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说着，终究，她还是垂下了头，停在了空中……尚太郎，完全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他身边那个安艺小姐，倒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一直说着“天气变冷了。”
“哼……”小恭不忿地从鼻子发出了声闷哼，最后还是飘回“最上京子”的枕头旁边，躺好。
他都感觉不到她……她去也是白搭。
或许是灵魂不需要睡眠，小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盯着最上京子摊开的剧本和笔记本发呆，最后好奇地看了起来。
其实她觉得……这位外来者比起她，更适合做演员。
她学过演戏，但是和经历两世人生的她一对比，情感上的不足不是用演技就能遮掩过去的。
可是这位“最上京子”也有她自己的问题。她有喜怒哀乐，但是或许是被背叛的痛，让她下意识地收敛了她的感情——演不破那部PV时的情况小恭并不清楚，那时候她的意识还未清醒，但是像《Dark moon》的未绪，是因为刚好未绪也是比较内敛的人，她才能演出张力来。若要是让她去演一个活泼奔放的角色，估计……她就不行了吧？
现在她们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哪怕是为了让不破尚的脸色变得更臭一点，她也得好好帮助这个外来者才是……
只是，心里面还是纠结。毕竟……这个人，现在可是代替了她，活着的。
虽然这样说来，估计她也不好受吧？所以才会坚持只说：“我叫最上京子。”
她不再是最上京子，而是“小恭”。
而她，只是“最上京子”，不能是别的人。
这是一出错乱了角色与演员的戏，她们都在戏中，身不由己。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小恭趴在摊开的剧本上睡着了，京子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不知道现在她和小恭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但要是离开太远了，会不会有一日……小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也不知道呢？
这样的心态真的很奇怪，但她现在看着小恭，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要为她负责……
这可不是好兆头。
毕竟……上次产生这种情绪，还是初和Harry相识的时候了……
京子自嘲地笑笑，看到小恭还没醒，便先起床洗漱准备着了。
向百濑逸美道了别，京子和布袋翔带上雷诺一起返回东京，中野明美留在了轻井泽，毕竟VG还有一首歌未完成。听雷诺说他昨晚清唱了四个小时，就等布伦特和米洛克负责和他们到时录完的演奏再做后期合成了。
因为京子对歌曲制作流程不了解，她并不知道雷诺说得轻巧的这番话，其实是怎样艰难的一件事。可是从倒后镜里看到坐在后排的雷诺上了车没半小时就睡得香甜的模样，京子看一眼布袋翔，笑了笑将广播的音量调小了点。
近午时分，三人在东乡神社前的停车场下了车，今天这里的停车场空空荡荡的，只停了一辆旅游巴士、一辆面包车还有两辆小轿车。
京子看向布袋翔：“东乡神社？原本不是说日枝神社的吗？”
“嗯，但是日枝神社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了，后来岸本导演说，反正柚山村的神社不需要那么长的鸟居，也不是非在日枝神社拍不可，所以换了。”
京子点点头表示明白，看一眼还在揉眼睛的雷诺，求证般地看向布袋翔：“今天这场戏，没有西崎凛出场吧？”
“雷诺不是去拍摄的，他是去找主题曲的灵感的。”布袋翔回过头看向雷诺，摇了摇头，“雷诺，你要是困的话，还是回车里睡吧。到了片场却打瞌睡，对艺人的形象只有不好的影响。”
“唔哼……”雷诺打个呵欠，狠命甩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了，走吧！我还等着看京子的演出呢！”
布袋翔只能摇摇头，他算是见识到中野明美口中的轻微工作狂是什么概念了。京子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位昨晚可是在录音室待到了差不多四点才离开的，而且VG另外四个也陪着他，所以今早才没来送行。估计是都还在蒙头大睡呢！
不过既然人家没打算借机偷懒，布袋翔也不可能说什么，毕竟雷诺不是LME的艺人。
在东乡神社的偏厢房内，京子木着一张脸任由若山春华和若山夏实姐妹俩给她上妆——因为柚木零是在杀死羊神后宣布自己获得羊神授命的，那时她穿着的白色长襦袢早已被羊血淋成了仿似巫女服绯袴的颜色，竟是暗红如残阳般的颜色。
当日拍摄完的服装不可能不清洗，于是今日要再拍后面接着的剧情，京子得化好妆穿好服装——再被羊血淋头。
……这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等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雷诺一怔，爆出了嘹亮的仰天大笑。
Act。79
狠瞪了雷诺一眼，京子摸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叹了口气。感觉……真不好！
“嗯？”雷诺突然发出了声奇怪的声音，京子看过去，就见他盯着她的头发在发呆。
“……怎么了吗？”一直被这样看着，京子实在有点受不了，便出声询问道。
“零虽说是直接穿着杀死羊神的服装去宣誓，但是……至少也是整理过的吧？不可能让人轻易看出她之前其实做了什么。”
“嗯哼。”京子点点头，要是要让柚山村的居民知道柚木零杀死了他们世代信奉的羊神，估计柚木零不要说成为新任巫女了，下场都将十分凄楚。
雷诺偏了偏头，“所以……你的头发，等会要打理一下吧？”
虽然雷诺的话有点没头没尾，然而京子一抓自己的长发，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确实……岸本和她，都忽略了这一点呢。
因为被羊血溅到，她的头发湿湿的黏在一起，看起来不太整洁。要是放任不管，很快就会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的缘故，变成一缕缕的。当时拍摄的时候也没在意，现在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倒是说不过去了。
可能是心里还念着被她杀死的丸子吧，若山春华今天对她是不咸不淡的，反而是夏实，态度和之前没有不同。不过眼下两个人都先前往别处，京子则要稍事休息才开始拍摄——这也是要等她衣服上的羊血完全干了，和当时拍摄的时间对上——问不到意见，京子想了想，还是先放着吧。等会到了片场再问岸本总比他们两个新人自以为是要好。
虽说天气热干得也快，但被浸湿过的衣物留在皮肤上的粘腻感却不是这么容易消的，何况羊血还是有味的，京子就和雷诺拉开了距离才在一旁坐下。
雷诺拿着个垫板，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随手涂涂画画。京子猜他大概正在写歌，也不便出声打扰，就只是一遍遍过着《羊之挽歌》的剧情，顺带走神的时候想想敦贺莲……
“京子？你看看这段歌词怎样？”
听到雷诺的招呼，京子起身走过去，却也没离得太近，就接过来随便看看。她不了解歌词都讲究些什么，只能说一说自己看完的感想，就把垫板递还雷诺，打算回到原地。
“你坐那么远干嘛？坐过来点，方便聊天！”雷诺看她又回到原地，眉一挑，不满地说。
“不……那个，羊血有味。”京子要不是为了演戏，现在就想冲进盥洗室好好冲洗一下。
“还好啊！虽说羊血的确膻腥味较大，但是放血的羊是养殖场出来的，味道不算大。”雷诺的话说得十分自然，京子愣住了。她其实是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太干净，毕竟羊血从头淋下，还有喷在脸上再擦掉的，但总归是一股不好的味道罩着。
说实话，她不太乐意这个时候，离人太近。可是雷诺似乎没弄明白她的潜台词。
“说起来，羊血还好啦！狗血是最重味道的！啊啊！简直是臭不可闻！”
听到雷诺的话，京子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臭……这对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形容词。京子干咽了一下，后退两步……忍忍吧，拍完这部分戏，就好了……
不过雷诺很快又接着说道：“但是就算不说丸子，就是今天的羊血，也很明显是在养殖场里长大的，吃的都是饲料，没什么肉味，也就没有膻腥味道。吃饲料大的动物，都没营养，虽然没有肉腥味，但是也不好吃……这倒真的是工业文明带来的不好……”
雷诺越说越远，京子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只能叹口气，其实，雷诺真的不太会说话。
不！或者该说，他完全不懂女性的心理才对！
等等……“雷诺，你能吃肉？”京子有点不解，他不是应该吃斋的吗——要修道的话。
雷诺翻个白眼：“你见过吃斋的猫吗？”
“那……你以前是吃老鼠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京子脑海里，而她也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
看雷诺这次连白眼也欠奉的样子，京子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于是换了话题：“你说……我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至少一小时吧？”雷诺也配合，“你杀死丸子，从时间上来说，的确花了差不多一小时。而且这一幕，很多是客串的群众演员吧？那么岸本还要先给他们讲戏。虽然一个早上怎么说也应该说过戏了，但是还要重新强调一下。估计还有走位什么的，搞不好还有排演，一小时能下来都不错了。”雷诺口头上说着，笔下也没停，一直在写着什么。
见京子还站在原地，雷诺一把将她拉了下来在他身旁坐着，讲手里的垫板再递过去：“怎样？我把第一段修改了一下，又新写了一段做副歌部分。”
“雷诺……这个词，会不会太生活化了？”京子看完，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在大树下看见你的时候”“想起小时候消失的时光”“抓住了就不会放手”……
……反正，她最上京子不会欣赏。
要是中文的歌词，还好说，总能从押韵啊、意境啊、遣词用字上说起，这日文嘛……好吧，她只不过能看懂能写几句罢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期末考试时在古文阅读上丢分！
雷诺摸摸鼻子，有点垂头丧气：“我不知道岸本想我写成怎样的啊……完全没有灵感。”
他将垫板往身侧没人的那边一丢，手托在脑后靠在大石上，看着头顶的树叶，带点自言自语性质地说：“岸本什么也不说，就讲和《羊之挽歌》契合就成。我鬼知道他是要和主题契合还是只要和其中某部分的感情契合就好……”一只手松出来扒乱了头发，雷诺一个翻身，趴在大石头上，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京子：“你先唱首歌给我听吧！”
“……为什么？”京子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
和雷诺说话真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话题就将拐到哪里去。
“听一下你唱歌怎样，要是会跑调，那就让你只用和音就好，免得拖累了我的歌。要是唱得好，就做成男女对唱。要是只是一般般，就让你做那插花的，中间来一段。好了，”雷诺推一下她，“别矜持了，唱吧！反正这里没人！”
拗不过雷诺，京子只能选取了上上辈子还算记得的一首日文歌，唱了起来：
“……第一个词是梦想，从沉睡中，把心中的黑暗，悄悄带走。”
“第二个词是风，告诉我方向，拍打翅膀飞向，神的怀抱。”
“像是在回忆着，已经淡忘了的悲伤，金色的苹果，又有一颗掉落树梢。”
“未曾见过的风景，那儿就是归去之所，唯一的一个生命，能够到达的场所。”
唱完后，许久等不到雷诺的评语，京子不安地扭头看过去，就见他一脸沉思的模样，心下更是惶恐。
……她，总不至于唱得很差吧？两辈子活下来，没人说过她是音痴或是会跑调啊……那雷诺这个反应，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很差吗？
虽说真没考虑过往歌手方面发展，但要是被人评为“不适合唱歌”，也还是很打击她已经所剩无几的自信心的。令人难堪的沉默又蔓延了一会，京子忍不住推了推雷诺：“你倒是给个话啊！我唱得很糟糕吗？！”说这话时，京子的语气已经是急慌慌的了。
“……不是。”雷诺有点迟疑的态度，让京子的心更是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她大气也不敢喘了，就等着雷诺的判语下来。
“京子……你唱歌，是用假音啊？”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样的一句话，京子简直没给气得一佛升天。恨恨地瞪着雷诺，她气息极度不稳：“你就只有这句话？”
“还有啊！”雷诺竟然真是个呆的，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我发现你唱歌的时候，声音会意外地甜美很多诶！又甜又柔。估计你去出唱片，走情歌路线，肯定很受男生欢迎！”又看一眼京子，雷诺十分认真地建议：“要是你打算走这个 ，那么你要更注意你的形象，平时说话时，要开始使用语气词，不要使用祈使句。如果有特殊口癖，就更好！还有，收起你以前养成的上位者气势，动作不要大开大合的，放慢速度，更能体现你的女性魅力……”
这次，换最上京子翻白眼了。
好吧，和雷诺计较，是她蠢！
还没再开口说什么，夏实在离开近一小时后，终于来叫京子去前院了。雷诺跟在两人身后，也离开了这里。
见到岸本洋一，京子将雷诺的疑惑说出来，果然见他一脸恍然的表情。
叫布袋翔给接点水，京子拿起手帕沾湿了开始擦头发上附着的血。很快，夏实、布袋翔也凑过来帮忙，雷诺只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目前没打算整出什么绯闻来，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终于擦得差不多了，头发看起来是没有大问题的，京子接过一件男士和服的外披白褂，整了整衣襟，穿上，柚木零进行就职巫女宣誓时的打扮就出来了。拿巫女服袖口处的红绸将头发在脑后高高束了个马尾，她眉一挑，看向岸本：“怎样？”
一个凛然大气的微笑绽放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即将夺权的傲慢感。
岸本洋一回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揽上了站在他旁边的雷诺的肩：“看看！你的媳妇，多有气势啊！小伙子，你要努力啊！”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倒像是真那么回事儿！
布袋翔黑着脸走到岸本身前，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