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不做- 第6部分

像摸了脏东西似的，几个人说罢纷纷下床，大家簇拥着蔚来，显得站在另一旁的顾一笑更加孤立。

夸张地做了一个鬼脸，蔚来像调戏路边小姑娘一样，吹着口哨从他身边走过。

瞪着以蔚来为首走出去的数人，顾一笑俊美脸上的愠色依然没有褪去。

身高只到顾一笑胸前的「美女」走在最後，刚被众人蹂躏完的他自信扬起紫红色的国字脸，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赢││了。」

瞧他那副被宠幸的德性！

一脚踹上门，顾一笑以实际行动让他们滚蛋。

新年伊始，各大院校便进入紧张的复习备考阶段，Ｓ大也不例外。各类社团的活动明显少了，即便有也是零零星星，没什麽人参加。

圣诞这个重头大戏一结束，蔚来的剧团基本也停止了活动，虽说冬天还有春节和情人节，但那时学校早已放假，大多数人都回了家。冷清的校园无人捧场，舞台剧也失去了表演的意义。

就取消顾一笑剧团成员资格一事，剧团内部争论不休，有人说要在学校公告栏贴出惩罚通告，有人说要让罪人先道歉再退社，还有的说应该联名禁止顾一笑以後再参加学校任何社团。

蔚来是最大受害者，但他却以宽宏大量的心，再度原谅了那个坏心肠的家夥。他说，原本顾一笑就不想参加，活动更是一次都没来过，就当自始至终没有这个人吧。

剧团成员为老大打抱不平，他们说这是姑息养奸，纵容的结果就是日後的变本加厉。

蔚来又说，他和顾一笑已经分道扬镳，日後他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剧团是个堂堂正正的组织，把人往死角里逼不是他们的作风，适时的大度不会代表窝囊与无能。

大家对老大一派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法心服口服，他们总觉得如果顾一笑没有那张脸，大概等不到现在，早就被报复得尸骨无存了。

翻着无聊的课本，蔚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他这几年可不是白读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内容，他闭着眼都能写出来。在自习室坐了没有半小时，神游天际的他便溜出来向图书馆走去。

Ｓ大硬体设施虽然陈旧，但软体还是相当优秀值得称赞的。实在无聊了，去图书馆说不定能找到乐子。

冬天虽冷，但空气却很清新。蔚来夹着书，哼着小曲，抄了条从教学楼到图书馆的捷径。

之所以说它是捷径，就是与一般大路不同，距离虽然近了不少，但并不十分安全。因为几乎没有路灯，所以很容易被土路上的石块绊倒，原本白天走的人就不多，晚上更少。

出了小路就是图书馆，人来人往的热闹与捷径的清冷截然不同，就是那麽不经意的一回头，蔚来看到几个人推搡着一个人进了捷径边的小树林。

经他近年来的总结，走捷径的只有以下几种可能：热恋的情侣、懒人和明仇暗报的死对头。

要说一群男生集体野外玩ＮＰ，听起来就毛骨悚然；要说他们是一群懒人，可那相互推搡的架式又不像；唯有最後一种可能……

蔚来忍不住又张望了一眼，当扫过那个倒楣人的脸时，不禁怔住了。

俊美出众的相貌，好似顾一笑，说不定……就是他吧。

哼，最好是他，谁让他平时嘴毒不积德。

不过……看那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护着的学弟和他们比起来简直稚嫩善良得很，顾一笑打得过吗？

随便啦，反正他们两个都已经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了。不不，应该是从来没走到一起过。

想想就觉得失败，蔚来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进了图书馆。

其实圣诞晚会之後，顾一笑的日子并没有大家想的那麽好过，和蔚来大打出手不过是个开始。

学校里传开了他和蔚来彻底决裂的消息，上门找麻烦的也变得接二连三，他们认为顾一笑少了蔚来这个庇护伞，便任人可欺。什麽为老大雪耻的，为剧团报仇的，还有看他不顺眼来找碴的……

哼，上个Ｓ大就都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

顾一笑倒不是惧怕暴力，他的身手对付这些人绰绰有馀，只是三天两头的围堵骚扰让他头疼。

像今晚还没走到图书馆，就又被一夥人拦住了。

「小帅哥，你这是上哪去啊？」像是打架斗殴的老手，几个人上来便把顾一笑团团围住。

除了露出一丝无奈，顾一笑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他随意打量过眼前这些结实的男生，开门见山道：「是来打架的吗？」

「呵呵，真识相。」几人双手抱胸，慢慢缩小包围圈。「我们是来揍你的。」

瞥了眼看似首领的男生，顾一笑懒得多费口舌。「抱歉，我今晚很忙，找我打架先预约，改天吧。」

比顾一笑还高出一头的「领袖」笑里藏刀地凑上前，摆了摆手指。「这可由不得你。」

来者不善。和他们一比，以前那些挑衅都像是闹着玩的。危险气息在蔓延，顾一笑感到他们出手会很专业。

首领一甩头，几个人围得更近，几乎贴上顾一笑的身体。

「你们……是为剧团报仇的？」绷紧身体准备随时应战，顾一笑觉得有必要弄清对方的来头。「还是替蔚来出气的？」

几个人相视一望，突然放声大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他算个屁啊，那个垃圾迟早也要收拾。走吧小帅哥，我们还是先教教你该怎麽在学校里混。」

对方并不急於动手，推推搡搡把顾一笑逼到图书馆背後的暗处小树林。

「要打架就正大光明，用不着到这麽黑的地方……唔……」不等顾一笑说完，腹部便着着实实挨了一拳，登时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在这教育你才记得清呀。」揪起顾一笑，「领袖」把他推向其他几人。「做人别太张扬，你这麽招摇，当然看你不爽。」

背後抡出的拳头扬起风，顾一笑忍着疼痛，准确躲过袭来的攻击，在另一人扑来前，手肘重重顶向偷袭者的肚子。

然而击中一人并不代表占了上风，相较之前几次打架，顾一笑这次吃了不少苦头。几个混混出手之狠毒，很难让他再相信他们是在Ｓ大就读的学生，但很少出校门的他，怎麽可能招惹到社会上的人？还是说学校里有幕後指使者？

「唔……」

好不容易躲过几拳，谁想一个分神，顾一笑竟被脚下的石块绊倒。黑漆漆的小树林几乎没有光，如果不马上爬起来，後果不堪设想。

「男生长得太漂亮，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脸上多几道疤，也许就不会那麽惹人厌了。」

正当几人对准顾一笑的脸抬起脚时，林子里突然又窜进一个人。

「住手、住手、住手……」

喊了十多声，石头也飞出了十多块，各个命中靶心。

「他妈的，还有救兵！」

趁混混们的注意力被分散，顾一笑马上爬起，冲到这个天降奇兵的身边。谁想离近一看，稻草般的乱发，邋遢的外型，除了蔚来，还能是谁！

蔚来最终还是不放心，走进图书馆没二十步又退了出来，原本想看看热闹，谁知事情越演愈烈，即便确认了挨打的是坏心肠的顾一笑，他还是毅然决然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牧羊犬在羊受到野猪攻击时，奋不顾身地出现了。虽然它知道，那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来得正好，两个垃圾一起收拾！」

蔚来的特殊形象极容易辨认，几个人不由分说朝他们二人扑去。

「他们好像不是这里的学生。」冷战期间，这还是顾一笑第一次和蔚来认真说话。

「看得出来。」蔚来咬了咬牙，不想点办法一定会死得很惨。「跑吧！」

「什麽？」顾一笑一怔，不明不白挨了那麽多下打，不讨回来，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你白痴啊，看出来他们不好惹，不跑等死啊。」

可惜两人还是晚了一步，混混们已经围上来，跟着便是一阵凶狠的拳打脚踢。

「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居然能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不管三七二十一，蔚来乱挥着拳头，能打到一个是一个。「你们这群混蛋要是不怕扎手，就全往老子脸上来！」

「你一个留级生自豪个屌！就是一个垃圾！垃圾！」混混们殴打的重点渐渐偏离，从顾一笑转向了蔚来。

「操！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不吼两嗓子，你们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突然蔚来抱住头，扯高嗓门开始拼命叫喊，「来人啊！救命啊！抢钱！杀人！强奸啦！」

录音机一样，蔚来也不管身上是否再落下拳头，就那麽闭着眼睛疯狂吼叫，直到嗓子沙哑……

「行了，别再丢人了。」早已恢复安静的四周忽然响起顾一笑的声音。

慢慢移开护住脑袋的双手，蔚来偷偷睁开一只眼，凶残的混混们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屏息看呆的男女。

「他们……跑了？」

瞪了眼蹲在地上不知所以的「古牧」，顾一笑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蔚来和顾一笑在小树林一战成为大家饭後茶馀的话题。小道消息五花八门，但广为流传的还是最让蔚来啼笑皆非的。

不知事实怎麽会歪曲成这个样子，流言内容大致如下：和顾一笑势不两立的蔚来，最终抵不过美人诱惑，年纪一把却还未开过荤的他把决断交给了下半身，於是趁着月黑风高，企图在昏暗的小树林蒙面做案。

哪知顾一笑深藏不露，在和蔚来殊死搏斗後，决定以暴制暴，实施反奸计画，蔚来登时吓破了胆，於是乎传出了後来大家听到的呼救声……

至此真凶没被抓出来，连名誉也搭进去，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了所有人的嘴。这不是无奈，又是什麽。

「唉……」

蔚来托着下巴对着笔记本发呆，原本构思的新剧本却因频频走神，一个下午只写了半页。不经意扫向顾一笑空荡荡的床，蔚来的怨气顿时更大了。

传言如果只到刚刚的部分收尾，可以称之为闹剧，但无缘无故得出这麽一个结论，最後就变成了荒唐。

结论说：顾一笑暴露腹黑秉性，美貌兼具实力；蔚来输得一败涂地，老大地位恐难保。

托传言的福，顾一笑的人气再次飙升，一夜间便成功树立起他冷酷的腹黑形象。然而有关自己的，却变成一年不如一年。

的确，校园属於年轻人，掐指头算算，再送走几批毕业生自己就逼近而立之年，三十岁在二十岁的眼中，兴许已经被默认为大叔。

「切！」

猛地合上笔记本，蔚来突然变得不屑。大叔就大叔，谁规定大叔就不能风光了？他们这是嫉妒！为了证明自己还很年轻，蔚来一个猛虎下山之势跳下床，谁知这可把刚进门拎着两份饭菜的雷众生吓坏了。

「唉哟老大，您想干嘛？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平时惹人恨，可也总得把饭吃完再报复啊。」

「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嘿嘿，就知道你买完饭回来了。」蔚来拉过两把椅子，把报纸往桌上一铺，又拿出全寝共用的辣酱。「开饭！」

至於传言，唯有雷众生始终坚信蔚来的清白，所以兄弟俩说好先在寝室小吃一顿，等放假回家前再去外面的餐厅挥霍。

「在食堂看见我们寝室的其他人了吗？」

蔚来关心得很泛泛，然而雷众生回答得却十分精确。「真没看见顾美人。」

身边有这麽一个蛔虫小弟跟着，想操心都操不起来，可也不能表现得太露骨，於是蔚来还是故作了一下矜持。「他怎麽样都无所谓，我问的是『其他人』。」

心领神会一般，雷众生忙动了动眉毛，修改了说法。「就看见王坤在食堂吃小炒，小武和小昭上自习去了，至於顾美人……哪都没出现，说不定又去上网……」

没想到话未说完，「顾曹操」就到了，推门而进的他扫过吃饭的两人，什麽都没说就爬上了床。

伸长脖子望着「面壁思过」的顾一笑，蔚来活动了一下嘴部肌肉，扒下一口饭。

小树林一劫过後，两人之间的敌对气息大不如前，虽说仍处於冷战阶段，但顾一笑对他客气多了。

面瘫冰山脸是顾一笑的特点，年分太久想立刻恢复常态有些强人所难，不过算他有良心，没因为传言借题发挥，性格虽然别扭古怪了一点，但为人还算正直。

蔚来觉得，如果没有外人推波助澜，他们这种僵持的关系也许会持续到毕业。因为早领教过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他可不想再碰一鼻子灰。

「顾美人，你吃饭了吗？」蛔虫小弟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心声，下一秒便制造出气氛。「要不要下来吃点？」

蔚来偷偷瞅着雷众生，耳朵却早立了起来。要按以前，顾一笑一定会说「你觉得我对着他能吃得下饭吗」之类的恶毒言语，然而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他居然很礼貌地答了句「我吃过了」。

人性真是难以捉摸，难道小树林一劫，顾一笑被打开窍了？或者说最近遇上了什麽好事？

蔚来心不在焉地扒着饭，满脑子都在琢磨顾一笑脑子里的事。

「老大，你饿了也不至於把碗扒这麽乾净吧，要是好吃下次再买。」雷众生夺过蔚来抱着的便当盒，朝他挤了挤眼。「我去倒垃圾，你还想吃什麽我给你买回来。」

盯着还剩三分之一的便当，蔚来顿时明白雷众生的意图，他想让他们……好好谈谈。

「我来者不拒，你买什麽吃什麽。」

看着雷众生出门时的诡异笑容，蔚来怎麽都不觉得接下来的事会让他兴奋。

只剩顾一笑和自己的寝室静悄悄，蔚来抓抓头发在下面走了两圈，而後抬眼向上铺望去，顾一笑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摸了摸後颈，又挠了挠脸，蔚来局促得像只猴子。

也许……他在装睡。

想到此，「猴子」忍不住窜上了床，举着一本杂志当挡箭牌，暗中不时向顾一笑张望。

谁想睡美人忽然睁开了眼，目光敏锐地瞪视回来。

猛地把书挡在脸前，蔚来故作淡定地吹起口哨。

「你干嘛？」顾一笑的目光没有移开，还稍稍撑起了头。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蔚来随意指了指顾一笑的身体。「不干嘛，看你睡了没，睡了好给你盖被子。」

完全不信蔚来的「即兴发挥」，顾一笑「切」了一声又躺回去。

顾一笑主动搭话千载难逢，要是错过实在可惜，暂时抛开旧恩旧怨，蔚来觉得既然是老大哥，就必须豁达宽容，太小心眼反倒不像个男人。哪知正当他准备开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