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不做- 第23部分

「最近那家夥有点摆架子，看他不顺眼。」

「是啊，以前没发现他这样，所以就灭灭他威风。」

雷众生抚着少了一半的胸毛，忿忿不平道：「原本是什麽样就是什麽样，非要装出和自己不相符的样子。你说小顾美人清高吧，人家有那资本，他那样的，唉……觉得他没大一那会单纯了，这人一变势利就招人讨厌。他妈的，还残害我的爱毛。」

「是吗？我怎麽完全没看出来。」蔚来捏着下巴，摆出一副侦探破案的样子。

「那是因为您脱离我们太久了，老大。」

「呃……」双手抱胸思忖了半晌，蔚来忽然抬眼瞄向站在一边的美人。「雁昭这样估计都被你影响的，你真是个害人不浅的妖孽。」

顾一笑也不介意，只是掐住蔚来的後颈提醒，「别废话了，跟我去上自习。」

「不行，这件事我得好好调查调查。」

老大管闲事的劲头要是来了，一定会没完没了把所有人闹得鸡犬不宁。美人眉头一皱，掐着他後颈的手一紧一提，「走，我有话和你说。」

*　*　*　*　*

牧羊犬一旦觉察羊群里发生异样就再也按捺不住守护的本性，跃跃欲试地时刻准备出击。

老大百般不情愿地被美人揪出宿舍，可心里却还惦记着雷众生和陈雁昭的事。於是以晚上吃多了为名，提议在校外溜达一圈消食。顾一笑这回没有拒绝，陪他压起了马路。

夏天来了，校外周围也随之热闹起来，变得像个夜市，摆地摊卖货的，现吃现做的，什麽样的都有。蔚来开心了，东瞅瞅西看看，每个摊位都要停留很久。

「你是故意拖延时间不去上自习吧？」极其讨厌拥挤嘈杂的环境，顾一笑的耐性很快被磨没了。

老大舌头一吐，笑眯眯道：「真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还有脸说。」美人瞪了眼古牧，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上就不上吧，但能不能去个别的地方？你要是再逛，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我看到个好玩意。」像发现了新大陆，蔚来说罢便挤进一个摊位，他生怕顾一笑一气之下离开，蹲下前仍不忘回头嘱咐。「你就站那，千万别走啊！」

顾一笑无奈叹了口气，还真乖乖立在原地没有动。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就耐不住性子，好在这时蔚来从人堆里拱了出来。

「嘿嘿，你猜这是什麽？」

只见蔚来手里多出一个玻璃管状的钥匙链，因为光线太暗，顾一笑看不太清玻璃管里的物体。「钥匙链呗，还能是什麽。」

「眼拙了吧？你再看看，是生命！」

瞪了眼白痴的古牧，顾一笑拿着小玻璃管走到路灯边，这才看清里面深色的部分是土，而土上钻出的一点点绿色是，「小草？」

老大点点头，忽然掐细嗓音，装出一脸无辜凑到美人面前，「请哥哥浇灌我吧。」

看着举止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家夥，顾一笑忍不住嗤笑出声，而後意味深长地说：「放心，以後我会好好浇灌你的。」

「那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我换到更大的地方住。」

望着可爱的蔚来，美人忽然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

「你干嘛？」大庭广众被顾一笑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老大立刻恢复了正经。

「爱抚小草啊。」

蔚来咧嘴「哼」了一声，抢回钥匙链道：「刚才没开玩笑，这真是活的，你看从这可以打开，等它长大了就能移到花盆里。」

「这是什麽植物？」

「不知道，反正摊主说挺好养，浇水就行。」蔚来转着钥匙链，像观察外星生物般目不转睛。「嘿嘿，开始我还想咱们一人一个看谁养的好，可後来想想还是一起养吧。」

「好啊，既然是小生命那给它起个名吧。」

蔚来眼睛一亮，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想好了，就叫顾一草。」

美人冷哼一声，「看你起名这水平，迟早有一天它得被你祸害死。」

「那你说叫什麽？」

「不知道。」顾一笑摆摆手，先行离开夜市走进校门。

「要不然回去问问雷子，哈哈，现在不流行雷名好养活麽。」蔚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美人，可刚笑打完哈哈，却又唉声叹气，提到雷众生自然想到半小时前寝室斗殴一事。「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寝室的人现在没以前那麽亲密了，和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很正常，大家又不是小孩必须每天拴在一起，都有自己的事做，你就别发感慨了。」

校园里远比街边的夜市安静的多，教学楼每间教室都亮着灯，充满了学习氛围。

「我这个人不是重友情嘛，想想也是，王坤是本地人，住的离学校也不远，家肯定比宿舍舒服。郤武交了女友那更是爱情第一，说不准大三就外面租房子住了。你说雷子以前和雁昭关系不错，一个全屋最闹的和一个全屋最老实的，他们怎麽就突然打起来了？你最近没发现你下铺的兄弟有什麽异常？」蔚来感慨颇多，以前出现问题都是自己一个人琢磨解决，现在有了关系非同寻常的顾一笑，可以让他帮着出谋划策。

「应该是外面有朋友了吧，不过没听他说过交女友的事，其它真没注意，每天光盯着你了。」男生不像女生，原本就不喜欢打听的顾一笑已经很久未观察过室友的动向。

「呃……你还真大言不惭。」虽然美人只分析出一句话，但老大觉得在理。

「那怎麽办，谁让你不理我。」

「少废话！谁让你那麽过分！」没吼顾一笑就算了，居然还被他倒打一耙，真想撕烂他那张又毒又贱的嘴。不想再因先前的事争执，蔚来平和下心态继续琢磨。「不过我觉得他和大家的矛盾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其实谁都在变，包括你自己。」美人顿了顿，看了眼仍在绞尽脑汁思索的古牧道：「我觉得有分析别人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

「我？我有什麽事？」

看蔚来一脸茫然，不知是话题转的太快他真没反应过来，还是想逃避在装模作样。反正这个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迟早都要问，顾一笑不介意现在点破，「你是不是今年又不想升大三了？」

「……」一语中的，老大顿时语塞，捣鼓了半晌嘴皮子也没有下文，他略显尴尬地抠了抠耳朵，像是忽然想起来什麽似的说：「刚才你看见雁昭身上那一片片暗红了麽？」

「别转移话题。」

「我看像是被亲的。」

盯着蔚来神秘兮兮的样子，顾一笑扬起唇角，「因为和你身上的很像麽？」

「顾一笑！你正经点！」

「该正经点的是你。」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停顿了片刻，如今提到「正经点」这三个字太敏感，浑身一阵冷飕飕好像那个人就在周围一样。

还是美人先打破了沈寂。「别再逃避了，早点面对现实吧。」

「……」

蔚来再度沈默，其实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很久，没错，在学校这麽多年，除了几位导师，顾一笑是唯一提醒他该面对现实的人。毕竟自己毕不毕业对别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有什麽心结可以和我……」

「没有。」

「回答这麽痛快，肯定是有。」顾一笑目光犀利，没有胡子和头发的遮挡，蔚来复杂的表情一目了然。

「……」感觉好几年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老大郁闷至极。

「瞧给咱妈急的，都给你报学习班了。」

是啊，老妈平时嘴上不说，却很清楚他在纠结什麽。等等，顾一笑刚才好像说的是……「咱妈？你也太会套近乎了。」

看着纷纷从教学楼走出的同学，美人忽然揽过蔚来，鼻尖蹭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以後你的就是我的。」

耳朵一麻，蔚来推开美人。「抢劫啊你。」

「当然，我的也是你的。」

看着顾一笑迷人的笑颜，老大怔了怔。「呕……肉麻。我大人大量，不和你抢。」

美人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态度说出的话却暗藏杀机。「反正以後你小心点，除了我以外你身边要是还敢有别人，不管男的女的，我都跟你抢定了。」

「……」英雄的面部突然有点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没见过这麽不讲理的。

「呵呵，而且你绝对抢不过我。」

顾一笑自信的笑容虽然美的勾人魂魄，但也太狂妄了。男人又不靠脸吃饭，虽说长的比不上他，但其他方面不比他差，蔚来还偏不信那个邪，立刻顶撞回去。「谁说爷抢不过你，何以见得？」

「郑景典就是很好的例子。」

「……」

「当初我亲他是不想让他亲你，当初我要是不亲他，他能见异思迁改看上我麽？」

「你别生气，其实开始你和顾一笑我都喜欢，可没想到我刚想追你的时候，顾一笑居然主动吻我了，一比较发现，果然还是喜欢他多一点。」

这才恍然大悟的蔚来连吞掉数口口水，原来那天顾一笑说的是这意思。「都是你故意的？靠，真他妈腹黑。」

「和你这个腹空比，我不算黑。」

「你说谁腹空？」被言语侮辱的老大不乐意了。

「嗯，是我错了，你不是腹空。」顾一笑顿了半秒，抬起手指弹了弹蔚来的额头。「你整个脑子都是空的。」

「操！我脑袋要是空的，你脑子里就都是屎！」

「呵呵不闹了。」顾一笑紧紧握住蔚来伸过来报复的手，忽然目光柔和地注视起他的双眼，一本正经道：「说真的，和我一起毕业吧。」

*　*　*　*　*

六月末的天气炎热难耐，暴露在室外的大多绿植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然而「羞羞」却在大家的关爱下茁壮成长起来，虽说新家只是巴掌大的塑料花盆，但已足够它生长。

在老大拿回玻璃管的当晚，雷众生一拍大腿想好了名字，於是这颗有着羞花闭月之美的小草因此得名为「羞羞」。雷名果然好养活，在其它寝室所养的植物相继枯萎後，唯有「羞羞」仍顽强生长着，雷众生为此得意了很久。

可对植物好，却不一定对人类好，即便好，也要分人。寝室斗殴事件後，痛失胸毛的雷众生仍不忘旧仇，时不时地言语嘲讽陈雁昭，而老实的陈雁昭嘴上骂不过，逼急了就动手打，一下子睡觉头顶头的两人变成了死敌，寝室的和谐气氛被搞得很僵，老大中间调解数次未果。

眼不见为净，考前一个月陈雁昭干脆不回寝室，被问去哪也不说。

蔚来最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大学时光短暂，同窗友情珍贵，如果为此留下遗憾太不值。

看崇敬的老大为自己烦恼，雷众生感动之余也是无奈，每次下决心不再讽刺陈雁昭，可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就忍不住说些带刺的话，久而久之才导致眼下的僵局。他觉得自己确实要改，但更需要改的是那个人。

陈雁昭夜不归寝，蔚来也没机会和他单聊，心里就像坠了块小石头，虽然不痛不痒，但却非常不舒服，看样子两人一时半会都不会和好如初。

顾一笑觉得蔚来就是个白痴，总挂念别人的未来，却从不多想自己的。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三天时间，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和我一起毕业吧」的邀请，蔚来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沈默。从目前考前大讲堂答疑的火热程度来看，经历多年大二期末考试的他早就把考点掌握得滚瓜烂熟，考卷不过是个幌子，真正难的是他怎麽克服自己的心魔，跨过这个多年未逾越过的障碍。

而美人近来的体贴关怀、苦口婆心，蔚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和我一起毕业吧」的感动让纠结的自己在一瞬间似乎找到了方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鬼，不过看它是善鬼，还是恶鬼。蔚来很清楚自己心里装的是什麽，那个非善非恶的胆小鬼总是躲在内心深处颤颤巍巍，每次在他刚想迈步的时候，就会跳出来阻挠。

阴暗的心理与老大光辉的形象不符，怕被嘲笑和鄙视，以至於无法开口说出来。

然而顾一笑的真诚打动了蔚来，虽然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肉麻，但事实就是这样。在学校徘徊了这麽多年的他，慢慢被心里那个胆小鬼吸食得迷失了方向，找不到目标，像被催眠一样怎麽都无法迈开前进的脚步，虽然家人和导师对他又推又拉，却总感觉那些抓住自己的手软弱无力，他需要的是一种能从内心深处推动自己的力量，而在顾一笑温柔说出那短短几个字後，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了再次尝试迈开步伐的冲动。虽然这股力量还不足以战胜心里那个看似弱小实为强大的小鬼，但他决定试一试。

考试的前一晚，各个寝室都在挑灯夜战，除了陈雁昭没有归寝，雷众生、王坤和郤武各自举着手电在临时抱佛脚；英雄和美人再度同床共枕，然而却什麽都没有做，考卷对他们不是障碍，重要的是心态。除了「好好睡觉」和「明天加油」，顾一笑就这麽一直握着蔚来的手，整夜没有分开。

第一天考试是非重点科目，考场没有指定座位，先来先坐。

顾一笑特意坐在蔚来的同排，升学考试都没有让他如此忐忑不安，开考前他第一次对老大竖起了麽指。当天的考试，蔚来认真答完全部考卷，中途没有离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均是如此，出了考场的老大一脸自信，说题目过於简易，不在话下。

虽然折磨人的考试已近尾声，但最後一天的科目才是重头BOSS，不仅如此，考场纪律也比之前严格，考生必须对号入座。这一次美人和英雄就没那麽幸运，座位相离甚远，前者坐在阶梯教室左侧的正数第五排，而後者却坐在教室右侧的倒数第五排。

最後一门考试题量虽然巨大，但得益於考前大讲堂辅导的同学并未因此苦恼，在清晰的答题思路下，顺利解开一道道问题。而身为讲师的蔚来更是边答边暗自感慨自己的无所不能，做到兴奋之时还不忘瞥几眼顾一笑的背影。

整个期末考试蔚来都没有出现以前的心烦气躁，心情始终保持愉悦的他很快答完了考卷，说是检查，可从手上转笔的速度和嘴边含带的笑意就知道又走神了。

老大时不时抬眼扫向美人，怎麽看怎麽喜欢。他很感谢顾一笑这一个月来心平气和的鼓励和安慰，虽然督促的紧了点，手段强硬了点，但也是为自己好。

「你今天要是不好好考，就别打算上我了。」这是昨天早上考前的警告。

「这次你要是都过了，暑假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