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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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寂沙-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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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的声响突然停住了。 
“什么意思?”隔了许久,莫炎声音低沉的问。 
“没什么意思。”我把匕首放在床头,吹熄了油灯,和衣睡下。 
又隔了很久时间。 
“易昭。” 
里间的声音慢慢的道,“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屈辱么?” 
我睁开眼睛,望着帐篷外漏进来的星光。“兀兰的风俗,和易水不同。……令人难以忍耐。” 
“难以忍耐……”莫炎轻声重复着,压抑郁沉的嗓音,低到沉重的意味。 
“就算是屈辱罢!”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明目张胆的把匕首摆在身边,什么意思?在这里刺我一刀,你以为你能活着出营么?——或者,你觉得比起性命来说,为人的骄傲更重要的多?” 
“……”我沉默着,手指不知不觉的握在一起。 
“就是因为你骄傲到无法忍受任何屈辱,你的父王才放弃了你么?” 
语气淡淡,传到耳中,握住的手指猛然揪紧! 


第二十二章 

夜空很黑。 
漆黑的夜色中,我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破洞漏下来的黯淡的光。 
无法忘记,连着几日的放纵买醉,这几天梦中的欢笑宁馨。以及每当从梦中清醒的瞬间,那种铭心的痛。 
也清晰的记得,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是谁的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发,动作如此的温柔,温柔到不像平素的那个人。 
那种抚慰的感觉,和这几日梦中的感觉……好像…… 
我抬起手,疲惫的遮住自己的眼睛。 
无法反驳。根本无法反驳。当记忆中的往事重新翻起,拨开了过去无法拨开的迷雾,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两年。接受着王家近乎溺爱的恩宠,白天为了巩固易水城池的防卫而四处奔走,回到王宫的时候,看到的是被督促政务到近乎严苛的王兄,在深夜哭得双眼红肿的母后,还有总是轻声叹息的父王。 
记得当时的年少轻狂,在万众的面前,高高扬起手中的王剑,信誓旦旦的保证易水的未来。原来…… 
原来早在两年前,我的未来就已经被放弃了么…… 
嘴角轻轻的勾起,勾成苦涩的弧度。 
幸好是漆黑的夜晚,幸好有遮住一切的黑暗,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可以放任眼角的潮湿越来越浓,不用顾忌,无声无息—— 
遮住眼睛的手臂被猛地拉下来。没有征兆的出现在床边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男儿丈夫,要哭就大声的哭!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呆呆的看了片刻,反应过来,用力的挥胳膊摔开他。 
你生气什么!看到我的笑话了,你尽管笑吧,又凭什么对我发怒! 
扭过头,转向帐篷的角落,几下去擦脸上的痕迹,汹涌的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脸被用力的扳回去,他的大手伸过来,粗鲁的抹拭着。 
流了满脸的泪水暴露在外人的面前,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近处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让我感觉尤其狼狈。 
“放开!我叫你放开!滚!!” 
我大声的骂,用力的掰他的手,他的手却像生根了似的,怎么掰也掰不走。那只手在我的面前固执的晃个不停,我的怒气越来越炽,忍到无法忍耐,我狠狠一拳揍了过去。 
拳头打到没有防御的肉体上,结结实实的闷响。莫炎的身体被打的一晃,他慢慢擦去嘴角的血丝,盯着我的眼睛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然后也是一拳挥过来。 
后面的事不知道怎么发生的。郁积在心里的强烈的感情终于找到突破口似的汹涌而出,所有的负面情感完全转化成单一的怒气,那种甚至说不出为什么的愤怒全部宣泄到对方身上,平日想象不到的野蛮动作粗鲁的撕扯着对方,像受伤的野兽,在撕咬对方的同时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愆。 
黑暗的大帐里,两个人闷不吭声的在床铺上滚动扭打,用拳头,用腿,用膝盖,用一切可以用的上的最原始的武器毫不留情的攻击,撕破的衣服散的七零八落,裸露出来的地方不断的压挤厮磨,沉重的喘息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了。 
一记击中肉体的闷响,我应声倒在床铺上,他扑过来,试图按住我的手。我曲起膝盖就撞过去,偏了一点点,只撞在小腹上,他闷哼一声,沉重的身体趁势倒下来压在我身上,两只手肘牢牢按住肩胛,粗鲁的扯开我的衣服,对着裸露出来的肩头就是一口咬上去。我倒抽着冷气,这混蛋,咬的牙印周围都渗出血来了,我偏过头,也是一口咬住他的手背。 
耳边听到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只手指伸进口腔里,试图让我松开嘴。我按他的意思松了口,然后对准手指狠狠的咬过去。 
血腥的味道蔓延在口腔里。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鲜血淋漓的手指抽出去,彼此沉重的呼吸声靠的那么近,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用我能想到的各种话骂他,他恶狠狠的瞪着我,突然低下头,用他的唇堵住了我所有的声音。 
被按在床上,手脚都被牢牢压住,那种陌生而奇异的痛感铺天盖地的汹涌,每一下动作我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一颤,他的汗一滴滴的落在我的脖子上,仿佛灼烧的温度。淹没一切的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本能的感受着那紧密贴着的炽热的身躯,承受着每一次有力的挺动,那种奇异的充实感觉。他沉重的呼吸扫过我的脸颊,不时的咬我的唇,那个不断摩擦的地方逐渐感觉不到痛了,麻麻的,几乎虚脱的晕眩包围了全身,懒洋洋的感觉,那是肆意发泄之后的骤然疏缓的放纵感,近乎于快意—— 

低低一声闷哼。我喘着气,手指牢牢抓着行军毯子,揪紧,再松开。 
莫炎显然是老手。禁欲已久的身体经不起熟练的挑逗调弄,反复不断的冲击,意识渐渐陷入半迷失的状态。 
身体之间不断的互动摩擦,越来越快。承受的地方敏感到了极致,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更加强烈,每次深入的碰触都是一种折磨。 
“嗯——”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一声充满了诱惑意味的呻吟,隔了好久才发觉那是我的声音,我惊的倏然张开眼睛,莫炎伏在身上,专注的望着我不知多久,轮廓深刻的面容上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忍耐的表情,褐色眼睛里的光芒异常灼亮。 
他的动作幅度突然加大,强烈的快感铺天盖地的冲击,我浑身一颤,难以忍受的仰起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手指,把差点冲口而出的呻吟硬生生的压回去。 
“不要忍……叫出来。”莫炎拨开我咬住自己的手,他的声音里带着情欲的沙哑,“昭,在我们兀兰,男子之间的情事并不只是代表着屈辱……就像我们今晚这样……” 
一缕汗湿的头发垂落到额际,他的五官轮廓渐渐的清晰起来。 
我挪开视线,望着缝隙里漏进的微弱的晨光。 

静静的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紧密接触的胸膛处传来彼此剧烈的心跳。 
“后悔了?”他咬着耳垂问道。 
深深的吸气,努力平复自己不稳的呼吸,“……他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 
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休息了片刻,我起身穿衣。坐起来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微微一晃。 
他也坐起来,想扶住我,被我推开了。“时辰不早了。大军很快要出发了吧。” 
“时间差不多了。”莫炎透过帐篷顶的破洞望望天色,回过头来,“昭,你是第一次吧?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命人——” 
“不必了。”我打断他,“还算舒服,我很满意。——虽然没有和女人那么舒服,不过感觉还不错。” 
莫炎穿衣的动作在半空中倏然顿住。“……你这样想?” 
“嗯。”我随口应着,站起来扣衣服上的纽扣,“这里是兀兰,就按照你们兀兰的风俗来一次。如果在易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会去找个女人。” 
说着的时候,我穿戴整齐,回头笑了笑,“——当然,如果莫帅介意的话,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了。” 
一瞬间,莫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很快的恢复正常,也跟着笑了笑,继续穿着衣服。 
“大人,起了么?” 
王参军的声音在帐门外响起,声音相当的急促。 
没有人应答。 
“大人?还在里面么?”王参军的声音更焦急了,帐帘动了动,有人想要进来。 
莫炎勃然大怒,猛地喝道,“滚出去!” 
外面的几个人吓得手一抖,帐帘迅速落下,严严实实的遮住里面。 
莫炎深吸几口气,平稳了声调,“有什么事?” 
“五十里外加急报,四处军粮库遭袭!” 
莫炎惊的一下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半夜,同时遇袭!” 
“……我马上过去。” 
整好衣服,起身,走过身边的时候,他顿下脚步。“昭,你在这里先休息——” 
我低下头,“末将的名字是易昭,莫帅还是按原来叫的好。” 
他定定的望着我,褐色瞳孔的颜色蓦然转深,就像幽暗的潭水,看不清明暗深浅。 
随后他掀开帘子,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那几个亲兵在帐外徘徊,就是不敢擅自进来。 
我靠在凌乱的行军床上,闭着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灼热的呼吸。 
心乱如麻。 
多少天来,支撑着我度过难眠之夜,那埋藏在心底的强烈欲望,就像被攻破的城墙那样在瞬间坍塌了。 
复国…… 
光复易水…… 
或许父王是对的。 
如果不是意外,或许破城当日我便不在人世了吧。 
或者,如果碰到的不是莫炎,而是被莫都那样玩弄,只怕结局会和篱真表哥一样吧。 
我这样性子的人,本来就不能担当复国的重任…… 
我苦笑着闭上眼睛。 
莫炎临去前那复杂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经过昨夜,他的心思再也瞒不过我。 
正因为其明晰,在此时此境,让我的立场越发难堪。 
谁说自古艰难惟一死?骄傲的死去,远比艰难的活着更容易。 
莫炎,莫炎,我是该谢你还是该恨你? 

或许昨夜确实是个错误。但经历了情绪彻底的发泄,头脑仿佛乍然清醒般的,一切突然清晰起来。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王兄定然正在厉兵秣马,寻机谋动。说不定什么时候挑起反抗的大旗,想必会一呼百应吧。 
我低头望着手中的匕首。尖亮的匕身无意识的擦过指尖。 
易水的担子本来就不是我该挑的,现在可以放下了。 
好了,现在我是一个人了。不用再为了莫须有的责任强自忍耐,不用再把易水沉甸甸的未来系在心头,什么都不必做,甚至可以就这样在兀兰待下去…… 
匕首掉落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的把头埋入自己的手掌中。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就如同本该殉城而死的人,现在却在大陆的另一边活着—— 
就如同原本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却在如此近距离的身边—— 
如此变幻莫测的现实—— 
父王,就如你所说,无论多么痛苦,无论多么艰难,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那么—— 
只要还活着,我想做什么,能做什么,父王,难道你就能判定?谁又能判定我的未来! 

我霍然站起,青色的披风披在身上,竖起的高领遮住一切疯狂痕迹,深吸口气,大步走出帐去。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低迷的精神顿时清醒了不少。 
寒冽的晨风中,排成队列的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一张张激动的脸庞显示他们对故乡的渴望与思念。 
站在中军边缘的位置上,莫炎的几名亲兵陪在身边。 
“回家了。”旁边一名三十多岁的十夫长低声喟叹着。 
“是啊,回家了。”小伍笑着回答。 
我淡淡听着,抬起头,望着天际的远山。 
总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带着欣慰喜悦的笑容,回到我的故乡。 

时间,就在这安静的等待中渐渐流逝。 
半个时辰过去了,中军的最高统帅还没有出现。周围的骑兵已经有些沉不住气,虽然仍然端正的站立着,眼睛却不时的瞄向远方的帐篷,莫炎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方突然喧哗起来。 
异常的嘈杂声音,在军纪严正的军队中是相当反常的场景。 
我回头望去,远方尘土飞扬,竟然是有一小队骑兵对着营门的方向飞驰而来! 
为首那骑兵的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吼道,“莫帅在哪里?!” 
那声音听起来熟悉的很,再稍微辨认几眼,我微微一愕——来人竟然是霍平! 
棕色的骏马长嘶着人立而起,霍平猛地勒住马匹,硬生生的在我面前停住,甩蹬下马。 
“昭将军,莫帅人呢?” 
“那边大帐。”我指向莫炎所在的地方。“出了什么事了,竟然让霍将军自己回来?” 
“大事!”霍平甩下两个字,急匆匆的奔大帐的方向去了。 
我心下起疑,也跟在后面过去。 

莫炎就在大帐里,霍平通报进去的时候,一个军吏打扮的年轻士兵正向他禀告着什么,估计就是清晨刚到的军粮库传信使了。 
他示意那个传信使停下,视线在我身上微微一顿,随即挪开,落在霍平的身上。 
“霍将军,怎么在这里?你的前锋营呢?” 
霍平大声道,“前锋营就驻扎在前方十里处。莫帅,末将可是拼了老命先回来通报一声的。风将军,展将军估计过不了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莫炎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他一把抓住霍平的肩膀,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三支军队同时回头?!” 
霍平看了我一眼,凑近过去,附耳低低说了些什么。 
听了几句,莫炎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听到后来,又阴沉下去。 
“你说敕令使随后就到?”霍平一说完,他便追问道。 
霍平咂咂嘴,“看着吧,最迟这个下午,他们准来。” 
莫炎在大帐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冷笑一声,“来的正好。等着瞧吧。” 

一个早晨,加一个中午。兵马不动。 
焦躁的情绪在士兵之间慢慢的涌动起来,渴望着回归故乡的战士们伸长了脖子等待军令的出现,战马不安的喷着气,用蹄子刨着沙地,骑兵安抚的抚摸着爱马的鬃毛,低声的和周围同袍抱怨着。 
等待到了中午,原地起灶做饭。就在士兵们短暂的休息期间,一些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不可遏制的在军中传开了。 
“听说了么,四个粮库,几十万石的军粮,昨天一夜之间全被狄支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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