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鸭骑士- 第4部分

两个人一人拎著葡萄酱，一人头顶鸭子，就这麽逛荡了大半个斯维亚镇。夕阳渐渐隐没的时候卡墨尔带著修古斯来到镇子东头的旅馆。也许是头一次到格里尼奇之外的城镇，也许是头一次见到这麽热闹的集市，尽管有些疲累，但修古斯却了无睡意。

说起来，其实他和卡墨尔只认识了几天。卡墨尔愿意和他一起来斯维亚已经帮到他不少了，现在住进了旅馆，也就是说，卡墨尔和他的结伴之旅该到终点了。他要继续向西打听关於龙的消息，而卡墨尔也将继续他的旅程……

不管去到哪儿，也应该不会和不知终点的自己同路吧……

修古斯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是烦躁，忍不住在指尖凝出一个水球来回拨弄。以前烦闷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子分散注意力，但现在看著这水球便会想起自己竟然会将水球术用成火球术……卡墨尔一定觉得这样子的他只会添麻烦吧。

越想心情越是低落，修古斯拨弄著水球，不知不觉地灌注了更多魔法力在里面，让水球的体积愈来愈大──

「修古斯，我可以进来吗？」

梆梆的敲门声後卡墨尔的嗓音紧接著响起，心思正乱的修古斯一个颤抖，水球照著自己脑袋砸下来，浇了个彻彻底底。

「啊！啊，等下──」修古斯猛地翻身坐起，随手抹了一把脸，把湿透的衬衫扔掉随手从包袱中摸了件衣服套上，「可以了。」

「欸？你刚洗完澡麽？」卡墨尔有些诧异的看著修古斯正在滴水的发丝，「旅馆开始提供沐浴服务了？」

「没、没有，呵、呵呵──有点点热所以清醒一下、清醒一下而已。」

是麽？卡墨尔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枝，虽然算是春夏之际，但夜晚的斯维亚应该算是比较凉爽的吧。

「呃，卡墨尔过来是有什麽事情吗？」啊，千万不要是过来辞别的。想到了这一种可能，修古斯觉得心突然提起来，直盯著卡墨尔的嘴唇，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自己猜中。

「哦，是葡萄酱，埃里的葡萄酱非常别致，这次我就是为了它来斯维亚的。要不要一起尝尝？」摇晃著装有葡萄酱的瓶子，卡墨尔笑著说道。

呼──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然放下，修古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好啊，我去拿餐具。」

「不用，我带了勺子过来。这种葡萄酱蛮特别，甚至不需要搭配其它东西单独品尝味道都非常好。」一边说著，卡墨尔拿出两支勺子，递给修古斯一只。

巴掌大的小瓶，被执在卡墨尔指尖，麽指与食指轻夹瓶口，小心地将葡萄酱倒入修古斯勺中。随著半透明状的棕红色液体流入银色的勺中，一股清新的葡萄香气在室内飘散开来。

「这种葡萄酱埃里每个季节只能做两瓶，其中以春天制作的味道最为独特。估算著今年的应该刚做好没多久吧，幸好这次来得早，两瓶都弄到了。来，尝尝看吧。」

将勺子送入口中，霎时间一股葡萄的香气，夹杂著另外一种说不清的甘醇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修古斯感到整个味蕾似乎都被香醇的气息覆盖，随著葡萄酱被吞咽下去，似乎这甘美随著喉咙一路下滑至胃中，让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烫，甚至有种飘忽的轻松感。

──果然是很独特的美味，只是，比起葡萄酱来，这东西的味道更类似酒吧？虽然口感和味道与酒略有差别。

「是不是觉得很像酒？」似乎看出了修古斯面上的疑问，卡墨尔问道。看到他点头之後也倒了一勺葡萄酱入口，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葡萄酱的味道，稍稍的停顿後方才说道：「这东西确实是葡萄酱，虽然很像酒，不过味道要比普通的葡萄酒的香气更浓郁，酒味很淡却融合得很好，比酒粘稠，味道也更精彩。」当然，也比普通的葡萄酒更容易麻痹神经。

卡墨尔微微垂眼，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继续倒了些葡萄酱给修古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修古斯下一步准备去哪里呢？继续向西麽？要去西边的哪个地方？」

「唔，这个、我也不清楚呢──」应该是一直向西就能够遇上龙了吧。一勺接著一勺，不知不觉，大半瓶的葡萄酱进了修古斯的肚子。

有种醺醺然的感觉，修古斯甩了甩头。一直往西走也不知究竟会去哪里，他决定还是向卡墨尔打听一下和龙有关的地方，至少，到了的话可以特别留意。

「卡墨尔有听到过哪里近些年有龙出现的传闻吗？或者哪里关於龙的传闻比较多，最好是西边的。」

「龙啊……是传说中的生物呢。修古斯似乎对龙很执著呢，有什麽特别原因吗？」

「只是、只是感兴趣而已，那麽强大的生物曾经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现在却销声匿迹，我很想多知道一些关於它们的事情。这次是头一次出来游历，我想去和巨龙们有关的地方多看看呢。」心理敲著鼓，。电子书不知这麽说能不能过关。

「原来是这样啊。」兴趣？果然是不错的借口。卡墨尔又倒了一勺葡萄酱给修古斯，看著他咽下，才继续说道：「关於龙的传闻很多，但大部分是在传说与诗歌中。传说远古时候，妖魔横行。龙族、精灵族、妖精族、兽人族与人族联合保卫著这片大陆。战斗的过程无人知晓，直至最後的结果是妖魔一族被封印在异界，而五族中只有最弱的人族留在大陆上并日益强大。其它四族中龙族自此消失，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精灵族和妖精族避居遥远的森林，少与外界联系，但因两族的美丽也经常有传闻有精灵族和妖精族人成为人类贵族的禁脔；兽人族远走海岸另一端，建立了独自的王国，但也因为气候严寒等问题数量逐渐稀少。」

「嗯，这些我也有听过。」在格里尼奇，那些经常被达鲁抱怨无聊的课程中关於这些历史讲得很详细。

「龙的传说虽然不少，但年代近的或者有确切地点的却非常稀少。不过──」卡墨尔压低了嗓音，「龙的宝藏，却在最近被发现了！」

「……宝藏？」

正待修古斯想要问清之时，一道尖利的叫声划破宁静的夜，伴随著叮！作响的破碎声。

「嘎嘎嘎嘎嘎嘎──啊啊，杀鸭子了，打劫的放火的劫色的来了嘎嘎──」鸭子扑腾著从窗户中窜近来，一只翅膀遮掩另一只不停拍打地面，「快走嘎嘎，强盗们来了！」

笨笨鸭骑士第三章

第三章

「哦，太可耻了，太可耻了，作为一只英俊的鸭子，怎麽会碰上劫色这码子郁悴事儿呢？就算这是对我魅力的肯定，可这夥子强盗质量也太差了，不但一身黑还遮著脸嘎嘎──」

聒噪的声音嘎然而止，只见翅膀被卡墨尔拎在手中的鸭子吊在半空中晃荡著。

「竟然追来了，修古斯，快拿好东西，我们走──」抄起桌上的餐刀握在手中，卡墨尔拉著修古斯从另一扇完好的窗中跃出，动作中还不忘收起葡萄酱的瓶子。

「啊──我的包袱──」仓促中拽住包袱的修古斯一边落下，一边看著大堆物品从还没系好的包袱中散落出来，洒了满地。

卡墨尔一手拎著鸭子一手拽著修古斯轻盈落地，看著修古斯踉跄落地时一层水幕自然的铺在身下，缓冲了落地的冲力，不由沈吟，看样子，修古斯的魔法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我的、我的指南针、地图还有手册……」

拽住想要回去捡东西的修古斯，卡墨尔眯起眼睛，一瞬间散发异色的瞳眸中隐约可见黑衣人已经破开房门。

「没时间了，快走──」

被卡墨尔拽著向前奔逃，耳畔只有风声和偶尔想起的几声鸭叫，修古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速度也可以这麽快。不知跑了多久，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甚至眼前也开始模糊，终於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卡墨尔停了下来。

「呼、呼──甩……掉他们了麽？」一手撑住膝盖，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修古斯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暂时是甩掉了。」卡墨尔望了望後方说道。经过如此剧烈的奔跑，他的气息竟然分毫未乱，让修古斯不由感慨起魔法师的虚弱体质。

「嘎嘎嘎，我的贞操保住了，感谢神。」鸭子双手，呃，双翅合十，庆幸著。

「闭嘴达克，你的贞操从来都没有危机！」

「哦，卡墨尔，你怎麽可以这麽说呢？怎麽可以？你伤害到了我纯洁的心灵，那是多麽纯真无邪、多麽脆弱的地方呢。要知道，一只鸭子，一只会说话的鸭子，尤其是一只像我一样充满了智慧而且会说话的鸭子是多麽的罕见啊。」

「哦？也许，你可以让我们亲口品尝一下，你是多麽罕见？」

「哦，不！不要把我做成烤鸭，也不要把我放在烧热的铁板上从脚掌开始烫熟嘎嘎，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嘎嘎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鸭子猛地扑到修古斯後颈，两只脚掌卡住他的脖子，翅膀抱住他的头──「天啊！卡墨尔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嘎嘎嘎嘎嘎，太可怕了，我连想象都想不到你会这麽残忍嘎嘎──」

难道这些不是全出自於你的想象麽？卡墨尔握起拳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很痒、很痒──

「松、松开些……」修古斯无力的拉扯著脸上的鸭翅膀，本就喘不过来气，现在鼻子被羽毛遮住更是呼吸困难，没有拉扯两下，他便在缺氧中昏了过去。

随著人体倒地的闷响，鸭子的叫喊声瞬间消失。

卡墨尔有些反应不及的看著躺倒的修古斯，以及，从他脖间露出、不停踢动的鸭腿……

欸……好饿……

修古斯是在一阵阵头昏及饥渴感中醒来的。张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依稀看到枕畔有个白乎乎的东西。

唔，馒头麽？依休斯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想也不想的转头就咬，入口的却是……一嘴毛？

自己似乎忘了什麽。头脑还有些昏沈，但接著耳畔便响起刺耳的尖叫，让他顿时恢复记忆。

「噢嘎嘎嘎──你你你竟然趁著我睡著的时候咬我！嘎嘎，修古斯，我看错你了！」用力将自己的腿自修古斯口中抽出，鸭子痛心疾首状，「原来你也觊觎我美好的肉体，竟然趁著我沈睡这麽对我！你你你恩将仇报，如果没有我当垫子，你倒地的时候就摔得脑袋开花了，哪里还能有力气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原来他摔倒的时候枕到了鸭子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鸭子挡住了他呼吸，他也不会昏倒吧……

「闭嘴达克，如果你不想真的变成烤鸭的话！」卡墨尔的嗓音将修古斯自鸭子的痛斥中解救出来。

扶著还有些晕眩的头坐起，修古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小屋中，木头搭成的屋顶斜斜透进几缕月光，盖在身上的兽皮毯子散发著特有的腥味，却十分暖和。昏暗的屋中，火堆旁的卡墨尔显得尤为清晰，金色的眸中倒映著火焰的形状，璀璨非常，苍蓝色的长发在火光映照下却另有一种冷凝的美感。

「饿了吗？」

优美的声线响起，修古斯意识到自己竟然再次看卡墨尔看到呆掉，敲了敲脑袋，接过他递来的肉片，看也没看的放入口中。

呲──

这、这是种什麽味道！酸、辣、咸、苦、涩还带著腥臭味道……哦，天啊，上面还有毛！忍不住把肉片吐了出来，修古斯看著肉片上的茸毛──呆滞了……

怪不得，达克会说让卡墨尔烤肉，是一种灾难……

「你不喜欢吃吗？」无视修古斯诧异的眼神，卡墨尔拿了一片肉，面无表情的放进口中，咀嚼、吞咽，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肉的可怕味道。

「呃……卡墨尔，这个，是什麽肉？」指了指还架在火上的肉片，修古斯问道：「都烤了吗？有没有剩下的。」

「狼肉，喏，这便还有不少，我只烤了一点。你昏迷了一整天也该饿了。」

「一天了！这样子不会被追上吧……噢，那些究竟是什麽人？为什麽要追你？」总不会真的是去觊觎达克的「美色」吧，可强盗究竟为什麽要对他们紧追不舍呢？

「大概因为……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吧……」卡墨尔垂下眼睑，在火光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啊──不行，我受不了了──」修古斯猛地站起，走到卡墨尔面前，无视他瞬间变得凌厉的眼神，径自拿起了……火堆边的狼肉……

「我来烤吧。」取下了架子上惨不忍睹的烤肉，修古斯翻了翻自己的包袱。呜，丢了好多东西，不过幸好卡麦（修古斯的魔杖）和大部分工具还在，只是大长老塞给他的「外出旅行常识手册」丢了，日後遇到难题该怎麽办……

内心哀号著，修古斯手上动作却没有停，熟练的处理著手上的肉。不多时，烤肉的香气便散发出来。

「可惜调料大部分也丢失了，只有加了些盐，凑合著吃吧。」

「没关系，我不挑食。」卡墨尔淡淡的道。

确实是……不挑食啊，连带著皮毛的怪味狼肉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修古斯打了个冷战。

「哦，好香！我也饿了嘎嘎──」躺在枕头上装死的鸭子瞬间跳起来，扑上修古斯的肩膀，「给我给我，看在烤肉的份上，我可以暂时忘记你恩将仇报的事情嘎嘎！」

「……」塞了片肉过去堵住鸭子的嘴（喙），一瞬间，修古斯真有种「整个世界，安静了」的感觉。

一边吃著肉，一边打量著容身之地，木制的房屋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显然非常结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看起来应该是狩猎人的小屋，这个季节正适合狩猎，所以打扫得满干净。能找到纯熟幸运了。」

「就这麽待在这里没问题吗？那夥人已经甩脱了？」

「暂时应该不会被追上，昨天绕了很多路，这个小屋在悬崖边上，非常隐蔽。如果不是达克乱跑我也发现不了这里。」

「哦，那就好……」摆脱了强盗，又离开了斯维亚，是不是他们……也该分道扬镳了？想到这里，修古斯突然觉得嘴里的肉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你不好奇吗？」

「欸？」

「我带著什麽东西，才会被人追赶？」扔了块柴进去，卡墨尔盯著火堆淡淡地说道。

「这个麽……自然会好奇，不过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也对，知道太多事情会把你也卷入是非之中，还是不知道的好。」卡墨尔笑了笑，苍蓝色的发垂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