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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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剑-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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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我也没这么娇贵。”

  杜云青笑笑道:“我是冻惯了,大雪天也是一件单衫,也没冷

  出病来,只是我里面只穿了一件小袄褂,在别处倒也没什么,在这儿让人瞧了可不成礼统。”

  芙蓉笑笑道:“那倒没什么关系,什么帝王尊严,在您的眼中并不当事儿,我既然是主人,在这儿请您吃饭,就得有肩胛担待这些。您如果高兴,脱光了上衣,打着赤膊也没人敢说您个不是。”

  杜云青笑道:“越是这种场合,越不能随便.人家尊敬你,你就更应该自重,一般人把皇帝视为神明,连坐过的椅子用黄绫套起来,那是太过分了,但是在皇驾驻锡之处衣着不整也是太冒渎了。我尊敬的不是皇帝,而是国家的尊严。”

  芙蓉一笑道:“你们汉人对满州的皇帝也如此尊敬吗?”

  杜云青脸色一整道:“我尊敬的不是那一族的皇帝,而是一个好皇帝,现在这个皇帝还算英明,也还有肯替百姓着想,如果是个残民以逞的无道暴君,不管他是什么人,我照样不尊敬他。”

  美蓉也肃然道:“杜爷这种思想太高超了。”

  杜云青笑道:“这不是我的思想,而是中国一直传统的思想,圣贤立经以救世,虽然大部分地要人忠君孝亲的道理,但不是盲目的愚忠,对于周武伐纣,成汤伐杰,同样的大加赞誉,君可敬,敬其所事,非敬其人,如果他失职不能称其守,那老百姓就没有理由尊敬他了。”

  芙蓉不再说话,大概是为了冷,她走得更靠近了杜云青,差不多已是一半倚在杜云育的怀里。

  杜云青很自然,她也很自然,似乎谁都没有觉得这些举动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慢慢来到了轩堂门前,那儿倒是灯亮如昼,而且还有个汉子在侍立着。

  他们见到芙蓉与杜云青在穿堂中过来,而且紧偎在一起,只略为泛起一点惊色,但立刻垂手低头。

  芙蓉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谁要你们来的?”

  一个汉子低着头道:“回格格,小的是侍候六哥儿来的。”

  “他来干吗?我又没请他。”

  汉子们没敢回答,芙蓉一扭头,仍然贴着杜云青向里面走去,正因为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杜云青也不便表示,就这么步上了台阶。

  那是一轩宽敞的轩厅,烛火通明,摆着一桌灿辉的碟碗著皿等餐具,一共设了四个座位,边城正陪着青年锦衣公子坐着。

  看见他们双双偎依着进来,那青年人脸色就微微一变,逐即又和缓下来笑道:“大妹子,听说你亲手治羹请客,我怕漏了一顿口福,所以不请自来了。”

  芙蓉冷冷地道:“六哥,你现在是禁军统领,权倾一时,又是新封的荣安伯,威挟四海,帝都新贵,谁还敢不欢迎你,何况这地方原是归你管的,是怪我没向你禀告吗?”

  ………………………………………………




新月剑……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杜云青听了一震,知道这青年人是准了。福康安福贝子,朝中第一位大红大紫的亲贵,最近才拜命征西藏小金川班师回来,除了赐伯爵以外,官家又赐了贝子的荣衔,跟他的儿子们并列,将来一个王爵已在手中。

  小校场原为操练禁军之用,福康安兼领禁军,自然是这所小校场的真正主人,也难怪他敢闯席而来。

  可是在芙蓉面前,这位贝子爷一点都没脾气,仍是陪笑道:“大妹言重了,你就是要在金殿上摆酒请客,也没人敢拦你的兴,我是因为嘴馋,来吃你的拿手好菜的。”

  人家一直陪笑睑,芙蓉也不便给人过于难堪,只得说道:“我可不是摆酒大宴,只邀一两个朋友随意小酌。”

  福康安打量了一下杜云青笑笑道:“杜大侠的侠名我是早有听闻,刚才听边老师说你就是宴请杜大侠,我更舍不得走了,能够踉江湖第一奇士攀上交情,可见大妹的面孔不小,杜大侠,兄弟瑶琳。”

  说着拱拱手,瑶琳是他的号,以他不可一世的气焰,对一个江湖人如此客气,算是难得了,因此杜云青也拱手道:“贝子爷言重了,杜某乃一介寒士而已。”

  福康安连忙道:“杜大侠千万别这么称呼,蓉大妹子乃是和硕格格,你不过只叫她一声蓉姑娘,我这个假贝子又算得了什么,边老师知道,我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侠土。”

  边城在旁道:“这话倒不假,瑶琳幕中的门客,最受尊重的都是江湖豪侠之士,因为他本人也是个好剑手。”

  福康安笑道:“兄弟听说杜大侠在此,本来想请求教艺一番的,后来经边老师一解释,兄弟就不敢造次了,听说杜大侠的新月剑一出,剑下就没有活口。”

  杜云青淡然道:“那是传闻失实.不过杜某生性孤僻寡于交游,见到的人都是想要我命的,从来也没机会跟人切磋剑法的缘故。”

  福康安忙说道:‘这么说来,兄弟还是可以讨教了。”

  杜云青笑笑道:“贝子爷太性急了,杜某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正因为杜某从来没有跟人切磋的机会,因此也就不知道如何切磋,同时更因为杜某仇家太多,逼得专攻杀人的剑路,也不敢跟人切磋,所以杜某对朋友绝不论剑,还请贝子爷原谅。”

  福康安笑道:“那里,那里,杜大侠既然这么说,兄弟倒是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有拔剑相向的一天。”

  寒暄已过,小云送了酒菜上来。

  因为有了福康安在的缘故,芙蓉变得不大爱开口.福康安倒是很随和,边城跟他很熟,有说有笑的,而福康安并没有冷落杜云青,经常找些话跟他谈,谈的内容自然是关于用剑方面的。

  杜云青才发现这位贝子爷的确不简单,内涵极为渊博,他批评天下各家的剑法得失,极为中肯,可见他对剑艺一道研究极深,因为有很多话,是只有行家才能说得出来的。虽没交过手.杜云青却知他的剑术造诣如何了。

  杜云青很少开口,但言必物,往往是福康安言中不尽之处,虽然他跟福康安高谈阔论,意气飞扬的状态不一样,但却给人一种更为深刻的印象。

  因此当论剑告一段落,美蓉适时地补上了一句:“六哥,浅水低吟而深水哑然,我虽然不懂得剑,但也听出个高低,说上十句也抵不过杜爷一句管用。”

  福康安的脸上又泛起了一阵异色,看看杜云青,又看看芙蓉,废然一叹道:“大妹,你说得对极了。”

  芙蓉淡淡地道:“当然,剑艺在于修为。不是仗着嘴皮上分胜负的,杜爷的剑法如何我没见过,可是边老师的剑法你我是深知的,你自问能比边老师高吗?”

  福康安笑道:“那怎么能比呢.边老师是公认的第一剑手,内廷供奉陈望安老师父评论他县举世第一。

  芙蓉笑道:“这话我也听过.他说你的剑在内廷仅次于边老师的。”

  福康安面有得色道:“那倒不敢当,只是我不属于那一家门派,比较没有限制,容易进步。。”

  芙蓉道:“陈老师父是说过这种话,他说你的天赋过人,如果能专心于剑艺,成就可能在边老师之上,不过你志不在此,也不可能把毕生精力用在学剑上,因此你的成就到此为止,不会有多大进展的。”

  福康安笑道:“我并不想在剑道上成为第一人,只要不太落后就行了。”

  芙蓉淡淡地道:‘陈老师父的话已经不可信了,但他在私下论剑时,说在边老师之上至少还有三个人,边老师之下还有七八个人,都没把你包括在内。”

  福康安脸色变了一变道:“他会这么说。”

  “是的,他说到艺在修为,你懂得多没用,要行得精才行,你现在剑下无敌手,不是你的剑技过人,而是你的身份盖下别人。”

  “我不承认这话,有些名家跟我较技时并没有存礼让之心,我并不是骄狂自大,这一点我看得出来的。”

  “你这话就不够资格谈剑,因为你一直只是跟人切磋,从没跟人杀伐拼命过,论较技,他们胜不过你,因为他们的剑只能用到八成。”

  “我也同样在只以八成剑击败他们。”

  “但是如果双方都用到十成,你就未必能胜过他们了,虽然你也有杀手,最多拼个两败俱伤而且,那能算你胜吗,内廷论剑跟江湖上论剑是有一段距离,江湖上是以生死分强弱的,所以边老师论剑的标准,又比你更进一步,边老师却以杜爷为当世第一人。”

  福康安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了头.迟疑地道:“我也没说我高于杜大侠去呀。”

  芙蓉冷哼一声道:“在座你大概只比我行,另外两位高于你,他们都不说话,就听你一个人滔滔不绝,不是徒见其浅薄。”

  福康安脸色更难看了,强颜微笑道:“大妹,你稍微给我留一点面子行不行。”

  芙蓉冷冷地道:“六哥,我说话一向是如此,直话直说,不会奉承,你或许听起来刺耳,但那是我的本性,在众家兄弟伙中,除了十五哥之外,我只对六哥敬重一点,还会开口说话,其他的那批蠢物,我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呢,更别说跟他们同一桌吃饭了。”

  福康安苦笑道:“大妹,这么说来,你骂我还是特别瞧得起我了。”

  福康安并不是真的想走,但被芙蓉这样一说就不得不走了,只得道:“我把门上的四个人留下来给你使唤。”

  “干什么?我还少人使唤。”

  “回头他们好送你回去。”

  芙蓉把脸一沉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不会回去,还是边老师他们没能力送我回去。”

  福康安连忙道:“大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上这儿来之前刚叩辞皇上出来,他要我多照顾你一点,说你喜欢四下走动,又穿着寻常的衣服…”

  芙蓉冷笑道:“我从小就这个样儿惯了,你西征的时那两三年我也没叫人给宰了。”

  “我…我完全是一片好意。”

  “谢谢你的好意,我用不着.而且我也特别警告你一声,别让你侍卫营的人鬼鬼祟崇地跟在我后面,我顶讨厌这种事,惹烦了我,我就会办人的。

  “大妹,你尽管办好了,谁敢那么混帐,惹你生气。”

  “六哥,我别的话不愿多说,你还是对多隆家的玉桂多献点殷勤吧.太后老祖宗已经为你们定好了日子了。”

  “这是怎么说的,我还没答应呢。”

  “你敢不答应吗?六哥,除非你对目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否则你还是老实点。准备着赐婚吧。”

  芙蓉淡淡地道:“我没有特别瞧得起的人,尤其在内城的这个圈子里,不过对于六哥,我的印象还算不坏,至少你比那些年轻浅薄的哥儿们有出息一点,所以皇上才赋予重任,只是你这一次主帅当坏了,变得目空一切,骄横自满,假如你不改一改,将来有得苦吃呢!

  福康安只有呐呐地点头称是,但自己也感到无味,起身道:“你们慢慢喝吧,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杜青云跟边城都站了起来,但芙蓉仍是坐着说;“说了你两句,你生气了?”

  福康安苦笑道:“我那儿敢,何况大妹说的是金玉良言,我感激都来不及。”

  芙蓉点头道:“那就好,我知道你忙,能在这儿耽这么久,已经够给面子了,我不留你了。”

  福康安长叹了一声,回头走了。

  边城笑道:“大概也只有蓉姑娘你才对他如此……”

  芙蓉微愠道:“一趟征西回来,他就自认了不起,其实不过是几个蛮人作乱而已,谁都办得了,兵精将足,他只是坐在帐中瞧瞧而已。”

  “那也不能这么说,大小金川的番人悍勇不驯,又得地利之便,西征的将帅一直拿他们没办法。”

  芙蓉冷笑道:“那是边境的守将们太颟顸无能,未学通兵法,不知道通权达变,因势制宜,才会束手无策,欲破西藏,一般有战术都用不上的,他们据地利之险以坚守,大军不达,必须以奇技异能之士,攀缘绝壁,潜入敌营,毁其粮草,再用炸药断其水源。绝其后缓,前面以大军坚固,敌人不战自降,福康安要不是临出发前得到皇上的一封锦囊密授机宜,他建个鬼的功。”

  边城笑道:“这封锦囊一定是出自女诸葛的神机妙算了。”

  芙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那儿有这么大的本事,皇上身边有的是高明的谋臣,而且皇上本人英明精练,雄才大略,那儿用得到我来出主意。”

  边城微微一笑道:“蓉姑娘这话骗别人还可以,边某身居内城,还会不知道吗?皇上圣裁,一半出自姑娘的献策,要不然福贝子怎会对姑娘低声下气呢?”

  一面说,一面用眼睛看看杜青云,但杜青云却在呆呆地发楞,似乎根本没听见边城说的话。

  芙蓉问道:“杜爷,您相信边老师的话吗?”

  杜青云一震道:“什么?边兄说的是什么?”

  芙蓉道:‘刚才我们说的话您都没听见!”

  杜青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一时没注意。”

  “我们这么大的声音,您居然没听见,杜爷,您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我在想那位福贝子,虽说是稍稍浮躁一点,但人品学识都不错,朱门贵介有这样的人物很难。”

  芙蓉冷冷地道:“在内城的哥儿们中间,他是算个人才,所以年纪轻轻的就当了重任,不过这也不值得杜爷您为他发怔呀!”

  杜青云一笑道:“我只是为他感到难过,看来他对姑娘倒挺敬重的,姑娘怎么对他那么不客气呢?”

  芙蓉眉毛一扬道:“我为什么要对他客气?”

  ‘因为我觉得你们很适合,虽然姑娘的才华盖世.福贝子尚非其匹,但是要再找这样一个人可不容易。”

  芙蓉神色一变,忽又笑道:“杜爷对我的事挺关心呀。”

  杜青云笑道:‘杜某心敬姑娘,自然也希望姑娘有个好归宿,这也是人情之常呀。”

  芙蓉居然笑了道:“谢谢杜爷。原本太后老祖宗也有这个意思,可是跟我一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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