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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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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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主返回昆州的车队已经走了四五天,刚进宛州就遇上了盗匪,护卫死伤过半,幸而宛州府的驻兵参将领兵前去相救,不然只怕大公主就一命呜呼了。

  潮生刚听到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胆的盗匪么?光天白日去劫公主的车队?

  而且不抢了东西快走人,却一味的拼杀,明显是求杀人不是求财去的。

  这事儿跟陆国舅遇刺一样,一看就大有内情。

  不同的是,陆国舅遇刺,更象是一出苦肉计,来得恰到好处,化解了陆家的一大危机。而大公主遇的这“盗匪”,哪是盗财的?这是要劫命啊。

  那些盗匪居然还生怕人不知道他们的来路,打明了旗号,说他们是常南来的,是为花孤和另一个乱民头目报仇来的!这大公主的相公何将军当然就是领兵的将官,和他们那是死仇啊。来杀他的老婆似乎也说得过去。而且这些人有备而来,道上挖了陷坑,陷入了马车,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居然有弓箭!

  瞧瞧,和皇帝上回遇刺一样,都是常南乱民。这常南乱民实在太茁壮了,剪了一茬又一茬的,至于真假谁知道呢!

  潮生忙问:“嫂子没事吧?她,她受没受伤?”

  一急,她把四皇子的袖子都扯歪了。

  “没事儿,大姐姐毫发未伤,幸亏有阿罗在,这孩子身手真是了得……”

  潮生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这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四皇子只说了这么一句。

  以他的脾性而言,这一句刻薄话也说得粗鄙了。

  不过好在是跟自己老婆,没什么顾忌,更不用端什么架子。

  “这怎么……”潮生想也知道什么人能干出这事儿来,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

  都混到这个阶层了,要耍手腕,都得是象陆皇后那样杀人不见血的。这种明打明的砍杀,实在太不入流了。

  到底大公主怎么逼急了他们?

  弓箭这种东西都使出来了,上次皇帝遇刺,还没有用上弓箭呢。

  这东西是朝廷管制的,民间私造、私藏弓箭是大罪,超过一定数目那就可以定谋逆了。

  好吧,皇帝上次遇刺,不见得和大公主遇刺就是同一拔人干的。

  可是性质可以说是一样的。

  犯上,谋逆,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嫂子现在人呢?”

  “还在宛州。”四皇子说:“放心吧,宛州附近有辛将军的近八千兵马,无论如何是不惧怕盗匪了。”

  这件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大公主到底握住了人什么把柄?

  “那皇上呢?”

  “父皇震怒,责令彻查严办。”

  四皇子转头看向窗外。

  春光正宜人,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就在此时了。

  第二九七章 斥责

  这种情形,可以概括为树欲静而风不止吧?

  你不想惹事,可是事情却来惹你。

  不知内情的人,会觉得这个匪首花孤实在是阴魂不散,剿不灭,杀不完,明明刑部已经斩了一个花孤,结果又冒出一帮子余孽来。

  至于内情……谁又知道呢?最起码潮生就只能猜着几分。

  有能力做出这样布置的人,寥寥可数。而既有能力又有理由的呢?不做第二人想。

  皇帝下令彻查,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样子总得做一做,更何况牵扯到一贯受宠的大公主。

  可是能查出什么结果来,潮生并不看好。

  首先,那些所谓的盗匪,抓着的都没有活口,大多数都是当场身死,被抓到的几个,有的服了毒,有的伤势太重,已经不可能说话了。

  有人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都在皇帝心里又添加了一块沉重的砝码。

  瞧,谋刺皇帝,又劫杀公主——如果都是一帮人干的,那这种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皇帝还能继续隐忍下去吗?

  事情进展比潮生想象得要快,皇帝震怒,下面的人办事也绝不敢拖延推诿。很多事,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何况一大批人的行动踪迹。受此事牵连,一大批人受了处置。罪名有好几种,治下不严,纵贼过境之类的。那些弓箭的来历也查了,质地精良,绝非小作坊私制。朝廷的官坊所出的兵器弓龘弩,一律都有记号,标明是何时所制,由哪个地方的官坊制造,这些兵器上头也没有记号,兵部掌管军械监造和运管的人都连声叫冤枉,下了大牢动了刑之后,依旧坚持说冤枉。可是尽管叫得山响,有内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缴来的兵器是哪一处作坊的出的,调了那里的兵器来比对,果然箭杆纹簇、箭头轻重大小、铁质都是一样,再比对刀剑,果然也是一模一样,明显就是同出一炉。

  潮生寻思,真是得感谢这时候长短大小轻重不一的度量衡器啊!

  但凡穿越文里,那些要打天下的主角们都得招兵买马造兵器。而造兵器通常会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度量衡不统一,各处工匠用的尺子全不一样!造出来的东西当然也规格不一。

  原来这规格不一的落后情况,还有这等好处。这时候没什么流水线作业,全靠匠人手工,每个作坊、工匠,做出来的东西都有自己明显的特点。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内行人瞄一眼,马上就能猜度个八九不离十。

  兵部监造的兵器弓箭,怎么落到了贼寇的手中?而且不是一把两把刀?

  铁证如山,那些人哭着叫着冤枉的人,只能承认了私贩兵器的罪名,但是他们依然一口咬定只是求财,且只卖了这一遭,对大公主遭劫杀一事毫不知情。

  兵部上上下下遭了一番大清洗,在这整个过程中,陆国舅一直闭门不出,理由是伤势依然沉重。他的长子陆少晖受此事牵连,又有当年在常南的事揭出来,被革除了一应职衔。昌王也因为此事受了皇帝严厉的申斥,责其闭门思过。

  白荣后来悄悄对潮生透露的,皇帝那天大发雷霆,斥责昌王“昏庸无能”,据说昌王的额头都被皇帝扔的砚台给砸破了。

  真的砸破没砸破,潮生不得而知。因为昌王从那天出宫回府,就没出过门,的确是一直在闭门思过。他的头破没破,这别人就看不到了。

  潮生本来觉得,大公主遭遇了这样的事,怎么也得回京城来吧?皇帝也是这个意思,让她先回来,好好休养休养,压压惊,再起程回去不迟。可是大公主只在宛州停留了两天,就动身继续上路了。她没有回京,也没有搀和京里这一场风暴。

  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事,怎么也会回来一回,向做为皇帝的父亲哭诉一场,更要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可是大公主行事就是与寻常人不一样。

  也许,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不能多停留耽搁?

  潮生再进宫请安的时候,几个妯娌又碰面了。

  昌王妃王氏倒真是个有大家风范的女子,处变不惊。昌王得意的时候,她淡然处之,昌王现在被皇帝斥责处罚,她也一切如旧,完全看不出失意的痕迹来。

  陆皇后这个儿媳挑的实在不错。王氏这派风范,做皇子妃是游刃有余,如果将来昌王登了基,她也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坐镇中宫,母仪天下。除了没生出儿子来,王氏没有半点可让人挑剔的地方。

  潮生虽然和她亲热不起来,但是也真心佩服她。

  “三嫂。”

  “四弟妹也来了。”

  郑氏的涵养功夫就显得不那么到家,偷偷瞟了王氏好几回。梁氏倒没有说什么,这几年她也沉得住气了,不象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一脸就看到了底。

  “三弟妹气色可不太好啊?”

  王氏淡淡地说∶“琳儿这几天有些不太舒服。”

  “哎哟,可不是。”梁氏顺着她的话说∶“我们家田儿这几天也闹肚子,太医开了药,吃了,也没好哪儿去,只好净饿着,这两天倒好些了,只是小脸儿又瘦了一圈儿。”

  梁氏以前在人前很少提起田儿,这回却是一派慈母口吻,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潮生对这孩子始终很牵挂∶“田儿闹肚子?”

  “是啊,虽然太医瞧过了,可是他还小,好些药又不敢用。”梁氏说∶“太医说这孩子脾胃虚,以后得多留心。我狠狠发作了他身边的婆子丫鬟,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不上心。”

  这是发作给寿王看的吧?

  梁氏从不擅掩饰,直来直去,现在也变得会做表面功夫,会敷衍人了。

  可以说是一大进步。

  含薰最近不知道怎么样,潮生只知道她的兄嫂留在了京城,倒是没再听见别的音讯。  说起这个亲戚,就不能不提诚王府那三位客人了。经历了几个月的变迁,一次次的事情,四皇子腾出手来,二话不说就把三人打发走了——说实在的,真不象送客,倒象押解一样,一直把他们送出京城,送上了南去的客船。

  那位表姑娘走时是哭哭啼啼的,口口声声说舍不得表嫂。潮生直想翻白眼,舍不得个鬼啊!从头到尾潮生连面儿都没和她照过一个!

  她们进椒房殿的时候,正好后宫妃嫔们请过安正从椒房殿出来。贵妃贤妃打头,后面跟着一串风姿各异的美人。一时间香风微袭,环佩叮咚。

  潮生她们自然得向几位妃嫔问安。贵妃笑盈盈地说∶“快别多礼了。”又和贤妃说∶“姐姐你瞧,平时我还觉得自己年轻得很哪,一看着她们,才觉得自己真是已经老了。”

  贤妃一笑∶“你快别卖乖,你要是老,我该往哪儿站呢?再说了,你马上都要娶儿媳妇做婆婆的人了,过一二年说不定孙子都抱上了,难道还想整天扮成二八佳人?”

  说笑几句,大家各走各的。潮生目光扫过去,在贤妃身后微微停滞了一下。

  那个妃嫔穿着一身雪青色衣裳,梳着斜云髻。她身材修长窈窕,在一众美人中仍然让人无法忽略。

  这个人,曾经是潮生的熟人。只是现在双方都今非昔比,全不复旧日模样。

  跟在贤妃后面的这个宫嫔,就是曾经的青镜,现在是李美人。

  过去在烟霞宫时,青镜的美貌机灵就凌驾众人之上,所以后来安妃陈氏才会选择她,想用来固宠。

  对了,安妃。

  她不在这今天这一列人里头。

  上次见她的时候,远远看着一脸病容,只怕现在还是那么拖着,好不好,坏不坏的。

  陆皇后淡淡的,待她们行完礼落坐,问王氏说∶“他的身子如何?这些天在府里做什么?”

  王氏恭谨地回答∶“谢母后挂怀。王爷这些日子都在读书,饮食比从前减了些,但身子还好,太医还是照例三天请一回平安脉。”

  陆皇后点了下头∶“那就好,我不牵挂着他,还能牵挂谁呢?你多劝着他些,读书是好事,可是身子更要紧。”

  “是。”

  陆皇后又问郑氏∶“前几天听说你咳嗽,现在可好些了?”

  郑氏忙说∶“已经大好了。”又多谢皇后赐药。

  这些对话就象上下级之间的官样文章一样,上级表示关心,下级表示感激,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陆皇后忽然话头一转,问潮生∶“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潮生说∶“多谢谢娘娘关心,一直调养着,没什么大碍。”

  陆皇后点了点头∶“你也辛苦了,连生了两个儿子,身子难免亏虚,可不能掉以轻心。这年轻的时候作下病不觉得怎样,将来有年纪了可吃不消。老四呢,从小看着也显得单薄,只顾着读书……”

  听这话,就好象四皇子亲娘的口吻一样。

  潮生严神戒备∶“娘娘说得是。”

  陆皇后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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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八章 败落

  潮生总觉得皇后一定在憋什么主意,但是皇后并未出手,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对于陆皇后和承恩侯一家来说,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先说陆皇后自己,皇帝对她只剩下一点面子情分,六皇子刚去世那段时间,皇帝和陆皇后之间倒是显得和睦多了。毕竟有了共同的伤痛,共同的期待——可是这个期待却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全然落了空,且皇家血脉险些被人顶替冒充,这对皇帝来说是何等羞辱。

  而皇后一向精明,却在此事上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丢人事小,皇帝和其他人难免会猜测,六皇子妃假孕的事,皇后是不是早已知情,却代为隐瞒?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和皇后的关系,比六皇子出事之前,更为冷漠和疏远了。

  现在承恩侯府的声势风光也大不如前了,皇帝的一次清洗,就差不多砍了陆国舅的一半臂膀。官场上的人哪个不会见风使舵?眼见风声不对,纷纷忙着改换门庭。

  而且据白荣说,陆皇后在宫里的情形,看着也不大妙。宫务这一块儿,向来是由皇后掌管。这些年下来,内侍监里头掌权管事的,差不多都是皇后的人。但是宫里最大的,始终不是皇后。皇帝发落了几个人之后,新提上来的几个都对椒房殿敬而远之,皇后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了。

  潮生知道自己不是宫斗的人才,对政治更没有天份。既然是外行,那就不瞎想,更不乱出主意。

  大公主的信寄了回来,说是已经平安回到了昆州,潮生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些日子她就担心这桩事。

  大公主的信不长,潮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舍不得松开手。

  许婆婆听潮生读完了信,赶忙念了一声佛∶“真是谢天谢地,大公主平安无事就好。”

  潮生笑着说∶“嗯,这下婆婆也可以放心了。”

  她脸上在笑,心里却发酸。

  许婆婆卧床这些日子,人瘦了许多,老态毕露,原来多么精神健旺的一个人,现在白发满头,眼窝凹现。因为也不大出房门,所以外表上也不那么讲究了,头上只包了块布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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