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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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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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已说得十分明显,有他在这里,你们休想妄动,这老头儿口气简直狂极!

黑衣人一张惨白的马脸上,飞起阴狠的冷笑,笑声还没出口,老苍头正好把五支小钢拐递了过来,他不得不伸手去接。但这一接,他已经从喉头快要发出来的一声冷笑,突然凝结住了!惨白的马脸,更显得惨白,一片惊怒欲绝!不,该是惊怖欲绝,瞪目张口,作声不得!

五支小拐,乃是龙门五怪的成名暗器。龙门五怪,师兄弟五人,就是以手上一柄短拐,纵横黄河两岸,人称黄河五拐,后来因为他们住在龙门峡,改称龙门五怪。他们以拐成名,索性就连暗器也用上了拐。

这五支小拐,也因此代表了龙门五怪,号称“索魂五拐”,当真比阎王帖子还准,谁遇上了,谁就准得向鬼门关报到去。小拐即是龙门五怪的暗器,又是他们的信物,自然是百炼精钢铸制而成;但此刻黑衣人接到手上的五支小拐,竟然被人捏成一把,像在冶炉熔过了一般,一起并了起来。

这种骇人的功力,江湖上已是绝无仅有。

黑衣人心里明白,今晚遇上了扎手人物,不觉凛然拱手道:“尊驾真人不露相,兄弟认栽,只想请教一声,尊驾究是那一方的高人?”

老苍头低笑道:“那有这么噜苏?小老儿方才不是早已说过了,从前大家都叫我阎老五,好啦,小老儿要失陪了。”

说完拱拱手,提着灯笼,慢条斯理的往里走去。两扇黑漆大门,重又关上。

黑衣人瞪着一双凶睛,怔立当地,他实在想不通薛道陵家里的一个老苍头,会有如此高绝的功夫。这人会是谁,有此人从中作梗,今晚三更……

一时不觉从心底冒起一丝寒意,再也无暇多想,双脚一顿倏然纵起,如飞而去。

过不一会,远处有一个黑影,踏月而来,那是薛神医,从天津桥散步回来了。

他仰望着一钩新月,清癯的脸上,微有倦容,也多少带着些感慨。

当然,薛神医还不知道自己大门上,曾经钉上过龙门五怪的“索魂五拐”的事,才有那么泰然,缓步的回进屋去。

左家坡在洛阳东北,这一带山岗起伏,古柏参天!就是白天,都狠少有人经过。坡下一所土地庙,占地也不大,总共只有一个大殿,也没有庙祝。

夜色渐深,山风转强,吹得山林呼啸有声。土地庙大殿上,点燃了一支红烛,火烛随风摇曳,不时的跳动。神案前面;围坐着五个老者,大家闭着嘴唇,谁也没有说话。

这五人,年岁都在五旬以上,眉宇之间,一个个都透着狠毒桀傲之色。居中是一个中等身材,脸型瘦削,留着一把花白山羊胡子的黄衫老者,双目细长,貌相阴隼。第二个狮鼻阔口,身形高大。颠下一部黑髯。第三个脸色焦黄,短鬃若戟。第四个断眉独目,面情冷酷,。第五个就是生就一张白惨惨马脸的黑衣人。这五人正是二十年前,纵横江湖,凶名久著的龙门五怪。

二十年前,他们找薛神医寻仇,无巧不巧会遇上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煞游龙,伸手管了闲事,使他们闹了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龙门五怪自知惹不起黑煞游龙,把这笔帐,一股脑儿都记到了薛神医头上。

二十年后,他们重出江湖,第一个要找的人,自然是薛神医,但没想到薛神医家里,会隐藏着一位武林绝顶高手,把他们送去的“索魂五拐”,捏作一堆,成了废物。

原先他们准备三更动手鸡大不留的计划,至此不得不临时改变,只好在土地庙等候薛神医来赴约。

此刻每人心头,都好像压着一块沉铅,测不透那深藏不露的老苍头,究竟是谁?

凭自己五人,二十年苦练,今非昔比,纵然不惧,但连人家的来历都摸不清,总是江湖大忌。

时间快近三更!坐在下首的五怪马脸黑衣人已经沉不住气,抬头道:“是时候了!”

三怪焦黄脸短毙嘿然道:“薛老儿大概是不会来了。”

四怪断眉独自老者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笑意,沙哑声音,慢吞吞的道:“目前,薛老儿已无足轻重,咱们先得对付了那个老匹夫,还怕薛老儿逃上天去?”

三怪焦黄脸老者道:“我说咱们该照原定计划行事,那老匹夫纵擅“三阳神功”,铄金化石,凭咱们五人,还怕他作梗?”

二怪狮鼻老者手捻黑须,微笑摇头道:“我认为薛老儿也未可轻视。”

三怪焦黄脸老者洪笑道:“他纵然学会了一些一招半式,能有何用?”

二怪狮鼻老者道:“二十年,时间不算短了,薛老儿肯用点功夫,有二十年时光,这些学来的一招半式,也可以串连起来了。大家总还记得,二十年前,他连贯不起的招式,东一招,西一招的使着,也着实费咱们手脚。”

踞坐中间的黄衣老者沉声道:“二弟说的不错,咱们不可轻敌。”

五怪马脸黑衣人抬眼望着老大,问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再等?”

大怪黄衣老者瘦削脸木无表情,淡淡说道:“薛老儿会来!”

三怪焦黄脸老者道,“大哥何以相信他会来?”

黄衣老者道:“那老匹夫既然代薛老儿订约,自然不会失信,须知薛老儿过了三更,不来赴约,咱们仍会找去,这又躲不过的?”

四怪断眉独目老者接口道:“老大说得极是,等过了三更,还没人来,咱们再去不迟。”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山坡前面,摇远处,出现了一个蠕蠕移动的小黑点!

黄衣老者目光一抬,瘦削脸上,飞起一丝诧异之色,冷声道:“薛老儿只有一个人来?”

“来了?”

其余四人,迅速转脸瞧去。

三怪焦黄脸老者奇道:“果然只有一个人!”

四怪断眉独自老者沙着喉咙,阴笑道:“那老匹夫倒有自知之明,没跟来送死。”

五怪马脸黑衣人接口道:“想是怕咱们分出人手,按预定办法行事,给他们来个鸡犬不留,所以那老匹夫留下替他看家。”

二怪狮鼻老者道:“他发现咱们没人去,就会赶来。”

四怪断眉独目老者脸上飞起一丝冷酷狞笑,得意的道:“那不是正好,等他赶来,咱们料理了薛老儿,再料理他,一点也不浪费时光。”

山坡下的黑影,渐渐近了,果然只有一个人,蹀躞行来。

那是一个老人,腰背微弯;但步履之间,从容不迫,一派绅士模样,不用多看,一望就知来的正是誉满武林的薛神医!

薛神医渐渐走近山门。

殿上五人,依然围坐如故,除了九道冷峻目光,齐齐投注在薛神医身上,不言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大家只觉薛神医还是二十年前那副老模样。

虽然清癯的脸上,添了不少皱纹,额下一把山羊胡子,也已由花白,变得全白;但他一双眼睛,却是神光炯炯,有着年轻人的神采。

薛神医一手持着白髯,左脚堪堪跨进大门。

三怪焦黄脸老者浓眉挑动,洪声道:“薛道陵,只有你一个人来么?”

薛神医目光一抬,连忙双手抱拳,含笑道:“老朽不知五位老哥驾临洛阳,有失迎迓,实在失礼得很。”

三怪焦黄脸老者冷嘿一声,道:“我是问你怎么只有一个人来,你那帮手呢?”

薛神医微一怔神,道:“陆兄说笑了,老朽方才听说五位宠召,匆匆赶来,那有什么帮手?”

三怪陆鸿飞凸睛中凶芒闪动,洪声笑道:“薛道陵,咱们兄弟面前,你少假撇清!”

薛神医楞然道:“老朽实在不知陆兄何所指而言?”

三怪陆鸿飞冷冷一笑,飞快朝五怪望了一眼,道:“五弟,你问问他!”

五怪侯彦武马脸一侧,阴声道:“三哥是问你,咱们在这里恭候大驾,是谁告诉你的?”

薛神医口中嗅了一声,笑道:“那是老朽家里的一名花匠告诉老朽的,他说侯兄曾到舍间去过,老朽正要向侯兄致歉……。”

四怪屠明义没等他说完,阴侧恻问道:“那老匹夫真是你雇的花匠?”

薛神医目光一动,依然陪笑道:“屠兄说的不错,那位阎师傅是替老朽整理花圃的。”

四怪屠明义道:“你真不知他的来历?”

薛神医听得一怔,愕然道:“屠兄此话,老朽深感不解。”

四怪屠明义历笑道:“我是说,你真不知道那姓阎的老匹夫,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薛神医越听越糊涂,摇摇头道:“阎师傅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不可能,老朽搬到洛阳来,已经十二个年头了,这位阎师傅,替老朽整理花圃,也快十个年头,除了喜欢喝上一杯,平日足不出户,老朽看不出他是个会武的人!”

四怪屠明义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神医沉吟道:“不瞒屠兄说,这位阎师傅,是白马寺老方丈介绍给老朽的,他原在白马寺种花,大家都叫他阎师傅,到底叫什么名字,老朽就不知道了……”

踞坐中间的大怪西门浩,自薛神医来了之后,细长双目,始终似睁似闭,一言不发,此刻似乎听得不耐,两道眼缝中,精芒一闪,淡淡轻喝道:“四弟,不必和他多说。”

薛神医瞥了他一眼,连忙拱拱手道:“老朽蒙五位老哥宠召,不知有何见教?”

大怪西门浩踞坐如故,瘦削脸上木无表情,冷然问道:“薛老哥当真不知老夫兄弟来意?”

薛神医拱拱手道:“敢请西门老哥明教。”

西门浩细长眼缝,暴射出冷电寒芒,突然长笑一声,道:“薛老哥难得糊涂,莫非真是忘了二十年前之事?”

薛神医身子陡然一震,禁不住后退一步,惶恐的道:“二十年前,老朽原不知那个重伤垂死之人,会是五位老哥的仇家,他……老朽是悬壶济世之人,那位朋友倒毙在老朽门前,老朽总不能见死不救。那知他伤势未痊,就不别而去,五位却来向老朽索人,试想老朽那里交得出人来?咳,咳,如今事隔二十年,五位和他就是有什么冤仇,也该消解了,老朽斗胆……”

大怪西门浩冷冷喝道:“住口,当年若非你姓薛的多管闲事,南宫老儿那还有命?老夫兄弟不问你要人,向谁去要?”

二怪李元江沉笑道:“二十年前,要是你薛道陵死了,咱们兄弟今晚也不会找你来了!”

薛神医老脸上浮现一丝轻微抽搐,苦笑道:“五位找老朽,实在是误会,咳,咳,老朽实在不知向老哥们该如何解释才好……”

三怪陆鸿飞道:“不用解释,你交不出南宫老贼,就交出黑煞游龙桑九来,咱们也可饶你不死。”

薛神医目中神光一闪,仰脸似要发作,但接着又低下头来,拱手道:“桑大侠已有十多年没在江湖上露面,又叫老朽那里去找?古人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五位老哥就是逼死老朽,也是没用。”

四怪屠明义独目闪动,面露冷酷笑容,接口道:“那你是死定了!”

薛神医敢情也有些火了,双目神光一闪,笑道:“生死之事,老朽倒还并不放在心上。”

大怪西门浩微微点头,道:“老夫早就料到薛老哥今非昔比!”

三怪陆鸿飞赫然笑道:“薛道陵,你可是没把咱们五拐放在眼里?”

薛神医抱拳道:“岂敢?那是五位老哥没把老朽放在眼里之故。”

四怪独目射煞,历声道:“姓薛的,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薛神医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看得多了,就是见到棺材,也未必流泪!”

大怪西门浩一手摸着山羊胡子,目光飞快朝五怪侯彦武投过一瞥,再次点头,道:“五弟,薛老哥二十年来,想必练成了什么惊人之艺,你向他讨教几招。”

他生性阴沉,始终觉得薛神医家中,出现一名绝顶高手,薛神医的武功,自然也不可轻估,是以要五怪先出手,自己就好先查看对方路数。

薛神医双眉一皱,拱拱手道:“老朽一点薄技,怎能和五位老哥相比,何况咱们又无深仇大怨,非拼不可!”

五怪侯彦武霍然起立,一手从袖中掣出短拐,狞笑道:“薛道陵,不必多说,兄弟先伸量伸量你鸡零狗碎学来的东西,是不是管用?”

薛神医目中冷电暴射,望了五怪一眼,但眼神迅速敛去,依然拱手笑道:“侯老哥说得极是,老朽一点鸡零狗碎的武学,原不值识者一哂,侯老哥一定要指教,老朽再要推辞,倒成了不识抬举。”

五怪侯彦武白惨惨的脸上,杀机隐现,不耐道:“那有这未噜嗦,你兵刃呢?”

薛神医慢吞吞的从腰间束腰带上,解下一支黝黑铁萧,笑道:“老朽一生,从没和人动过兵器,但今晚对手是侯老哥,老朽为了自保,倒不得不把这支萧来代用一下。”

第 二 章 有恃无恐

五怪侯彦武望着薛神医手中黝黑的铁萧,冷嘿道:“你能自保吗?”

手中短拐,轻轻朝上一丢,短拐在空中倒转了一个圆圈,依然落到他手中,轻蔑的道:“我让你先动手……”

他这一动作,自然是丝毫没把薛神医放在眼内的表示。

但他话声才落,踞坐在中间的大怪西门浩突然低沉的喝了声:“慢着!”

五怪侯彦武听得一怔,目光迅速朝老大投去。

大怪西门浩目注薛神医,沉声问道:“薛老哥这支萧从何处得来的?”

薛神医低头朝自己手上瞥了一眼,朗声笑道:“西门老哥想是认识此萧?”

大怪西门浩目光阴隼,低沉的“嘿”了一声。

薛神医续道:“老朽方才说过,老朽生平从没和人动过兵器,也根本没有兵器,这支萧,原是老朽一位朋友的东西,他留在老朽那里,原说一年后来取。但如今过了十多年,始终没有来过,老朽没事的时侯,就拿来吹吹,有时也把它当作兵器,练练鸡零狗碎的武功。”

他说到这里,仰天打了个哈哈,又道:“哈哈,今晚蒙五位宠召,老朽想到会无好会,说不定和二十年前一样,险些就伤在五位拐下,带上件兵器,总比不带要好。尤其这些年来,常有些江湖上不开眼的东西,找老朽寻衅,但他们只要看到这支萧,就会抱头鼠窜,再也不敢惹事。老朽想起五位也认识它的主人,带上它也好壮壮胆……”

三怪陆鸿飞凸睛射光,洪声道:“这是黑煞游龙桑九的东西?”

薛神医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原来陆兄也认出来了!”大怪西门浩面上木无表情,冷沉的道:“咱们兄弟此次重出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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