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刚走到门口,又是几个女学生围了上来,他不好不理,便尽量和气地与她们周旋,但脚下却虎虎生风。幸好,裴亦萧也被章兴拉着说了一会儿话,被眼尖的陆观涛看见了。
陆观涛在裴亦萧面前站定,还是笑得很温和,“萧萧,要回家了?我和你一起走吧。单位的驾驶员先走了,我没有车。”他这次来没有开私车,是由单位驾驶员接送。刚看到裴亦萧领奖,他就觉得会和裴亦萧一块走了,所以给驾驶员打了个电话,让人先开回去,他就是存心要和裴亦萧一路。
大庭广众之下,裴亦萧不能拒绝,只道:“好吧。”
一站在陆观涛面前,他就浑身不自在。陆观涛身上的味道,一丝一缕地往他鼻孔里面钻,难道这就是费洛蒙么……啊,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
几个同班同学反应过来了,围上来,还有几个女生也是,“裴亦萧,你认识陆书记啊!刚才问你,你怎么说不是呢?”
陆观涛听了,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裴亦萧脸更红,心里把说这话的人骂了一顿,口中否认道:“我哪这么说了……”
那几个女生还在围着和陆观涛说话,无非问什么共青团中央的工作啦、陆书记平时忙不忙啊之类的,有的喊师兄,有几个矫情的还喊学长,眼睛里都是绿油油狼见了小绵羊那种光,就是特别崇拜、特别仰慕、特别*戴,想一口吃下去的视线……
小绵羊陆观涛好脾气地应着话,脚步依旧不停地和裴亦萧并肩往停车场走去。
走到人少的地方,陆观涛也不装了,笑容不见了,只挂着淡淡的疏离。裴亦萧的同班和他打声招呼,各自走了。几个女生也不好意思再跟下去。
裴亦萧看到他脸上那种冷淡,“切”了一声转过头去。
“切什么?”陆观涛问。
裴亦萧不理他。
陆观涛也不生气,反问道:“吃醋了?”那语气里的揶揄啊,着实听着人气愤。
“吃个鬼醋!”裴亦萧急了,回头没好气地说:“陆书记,我、我也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见他脸蛋红成那个样子,陆观涛觉得心痒痒的,“找你吃饭啊,刚在颁奖的时候已经说了。”
他那种男人范儿和那个儒雅的脸,就这样在裴亦萧面前靠近,令人心动。此时停车场里也没几个人,裴亦萧一阵慌张,扭头就往前走,“我不去。你找别人去。”
陆观涛嘴角一弯,笑了,他心下明了,裴亦萧对他还是有感觉的,不然也不会惊慌成这样。他好整以暇地跟着裴亦萧继续往前。原本还以为裴亦萧已对他无感了,好几次见面都当他不存在一样,可单独见面,不还是露了馅!
裴亦萧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陆观涛在后面就越看越想笑,脑子突然浮起一个念头:他原来是这么可*……
裴亦萧心慌意乱的,都找不到自己把车停在哪儿了,掏出钥匙来按了下,车子在那边叫了两声,他赶紧跑过去。其实这举动挺幼稚的,莫非这样就能甩掉陆观涛吗?
陆观涛不慌不忙地跟过去,裴亦萧已经上车了。他在车前站定,看着车里面的裴亦萧。
裴亦萧和他对视了几秒,终于受不了他那种漫不经心地睨视,败下阵来,气呼呼拍了一下车喇叭,发出老大一声“滴——!”
陆观涛被震得侧头掏了下耳孔,走过去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坐上去,“按什么喇嘛,都被你搞聋了。”
“你管呢。”裴亦萧很想硬气地大声吼过去,但声音最终还是像猫叫。不过语气里的不爽是表达出来了的。
“好了,别生气了,走吧,我请你吃饭。”陆观涛不经意地伸手捋了捋裴亦萧脑后的黑发,像在抚慰炸毛的宠物。
裴亦萧不领情,往前靠,“谁生气了,我不和你吃饭,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就走!”
“怎么了?吃饭都不敢了?你就这么怕我?这光天化日的,我又不会怎样你。”陆观涛靠得舒服得很。
“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饭!”裴亦萧很欣慰自己总算敢把不愿意的意思说出来了。
“为什么?”陆观涛倒装着挺惊讶,“如果不是怕我,那我们就还算是世交啊。今天我还给你颁了奖,不过就是想和你吃个饭,给你庆祝一下而已,莫非你以为我要和你做什么?——嗯?”他又用出那种懒洋洋的腔调了,一个“嗯”字,尾音上扬,挑逗意味十足。
裴亦萧不仅脸红,身上都烧起来了,“谁以为什么了!”陆观涛那种语调,让他脑中马上出现了那黑暗房间中的一幕幕。可是这会儿想起来,不是害怕紧张,而是……燥热!
“那和你陆哥哥去吃个饭,有什么稀奇的?”
“我呸,还‘陆哥哥’……”裴亦萧有点想笑。
不得不说,陆观涛是情场老手。几句话,几个动作,几种心理暗示,让裴亦萧把拘束都给放了下来。不是完全不介怀了,只是此刻,似乎也没那么别扭了吧。
陆观涛暗暗看出了他的变化,笑着命令道:“走,开车,去乌衣胡同。”
裴亦萧大概晓得这个地名,“去哪儿干什么?”
“吃饭啊。”
“那儿有吃的?”
“当然,我带你去。”
……
就这样,两个人还挺和睦的一路聊着走了。
☆、42四十、怀疑
裴亦萧一路上都在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与陆观涛的几次相处。最开始是在兰园;陆观涛在他接电话的时候突然吻他;吓了他一跳;才知道陆观涛是这身体原来的情人;过了几个星期;在他天海花园的房子里;陆观涛半夜出现;拿着钥匙开门进来;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差点直接与他发生关系;后来;因为姜姗姗的事情,与陆观涛见面;陆观涛让他做那种事;他坚决拒绝,那人最终没有强迫……
他怕陆观涛;是觉得自己总像一个猎物,被冷血的猎人不断的追击,不由自主躲避着他的射杀。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陆观涛,也并没有实质性地逼迫过自己。没有强上,也没有真正动粗。
他在等红灯的时候,悄悄地斜着眼睛瞟了瞟陆观涛。陆某人老神在在地伸着两条长腿,手肘撑在车门上打着鼓点。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他之前那么凶狠阴冷又邪恶的样子,是做给原来那个裴亦萧看的吧。也许这就是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
哼,处了这么几次,居然都看不出自己和原来那个差别那么大,陆观涛也不怎么样嘛!
裴亦萧没有意识到,以往他巴不得别人就把自己当成裴亦萧,这居然是他第一次期盼着别人看出他的变化。
吃饭的地方隐藏在老胡同里,七拐八拐。裴亦萧几乎觉得陆观涛是不是带错路了?把车停在路边,陆观涛推开了一个四合院的门。外表看起来真的是极度普通,就是你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的那种。里面花花草草的特别清雅,不大的院子里竟然挖开了一个池子,里面注入清水,养着锦鲤。池子上有个小桥,走过去才到真正的院落,这一进门里更加清静,几乎不闻人声。一棵老梅树,枝干清隽,挂着一点点绿叶,顿时提升了整个院落的品位。
裴亦萧尽量告诫自己不要露出惊讶、好奇、探究的表情。但是院子里那老式贵族的做派,还是让他内心暗自震惊了半天。服务员迎面走了出来,是个老头,年纪不小了,穿着白绸的服装,质量上乘。轻言细语,慢慢吞吞,动作一丝不苟,看着比客人还要高贵些。看见陆观涛,老头露出一个微笑,非常矜持那种,领着两人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屋子也不大,一个圆桌摆在正中间,再过去靠墙是一个条案,挂着装裱的对联和字画。裴亦萧不懂书画,但光看着那些字和图案,也能感觉到十分的雅致。他肃然起敬,望着陆观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能知道这么个吃饭的地方的人,想必也是十分高雅的啊……
陆观涛享受着裴亦萧的崇拜,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圆桌正对大门的座位上,点着头对裴亦萧说:“坐下吧。”
裴亦萧也不懂什么主位末位的,因为不怎么想和他坐一边,就坐到了陆观涛正对面,隔着老大一个圆桌。陆观涛也不恼,心想,你小样儿的一会儿吃不到菜,自己就会乖乖过来了。
“萧萧,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好。”陆观涛开口了,声音挺真诚。
裴亦萧忍不住翘起嘴角,“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心里其实想乐。
陆观涛难得语气轻柔道:“是,我是真惊讶。你还有好多面目是我没有看到过的?”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就那样,”裴亦萧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我们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也想了解一下的嘛。”陆观涛脾气好得不得了,“再说我们怎么没有特殊关系了?我们可是有过肉体关系的。”
“你……你……”裴亦萧顿时炸了,手指着陆观涛,半天说不出话来。太不要脸啦!果然,这人没良心没天理没口德!还以为他是个君子,怎么没两句又绕回去了!偏偏在你没防备的时候冒出这种话,真是!
这时的裴亦萧纯粹是羞恼,倒没一点愤怒。
陆观涛悠闲地喝着茶水,“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裴亦萧无语地撑着头,“陆观涛、陆书记、陆哥,算我求你了,你别再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了行吗?”尤其是脸上表情那么正经的时候,嘴巴里吐出这种淫…秽用语,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啊!
“好吧,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说了。”陆观涛好像很好说话,但他心里想的是,到时候我会直接做的……
裴亦萧正要讲什么,门上响起“嗵嗵”的声音,叩门的人动作很轻,正好能听见的程度。
陆观涛放下茶杯,“进来。”
是那个很贵族气派的老头走了进来,带着一个年轻精神的小伙子,手上提着两个大食盒。老头有条不紊地把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每一道都极其精致。
裴亦萧偷偷吐着舌头看了看,菜倒不是特别多,也就七八个的样子,只占了桌子四分之一不到,而且老头都放在了陆观涛的前面。那小伙子看到裴亦萧坐在离陆观涛那么远的地方,略有点吃惊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老头自顾自摆好菜,说了声,“客人,您请。一会儿外面有表演,欢迎欣赏。”便走了出去。
陆观涛又是那种又想笑又不笑的表情,问:“你确定你要坐那么远?”大桌子是没有设置转盘的,要吃菜肯定要把筷子伸长才行。可裴亦萧坐那么远,就是伸长筷子他也够不到菜。
裴亦萧暗自郁闷,只好起身一步一蹭走过去,还是隔了一个位子。
陆观涛没说什么,拿起象牙筷吃了起来。这些菜,裴亦萧能叫上名字的,几乎没有。吃到嘴里,清淡鲜香,不浓不重,很注重原生态和营养搭配,爽口而清新,每一道菜的食材,都是那么的新鲜而实在。
“你什么时候点菜的?”裴亦萧吃着,问道。
陆观涛鄙视地睐他一眼,“这里不用点菜,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跟他们订好了,是由老板排菜。”想在这里吃饭,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今天实在运气好,这个屋子原来点菜的人说不来,轮空了,否则哪里能说来就来?一般都是要提前一两个月订屋子才行。若不是陆观涛是这里的常客,打电话来询问的时候,老板给面子,才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些菜都是为没来的那桌客人准备的,即便那客人没来,半价的定金是决不退了。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吃海参么?喏,把这个移到你面前吧。”这倒是陆观涛特别关照要做的菜,老板也正好有这个食材。
这是陆观涛第二次说他喜欢吃海参了,裴亦萧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海参了……”刚说完这话,他就想到了以前的裴亦萧。完蛋,怎么忘记这茬了,真想拍自己。
陆观涛皱起眉。这还真是他唯一记得的裴亦萧的喜好。那还是他们刚好上没多久,裴亦萧在外面还懂得收敛,他带他吃过饭。裴亦萧故意把鲍汁扣的一整个海参挑起,从上往下慢慢地塞进口中,鲍汁从他嘴角流下,那动作简直就是挑逗到极致。吃下去以后裴亦萧还刻意强调了,我最喜欢吃海参了,陆哥一定要让我吃个够哦!激得那晚上陆观涛狠要他好几次,裴亦萧舔着他的大鸟,一个劲的说着我最喜欢陆哥的海参了……
裴亦萧自知说错话了,忙补救地拿过那盘菜。那也是一位鲍汁扣辽参,他看了半天,取过刀叉一刀切下。
陆观涛突然觉得□疼。
裴亦萧把那个海参切得七七八八,惨不忍睹,然后吃了几块,实在吃不下了,拨到了一边。他真是不喜欢吃海参,那绵绵软软的口感,有什么好的!跟家乡的魔芋豆腐差不多,还不如魔芋豆腐。
陆观涛看着,眉头皱得更深。裴亦萧只和他吃过大概三四次饭的样子,还是去前年,每次吃饭必点海参,而且是整个的那种,吃的话一定是整根挑起吃下,一点不剩。
陆观涛观察着裴亦萧。
那孩子浑然不觉,搛起了一块有辣椒的凉拌菜。他以前从来不吃辣椒,一点都吃不了,这点不会记错。
裴亦萧吃着吃着,端过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又自顾自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他以前不*喝水,有时做得口干舌燥,陆观涛都要补水了,裴亦萧却懒得喝。
裴亦萧右手拿筷子,左手又拿勺子去舀了一块豆腐。他以前吃饭的规矩还是挺好的,到底是大家族的孩子,都是放下筷子再用右手拿勺子舀菜。
……
不是陆观涛以前特别观察过裴亦萧,而是他这些习惯挺让人记忆深刻的,陆观涛又是一个过目不忘的人。
裴亦萧哪里知道,自己吃的开心,旁边的人却起了疑心。说也奇怪了,他在家里吃饭,即使有变化,家人也都很包容他,就是裴亦鸣,也不会刻意盯着自己弟弟看。当然了,裴亦鸣是早就感到不对的。
陆观涛有意无意地笑着说:“说真的,你变化还挺大的。要不是对你这张脸和这个身体太熟悉,我真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裴亦萧了……”
他马上看见,裴亦萧的背立刻绷直了,伸出去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在那里。
陆观涛被他这强烈的反应带得都不自在起来,半晌,又笑道:“怎么?你确实不是裴亦萧?那你是谁啊?”这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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