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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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只为这一天-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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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中国最高明的文化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七卷本的《性心理学研究》今天读来仍无大错。连美国浪人蓝四十自己都承认,蔼理士的学问和为人没什么毛病。

他的不靠谱来自他的八卦。原来这位百科全书式的性学权威几乎一生都未开过荤。他三十二岁那年结婚,妻子是个同性恋,两人新婚即分居,他依然保持处子之身。不知道是天生隐疾还是环境造就,蔼理士六十岁之前一直不举。六十岁那年,他有一次误入女厕所,突然奇迹发生,他六十年来第一次勃起。花甲之年,大多数男人无奈地完成最后的降旗仪式,他却首度升旗。后来的故事不得而知。

问题是,无论后来如何,他巨细靡遗地写下性学巨著的时候,他是童男。从未开口尝味的大师写出被奉为经典的饮食指南,你说是谁不靠谱?

第四位是德国人R。F。Von Krafft…Ebing,克拉夫特…伊宾比蔼理士年长二十岁,以研究性受虐狂和性病态名噪一时。他第一个强调,任何不以生育为目的的性活动都属于病态,在他的《性病态学》里,差不多所有的性活动都被诊断成精神疾病。

第五位是五大专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我们唯一的同代人:Heba Kotb,考布女士。她是中东第一个执照性学家,还开了一档电视节目。她把同性恋和酗酒、吸毒相提并论,自称通过她的十二阶段疗法和催眠术,已经治好了三十多位同性恋病患。我在Youtube上看过她在当地开设的百家讲坛。考布老师包着一块金色的头巾,口若悬河,态度严厉。我相信她连异性恋都能治好,何况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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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热爱新社会

“原教旨主义者”(fundamentalist)不是什么好话。它原来词义不恶,单指美国新教中一个小支派的成员,那些人确信“童贞得圣”(virgin birth of Christ)等若干基本教义,其信甚大,其名不彰,上世纪末之前连牛津辞典都不收这一词条。以后被媒体用在伊斯兰极端分子身上,众声喧哗,成为蔑称,与顽固、保守、极端同义。

金泽智(Satoshi Kanazawa)却很喜欢这个词,他的博客就叫“科学原教派”(the scientific fundamentalist)。金泽是目前进化心理学界的红人,差不多每发一文必有轰动。金泽的文章有狠劲,从不拐弯抹角,刀刀往要害上招呼。

金泽自称科学原教派并不是开玩笑,他对科学怀有信徒般的狂热。他断言,为知识而知识、追寻真相是科学的唯一目标。合格的科学家客观冷静专心,一意求真,根本不问他的科学发现会带来什么后果。判断科学学说的标准很简单:真的还是假的,或者真假莫测。舍此之外,没有其他标准。除了真与假,用别的形容词描述科学家的工作都是扯淡。没有什么科学发现是“种族主义”的,“性别歧视”的,“反动”的……科学家完全不必检点他们的发现会不会冒犯别人。说科学发现是“反动”的,如同说科学发现是“肥胖”的一样荒唐。金泽说,假如真相不讨人喜欢,不用抱歉,我们的工作就是招人厌。

科学无禁忌,真相不讨喜。金泽在他的博客里用通俗直接的文字介绍他历年的研究。他一点不怕得罪人,只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得罪人,所以他扫荡群雄或群雌一概不留情面,全部直呼其名。他特别看不惯当代女权运动,最近一期博客的标题是“为什么现代女权主义混乱、多余、邪恶?”。在到处提倡“政治正确”的西方,以伦敦经济学院高级讲师(reader)之尊,直斥江湖一大门派女权主义为“邪恶”的学术精英还真不多见。他大多数博客帖子都以“为什么”开头,可以编成当代西方新学热辣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有一篇帖子叫“为什么大多数女人受惠于一夫多妻制,大多数男人受惠于一夫一妻制?”金泽的道理很简单:一夫多妻制的社会允许多名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优秀的男人。从进化论的角度看,女人倾向选择与优秀基因结合传递生命。他引用萧伯纳的话:“女人的母性本能引导她宁为一流男人第十位的妾,也不愿做三流男人唯一的妻。”这样的社会对男人很惨。假定社会上的男女比例是一半对一半,如果一半男人一夫双妻,那么另一半男人就注定无妻。如果四分之一的男人一夫四妻,剩下百分之七十五的男人都是光棍。

读了这篇文章,我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热爱新社会。在万恶的一夫多妻制的旧社会,我肯定是一支一生漂泊无依的芦苇,天天过节——11月11光棍节。我更明白为什么柳公子孙大师们至今不娶。哪里是简单的不婚主义作祟。他们饱读诗书,肯定是浸泡在五马分尸十全大补的往昔历史中难以自拔。

另一篇帖子从男性的私处看女人是否贞节,研究学问的技术含量更高。在物种进化的历史上,女人是不是贞节,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文字记载时间太短,又不太可靠,相关的古文物古化石也无从发现。人类学家、动物学家、进化史学者知难而上携手合作,从男性的私处找到根据,判定女人并不是从一而终爱好守节的动物。

这些专家发现,在动物界,雌性动物越开放,她们雄性配偶睾丸的相对尺寸和重量就越大。当雌性动物同时有许多性伴侣,她实际上便激发了这些伴侣之间的精子大战。传宗接代的繁殖本能是动物的天性,雄性动物发觉自己和众多的同伴共用一个繁殖工场,便会把雌性动物的身体当成鸟巢,展开精子间的奥运竞技,铆足了劲看看谁是百战百胜的博尔特,谁是临阵脱逃的刘翔,看看谁的精子首先攻入子宫,占领卵子,赢得生育。最后的赢家会有更大的睾丸、更多的精液——精海战术往往是取胜之道。相反,当雌性动物谨守妇道闺门深锁不事二夫,她的性伴侣缺少竞争的刺激,睾丸就不思进取,轻小如故。灵长类动物中,大猩猩(gorilla)从无外遇,丈夫的睾丸只有体重的0。02%,每一次射精的精子数量5000万。而猩尽可夫的黑猩猩(chimpanzee),雄性的睾丸是体重的0。3%,每次射精的精子数量6亿。人既不像黑猩猩那样急色,也不像大猩猩那样寡欢,男人的睾丸是体重的0。08%,每次射精的精子数量2。5亿。

正像老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的台词所论,女人的外遇“比麦当娜少,比戴安娜多”。

才子佳人

So Gay

电视节目主持人、作家蔡康永在台湾红得发紫,在大陆人气也非常高。网络上著名的维基百科已经有他的专门词条。上海的一位同志提到蔡康永便会收起他一贯嗲嗲的口气,坚定地说,下次他要来上海,我一定把他奸了。大陆的不少gay相当粗糙,但是粗暴的热爱也是爱。

十年前,我在台湾《皇冠》杂志上读过他写的《我的铁达尼号》,是我喜欢的才子文章,以后一直留意他的文字。过了几年,朋友从台湾捎来他的新书《再错也要谈恋爱》和《欢乐三国志》,据说是当时的畅销书,不过读后大失所望,文字松松垮垮,意思也很浅薄,无复当年才情。那时候他已经主持多档节目,啰嗦的谈话显然影响到他的文字,而且那几年他还没有出柜,写作身份也有些尴尬。去年读到《那些男孩教我的事》,让我眼睛一亮,内容虽然没有书名那么耸动,但文章漂亮,感觉有日本文艺散文一类的空灵。看来在说话和写字之间他找到了一种平衡。

让蔡康永暴享大名还是他的主持人角色。我觉得他是文化人和下流传媒结合的典范。蔡康永之前,文化人在电视里形象通常十分可笑: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打着领带,一脸庄严,说着拗口费解的长句子,自以为是专家而误尽天下苍生。蔡康永洒脱地走入电视,精致地展示自己的低级趣味,他比艺人还要会穿衣服,他比粗口天王更不认同主流价值,对让自己名利双收的电视网他保持着一份文人的清高,同志身份又赢取了明星般的绯闻花环,蔡康永在中文世界里第一次证明电视也能成为文人手中的利器。

我特别欣赏他主持的《两代电力公司》,对人间万象有温和的同情和尊重,同时也不有意挑衅大众的伦理观。看他的节目,观众会慢慢地感到没有什么人比我们更高,也没有什么人比我们更低。他特别反感大众媒体的妄自尊大盛气凌人,他从来不会说“让我们看一段VCR”那种圈内黑话,他老老实实地说“让我们看一段录像”。

So Nice,So Gay。

毕倚虹

如果有人要编一本《海上才子史》,肯定要留一章给毕倚虹,他的倡门小说《人间地狱》在同类说部中独树一帜,当年疯魔无数读者,袁克文推崇备至,说它“结构衍叙,有《儒林外史》、《品花宝鉴》、《红楼梦》、《花月痕》四书之长”。毕倚虹风神俊朗言辞便给,是北里豪客,与众多倡门姐妹情丝牵绕,所以写《人间地狱》特别得心应手。可惜才子大多天不永年,毕倚虹三十五岁就病逝沪上,袁寒云的挽联上联是:“地狱人间,孰能赓述?论当世才名,自有文章不朽。”

毕倚虹是扬州仪征人,本名毕振达,号几庵,毕倚虹是笔名,他的笔名比本名响亮许多。张爱玲很欣赏上海人的“通”,说她去买肥皂,“听见一个小学徒向他的同伴解释:‘喏,就是“张勋”的“勋”,“功勋”的“勋”,不是“熏风”的“熏”。’”《海上旧闻》记录毕倚虹的一则逸事,可为上海人通顺的谈助。倚虹之倚,读音为“椅”。当年上海福州路会乐里门口有家餐馆叫倚虹楼,常有文人聚宴,毕倚虹因为餐馆与自己同名,格外照应,在报上替它宣传。但多数上海人说到倚虹楼,都读成“奇”虹楼。有一次毕倚虹到倚虹楼赴宴,叫了一部黄包车,叫他拉到倚(椅)虹楼,车夫瞠目以对:哪里是“椅”虹楼?拉到目的地,毕倚虹说:到了。黄包车夫抬头一看招牌,叹了一口气道:明明是“奇”虹楼,你偏说是“椅”虹楼。毕倚虹对读“椅”为“奇”心里早就有气,脱口说:这个字去声读“椅”。想不到竟惹恼了黄包车夫:你也认字吗?请你回家翻翻字典,我也是大学生出身呢。毕倚虹回家真的翻了康熙字典,果然注着“集韵,与奇同”。那时候的上海小市民都风雅如此。

毕倚虹的祖上是清朝的名臣毕沅。毕倚虹的父亲毕畏三是清末的秀才,民国的官僚,曾任浙江烟酒公买局局长。毕倚虹做过晚清的小官,而且差点成了外交官员,清政府在爪哇设领事,毕倚虹受命为首任领事随员,但行至上海便发生辛亥革命,倚虹从此离开仕途,成为文学青年。多年以后,毕倚虹的三公子毕季龙超越乃父多多,成为联合国副秘书长。毕季龙的弟弟毕朔望也做过外交官,后来是外交学院的名教授,当代中国一流的翻译大家。毕家长子毕庆昌是地质学家,台湾大学的教授。我读过一篇介绍江苏扬州的文章,说到“人杰地灵”,江泽民之后,就是毕家人物。

毕倚虹创办、主持、参与过多种报刊。他创建了中国第一本影评杂志《银灯》。以文学家兼做影评人,百年上海,也只由毕倚虹和毛尖两人前后辉映。

驳柳叶的尖姐论

柳叶公子一生阅女无数,最看好的就是尖姐。

他说以后退休了,他会写书,书名是《海上十二明珠》,尖姐将是名列第一的“海洋之星”。“你看她,不仅事业成功,而且家庭圆满,生子赛神仙,得夫似贪官。老公选得多好。东北人,乱世做贼,治世做官,任凭世道多变,左右都能捞钱。眼光真准啊,当年看上他的时候,他账上才三百万美金,也就是一个一般的成功人士。”在他粉红色的集美斋里,柳公子向天花板徐徐地吐出烟圈,讲述着他尖姐论的写作提纲。

我虽然佩服柳叶,但不能容忍他把尖姐和王总的关系讲得那么庸俗。我当即反驳柳公子道:“尖姐和王总这对神仙眷侣之结合,完全出于两位对文学的共同热爱,绝无世俗利益的考虑。尖姐与王总心灵契合之前,根本没有去银行查过王总的存款。她也是宁波大户人家出身,怎么会看得上一点臭钱?要知道她的族谱中几百年来出过多少人物?有贩私盐的,有开妓院的,有漕帮的龙头大哥,有日月神教的女谍,有情报局长,还有威震英伦的大文豪。而且关于尖松恋,子山先生有很翔实的考证,绝对无关金钱。”

柳叶公子的好处,就是从善如流。听到子山先生的名头,他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子山先生考证的要点是,尖姐自幼百炼成钢,什么样的书都读过,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事都经过,全身上下无一弱点,唯一的练门就是听不得人们讲段子,一听就会全情投入,她对段子的热爱已经到达痴迷的地步。王总通晓各国的民间短文学,酝酿多日,一击而中。

那天在五台山下,王总和尖姐并肩而坐,遥望山上白色的塔顶,王总悠悠地说:“尖姐,你放心,我会永远忠于你。你那么漂亮,我过去的女朋友相当地难看,如果她不是离我去了非洲,我都会一辈子对她好。”尖姐问:“她有多难看?”王总说:“她爸爸是个农民。每逢暑假就叫她站到玉米地当稻草人吓唬乌鸦。结果她不仅吓走了乌鸦,甚至还有乌鸦吓得原来偷走的玉米都送了回来。”

尖姐一下子被打倒了。她用萧珊八十年前仰望巴金的眼神望着王总说:“你真好……”

才子沈宏非

沈宏非是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才子。上海是个职员之城,才子不宜,才子待久了会觉得气闷。于是他飘然远行,先到广州,再去香港,后来又回到广州,一别上海廿年后,反认南国是故乡。

沈宏非现在文名满天下,有道是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有专栏处有宏非,办报够时尚必设副刊,副刊有品位必开专栏,专栏要出彩必请沈公,凡是请沈公出山的编辑都懂这个道理。沈公文章,不谈风云,只谈风月,尤精饮食男女之道。这些年他几乎一年两书,他近期的计划是出杂书四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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