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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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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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姑娘是苏姑娘的丫鬟,深夜出阮家堡快马加鞭一路赶来,风尘仆仆,若是连这都猜不出,我也很难在江湖混了。”甘蓝耸了耸肩,颇为耐心地解释道,“只是可惜,这一趟莲儿姑娘怕是去不成了。”

莲儿闻言,目光沉下来,心里暗中盘算着自己的胜算。从方才对方那露的一手来看,不管是应变能力还是内力功底,看起来都远远在自己之上。这般想着,莲儿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余光极快地扫过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脱离险境的办法。

甘蓝自然看出了莲儿的打算,手往腰上一摸,手腕一抖,一柄软剑瞬间绷了直,剑尖一抹寒光轻晃。她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注视着利剑的目光忽然锋利起来,整个人从一静到一动,不过眨眼之事,已朝莲儿冲了过来。

莲儿见对方动作这般迅疾,已来不及探手去拔剑,举起腰上带剑的剑鞘连忙往胸前一挡。那一点剑尖,正点在剑柄与剑鞘的连接缝隙处。只听闻“叮”的一声,莲儿只觉得自己虎口一麻的同时,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脚擦着地面控制不住地往后飞退而去。

打斗间,甘蓝原本的嬉笑神色已经收了起来,只是面色冷静地收剑,不给对方留有空隙地偏了去势往下刺去。眼看着就要将莲儿执剑的手削断成两截,莲儿神色一紧,手里的剑鞘跟着在手里转了圈,堪堪挡住了那一剑。

甘蓝动作不停,一点一刺一挑间攻击如流水般顺畅而无滴漏,手里如银链般的剑光,快得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只闻得叮叮当当之声在耳边落下,莲儿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十几招下来,竟连抽剑的机会都寻不到。虎口震麻,整个人也吃力得很。

突然,甘蓝目光一凛,手里剑势更快,接连三次点在了剑鞘的同一处,真气顺着剑身涌去,当第三下落下之时,一声清脆的碎裂响起。剑鞘上有裂纹极快地游走开来,不过一刹那,“啪”的一声,连同着里面被震断的剑一同掉落在了地上。

莲儿见状,神色一震,余光里,甘蓝的剑一刻不停地刺向她的喉咙。

好快的剑。

一切发生不过瞬间,莲儿在这样的念头里,只来得及偏了偏头,一抹凉意已擦着颈部迅速地划过去,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喷涌而出。

甘蓝缓缓垂了剑,注视着眨眼就被鲜血染透半边身子的莲儿,望着她如抽去所有气力般一点点往下滑去,软倒在地,张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试图将稀薄的空气纳入肺中。那被割开的白皙脖颈不停往外涌着黏稠鲜红的血,像是流不尽一般,在地上盛开大朵大朵的血色鲜花。

甘蓝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瓷瓶,走到躺在地上的莲儿身前,打算将瓷瓶里的粉末倒在对方身上。

这是她应当做的。将任务处理得如以往一般迅速、完美。

只是她的手突然顿了住。

因为她对上了女子的眼睛。

地上女子睁大的眼睛里,有雾气漫上来,透露出的并非绝望,而是歉疚。

歉疚自己没有完成之事,被耽搁在了半途而废。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倔强不甘,却又显得柔软善良。唯独没有该存在的恨意。

甘蓝的手在这样的目光里颤了颤。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双熟悉的眼睛。

几乎如出一辙的倔强,与善良。太像了。太像……了。

此刻眼睛的主人,脸上平静如水,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是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似乎下一秒就会因窒息而闭上那双美丽的眼睛。

甘蓝捏紧了手里的瓷瓶,似是要忍耐住心口突如其来的悸痛般闭上了眼。

那一眼……令她不安到恐惧。

不,不是她。躺在地上的,不过是另一个陌生女子。

甘蓝只觉得胸腔里的心在飘散开来的血腥味里跳动得剧烈,几乎快要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跳出喉咙一般。

不过这么一耽搁,忽然有人大声喊叫,粗犷浑厚的声音有力地穿透清晨的静谧祥和,响彻在街道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甘蓝闻言,猛地睁开眼,目光最后扫了一眼眼里生机有些黯淡下去的莲儿,知晓对方已不可能再活,只是一犹豫,已迅速俯□从对方衣襟里摸出一封信来,随即转身跨上了之前的马车,狠狠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周围躲在一旁的行人见马车远去,这才探出身子,纷纷朝之前喊叫的汉子目露赞赏。

汉子却似没瞧见一般,只是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低声嘀咕道:“吓死老子了,还好没冲过来……”说着,突然朝一旁街边道,“姑娘,你看我方才叫的,觉得还满意吗?”

一旁的酒楼里忽然迈出一个红衣软衫的女子,只见她朝汉子匆忙地点了点头,随手将准备好的金子塞入汉子手里,便一阵风般地刮向了不远处的莲儿。

汉子拿着手里闪亮晃眼的金子,连忙收入怀里,感慨方才豁出去都是值得的,心满意足地离了去,准备买一桌好酒好菜先犒劳下虚惊一场的自己。

至于之后发生什么,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噬血楼。

先灵岚和白渊离开地牢出来的华以沫,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便敏感地察觉到了身旁沉默的苏尘儿情绪隐约有些低落。

“尘儿?”

“……嗯?”苏尘儿直到华以沫第二遍唤她,才回过神来,略带惊讶地偏头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上次我们离开噬血楼太匆忙,现在闲来无事,尘儿随我四处逛逛罢。”

苏尘儿闻言,略一踟蹰,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华以沫见状,并不意外地扬了扬唇角,自然地伸手扯过了苏尘儿的手,不再往两人住处走去,而是折了方向,朝东边的小径踏去。

两人一路东行,缓步穿过几处假山与长廊小亭。此时正是冬日,唯有梅花香气四溢,显得分外洁净。约莫盏茶时间后,两人绕过一片梅林,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露出一片无垠深蓝来。

“到了。”华以沫望着眼前蔚蓝海水在风里波浪粼粼,晨光跳跃在水面之上,跌落在海面之中,虽海风湿冷,顺着呼吸滑入温暖肺部时,却带着一股辽阔疏朗。

“很漂亮。”苏尘儿在迎面而来的海风里微微眯起眼,任由海风拂过自己的裙袂,吹乱鬓边的青丝,她忽然偏头,了然地朝华以沫抿出一抹清浅笑意,“让你担心了。”

熹微日光将苏尘儿半边侧脸染成了通透金色,不知何时,那眉眼处的风采,在流淌而过的岁月里如同日益盛开的花朵,一点点绽得饱满而明艳。身上疏离的清冷,也在那样的笑容里融化成微凉的风,拂过时能感觉到亲密的暖意。

华以沫突然笑了。

她轻轻扯过苏尘儿,彼此的身子依偎地靠在一处。她的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轻:“我知道,你只是有些怜悯紫珊罢?”

“嗯。”苏尘儿在华以沫满溢清苦药香的怀抱里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悠远,“她是个可怜女子。”顿了顿,苏尘儿话在风里飘散开来,“她幼时的历经对她而言是个挥不去的梦靥,此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楚言便像是天边那个耀眼的太阳。”苏尘儿抬头望向挂在海面上的金黄圆轮,“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喜愉悦,即便这些如何隐秘,却足以令她获得新生。只是她的性子……当一个人爱成这般卑微惶恐,便注定要成为悲剧。”

华以沫闻言,沉默了会,才道:“也许她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灵岚姐姐虽救了她出来,却忘记把她的心也跟着救出来。”

“难。长久呆在坟地上,已经习惯了躲在黑暗,想要救出来,谈何容易?”

“那也没有办法了。”华以沫挑了挑眉,“莫说楚言爱她两人也不一定能够幸福,何况偏生楚言爱的是灵岚。要我说,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应该就是能够死在楚言手里罢。既还了对噬血楼的亏欠,又能在楚言心里留了影子,是她的两全罢。”

“嗯。”苏尘儿轻声应了,唇边的笑意有些淡下来,目光低垂,话语似有喟叹,“情之一事,最是难辨对错。”

“倒也不全如是。”华以沫顿了顿,忽然反驳道。

苏尘儿闻言抬起眼来,下意识地去望华以沫,对方却已更快地俯下头来,不过眨眼间便贴上了她的唇,有含糊的话语在微凉的触碰中滑落:“比如该享受情之一事时,便当毫不犹豫。”

苏尘儿的眼底有淡淡笑意晃过,盈盈如水般浮在那一片夜色般的瞳孔里。

柔软的唇被覆盖。对方呼吸缠绕而来,一点点卷过她的,然后交融在一处。

似乎是阔别已久的亲昵,却熟悉得没有生涩。只有暖意一点点涌上胸口,隔绝开一片冬日的湿寒海风,唇齿之间兀自温暖如春。

苏尘儿缓缓阖上了眼,浪潮拍打着礁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里似也有同样的浪潮漫过身体,贴在彼此温存的唇舌之上。混杂着哗哗作响的海浪,以及律动在胸膛里的心跳。

如画般美好。

☆、199杀人灭口(四)

“怎么这副表情?”灵岚望着从地牢房间里迈步出来的天逸;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此时黑得堪比炭火。

天逸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忍,斜了灵岚一眼,没好气道:“你自己知道!”顿了顿,天逸将手里带血的纱布随手扔了,正色道;“是不是问不出什么?”

灵岚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眼梢。

“你明知问不出什么,为何还要用刑?”天逸边说边取出崭新的纱布;开始擦拭手里沾上的血渍,修长的眉紧蹙起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也亏你下得去手。还有,你到底说了什么;紫珊体内气血虚得厉害,好像耗干了一般。明明以她的功力,就算挨上那鬼鞭也不至如此才是。”

灵岚自然不会傻到告诉天逸刚才做的一切,只是无辜地摊了摊手道:“不就提了提我姐,顺便把楚言叫来试图劝下她。你也知紫珊的性子,除了楚言怕是谁都不重视。”

天逸闻言,偏头望了躺在地牢里的紫珊一眼,若非那纠起的眉目,几乎让人以为是一具尸体。他见状叹了口气,忽道:“灵岚,我对楼中事务一向不愿理会,也明白你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只是紫珊的经历特殊,你……别下手太狠罢。若真是她所为,便给她一个痛快。”

“我知道。”灵岚的神色缓下来,“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很快……”她的目光落在紫珊身上,似是在喃喃自语,“到时候你就不必再活得这般沉重。”

顿了顿,灵岚忽然转头望向天逸,吩咐道:“今天晚上,让在噬血楼的堂主都来噬血堂,我会大摆筵席,庆贺内奸被抓一事。”

天逸闻言一怔,并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夜渐渐暗下来,夕阳在海面上拖出一道晕红色的光。缓缓涌动的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听起来犹如鼓声涛涛,偶尔溅起白色浪沫,沾湿了石岸。

海风吹来了湿润气息,也吹来了绽放的梅香。

灵岚出现的时候,桌旁已落坐了九个人。她的目光扫了一圈,随即望向天逸。

天逸知晓灵岚的疑惑,起了身,解释道:“青堂主因之前冷堂主受到偷袭一事,执意要留在冷竹堂保护昏迷不醒的冷堂主,让我向楼主请罪,便不过来了。除了被楼主派出去执行任务未归的两个堂主外,其余的都在了。”

“我知道了。”灵岚颔首,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阿奴被安排在主位左边,见到灵岚过了来,连忙出声问道:“主人不来吗?”

“华姑娘与苏姑娘并非噬血楼之人,这次的筵席自然不会过来。”灵岚无奈地望了阿奴一眼,顿了顿,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阿奴道,“小诺,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有属下在的时候不要一口一个主人,影响不好。”

阿奴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

灵岚见状,露出一个笑来:“乖。现在华以沫有事,等会吃完再过去找她罢。”

“嗯!”阿奴闻言用力点了点头,跟着笑起来。

灵岚安抚好阿奴,转头将目光落在众人上,淡淡道:“这次让大家过来,是有事要说。大家想必都多多少少知道前几日冷堂主侥幸被华姑娘救活并带回噬血楼之事罢?今日要说的,是另外与之相关的一件事。”说到这,灵岚顿了顿,注意着众人的神色变幻,才继续道,“因为之前被我压下,因此尚有几位堂主不知。冷堂主之所以生命垂危,是因为——噬血楼出了内奸!”

话音一落,席间有轻微哗然。许多并不知情的堂主都纷纷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目光里看到震惊之色。

“怎么会有内奸?谁呀?”阿奴惊讶地追问道。

这时,方有人注意到席间除了之前天逸提及的三人未到场外,还有一人的身影也不在其中,心里似有些明白过来,忍不住出声道:“轻衣堂堂主?”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见今夜果然没有紫珊身影,一时都带着疑惑目光望向灵岚,等着她证实这个疑惑。

灵岚只是略一颔首,肯定了大家的怀疑,正色道:“没错,正是轻衣堂堂主。此时她已被关押在闭思堂的地牢里。”灵岚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起来,“轻衣堂堂主不顾念噬血楼之恩泽,擅自勾结刺影楼加害冷堂主,又潜伏至深,妄图动摇噬血楼根基,必严惩不贷!”

“刺影楼?”

“竟然是刺影楼?他们为何犯我噬血楼?”

“简直过分!这刺影楼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

灵岚靠在椅子上,听着众人带着愤怒的声讨,也不阻止,视线则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言身上。

“楚堂主。”灵岚的声音平静,“瞧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可需让天逸看一看?”

听到灵岚话语的楚言,神色一顿,随即抬头望向灵岚,不露痕迹道:“谢楼主关心。只是没有休息好罢了。”

“无事便好。”灵岚勾了勾唇角,“晚上早点休息,明日再过来地牢一趟罢。”

“……是。”楚言垂下头去应道,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灵岚点点头,这才出声打断了众人的低声私语,朗声道:“大家所言我都明白,此事自然不会善了。不过内奸已落网,我也松了口气,之后的事,定会给噬血楼所有人一个交代。”说着,灵岚挥了挥手,身后有人为在座众人都满上了酒,“来,为除掉噬血楼内奸大患,干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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