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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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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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笠苦笑道:“不错,风险极大。”

洪大全问:“可有性命之危?”

宫笠道:“设若情势变化出乎我们预料,性命之危恐怕是免不了的!”

捻着胡子,洪大全慢吞吞的道:“这就比。较为难了,找条船,并不算什么,然而我却不能迫令本村子弟去卖命担险,各位说是也不是?”

廖冲道:“其实,也不一定就绝对会送命,我们总要对船家预做安排的,尽量不使他们涉险,替他们找最安全的出路……”

呵呵一笑,洪大全道:“这位老兄,有一定的把握么?”

廖冲没好气的道:“谈到有没有把握,老实说,连我们自己此去之后能否保命都是问题,又怎敢夸这种海口,作此等承诺!”

拱拱手,洪大全道:“老兄倒是坦率之人,只凭这几句直爽明快,毫无虚诈之言,便知老兄心胆照人,豪迈可风,设若老兄不说实话,我可也并不能预知呐……”

廖冲不大有劲的道:“先别给我高帽子戴,洪兄,倒是怎生设法弄一条船,再雇上几个船夫子才好,我们想早点出发,越早前往越好。”

用手指敲打着桌沿,洪大全道:“找条船不难,老兄,难的是雇人,要知道,搭上性命的事,可玩笑不得!”

廖冲道:“你们这条‘铁带子’里,莫非就没有个把敢于担风险的好汉子?”

洪大全一挺他那瘦窄的胸膛,安声道:“当然有!”

廖冲道:“那不结了,我们赏金多给!”

摇摇头,洪大全道:“但是,却也要他们甘愿才行,我不能强迫他们干呀!”

宫笠低声道:“老哥是否可代为征召试试?”

洪大全笑道:“当然,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我想要结交你们这几个朋友,自需尽心尽力,唯是不敢担保事情一定成功,这一点却得有言在先!”

宫笠道:“如此,便有劳老哥了;但无论能否雇到人手上船,我们对老哥的感激全是一样的!”

洪大全十分诚恳的道:“少兄无须客气,我包管踏实的去办此事,如一切能合列位尊意,自是皆大欢喜了…”

他刚刚把话说到这里,门外布帘轻掀,一个穿着葛布衣衫的大汉探进半个身子来,低促的道:“爷,曹大爷业已到了,他要小的来请爷出去,有话相商。”

洪大全微微皱眉道:“怎的他来了却不进房?先前的误会已经冰释,曹老弟赶了来正该与这几位好朋友朝个面,彼此亲近亲近才是呀!”

那汉子忙道:“曹爷说,请爷到外头说话,也许是他有什么机密要事……”

无可奈何的离坐而起,洪大全满脸歉意的道:“这是老夫一位多年好友,人很四海,更讲义气,就是个性古怪了点,各位且请宽坐。老夫我去去即来,顺便也将方才所谈之事交待一下…”

宫笠忙道:“老哥请便。”

廖冲嘿嘿笑道:“”洪兄,你早来晚来全无所谓,我们找船出海之事是最重要,你老兄可得多多为力呀!”

拱拱手,洪大全道:“一定一定。”

等这位“老烟锅”出动之后,凌濮不由微带疑惑的道:“刚才来叫洪大全出去的那个姓曹的人物,不知是干啥的?

又要对洪大全说些什么话?如此鬼鬼祟祟,我觉得其中有点不大对路!”

鲍贵财笑吟吟的道:“别别疑神疑鬼了,人人家不是业业已说说过,他他他朋友有点怪怪气么?可可能人人家不惯在陌陌生者面前露脸,也也可能人人家有话不不便叫俺俺听到,这——这是很寻常的事,你你却胡胡思乱想想个什么劲?”

凌濮哼了哼,道:“但愿我是胡思乱想,杞人忧天吧。”

鲍贵财道:“凌凌伙计,你你大概是太太累了,赶赶上床,好好国一觉,俺俺就包管你头头脑清灵,断断事论理,明明白白了—…。”

气得一瞪眼,凌濮道:“我现在就头脑清灵,明明白白,你却当我是怎的?慕非我哪里显得糊涂了?”

呵呵一笑,鲍贵财道:“不不糊涂,不不糊涂,你你哪糊糊涂来着?只只是稍稍有那那——那么一点点多多心而已,—一点多心而已……”凌濮眼皮子跳了几下,却闷着头不在吭声了。

廖冲有些担心的道:“老弟,你看姓洪的这老家伙,能不能替我们弄到船与人手?”

宫笠缓缓的道:“以他在这里的身份来说,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只是船上的人,他说得不错,任他是此地的首脑人物,一村之长,却也不能逼迫下头人去卖命。”

廖冲想了想,道:“如果实在没有人手跟船,我们自己凑合一下怎么样?”

笑笑,宫笠道:“你对操舟渡海的技术与经验如何?”

摇摇头,廖冲道:“我他娘可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甚至连泅水都不会,道道地地的旱鸭子,老弟,你呢?行不行?”

宫笠道:“我勉强可以操纵,但也生疏得很;以前在江面上玩过几天船,可是若叫我独自驾舟涉洋入海,就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廖冲道:“这样说来还是不行!”

鲍贵财赶紧接口道:“二二叔,俺俺看还是找找个内行人比较牢牢靠些,这——这可不是斗斗着玩的事,飘飘洋过海,水水天一线,人在船船上望出去,除除了水,还还是水,任什什么标记也也不见,若若是不悉操舟航航海之术,到了摸摸不通窍门的关关节上,岂岂不喊喊了亲亲娘啦?”

廖冲怒道:“你怕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鲍贵财辩解的道:“不不是怕,师师父,俺俺可不不是怕——怕呀;俺俺只是希希望把事情办办得踏实些,莫莫要临到头头上再抓抓瞎……”

廖冲叱道:“少唠叨,这里有为师的与你宫二叔在,什么事情会考虑不到?却用得着你这小鳖羔子来胡乱打岔,发他娘些谬论狂言?”

宫笠笑道:“不要责怪贵财,廖兄,他的话也很有道理,这桩事,的确不能鲁莽冒险,否则,万一到不了‘飞云岛’,反而飘失在汪洋大海上,岂不是冤透了?”

凌濮亦道:“可不是?再说海上气候变幻无常,惊涛骇浪,狂风暴雨说来就来,久在海面谋生的船家渔夫,能以预先观测得气候与大海的变化,凭借某些征兆便可事前躲避,或采取适应之道;换成我们这些外行,若是一旦遭遇到这种情形,那等凶险,便就不能提了……”

叹了口气,廖冲道:“看样子,是非要求助这里的人不可了……”

宫笠凝稳的道:“犯不着瞎愁,廖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千山万水全挡不住我们前往‘飞云岛’,就凭这一条船上缺乏人手莫非便能阻止我们?”

廖冲道:“话这样说是不错,但那解决问题的法子总得拿出来才行呀!”

宫笠笑笑,道:“船到了桥头,自然也就直了,廖兄。”

几个人在房中又谈了一会,门帘掀处,洪大全已经走了进来。

廖冲最是心急,赶忙问道:“怎么样?洪老兄,事情成是不成?”

洪大全的模样有些儿古怪——那是一种犹豫、困惑、怔忡、为难等,情绪组合成的古怪,他涩涩的一笑,慢吞吞的道:“各位,呃,非要这么急着要船不可?”

廖冲道:“当然,越快越好,有了船,有了人手,我们马上启航,在这里待着,算是怎么码子事!”

坐了下来,洪大全目光溜过四张脸庞,似乎心情十分矛盾:“船上的人手不大好找,我看,各位就在寒舍委屈几天,让我再想想法子……不过,若是各位一定要尽速出海,我当然也该替各位安排妥当……”

洪大全的话,透着有点前后不相对衬,宫笠下意识里正觉得有哪里不大稳当,廖冲已迅速接下口来道:“还是烦请洪老兄你多偏劳吧,我们是希望早早扬帆启程,他日有暇,自当专程前来府上叨扰啦,现下却只有告罪了!”

似是带着点惴惴不安的恍炼与歉疚,洪大全呐呐的道:“老实说,我是异常希望各位能够在舍下逗留几天的,我们彼此,可谓相见恨晚,借此良机,正好把晤契阔。一叙表怀……”

廖冲直率的道:“重任在肩,不敢延搁,洪老兄,以后有的是盘桓之时,又何在乎眼下这区区几日的相聚?只要你老兄看得起我们,愿意结交,还怕没有我们搅扰的机会?”

苦笑一声,洪大全表情抑郁的道:“虽是初次见面,但老夫我与各位实是投缘,衷心之内,甚盼同各位结为道义之友,我…我也有些难处,无论如何,务请各位恕有谅解!”

廖冲笑道:“甭客气了,我说洪老兄,你一客气,岂非更形见外啦?”

直觉的,宫笠感触到某些细微的异常处——他觉得洪大全的话语中,似是隐含着某种暗示,带着双关的意义,但一时间,他又无从判断出人家确切所指的是什么,想要表白的是什么……。这时,洪大全又深沉的道:“此去海上,凶吉未卜,汪洋之中,多有不测之变,如果各位坚持非要早去不可,老夫只有预祝各位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了。”

哈哈一笑,廖冲道:“好口彩,洪老兄,事成之后,我们包管回来寻着你再痛快乐上几天。”

洪大全低缓的道:“我亦与兄台同有此愿!”

廖冲道:“等着吧,洪老兄,这个日子,说快,也就近在眼前了!”

洪大全竟叹了口气:“希望如此了……”

突然,宫笠问:“洪老哥,可是有什么令你忧虑之事发生——在你方才外出的那一阵里?”

怵然一惊,洪大全脸色变了变,又赶紧掩饰的道:“没有没有,少兄,确实没有,你想想,在这个一亩三分地里,又会有什么令我忧虑的事呢?少见也太多心,太也多心了……”

说着,他以一连串的干笑来做为夸大的否认,而富笠眼见对方如此回答,尽管心中依然存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廖冲又道:“洪老哥,如果我们马上要走,是不是你能想到法子?”

洪大全像是相当艰难的点。了点头:“方才我出去张罗了一会,业已大致说妥了…明日拂晓有一艘双桅帆船可以派上用场,六名船夫,跟着各位一同出海前往。”

一拍手,廖冲兴奋的道:“行,老兄,果然还是你有办法,只这么出去一溜转,竟已是万事齐备了;这年头,找人就要找对得上路的角色,今天我们遇上你,可真碰对人啦!”

叹了口气,洪大全神色却有些凄惶:“其实,还不如没遇上我更好……”

宫笠怔了征,刚要问他是怎么个说法,廖冲已抢先接上了:“客气客气,洪老啊,我们既是要交朋友,你就大可不必如此谦虚了,若没和你巧逢上,在这片鬼村子里,又叫我们找谁来帮这个忙?解决这个难题?”

宫笠试探着道:“老哥,你似乎真有心事?”

洪大全近于慌张的道:“不,不,我没有心事,少见,我愉快爽落得很,哪里会有心事?”

点点头,宫笠道:“没有心事,就最好不过了。”

廖冲大声道:“老弟,你怎的有些疑神疑鬼?人家洪老兄好不容易替我们找到船,又雇妥了人手,在他而言,又露脸又光彩,在我们来说,顺利解决了难题,双方都乃皆大欢喜,哪一个又会有心事啦?我看你才颠三倒四不大正常,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猛古丁岔出来几句词儿,全叫人愣得不好回答!”

宫笠淡淡一笑道:“没别的,我这人就是疑心病重,凡是好挑眼,既是我庸人自扰,当然再好不过,我也不希望我所疑惑的某些事情成事实。”

廖冲瞪着眼道:“娘的,越说越像煞有其事了,你有什么好犯疑的?莫非还是信不过我们洪老兄?”

宫笠平静的道:“应该是信得过的,洪老哥是位好人,我看得出来。”

廖冲道:“那不结了?还唠叨什么?”

洪大全局促不安的直搓着手,几乎汗流浃背,他勉强笑道:“各位是说得我既惶恐,又迷惑,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了……”

廖冲忙道:“别听他的,洪老兄,我这位兄弟呀,就正如他自己所言疑心病重,凡事好挑眼,其实他人倒蛮好,你可别见怪才是……”

洪大全干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笑笑,宫笠道:“洪老哥,尚请示下,船支价钱若干?”

洪大全赶紧摇手道:“不,不要钱,不要钱,完全免费效劳,少兄,这就算我对各位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宫笠道:“这样不太好,洪老哥,还是请你多少出个价,我们也可安心。”

洪大全挚诚的道:“少兄,请容老夫聊表微忱,否则,岂非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早年无缘未曾相遇结交,令香有幸聚首,正是相见恨晚,我这老朽才鲜能浅,力量有限,别的事情帮不上忙,只这方面尚可略尽棉薄,难道少兄连这区区心意也拒而不纳?”

宫笠的手抱拳道:“老哥既是如此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此处不言谢字,他日若能回转,必当专诚来谒,有以补报老哥鼎助之赐!”

隐约里,洪大全的神气有些异样,说不出是尴尬还是羞惭,是忐忑还是忧虑,他一边还礼,一边结结巴巴的道:“太太客气,少见,你太客气了…”

廖冲大笑道:“好,这才干脆,洪老兄,我们就生受你了!”

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洪大全呐呐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一侧,鲍贵财忽道:“老老丈,你你……你呢热么?”

洪大全急忙道:“热,热…”

他似是察觉这样的回答太不得体,又赶紧道:“不,不,不热,不热……”

咧嘴一笑,鲍贵财直愣愣的道:“可可不是?老老丈,俺俺二叔说得不错,你,你好好像有点心事。”

廖冲叱道:“不要胡说!”

洪大全窘迫的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正党奇怪,只这一刻,怎的有些神情恍惚,心不在焉起来?”

廖冲关切的问:“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站起身来,洪大全干笑道:“哪里话,我好得很……对了,只顾在这里与各位瞎黏缠,倒忘了一桩大事啦,罪过罪过……”

廖冲道:“啥的‘正事’?”

洪大全道:“先前我业已吩咐下去,叫他们在后厅备了一桌酒菜,以迎各位贵宾,方才我进屋之前,酒菜已经摆置舒齐,就等各位人席了,这一阵谈话,却险些忘啦,看我这脑筋!”

咽了口唾液,廖冲急急站起:“好极了,我们也甭客气,这就上坐人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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