘,”秦照无限气馁地看向凤姑娘道,“你行行好事,就杀了我吧!”

“那由不了你,你们还不能死。”

微微一顿,她脸上重现笑颜。实在是怪有意思,这里几乎都已闹翻了天,那一边除了秦照之外哥儿七个居然还在呼呼大睡,卧着的、仰着的、侧着的、四脚八叉的,姿态迥异,不一而足。

“把他们都叫起来,天还早着呢,这会子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凤姑娘这边方吩咐下来,早就跑过去好几个大小伙子,每人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把他们一一踢醒,七个人这才大梦初醒,等到弄清了眼前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灰头土脸作声不得。

“秦头儿,你想不到吧?”凤姑娘微微笑着,“什么都不怪,只怪你们睡着的鼾声太大了,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找着了你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

然后她随即吩咐身边的大四儿道:“你过去看看那些袋子里装的可是银子?”

大四儿应了一声,身形微晃,已来到眼前,手上竹杖向前一探,已扎进银袋里,随即收回来认了认,只见杖梢上沾着银子的颜色,这就不错了。

他却不敢大意,一一把八个装银的蒲包都行试过,证明确实无误之后,这才点点头,向凤姑娘交差复命。

凤姑娘的确很高兴,倒不是因为一举得到了这些银子,而是到底干成了这件事,可以回山向父亲交差了。

“一事不烦二主,秦头儿,还得麻烦你们哥儿八个把这些银子给背着,还有好多路要走,这就不多耽误了,我们走吧!”

她的话就是命令,谁还敢不遵。

千手神捕秦照苦笑着叹了一声,看向眼前七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扛起了银包,其他七人各自无话地一一照做。

银子极重,每一袋都有数百斤,八个人员虽然仅是年轻力壮,精干武功,扛在背上也禁不住被压得头上青筋暴露,一个个龇牙咧嘴。

眼前不死,总能有伺机脱逃的机会,尤其难能的是,仍然由他们八个来背着银包,一旦时机来到,不难反客为主,再次脱身时,可就方便多了。

秦照心里面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率先前行,其他各人陆续随行。

凤姑娘忽然道:“慢着!”

银子虽然仍由他们背着,可是走法是要改变一下。原本是八人一串,亦步亦趋的行列,却被凤姑娘化整为零,分散开来,这样一来,所谓的“白蛇衔草”可就“衔接”不上了。

秦照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却是无计可施。

凤姑娘胜券在握,自是开心,沈邱四老更是精神抖擞,自承护银重任。他们四人羁身草莽数十年,远近路途,了如指掌,经他四人一番擘划,竟较之凤姑娘原先所欲行走之路途大为缩短,把一切交待清楚之后,留下了大四儿,凤姑娘便独自先行离开了。

一行人在午后不久时分,来至荒凉的马鬃山前,这里有一座无人主持的小庙名善行寺,各人便在这里落脚歇息,进些饮食。

凤姑娘不在,一行人自然而然地便惟银冠叟吕奇马首是瞻,大四儿虽是凤姑娘身前的跟班儿,无奈手下各人全听吕奇的招呼,他反倒像成了外人。

善行寺虽说无人主持,到底也住有几个和尚,只是不善经营,无所谓什么香火而已,眼下忽然来了这么一大帮子恶客,要茶要水,忙了个不可开交。

秦照等一行人原已是疲惫十分,经过一路的卖命折腾,此刻一停下脚来,便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午饭之后,在大殿里生了一堆火,各自倒地呼呼大睡起来,却由沈邱四老中的要命鲍无常,率同几个小盗,严加看守,预备在黄昏之后,启程上道。

禅房里天麻谢山与铁指开山乔一龙各自盘膝跌坐在禅床上,两个人虽说都是受过伤,可是仗着身子骨骼素称强硬,看上去还不碍事,只是看上去两张脸都不十分开朗。

喝了一口茶,大麻谢山冷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咱们这都是一大把子年岁的人了,想不到临老,却落了个如此下场,给人端盘子,老二你说犯得着么?”

铁指开山乔一龙一惊:“小声着点。”

说了这句话,他起身离座,探头窗外看了一眼,才又坐下来道:“还好,他不在。

要是被他听见,可不大好,你还是少发牢骚吧!”

这个“他”字,想必指的是大四儿,要是被他听见,当然不大好。

天麻谢山被乔一龙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麻子一颗颗红光锃亮。

“他在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他听见……狗仗人势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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