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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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探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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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言重。公子在哪,婢子就会在哪。」佳岚淡淡的说。
  结果纪晏眼眶立刻红了,粗声粗气的把她支出去。
  她倒不是虚言谄媚,不过是实话罢了。就算考上状元,女官出仕在大燕朝太惊世骇俗,最可能的出路是脱奴籍赏匾额,至多赐个婚…喵低她才不想嫁给那些三妻四妾鼻孔朝天的哪个勋贵子弟,当王妃她都不愿意。
  除非…除非什么,她就不愿意想下去。因为太猥琐了,会瞧不起自己。
  她一直觉得光源氏计划很变态,怎么也不想变成另一个变态。
  之后几天,挨过揍的阿福,很乖的在家里看家,对佳岚一见钟情的小痞子胡三可就苦了,天天让阿福怒吼着追着跑,屁股不免要被咬一两下。
  怎么会有立志要娶「仙家」的白痴呢?佳岚对此表示不解。
  纪晏倒是很了解,所以督促着要佳岚天天涂成小麦色。可惜涂得这么黑,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佳岚一天天的长大,气韵越发娇美,让他很头疼。
  是不是该涂炭还是漆呢?纪晏一整个发愁。
  现在佳岚和四个小水果正爬在桃树上,笑语玲琅的摘桃子,非常无忧无虑。不知道树下接篮子的公子非常烦恼。
  四个小水果还只是日益清秀,佳岚已经往绝色的方向大步迈进了。如果是美艳,说不定还可以放心些,但是佳岚单薄纤细,妥妥的一个暮秋之蝶,惹人无限怜惜…若不是她老板着脸,瞪着外人像是欠米还糠的债主样,还有个「仙家」的名义挡着…
  纪晏不知道怎么打发那些扑过来的狂蜂浪蝶了。
  但这些忧愁在一个小桃子掉到他头上立刻就忘了,和佳岚笑骂了几句,依旧还是少年的三公子放下他故做成熟的矜持,三两步也爬上树,玩得那一整个叫做疯。
  打破他安逸温暖生活的,却是一纸邸报。
  一个轰动大燕朝的大案引起政德帝震怒,朝野哗然的案子,是两广总督强抢学官妻子,构陷学官入狱,那个慕容庶族的学官不明不白的死了。
  两广总督的辩词很可爱,说妇人太妖勾了他心魂,这才犯下大错。
  举人能做到最大的官,就是学官。但是还不足以让那个学官保住妻子。再怎么严办,事情已经发生,伤害已经无可弥补。
  他害怕。是的,纪晏很害怕。妻子都保不住,不要说一个丫头。他的手心都是汗。第一次,他感到现实的可怕和冷酷。他听到书生们议论,十个里面起码有五六个批评红颜祸水。
  明明错的是两广总督。
  一年半来,他头回写信托镖师给世子堂哥。他原本不想再麻烦他珍惜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他终究发现,自己是软弱无力的。他还是需要去走那条青云路,哪怕难如青天。
  他要考进士。哪怕是三榜之末,他也必须为自己重要的人,战上一战。
  三十
  纪晏这封书信,倒是很快到了世子爷的手上,让他诧异了一会儿。
  看完信,他沈吟片刻,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跟送信的镖师说,「传我口信,说我知道了,让他好生准备。」
  其实他一直关注着这个堂弟…实在也没人好关注了,二房闹得像三国演义一样,你方唱罢我上场,他恨不得当作不认识那伙儿亲戚。
  容太君忙着把私房搬给二房,他忍了,还劝世子夫人别计较,横竖世子爷我有本事,不靠祖产也发达。但是蛮横的把公中当自己私囊,大手大脚的花,这算什么事儿呢?
  搞得堂堂世子爷还得东藏西挪的装穷,账面入不敷出,容太君只会斥责世子夫人不会当家…事实上就是说他这世子爷不会生财,把祖产收了大半回去,她老人家要亲自管。
  管吧,反正你是老祖宗,你说什么是什么。可最混账的就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铺子田产,居然零零星星的卖了!手下人跟他回报的时候,世子爷没绷住雍容气度,一跳半丈高。
  卖、祖、产!
  他就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难道还能跟容太君去对帐?正经经手的除了容太君,就是他这个长子嫡孙的世子爷了,容太君打死不会认盗卖祖产,这黑锅妥妥的就是该他背啊!
  要多不肖的子孙才闹到卖祖产的地步?而且这些祖产,名义上还是他爹继承,他至多是托管。这个黑锅不能背,一背就完了。瞧瞧,子私卖父产,一状告上去就是稳当的忤逆。就算他爹打死不肯告他,容太君是有权亲自递状的。
  这老虔婆太黑!世子爷非常忤逆的心里大骂。到底我爹是不是你生的,我还是不是你孙子了?!
  爵位就那么好?好到你在我爹身上谋不到,谋到我身上了?!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虽然世子爷不是龙,好歹也算快成蛟的大蛇等级,跟他那饱受儒家熏陶的温厚老爹大不相同。
  这事儿就发生在纪晏被送走不久,赫然发现自己成了靶子,哪里能不还手。跟世子夫人一合计,里应外合。他主持抓到卖祖产的奴仆,管他是哪个,太后的人也照打…总之,胆大心黑,再硬的嘴也撬开了,逼出口供和手印,扔到大老远的庄子看管劳役。
  他很明白内宅奴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鬼才会用那些家仆。世子爷在外行走多年,皇上的军粮有一半多靠他流通,京城跺地能颤两颤的人,难道没有自己的班子?
  调了北地的伙计来,脸上抹上两把锅灰就上了。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
  内宅妇人靠的就是带来的陪房和老家人,信得过的不过寥寥几个,往往是身边亲信嬷嬷的丈夫或儿子。世子爷一发狠,容太君的亲信失踪大半。
  容太君也不是白长了那些岁数,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鬼头鬼脑的长孙作耗,无奈世子爷一整个比屈原还屈,忙忙的要去报官,容太君哪里肯,只是要他找出人来。
  最后世子爷泪撒祠堂,抱着老太爷(祖父)的灵牌哭得那一个叫做可怜,口口声声儿孙不孝,快让他收了这个不孝人。
  最后是同宗的长老实在看不过去,劝了容太君。为了几个被打劫的奴才逼自己长孙,算什么事呢?世子爷又没领实差,更不是捕快,逼他又生不出人来。
  结果容太君掀底牌了,让原本怀疑的世子爷彻底伤心。
  容太君状似极难过的说,她为这个不肖孙瞒了多少事,结果这个不肖长孙却闹到祠堂来。「派去查这孽孙盗卖祖产的家人,恐怕都被他灭口了。这事,真不该替他瞒。」
  世子爷热泪盈眶,有气无力的挥手,让身边的小僮去取匣子。说,他卖了那处祖业,来对帐!只要他卖了,天打九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族老看事情不妙,赶紧和稀泥。瞧瞧,祖产还在呢,不过是误会一场。祖孙家的,说开就是了,何必发毒誓。
  世子爷倒是调动了全身的戏剧细胞来了场祖慈孙孝,回头牙咬得臼齿动摇。
  好在老子机灵,宁可破财也把祖业买回来,不然现在恐怕就为万人唾弃,弄个不好要吃官司。别说爵位,连性命能不能保都说不好!
  他这头恨啊,脑子一热,调动关系尽力的查。世子夫人一配合…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都是因为,纪员外郎二老爷想升官了。
  员外郎想升官,其实不难,只是得外调到比较穷苦的县,从基层干起。可风逸俊秀的二老爷哪吃得起那种苦,想在京升官,既然才能和人脉两亏,只好金银开道。
  世子爷不禁气闷到要窒息,再次的怀疑他爹不是容太君亲生的。
  但事实,总是比演戏还雷人。
  世子夫人终究有通天手段,挖掘出真正的真相。
  据说,纪老太爷还有个同胞弟弟,纪老太爷长得像他貌不出众的爹,纪太叔爷像他那绝色的娘。
  容太君嫁来纪府,纪太叔爷年方十二,出落得如不玷之莲。
  但是慢着,并没有那么狗血。还没怀纪二老爷的时候,纪太叔爷已经因病早夭了。
  这事儿说起来,纪太叔爷一直到过世都不知晓。而当时还年少的容太君却把那个不玷莲的少年装在心里一辈子。生下长子,她也只是淡漠,毕竟跟丈夫感情不睦。生下老二,她才像是找到人生的意义。
  纪二老爷呢,有六分相似纪太叔爷。后来纪二老爷又有了纪昭,更是和纪太叔爷像个十足十。
  容太君认定纪昭是纪太叔爷的转世,当然能给他什么最好的,就绝对给他更好的。
  说穿了,就是一个深闺妇人一生都没说出于口的爱恋。
  这样哀艳凄婉的往事拼图完整,世子爷终于知道来龙去脉,只得他冷哼一声,「禽兽!太叔爷过世的时候,还不满十五呢!幸好他不知道,知道不吐个西哩哗啦才能投胎?」
  世子夫人拍了他一下,忍不住笑,「你这人。」
  世子爷会因为这段凄美就放过吗?当然不可能。容太君把他彻底惹毛了,孝字当头,他不能把祖母怎么样。但是忠还在孝之先,对吧?
  政德帝一辈子最恨什么?买官鬻爵?不是。而是只有他天皇老子可以买官鬻爵的入国库,私下敢买官鬻爵的,就是踩他老虎尾巴。
  这个搜证,简直太简单。只是最令人厌恶的就在这里,世家讲究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纪二老爷犯了事,纪侯府难免被牵累,说不得世子爷的军粮流通就告吹了。
  这里头有多少他的心血,实在不忿被那个没出息的叔父给拖累。
  他还在从长计议的时候,堂弟突然来了这封信。
  之前呢,他爹心疼,总是问过纪晏的状况就默然不语,后来跟他说,「平安是福,举子也很可以了。咱们府不是养不起一个举人老爷。」
  现在呢,堂弟突然奋发了。二房这个顶梁柱,看起来可以换一换人。这样对纪侯府的动荡就会小很多…更不要说,随他堂弟远去的「傅小才子」。
  世子爷嘿嘿笑了两声,摩拳擦掌,感觉得英雄得用武之地,翻云覆雨,真是人生一大乐也。
  三十一
  得了回信,纪晏的心情沈甸甸的。
  世子堂哥回答的爽快,事实上需要的布置不知道几凡。他就想不出怎么名正言顺的回京,更遑论科举。
  纪昭年年落榜,连个秀才的边都没擦着。只听说纪昭要娶亲了…到底是娶表姊还是表妹,每个月听说的消息都不一样。
  原本孔夫人派来看管他们的那房人,已经在镇上安家,开了家生意还可以的布铺。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堂哥的人跟他们达成什么协议,总之这房人都敷衍着孔夫人各式各样的指令。
  那家的妇人碎嘴,都是佳岚在接待。她也只是淡淡的转述一些八卦,有些孔夫人的恶意,就过滤掉了。
  不说其实他也知道,只是不想追问。
  他渐渐领悟到,人的一生,能追求到的真的很少,所以很朴实的坚持。
  只希望夫子和伯父一家都能平安顺遂,能够让四个小水果嫁个好人家,让阿福临老不用下狗肉锅。
  然后,佳岚可以一直在他身边。
  他的最大希望,也就是这样,他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其他不敢奢望,更不敢求。所有的努力都环绕着这些小小的心愿,所以对于考进士,他实在有些心虚。
  不是为了社稷百姓,不是继往圣绝学,也不是开百世太平。原本读书人应该有那种伟大胸怀。
  他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微愿,想徒占一个功名官禄。
  所以他更努力,更用功。就是因为有点心虚,可能挤掉一个有大抱负的才士、未来的好官。
  他会做到最好,让自己的心虚少一点。尽量的,让夫子以他为荣。
  …如果能考赢佳岚,那就更好了。
  但愿望很美好,事实很残酷。这些年或许功名心有淡然过,但读书已经成为一种爱好和习惯,他敢说比佳岚多读很多书。
  可最被打击的就是这个。拿道德经当闲书看的佳岚,随手写在废纸上的策论,就把他甩了好几条街。
  这让他的男儿自尊真的受到不少伤害。
  ***
  这年深秋,一行豪车健仆出现在周家村,很惹人侧目。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大马和这么华贵的车辆。不管是仆从还是仆妇,穿着打扮跟镇上的最有钱的老太爷相差不远。
  车里的主人没露面,只是使人和蔼的问,纪晏纪公子住在哪儿。
  乍听纪晏还转不过来,讲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傅仙家的举人老爷,很热心的指路,「举人老爷去三叔家买新米了,要去那儿找才不会错过。」
  唷,没想到只是回答几句话,有开口的都得了一两银子的打赏,真让人乐歪了。
  车里的主人下车上马,往周三叔家前进。没走好远,就看到一个衣服洗得发白的少年书生,挑着沉重的担子,大步走来。
  瞠目并且不敢相信,认了好一会儿,这个留着美髯,神情威严的中年人,迟疑的喊,「晏哥儿?」
  赶路的纪晏停住脚步,张望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虽然只是匆匆拜见,不曾相处过,但过年都得往舅祖父家拜年,总混了个脸熟。
  这…这不是华亭侯,他的大表哥容岳峙吗?
  他第一个念头是,难道祖母容太君真容不得他,派了娘家的大侄孙来对付他?但随即被自己否定,舅祖父国公爷哪里是那么好差遣。
  容岳峙虽然有些高傲严厉,待人倒是公平正道的。说起来,他还真有高傲的本钱。有别于其他勋贵子弟,十几岁就是御林军,在当年的陈州血战,跟着政德帝拼杀过,随着收复华州。要不是重伤殆死才送回京城,应该隶属当年冯宰相的重将才是。
  这等战功,让他除了国公嫡长孙的身分外,还加封了一个华亭侯。是勋贵子弟中的拔尖人物。
  年纪差得太多,没有相处机会。大表哥待他和纪昭,倒是一视同仁…都不怎么搭理。
  纪晏定了定神,将担子放下,整了整衣冠,谦恭的一礼,「大表哥阔别了。」
  容岳峙心里一阵惊涛骇浪,简直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他听闻近徽有个耕读举子名为纪晏,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暗暗还叹气姑祖母的几个孙儿,都养得跟姑娘一样。还不如贫寒耕读的平民举子,经过风霜焠炼。
  偶得耕读举子一诗,他大为赞叹,还给祖父过目。
  「也叫纪晏?」国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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