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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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阳光-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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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喜极而泣,咬着唇,不许唇瓣颤抖,很认真,「你说。安燃,只要你说,我会用心,我会记住。」

一定,一定。

我真的,值得被你给予最后一次机会。

你说的话,从此都会被我牢牢记住,不再当成耳边风。

安燃对我真的缺乏信心,我说得如此坚决,他仍扫我一眼,沉声再问一次,「你真能记住?」

我用足全身力气,点了一下头。

安燃沉吟后,才下了决定般,说,「好,我只和你说一句。」

我屏息以待。

连成宫亮也露出一脸紧张,等着安燃开口。

于是,安燃总算大发慈悲,给了我一句话。

安燃说,「君悦,我不再是你的所有物,再也不是了。」

我失去了呼吸。

脑子一下空白,彷佛谁仰天等待着一场甘露,却毫无预兆地被一道闪电劈中。

我僵硬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僵硬着,空白到极点,连安燃转身走了,也不知道应该去追。

「安燃!安燃!」成宫亮倒是追去了,临走之前,还扭头提醒我,「喂喂,这句话很要紧,你答应过的,千万要用心记住。」

我没有答他。

没有知觉。

整个世界都空了。

只剩下一句话。

我亲口答应用心记住的话,安燃送给我的。

安燃,不再是何君悦的所有物。

一句话,足以把我的世界打得七零八落。

我呆立原处,蓦然傻了一样狂笑起来。

他还是那个安燃,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安燃,依然可以一句话,就把何君悦打下地狱。

我越来越悲痛莫名。

却也越来越爱他,越来越发觉,无法失去他。

我不懂,真的不懂了。

站在房前,被寂静包围着,宛如一切不过是梦,大概安燃从未回来,我只是太累了,酒喝得太多,才作了一个结局太伤心的噩梦。

这样一个噩梦,还不如不入梦。

我痴痴迷迷地想,就那样站在房前,懵懂猜着刚刚从眼前消失的背影是否真的是安燃?但明明我昨晚看见他,从浴室里出来,身淡淡的热气,似乎从未离开,让我快乐到放声痛哭……

想起昨晚,我五指勾起狠狠抓住了自己胸襟,对自己惊惶的说,不是梦。

因为心疼。

能让我心疼到如此,除了安燃,没有别人。

我艰难地喘息着,受伤野兽似的蛰回床边。双膝都在发软,我坐下,让自己无声无息陷在软软的床垫里。

那是安燃睡过的地方我恍若忽然发现,迟疑着用手去抚。

冷冷的,温度已经散去,像安燃昨晚并没有在上面躺了一夜。但我知道,他确实曾在那,和我贴得近,热气一丝一丝透过来,我都能嗅到属于他的气味。

才过了多少秒,怎么会变得那样快?

太快了。

我极不安,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或者变得太快的,只是我,昨晚之前,我还笃定的认为再见不到安燃是世上最大的折磨,现在我又发现,(奇*书*网。整*理*提*供)原来我爱的人另有新欢,才是最最伤人的。

又是我错?

仍是我不可救药,自作孽?

安燃,安燃,我不明白。

不知是不是冤孽,当我再一次独自伤心的恨不得去死时,来拯救我的又是同一个人。

林信。

我根本不知道他进了门,懵懂中被人推了一把,才发现林信熟悉的脸就在眼前。

林信半跪在床前,从下往上,看着我低垂的脸。

看见我有反应,林信才开口叫了我一声,「君悦。」

「林信,」我怔怔说,「安燃回来了。」

他说,「我知道。」

我说,「他还带了别人回来。」

林信沉默了一下,「是的。」

我苦笑。

大家都知道什么,彼此间默契十足,只有我。

就我够傻。

我问,「你来干什么?」

林信又沉默,隔一会,柔和地说,「君悦,我陪你回公司。」

回公司?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不可思议之感。

我摇头。

凭什么?

安燃回来了,他都不去,凭什么要我去?

可笑。

我累死累活保卫山河,他和别人游山玩水?

没道理。

何君悦,向来是被庇护在羽翼下,享受着别人抢来的战果,无忧无虑的那个。

我,怎会是当安燃靠山的料子?

林信却说,「君悦,听我说,公司需要你。」

我冷笑,「公司从来没有需要过我。」

林信严肃起来,「你如果不回来,怎么保护安燃?」

我说,「安燃什么时候需要过我的保护?」

从前竟会听林信胡说八道,真可笑。我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蠢,安燃,安燃是什么角色?他需要我保护?他只需要一个供他用不同方法逗着玩弄的何君悦。

「现在。」

「什么?」

「君悦,」林信说,「你必须回去。」

他说,「公司出事了,需要老大回去处理。」

我盯着他。

林信的表情很认真「这事关乎安燃生死。」

我心脏猛地一顿。

他说,「君悦,你可以一时怒气,真的不理会。但我不希望你日后为此后悔。」

他问,「你怕不怕安燃没命?」

我说,「你骗人。」

林信一字一顿,「我不拿这种事玩。」

林信说,「君悦,我不是你。」

这人真绝,此时还不忘拿剑狠狠刺我一下。

更绝的,是我。

被他刺了,还要听他的话。别无他法。

林信问,你怕不怕安燃没命?

我当然怕。

听他这一问,我心都颤了,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又被逼上梁山。

我和林信一起回公司,阿旗当然也少不了跟来。

三人同车,还在路上,我就忍不住了,问林信,「到底什么事?」半信半疑,又惊又惧。

林信把司机和后座之间的隔音玻璃升起来,沉吟。

他问我,「方标,你记得这个人吗?」

我茫然。

阿旗解围,提醒道,「君悦少爷,开会的时候见过的,他眼角上有道疤痕,大家叫他狼眼标。」

我这才隐约有点印象,点头,问,「怎么?他和安燃有什么关系?」

林信说,「阿标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够冷静。前几日为了一点口角之争,火气上来,对一个泊车小弟动了手。那家伙被阿标踢断了两条肋骨,没想到跌倒时碎肋骨插入脏器,送到医院已经救不回来了。」

我明白过来。

这般斗殴,在黑道原来就是家常便饭。不过出了人命,处理起来难免多点花费。

我问,「对方家里还有什么人?要赔多少?」

林信说,「钱不是问题。但那人是宁舒下面的小弟,平常干点跑腿的杂事。」

我皱眉。

牵扯到宁舒,问题就有点不妙了。

我问,「宁舒拿这个向我们找碴?」

林信看我一眼,说,「昨晚你也在场。他在我们面前玩得如此尽兴,这件事却一个字也没提。」

这当然不是好消息,只看林信的脸色,就知道宁舒这不提,比提更难应付。

阿旗可能在林信见我前就已经和林信沟通过,在一旁说,「警方今天早上破门而入,抓走了阿标。」

林信说,「杀人罪名成立的话,阿标这辈子都要吃牢房了。」

我问,「警察查得如何?有证据吗?」

「问题就在这里。」林信沉着脸,「警察还找到了证人,事发时,刚好经过后巷,还看到阿标的脸。」

车内沉默下来。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案子,有关键证人,是很要命的。

我想了一下,冷冷说,「种瓜得瓜,杀人偿命,他做了这事,还蠢到被人看见,真要坐牢也是天意,有什么好愁?最多给他家人一笔钱,叫兄弟们帮他照看一下。」

此话一出,林信和阿旗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看我。

我大不自在,心情更糟,反直视着他们,「你们也是黑道混的,自然知道这一口好菜,就是准备配着牢饭吃的。现在却兔死狐悲,适应不过来?阿旗,难得连你也这么感性。」

「君悦,」林信冷着表情,硬邦邦说,「阿标是我们这边有资历的兄弟了。」

「那又如何?」

我不在乎。

别说什么狼眼标,就算眼前的林信、阿旗,我都不在乎。

而我在乎的那唯一一个,和另一人去了爬山游玩。

为了什么,我要又惊又怕地被唬上车,处理这些离我很远的血腥和死亡?

「君悦少爷,罪名一旦成立,阿标会被判无期徒刑。」

或者安燃是对的,我不但任性,而且确实自私。

别人死活,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我不管他有什么资历,反正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人做事,就应该一人当。希望他以后在监狱里收敛脾气,不要再惹是非。」我咬牙,说得无情无义,没心没肝。

「你就不担心他会用安老大来换自己的自由?」

我一惊,「林信,你说什么?」

林信说,「阿标如果知道自己要坐一辈子牢,作为交换,说不定会转做警方证人,指证安老大。」

「安燃?」我问,「他有什么本事,能够指证安燃?」

「君悦,阿标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他有这个本事。」林信斟酌了用词,试图用和缓的语气,「有一次安老大办事时,打伤了一个人,阿标亲眼看到。」

阿旗说,「安老大一向谨慎,很少亲自办事的,不过偏偏那一次,阿标就跟在安老大身边。」

林信叹气,「我挺担心。这事来得太蹊跷,好像设计好似的,如果是宁舒暗地里策划的,那么他的目标不是阿标,而是安老大。当然,阿标未必就一定会背叛,不过人非圣贤,谁面对无期徒刑,都会想抓一根救命稻草。」

阿旗木着脸,幽幽盯着我,说,「君悦少爷,你知道,安老大是绝不能再回监狱去的。虽然只是伤人案,判起来刑期不会太长,但对于安老大来说,在那地方待一天,也不如死了干净。」

如一阵阴风掠过,所有毛孔都倒竖了。

我打个冷颤。

不可以。

安燃不可以再回监狱。

我不敢去想他曾在监狱遭遇过什么,每次企图触及那一点,神经就如铁石划过玻璃般,回荡刺耳令人发怵的尖叫。

我不敢问,却很清楚,安燃绝不能重回监狱。

我惨白着脸,「我该怎么做?」

林信说,「宁舒这招虽然阴毒,不过如意算盘不一定打得响。事情是从阿标处带起来的,只要阿标的案子不成立,他不用坐牢,自然不会和警方配合。这方面,我们在外面可以帮帮阿标。」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林信的意思,我再笨也明白几分,转头去看阿旗。

果然阿旗说,「事情一传过来,我们已经把消息都散出去了,务必把这案子的证人翻出来。摆平了证人,翻了口供,阿标的案子就能摆平。」

我问,「如果摆平不了呢?」

林信淡淡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摆平不了的。真遇上不肯翻口的,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我默然,低声问,「你真打算这样?」

「这也只是没选择时的路,目前还不用这样。」林信加了一句,「何况,君悦,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我也会等你点头才动手。毕竟,现在你才是做主的那个。」

林信最后那一句,如石头沉甸甸压在我心头,那个分量,和往日的沉重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当做主的那个,我不知会是这样叫人难受的差事。

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无用。

我依旧,惊惶绝望,像自己才是等待判决的那个,只求那证人是个胆小贪财之人,心甘情愿发一笔小财,用黑钱掩盖自己看到的真相。

到了公司,我基本都在发呆,心里都被这件事情装满了。

如果处理这事的是安燃,一定胜我百倍。

我电话安燃,他的手机却在关机状态。

拨了十几次后,我气得扔电话砸窗。

这天大要命的事发生,我心急如燎,安燃此刻,却正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混蛋悠闲渡着快乐时光。

这事实,令人愤怒,又沮丧。

我在办公室中,被刺伤的野兽般来回徘徊,等待。

等待有关证人的消息,等待联系上安燃。

非常焦急,却又隐隐约约,极害怕等到结果。

我害怕那证人真的铁骨铮铮,无从收买,更害怕拨通安燃手机的一瞬,听见成宫亮传来的笑声。

那是极让人痛苦的时刻,莫测的噩运笼罩在头顶,无数爪子慢慢挠着心窝,我好怕。

越害怕,越忍不住去想,如果事情到了绝路,安燃要坐牢,怎么办?

如果安燃回到那个地方,被人折磨,怎么办?

如果我失去安燃……

不行,我不可以失去安燃。

只是设想,就已经痛到疯了。

勉强等到下午,安燃的手机还是关着的,连阿旗和林信都没有露面,他们本来说,一旦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我。

办公室已经承载不下我太疯狂自虐的想象,夕阳露面之时,我跌跌撞撞,冲出办公室,大声喝命备车回别墅。

但,安燃却不在。

我随手抓住一个手下,「安燃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安老大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有留口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电话过来。」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那手下被问得不知所措,「君悦少爷,这……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我抓住的那个满额冷汗,恐怕他也明白,再一直回答不知道三字,只会让我发毛。

他说,「我现在就发散兄弟去找一下……」

「不用!」我失控般地大吼,「用不着!叫他别回来!叫他滚!」

我赶走所有人,在空荡荡的大房里颓然痛哭。

安燃没回来。

我知道,他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对那人笑着,不经意的,唇角一扬,就是一个宠溺又带着无奈的笑容。

如此珍贵的笑容,一个接一个,他已不吝啬地给了一个陌生人。

我恨他!

若安燃此刻在我面前,我会像疯子一样对他咆哮,不啻用最恶毒的话来刺伤他。

只是即使如此,我仍不能不为他担忧,安燃可能要入狱的阴影,网一样黏在我身上,腐蚀入肌肤。

我只能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恐惧。

寒气渗入每一个毛孔,我面对的不是绝对黑暗,而是仅有一支小烛的黑洞,眼睁睁看着,烛光微弱不堪,却还要被冷风吹得闪烁明灭,可能下一秒就熄。

那光亮随时会熄灭,绝望将永远覆顶的下一秒,把神经扯到几乎裂断。

那感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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