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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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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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苏尘儿接过华以沫的空杯子答道。

华以沫眼神微微晃了晃,再开口时,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你……不恨我么?”

苏尘儿似乎不曾想到华以沫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神色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方缓声道:“我为何要恨你?”

“是我破坏了你和那个阮君炎的婚事,否则也许你已经是阮家堡的少爷夫人了。”华以沫紧紧盯着苏尘儿道,“我这般待你,你却也不恨?”

苏尘儿并不回避华以沫的视线,神色依旧淡淡:“鬼医行医不向来如此么?也并非只针对我。且不过是交换,我既已知晓条件,也自愿应了,作甚恨你。”顿了顿,苏尘儿又轻声道,“何况,恨本身便是一件伤人伤己之事,我又何苦为难自己。”

华以沫闻言,望向苏尘儿的眼神愈发古怪:“我有一事不明……权且一问。在峥嵘幻境里,若是我死了,你也履行了承诺,并可回到阮家堡继续你的生活。为何还要相助?”

苏尘儿沉吟了一番,方道:“宁可行一善,莫要为一恶。我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有些事,不过心之一念,我倒也未曾想这么多。”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缓缓道:“可救我不一定是行善。”

“你也说了,只是不一定。你虽不是好人,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苏尘儿神色淡淡,随意道。

“噢?”华以沫闻言,倒起了些兴趣,挑眉道,“在你眼里,原来鬼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么?我以为自己的名声早已坏透了。我杀人无数,全凭喜恶为之;人命在我眼里不过草芥,纵是拿来试药也毫不心软。若这也不算,那如何才是大奸大恶?”

苏尘儿望着华以沫有些戏谑的眼神,似是思忖了番,方答道:“江湖本是腥风血雨之地,手上没沾过血的又有多少。纵是嘴上的仁义道德,在利益面前却往往并不堪一击。你凭喜好杀人,与因利益杀人,并无二致。风秋山庄富可敌国,却也曾力灭南北几大商户;雷家堡的火药,威力惊人,其制作之初,死伤却是无数;刺影楼更是为杀人而存在,只要给得起符合的价格,谁都不例外。为了让你能够救人而提供于你试药之人的那些人,又谈何无辜?在我眼里,这便是江湖。我说你并非大奸大恶,不过是因为……”顿了顿,苏尘儿才继续道,“你心里有善。”

华以沫本来听得认真的神色到最后那句忽然一愣,片刻后忍不住笑起来:“这倒有趣,不知尘儿如何瞧出我心里的善来?”

苏尘儿闻言,只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只道:“你的心,你自己看得最清楚,无需问我。”

华以沫笑笑,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视线落到了窗外。

一时房间里安静下来。

窗外天空广袤,一如那雪地也是无垠。

苏尘儿见华以沫已经没事,正欲起身告辞,不曾想华以沫又突然转回了头,似笑非笑道:“左右我也睡不着,尘儿陪我出去走走。”

苏尘儿听到要求有些惊讶,看见床上的人似乎并不是说笑,试图劝道:“很晚了,你还是多休息罢,也该累了。”

华以沫却恍若无闻般,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开始穿衣。

直消片刻,便穿戴整齐地站在了苏尘儿面前。

“走罢。”

华以沫兀自说道,也不管苏尘儿还未应,走到窗边,将窗户彻底打了开。

一股带着沁凉气息的风拂动衣衫吹了进来。

华以沫转过身去,朝苏尘儿狡黠一笑。

只见她手一撑窗框,便身手灵活地越了出去。眨眼间已站在窗外,与苏尘儿对视。

然后,从开启的窗口处,朝苏尘儿浅笑着伸出手来。

因是深夜,四周安静得很,只有洁白的月光投在同样洁白的雪地上,愈发映衬出一片皎洁。

两人并肩走着,靴子落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那些雪便落了一些到鞋面。

两人皆着了白裙,曳地而行,仿佛要融入雪中一般。空气也冷冷清清得很,索性两人出来之时特地披上了大氅,倒也颇为温暖。

两人并未言语,只并肩缓缓走着。苏尘儿不知华以沫用意,便也沉默着任由她去。

“尘儿。”万籁俱寂里,华以沫开了口,轻柔的声音也显得无比清晰,“你喜欢雪吗?”

苏尘儿望了一眼垂着眼专注地看着自己脚陷入雪中的华以沫,点了点头,轻声道:“算喜欢罢。”

“我也喜欢。”华以沫并未抬头,顾自道,“虽然雪下面许是脏污遍地,然而都□净洁白的雪覆盖住,便也看不到了。看不到,心情就好了许多。”

“嗯。”苏尘儿轻轻应了。

“只是可惜雪会融化。化了,那些脏污在雪白里,会显得更脏罢?”华以沫说着,忽然抬头望向苏尘儿,望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着自己绰约的影子,缓缓道,“尘儿喜欢他吗?”

“谁?”苏尘儿听到华以沫突然的问话,有些莫名。

“自然是阮君炎。”说着,华以沫重新低下头来,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脚印留在雪上。

“如今这些也不重要了吧?”苏尘儿淡淡道,并未开口回答,沉默着跟着华以沫缓步走在雪上。

“尘儿该是喜欢的罢,否则也不会如此。”华以沫并不在意苏尘儿的避而不答,兀自说了下去,“只是……”

苏尘儿看着华以沫转过头来,月光映得那张脸愈发纯净,却又缓缓浮现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来。

“只是……如今的尘儿,已经是我的了。我的东西,谁都不能夺走。”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一字一句道。

苏尘儿面色平静地回望着华以沫。

“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华以沫抬头望向深蓝色的天空,淡淡道,“过两天,我们离开荣雪宫后便去风秋山庄一趟。风苒找我也是为此。想来,风家大小姐大婚,阮家堡应该也会来。”顿了顿,华以沫的脸上又起了丝笑意,“应该……会比较有趣噢。”

苏尘儿闻言,脸上出现了些微波动,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尘儿不是应该觉得欢喜吗?”华以沫顿下脚步,抬手抚上了苏尘儿的下颔,将她低着头的脸抬起来,使其正视着自己。

苏尘儿望着华以沫笑得饶有趣味的脸,心底掠过一丝不安。

“你想作甚?”

“尘儿便不担心他会作甚么?想来,阮家堡的人,该是恨死我了罢。”华以沫将苏尘儿一缕垂下的青丝温柔地别回耳后,意味深长道。

苏尘儿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阮公子和鬼医姑娘又快对上了!三角恋什么的最激情了~~~

☆、情愫飘渺(三)

在荣雪宫休息了两日后;一行人便上了路。

而此时,离风秋山庄的婚事,不过余下九日。

从荣雪宫到风秋山庄,路程颇远,骑马也需六七日方至。因此四人除了吃饭住宿,中途并不停歇。

这样过了四日;几人已到了临石镇附近的郊区,只需穿过临石镇便能到达风秋山庄。

风苒突然吁了一声;勒住马来。她望了望天色,朝身旁也停下的华以沫道:“看这天色似要落雨。这临石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

华以沫点点头,默许了风苒的建议。

“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个荒废的庙宇,虽简陋些;却也能遮挡风雨。”风苒辨别了下方向,便率先拐上了左前方一条小路。

“哼,跑那么快,摔下来才好。”阿奴望着前方的身影,只觉手脚有些发软。这几日接连的赶路,将她折磨得够呛。没怎么骑惯马的阿奴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何况这段郊外的路并不平整,震得慌,阿奴只觉得屁股像是要裂开来一般,难受得很。

华以沫和苏尘儿很快便跟上了风苒,阿奴见状,有些焦急,连忙一夹马肚,同时大声道:“等等我。”便朝前奔去。

离风苒说话不过半刻的工夫,天色忽然便暗了下来。四人还未来得及到遮雨之所,雨已经开始下落,细细密密地,很快濡湿了众人衣衫。

“还没到吗?都淋湿了!”阿奴很是不满地朝风苒嚷道。甫一开口,逆风的雨水便冲进了嘴里,被她呸呸地吐出去。

“快到了!”风苒怕其余三人担心,应了声,一甩马鞭,又加快了速度。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灰云沉沉地堆压在头顶,耳边传来闷雷之声。马蹄落在地面,四处溅起水花。连阿奴也顾不得再抱怨,一个劲地跟着往前冲,期间还不忘不时抹去睫毛上的雨水,以免视线受阻,跟丢了几人。

所幸过了片刻,一座庙宇出现在四人面前,安静地坐立在雨幕之中。

风苒率先勒缰跳下马,走到檐底,转向也跟着下马的几人道:“就是这了。这庙宇虽荒废多年,却时常有信佛的善人捐赠修葺,倒也不至于太过破败。大家先进来躲雨,待雨停了再作打算。”

说完,风苒便朝里走去。她记得庙里经常有流浪者拾来干燥的柴火用来生火,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华以沫跟着走到庙里,抬眼望向正中央那座略微沾了些灰尘,却也还算完好的佛像。只见那佛像坐于上方,双目低垂,手持定印,双手交叠,食指相扣,宝相庄严,一脸慈悲之色。

“这是毗卢舍那佛,乃释迦牟尼佛的法身佛,分属佛教密宗。”身后苏尘儿清冷的声音传来。

“毗卢舍那么……”华以沫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佛像之上,喃喃重复。

“华严探玄记三曰:‘卢舍那者,古来译或云三业满,或云净满,或云广博严净。卢舍那者,此翻名光明照。毗者,此云遍。是谓光明遍照也。’密宗视毗卢遮那佛为理智不二的法身佛,为密宗尊奉的主尊之一。”顿了顿,苏尘儿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叹息,“不曾想这大日如来,如今倒显得凄凉了。”

“求佛不如求己。所谓的光明遍照,又哪里当真遍照得了呢?”华以沫对此不以为意,转回身对苏尘儿道。

苏尘儿收回视线,淡淡道:“心中有所信,未尝不是件幸运的事。”

“尘儿信么?”

苏尘儿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都做不那个幸运的人。”华以沫面带不屑地笑了笑,开始缓缓解□上湿了的外衫拧干,然后扯了座下蒲团便坐了下来。

两人说话间,风苒已经拖了一大捆柴火过来,朝几人道:“还好先前的人并未将柴火用完,倒也方便了烘衣取暖。”

言罢,风苒已经将柴火挪好了位置,开始取出怀里的火引生火。

风苒虽不常奔波,这些事野外之事却也还算熟练,柴火很快便燃了起来。风苒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也拿着脱下的湿衣物开始烘干。

华以沫望向坐在身边的苏尘儿,指了指她一身的湿衣,道:“脱下来弄弄干罢。”

苏尘儿闻言一怔,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那怎么行,苏姑娘你会生病的!”阿奴正将供桌上的东西挪到地上,将自己的湿衣服拧干搭在上面,听到苏尘儿的话,转头正色道,“虽然主人是大夫,但主人肯定不会管着凉这种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病的。”

苏尘儿温和地笑了笑:“不碍事。你们先烘罢。”

风苒奇怪地望了苏尘儿一眼,以为她不好意思,忍不住道:“大家都是女子。何况人在江湖,不必那么死守闺礼。苏姑娘若是为此染了风寒,怕是不值。”

苏尘儿正待说话,华以沫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你受伤了?”

略被压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悦。

苏尘儿神色一动,望向华以沫。

“你身上有血腥味。”华以沫望着苏尘儿,淡淡道,“为何不说?”

“只是小伤罢了。”苏尘儿见藏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开始脱下了湿透的衣裙。

白色衣裙下,湿透的亵衣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妙曼身姿。而腰间的衣服上,却有一道裂痕,从中一点鲜红随着雨水有些微微的晕染开来。

“咦,苏姑娘你什么时候受的伤?”阿奴看到伤口,疑惑道。

“方才抄近道穿过树林时不小心被刮伤的,跑得太快,因此也没留意是什么。”苏尘儿开口解释道。

阿奴心下好奇,伸手便想去查看,一只手却突然止住了阿奴的右手。

阿奴转头疑惑地望向抓着自己的主人:“怎么了,主人?”

“坐下!”华以沫瞟了阿奴一眼,淡淡道。

阿奴不解地望了一眼华以沫,又望了一眼苏尘儿,满头雾水地坐回了地上。

一时间,庙内静的只听到柴火爆破时的哔剥之声。

阿奴有些无聊地拨弄着柴火,眼角余光瞄到华以沫不知为何有些沉重的神色,不敢招惹,只得将话堵回喉咙。正憋得有些难受之际,门外忽然传来隐隐的打斗声。

其余几人显然也听到了,皆抬起头来望向门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庙门被“砰——”地撞开,一个人影摔进庙宇,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然后直直地撞上供桌。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阿奴的尖叫。

“啊——”

阿奴眼睁睁看着自己细心搭在供桌边缘的粉色衣裙悠然飘落,正好盖在那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目的男子脸上,发出了无法忍耐的吼声:“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门外已跳进来四男两女。

阿奴唰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愤怒又蹭蹭蹭升了一个等级,指向那其中四个也浑身雨水的大男人道:“你们怎么这般没礼貌竟然擅自闯进来!没看到我们没穿衣服么?”

华以沫与苏尘儿闻言,一时沉默下来,都不愿开口应话。

只有风苒,忍了忍没有忍住,呸了一声,怒道:“谁没穿衣服了!你怎么说话的?”

阿奴反应过来自己口误,又不愿在风苒面前示弱,瞪了她一眼,辩解道:“阿奴只是羞耻心比较强,你这个老女人怎么会懂。”

风苒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青筋跳了跳。

未待风苒继续与阿奴争吵,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愤怒之意不亚于被污了衣裙并被看了隔着亵衣身体的阿奴。

“竟然是你们!”

阿奴闻言,视线从风苒身上脱离,惊讶地望向眼前这个面须花白怒目瞪向自己的老头,努力回想了下,发现没什么印象,带着疑问地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回以同样茫然不解的眼神。

阿奴只好将最后的希望放到苏尘儿身上。当看到苏尘儿脸上显然是有所触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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