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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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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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啷”几声,禁卫们刀剑出鞘,纷纷迎上前去,还未及喝问,便听到一声呵斥,“大胆!还不过来拜见皇上!”禁卫们脚步一顿,面面相觑。就这短短一刻,那队人马已到了门前。紫红骏马上的男子一跃而下,神色威严,目光冷冽,苑门前垂着的大号铁骨风灯映在那男子脸上,虽然不如白日清晰,却足以让禁卫们看清他的面容,又是“哐啷”几声,禁卫们刀剑委地,一同跪倒,齐呼,“参见皇上!”那男子看也不看,一面奔向里面,一面道:“都起来吧,好好给朕守着。”话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   
  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数人。除了身穿护卫服色的,其中的一个穿着太监服色,禁卫中有在宫中值过勤的,一下便认出,那是皇上身边的得宠太监陆六福。   
  待一行人走远,禁卫们才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咋舌道:“这算起来,丁统领的消息才递到宫里几个时辰,皇上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另一个接道:“皇上不仅深夜出行,连金銮仪仗都未带,看来是真的着了急,谁不知道,别苑里的这个主子可不是一般的宠妃。”   
  云中小筑内,杜沅沅依旧一脸愁容。房门又是一响,竟是沈毓去而复返。杜沅沅抬头看去,心中不由一凛,沈毓的面上竟带着微微惊慌的神色。未等她搭话,便急急道:“皇上来了,现刚到别苑内,一时半刻便会上来。”杜沅沅猛地站起,面上显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向前几步,似乎立即就要向外奔去。   
  沈毓低唤了声:“娘娘!”杜沅沅茫然回过头来,沈毓叹息,“此刻,娘娘是否要让皇上知道一切?”杜沅沅的身形猛然顿住,静默半晌,干涩道:“只怕还不是时候。”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榻边,缓缓坐下,忽然问道:“曦儿呢?”沈毓道:“已经送了出去。”杜沅沅神情间似是无限疲累,轻轻点头,扬声道:“来人!”碧痕应声而入,杜沅沅将怀中女婴递过,道:“带公主下去更衣。嘱咐这里的宫女、太监小心说话。”碧痕面有疑惑,却未细问,抱着女婴退了出去。   
  沈毓沉吟道:“皇上来得如此之快,定是昨夜禁卫四处寻你不见,便急急向宫中报了消息。”杜沅沅点头,“这一点我早已想到。况且,此间动静如此之大,本就瞒不了人。皇上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忽然转向沈毓,面上显出个奇怪神色,“接下来只怕又要劳烦你了。”沈毓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杜沅沅看向窗外沉沉的黑夜,“皇上一来,凤仪宫里的那个肯定也不会落下,一来可体现她的中宫风范,二来必是得到了刺客全军覆没的消息,来看看到底得手了没有。所以,请你帮我布个局,找个人充当活口,关在鬓雾凝霜阁中。”沈毓释然点头,却仍有些疑惑,“为何是鬓雾凝霜阁?”杜沅沅解释道:“按规制,别苑中的紫阳阁是皇上居所,与之相对便是翔凤居,那里是皇后的宿处,而鬓雾凝霜阁与翔凤居仅隔着莹玉轩。我是想,给皇后一个机会。”最后的语声拉得很长,沈毓心领神会,躬身退出。   
  英帝满头大汗地冲进了云中小筑,见杜沅沅斜倚在锦榻上,花容惨淡,面目憔悴,忍不住便冲上前去,一把揽入怀中,翻来覆去道:“还好,总算没事,没事就好。”一面说着,一面直起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杜沅沅见他只穿着宝蓝缂丝的家常袍子,头发虽束在一起,却连金冠都未带。满面俱是汗水和尘土,心中不由一阵温软。京城与别苑虽然相距不远,却也要大半日的脚程。如今距离出事只过了整日和半夜,英帝如此快的赶到,显然是在出事后不久,宫中便接到了消息,而英帝尚来不及整装,便于匆忙之中急奔而来。   
  杜沅沅只叫了声“昊祯”,便再也说不下去,数月来的担惊受怕,面对蒙面人的九死一生,凄惨的骨肉分离,都一一涌上心头,忍不住泪落如雨。英帝又是内疚,又是疼惜,心都似绞成了一团,急忙又将杜沅沅拥入怀里,嘴中反复道:“不哭!不哭!一切有我。”好半晌,杜沅沅的哭声渐小,英帝的心才微微定了下来。叹息一声,柔声道:“我一听到从别苑传来的消息,几乎慌了神。只知道吩咐备马,丢下宫中诸事一路狂奔过来。途中想了无数次,我的沅沅一向福大命大,经历过风风雨雨,怎么可能这一次就出了事。不过,心中还是没有底,生怕到了别苑见不到你,或者见到你已经,”英帝忽然住了口,搂着杜沅沅的手臂蓦地收紧。   
  杜沅沅听得英帝突然收了语声,却抱得她更紧,知道英帝接下来的话定是怕看到自己已经罹难,心中仍在后怕。不觉更紧地偎向了英帝,叹息一声,低声道:“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英帝语声沉沉,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一切都怪我,不该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别苑,应该早些过来陪着你。总想着国事为重,但听到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即便是享有万里江山,坐拥清平盛世,若是身边没有你,一切也都寡然无味得很。”   
  杜沅沅心中激荡,脑中翻来覆去是否要和盘托出一切,却猛听得英帝道:“你出事的消息送入宫时,皇后也在一旁,听到后也是惦记得很,一定要跟着过来。天亮后,就该到了。”杜沅沅的心微微一沉,忙打消了念头,暗自冷笑,哪里会有这么凑巧,只怕皇后是故意到英帝身边探听消息,然后借机一道跟来。自己接下来布的这个局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英帝的目光投注在杜沅沅已经平坦的腹部上,脸色蓦地发白,迟疑道:“我们的孩子?”杜沅沅忽然醒悟,白日里沈毓到山下别苑内查看时,虽然知会了丁覃自己在云中小筑休养,却并未提及孩子早产一事。因是禁卫身份,丁覃也并不敢到小筑来探看。现下里,除了云中小筑的诸人,谁都不知道孩子已然出生了。想到这里,杜沅沅强行忍住酸涩之意,向房外道:“来人,抱公主进来。”   
  房门开处,碧痕抱着一个素茜粉的襁褓走了进来,面向英帝深深一福。英帝急忙站起,冲上前接过,大睁着眼睛仔细端详,面颊几乎要贴到婴儿的小脸上,目中充满了惊喜。不可置信道:“这,这就是我们的曦儿么?”杜沅沅眼中已有了泪,他们真正的儿子正趁着星夜去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他的父亲却倾注一腔疼爱,幸福地迎接着他的到来,自己被迫走的这一步,来日究竟要如何交待。   
  杜沅沅突然嘶喊出声,“不!”英帝愕然抬头,向她看来,杜沅沅蓦然惊醒过来,急忙掩饰道:“我,我是说,她,她是个女孩。”英帝一脸释然,微笑道:“那有什么打紧,只要是我和沅沅的孩子,都是好的。”说罢,一脸深思状,自语道:“我与沅沅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声音忽又转高,“就封做荣国公主,名字就叫做懿蓉。蓉儿,蓉儿,你就是我大齐最尊贵的公主,父皇一定会保你一世幸福康好。”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杜沅沅只觉得痛楚难言,强行忍住,淡淡道:“你难道不想要个皇子?”英帝抱着蓉儿坐到杜沅沅身边,笑得深情,“沅沅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一样喜欢。而且,沅沅以后会给我生很多孩子,谁能说生不出一个皇子来。”杜沅沅将头倚在英帝的肩头,叹息一声。低低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有儿子的。”   
 ˇ布局ˇ     
  玳瑁如意缠枝灯沿着九曲长桥,在千液池上连成了灯虹,照得此时的千液苑宛如白昼。   
  丁覃独自一人站在长桥的一端,注视着桥下池中的灯影明灭,心中是异常的忐忑。昨夜别苑内出了如此大事,差点害死了贵妃娘娘,如今皇上已星夜兼程赶来,只怕他是项上人头不保。刚刚陆六福已传了皇上的话,让他小心候着,随时等候召见。这一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长桥的另一端,缓缓跺过来一个清俊的身影,丁覃认得,那是太医沈毓。沈毓的面上带着安闲的神气,微笑道:“丁统领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凭池临风。”沈毓虽然只是个太医,但据丁覃往日观察,这人深得贵妃娘娘的欢心,此刻,见沈毓上前搭话,自然不敢怠慢,便苦笑道:“沈太医不要说笑了,在下正在此等候皇上的传召,昨夜累得贵妃娘娘遇险,皇上只怕要重重降罪了。倒是沈太医你,昨夜出手救了贵妃娘娘,今后定然会平步青云,到时还望多多关照!”说着,便拱手作了一揖。   
  沈毓面色平静,“沈毓只是个小小太医,哪有如此能耐,昨夜难道不是丁统领救的贵妃娘娘么?”丁覃猛然愣住,讷讷叫了声“沈太医!”沈毓继续道:“这别苑里的一切,传信风灯、绿萼堂附近的埋伏,原本就是丁统领预先设计好的,就是为了保贵妃娘娘万全。何况,昨夜贵妃娘娘遇险,丁统领还将娘娘救下,送到了云中小筑暂避。只不过是派到宫中传信的人去得急迫,一时未将事情说清。丁统领,你说是也不是?”丁覃更加吃惊,失声道:“这一切原本是贵妃娘娘的安排,而救人的确是你沈太医,你……”沈毓突然打断了丁覃的语声,欺身上前,低声道:“丁统领怎么糊涂了!”丁覃心中一动,惊喜莫名,深深拜了下去,“多谢沈太医救命之恩!”沈毓释然一笑,忽然道:“昨夜并非一无所获,丁统领不是抓了个活口,只不过那个活口如今昏迷不醒,只得关在鬓雾凝霜阁内。”丁覃再度哑然,沈毓不疾不徐道:“丁统领照做便是,一定有你的好处的。”说罢,象来时一样,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慢慢走远。   
  丁覃望着沈毓远去的背影,且喜且疑,良久自语道:“何苦要想那么多,只要能救得了自己的命便是了。”   
  云中小筑内一片宁静。房内的九枝莲花灯已燃到了尽头,缓缓熄灭。山间的月光温柔地洒了进来,满室莹白,熠熠生辉。   
  月光中,英帝坐在锦榻上,手里抱着懿蓉,一旁的肩膀上倚着杜沅沅。此时,母女俩都已沉沉睡去。   
  房门上忽然传来几声轻啄,英帝眼神一暗,轻轻将懿蓉放在榻上,将杜沅沅扶到绣枕上躺好,拉过锦被,低声道:“我去去就来。”杜沅沅睡得深沉,并无所觉,英帝目光爱怜,分别在杜沅沅和懿蓉的额头轻轻一吻,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房门一响,黑暗中,杜沅沅忽然睁开眼睛,面上浮起愧疚神色,喃喃道:“对不起,昊祯,这一次无论成败,我都会告诉你真相。”   
  陆六福站在门外,见英帝出来,躬身道:“皇上,奴才已找到了丁覃,是否要召见?”英帝轻轻嘘了一声,似是怕吵醒房内沉睡的母女两人,向陆六福招了招手,陆六福心领神会,二人脚步极轻,向外行去。   
  穿过庭院内的抄手游廊,二人进了正厅。英帝坐入椅中,沉声道:“传!”陆六福向房外道:“皇上传禁卫统领丁覃见驾!”房门前自有待命的护卫,急忙奔出去传话。   
  丁覃跪在英帝身前,心中已是一片笃定。英帝面有怒色,斥道:“你身为禁卫统领,负责贵妃的安危,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可知罪?”丁覃俯首,“臣有罪,请皇上容臣将昨夜之事细述一遍。”英帝不怒而威,“好,朕本来就要问你,你一定要据实讲来,不可欺瞒。”丁覃说了声是,便将昨夜别苑的惊变讲了一遍,其中,自然是按沈毓的吩咐将事先的布置都说成了是自己的安排,救元贵妃脱险,也成了他的功绩。   
  英帝听了,怒色稍霁。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也不算渎职。只是围剿不力,如今功过相抵,你起来吧。”丁覃心中暗喜,恭谨站起。英帝道:“昨夜之事,你有何看法?”丁覃想起昨夜的诸般情形,奇怪道:“回皇上,来袭的刺客训练有素,布署周密,而且下手狠辣,连绿萼堂都夷为了平地。臣在查勘已死刺客的尸身时,发现刺客身上都有一个青黑色的蝙蝠印记。据臣所知,这些刺客应来自于江湖上一个叫做蝙蝠的杀手组织。从他们行事的方式看,也象是江湖人物,而且,这些刺客一进了苑,便直扑绿萼堂,”丁覃偷窥着英帝的脸色,小心道:“臣觉得,刺客不仅十分熟悉千液苑内的地形,而且明显是冲着贵妃娘娘来的。”   
  英帝的脸色已是铁青,猛地一拍案几,大声道:“真是反了,要是让朕知道是谁勾结江湖小贼将主意打到朕的身边,一定重重治罪!六福!”陆六福急忙上前,英帝语声寒冽,“派人传朕口谕,责成京畿府尹闵文秀速速查究此事,不得有误。还有你,”英帝注视着丁覃,“这几日给朕小心守着,再出差错,惊扰了贵妃,唯你是问!”   
  丁覃心中一凉,吓得几欲跌倒,忙不迭躬身应了个是,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刚刚在九曲长桥上听到沈毓说鬓雾凝霜阁内关进了一名刺客活口后,他便偷偷差人到鬓雾凝霜阁内看了个究竟,发现确实有一人被关在里面,守门的禁卫竟然说是奉了他的命令。丁覃又惊又喜,惊的是沈毓的神通如此之大,喜的是又多了个立功的筹码。此时,正好拿出来献宝,于是,立刻向英帝禀明了此事。英帝面上露出满意神色,点头道:“好!做得好!此事一了,朕自然会论功行赏。你好好看着,只要那刺客一醒过来,速来报朕。”丁覃面露喜色,躬身应是。   
  陆六福和丁覃都已退了出去,英帝还坐在椅中,半晌未动。面上是异常疑惑的神色,良久,忽然自语道:“这一次是冲着沅沅,还是她肚里的孩子,难道会是宫家的人么?”   
  卯时末,天色已是大亮。翠色浓重的山间,出现了一队人马,银光甲的执戈武士,兰羽纱的捧巾宫女,簇拥着一辆姣黄百鸟朝凤车,正是皇后的舆驾。   
  此时时辰尚早,但舆驾却走得甚是急迫。一路上,只闻车马磷磷,竟无半点语声。不一刻,便已停在千液苑门前。   
  姣黄百鸟朝凤车旁的宫女欲上前打起车帘,只见车帘一翻,皇后竟自行打起帘子走下车来。皇后面上虽带着疲惫之色,但一身丹红的掐金捻丝朝凤袍,垂着明珠璎珞的龙凤紫金钗却十分严整,显示着端庄的中宫风范。   
  陆六福早已守候在苑门前,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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