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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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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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冲叫道:“别忘了他会出点子!”

宫笠缓缓的道:“我们岂是些白痴?”

目光一寒,他又阴沉的道:“再说,如果我们这般对他容忍,一再加以宽恕的情况下,他尚不知感恩怀德,犹思报复的话,这样的人,后果也就不堪设想了!”

廖冲气吼吼的道:“然则你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宫笠道:“这要问过他,或者等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才晓得,对么?”

廖冲粗暴的道:“及至待到发生了事情,任什么也迟了!”

宫笠道:“不要这么肯定,廖兄,一个人是否尚有救药,是否为一个有人性的人,我大多能在他们尚未构成某一桩行为之前便可揣摸清楚!”

廖冲大声道:“好,只凭你这句千方百计,你便给我把姓曹的弄清楚,否则,一切后果,我唯你同鲍贵财那小王八羔子是问!”

微微一笑,宫笠道:“我承担!”

悻悻的,廖冲道:“只要你们两个凑在一起,我包能叫你们气得少活十年!”

宫笠笑道:“没这么严重,廖兄。”

陪着笑,鲍贵财也惴惴的道:“师师父,可可不!哪有这么严重法?徒徒儿也不敢呀……”

瞪了徒弟一眼,廖冲迸出一句话:“混帐东西!”

于是,宫笠来在曹玉之间,他俯下身子,神情冷漠的道:“曹五,我们放你一马,容你继续活下去,为了留住你这条命,其中的过程如何艰辛相信你也看到听到了;我们不盼你感恩图报,亦不望你能以铭记,只有一个理想……

自此抵销彼此间那段怨隙;你怎么说,现在就拿句话出来!”

这样的变化同结果,乃是曹五先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他使了那么一条的毒计,把局面做得恁等绝法,待到后来,人家不但不杀他以为报复,更向他提出前隙一笔勾销的要求,如此优握并宽大的作风,不但充满了仁恕,表征着气度,更对他个人的胸襟做了莫大的开导,而曹五又何尝不明白,眼前的几位主儿,任是哪一个也都不是惯于行善的,人家并不在乎他,他目前更是人家平常心里的俘虏,生死之间,全凭人家一句话,然则,对方却把他抬了起来,生死之间,反在他自己的一句话上了。

——原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可不是?

——在那样的狠绝毒计下,对方并不想做相等的报复,不但放过他,更给了他这般光彩的目转下台余地,而对方却都是道上拔尖儿的大豪!

——从头到尾,他自己也算撑得起骨架来,他可以活,并不是自己求饶,是对方给他的机会,说起来,半点不丢人!

——不错,凭他这点功力,只能和人家交朋友,谈到为敌,实在不够份量,若然,是为什么不交朋友而硬拿绳子吊自己的颈?

——人家有气量有风度,他也该一样衬得起来,否则,不是有志节,反倒成为上不了大台盘的二愣子角色了!

想着,曹五总算想开了,当然,性命是他自己的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凡是人,哪个不想活下去,关节只在——要有活下去的机会与条件才行,现在,曹五都有了。

呛咳几声,他终于沙沙的开口,道。“罢了……宫大哥与鲍兄,既是如此为在下求命……好歹间,在下还分得明白,前隙自不再提,各位尚请接纳在下一个‘谢’字……”

宫笠双目毫不稍瞬的注视着曹五,他低沉的道:“言之由衷么?”

曹五的身子微微痉挛,他十分激动的道:“宫大哥,我曹五虽是一个江湖末流……武林闲角……但却是一个男人……一个懂得恩怨,通晓是非的武者……我尽管有许多缺陷……然而……我。还知道言出有信……守义遵诺……”

点点头,宫笠道:“好,我信你了!”

略微挣扎了一下,曹五吃力的道:“宫大哥…还请准船上的人……把绳梯抛下去…水里,尚有些弟兄急待搭救……”

宫笠道:“可以。”

于是,不待曹五吩咐,缩在那里有如惊弓之鸟般的七八名大汉,立时将堆在左右舷倒的几捆绳梯抱起纷纷抛下海去,那些一直泅在水中,绕船浮沉的仁兄们方才一个个攀梯回船,只这一阵,便都是一群落汤之鸡了。

等水里的人都爬上船来之后,宫笠又沉声道:“曹五,借你的船一用,行么?”

曹五干脆的道:“乐于效劳……请交待朝哪里驶吧。”

微微一笑,宫笠道:“飞云岛。”

猛的一愣,曹五呐呐的道:“什么?飞云岛?”

宫笠微笑道:“能不能去?”

咬咬牙,曹五毅然道:“去……水里火里都能去!”

曹五的这条船,不但比炸掉的那艘双桅船来得大,来得速度快,就连舱房也漂亮得多,而且,还是分的上下两层,上层还分出三进隔间呢。

经过上药包扎后,曹五并未休歇,他振作精神,亲自在中间那格最大的舱房里陪待客人,这位江湖道上有名的“斜挂”,如今看上去虽然气色不济,但情绪却是相当爽朗愉快的。

舱房里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宫笠廖冲师徒,凌濮,以及曹五,大家都坐在藤编的大圆椅上,这种椅子柔韧宽大,坐在上面舒适得很。

曹五举起茶盅敬客,满脸挚诚之色:“再一次谢过列位仁恕之德。”

在都喝下了一口清香的茶水之后,舱房里的气氛便变得融洽得多了,廖冲咂了咂嘴巴,带笑不笑的道:“我说曹五,你他娘早点这么调和着,怎会打开这样一仗?而你又何至于受伤挨痛?眼下的光景,不比你用火药炸我们及我们用刀口子剐你要强得多多?”

低喟一声,曹五苦笑道:“前辈,人是一口气,佛是一炉香,争来争去,都还不是为的个颜面问题?前辈高人,想能体谅在下的愚昧同无奈。”

廖冲眯着眼道:“不是我说你,曹五,你也稍稍狠了一点,冤有头,债有主嘛,哪兴首从不分,一窝子打尽的!”

曹五尴尬的道:“前辈,在下实在并无其他良谋,方始出此下策;贵财兄的功力,在下尝试过,确然难与匹敌,而前辈更乃技高莫测,再加上宫大哥与凌大哥二位,阵容之强大,岂是在下堪可对垒的?力不能及,便只有求之于计,说起来,自不算光明磊落,然则,怨气憋人,也就考虑不到那许多了……事过境迁,唯仍要请前辈包涵才是……”

嘿嘿一笑,廖冲道:“你该多谢宫老弟,若不是他一肩替你扛起,老实说,以我的脾气,恐怕就不易包涵你了呢!”

曹玉涩涩的笑道:“宫大哥与贵财兄,固当该谢,前辈与凌大哥,在下也一样铭感……”

廖冲嘻开大嘴道:“算了算了,曹五,事到了如今,你不记恨老汉和凌伙计,我们业已是生受啦!”

曹五忙道:“前辈言重了,在下岂会如此不知好歹?”

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盅于椅旁特制的木托上,宫笠安详的道:“曹五,那位‘多罗口’‘老烟锅’大家洪大全家里邀他出外说话的‘曹爷’,可就是你阁下?”

点点头,曹五道:“正是在下。”

廖冲插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洪大全家中?”

曹五道:“是这样的,洪大全为‘铁带子’中‘多罗口’的首脑,他与在下交情甚笃,彼此在很久以前已是莫逆之交了,自他加入‘铁带子’组合,大家依恃越深,他有事情,在下皆是全力以赴;各位至‘多罗口’与村人发生冲突,大全哥闻报之下,便一面调集人手前往应付,一面着即遣人至在下居处相召,但待至在下赶到,大全哥却已与各位握手言和了……”

叹了口气,他又接着道:“在下进屋之前,已先向村人询问过各位的来历及形貌,各位来历他们不知,但各位的形貌他们却描述得极其详尽,而贵财兄的尊范,乃是十分易记,并且少有雷同的,在下一听,便知道是贵财兄本人,后来又在村人的叙说下,在下晓得前辈亦已偕至——前辈的那串‘拇指圈子’,乃是最好辨识的标记——然而,宫大哥同凌大哥;在下却不悉底蕴,但与前辈及贵财见一起,料知不是泛泛之辈;在下与贵财兄有擂台折辱之恨,是以闻悉之下,立时怒火攻心旧怨复炽,始才没进屋去,只着人将大全哥叫到屋外。”

宫笠平静的道:“你告诉洪大全要暗算我们?”

曹五颔首道:“在下尚未说出心意,大全哥已先将各位急欲觅船出海之事相告,是而在下念头一转,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设下陷阱,报复贵财兄的折辱之恨,但想不到的是,待在下向大全哥说出与财兄的过节以及报复的计划后,大全哥居然力加反对,不表赞同…”

笑笑,宫笠道:“不错,我也料想洪大全是不赞成的……”

曹五感慨的道:“大全哥为人向来公正仁厚,但在下却料到这件事上他也如此不失立场,几经争执,在下坚持己意,弄到后来,在下以绝交为胁,大全哥方才极其无奈的答应下来,勉强同意协助在下的行动……”

宫笠道:“你们是那条双桅船的船首部位暗置下的火药?”

曹五窘迫的道:“是的,但另有十小包火药串以引信藏于船舷两侧的暗槽内。”

廖冲道:“娘的,你可真叫心狠手辣,要一家伙轰我们上天哪!”

曹五赧然道:“各位洪福,倒是在下失着了…”

哼了哼,凌濮开了口:“若非你失着,我们眼下哪还能坐在这里与你喝茶谈话?只怕早连尸骨也寻不着一点渣子了!”

宫笠淡淡的道:“权当是一遭磨练吧,凌濮。”

连连点头,鲍贵财笑道:“对,对,二二叔说说得对,人人嘛,越磨就就越强韧,有多多少人,想要这么一遭经经验,也找找不着门路哩……”

廖冲一瞪眼道:“胡说,像这种要老命的经验,一辈子我也不想有一次!”

宫笠笑道:“设若不是我预觉有警,慎重的防范,廖兄,你老生生这时大概已在九重天上快活去了……”

眼皮子跳了几下,廖冲犹有余悸的道:“娘的,不能想,一想就浑身泛凉……”

宫笠又对着曹五道:“由这件事看来,曾五,可见你是个心思周详,头脑精密的人,你不但把这次行动策划得有条不紊,更且连事后的接应问题也考虑得恁般紧凑,同时,亦证明了你不失其责任感与道义观,江湖上,有些歹毒之辈,往往为了一己的私怨,而不惜他人的生命做为牺牲,与此类人物比较,你尚算是不差的了……”

曹五汗颜的道:“宫大哥抬举,在下简直无地自容突然,廖冲问:“对了,曹五,我们扑上船来的那一阵子,怎的没看到你?你又跑到哪里去搞鬼了?”

曹五脸上泛红,呐呐的道:“在下一见各位如飞而至,便知计未得逞,大势已去…一时悲愤之下,夺至底舱,原欲将底舱的一捆火药引爆,以求个同归于尽……”

廖冲大叫道:“不得了,你还不快快前去将引信熄灭!”

曹五忙道:“前辈莫惊,在下实则并未点燃引信…”

宫笠笑道:“这是一定的,否则船早炸了;但是,曹五,你为什么又改变初衷了?”

咬咬嘴唇,曹五低沉的道:“在下奔至底舱,蓦然发现坐在底舱的‘桨房’的两排二十名橹手正静默相视,刹那间在下心灵如遭重击——在下想到,只为了自家的私怨,如何能忍心将这船上舱底的七八十人一同殉葬?他们其中颇多已有家小,莫不成便把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也完全拖人绝境?若然,这不是泻怨雪耻,乃是作孽了,是而在下立定了决心,掉头返回舱面,只打算以一己之力,拼搏到底了……”

宫笠和悦的道:“很好,曹五,只此一念的转变,即是你不死的因果,将来度量需宽些,心胸阔些,福泽自乃无穷,你记住了…”

曹五感动的道:“是,宫大哥,在下必当永志不忘!”

喘了口粗气,廖冲道:“奶奶的,这人间世上,可还真有些狠人,能横下心来宰杀并不稀奇,对自家老命也一样舍得下,却颇不简单,今天一天,我算是两遭打鬼门关上绕返了……”

这时,曹五有些好奇的问:“宫大哥,不知道各位是如何发现此事端倪的?”

宫笠一笑道:“洪大全的神色是主因——他与你谈过话进房之后,就形态不对了,变得恍惚,迟疑沉重更带着说不出的一股隐忧,同时,又有意无意的做了些暗示,所以我便存了疑,及至上船之后对船上的夫子加意监视盘询,亦发现了诸多警兆,待情况有异自然我们就有时间从容应付了……”

很轻巧的,宫笠一笔带过了崔水蝎子向他传警的事,言及洪大全的暗示,他料想曹五不会生恨,因为“相交莫逆”的朋友之间,应该有忠谏的余地和责任的,方式或者不合,却也乃为了防止造成憾恨。

果然,曹五颇有感触的道:“大全哥是对的,他一直就不赞成我这样做,他不能阻止我,却只有替我化解这一场由我执意铸造的大错,否则,或是各位不幸,也可能就是我的不幸了……”

宫笠道:“事情过去,也就让它过去吧,好在尚未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敢算我们彼此有福了,曹五,在你而言,是受了次教训,在我们来说,亦是加深了一层警惕…”

曹五坦率的道:“这次的教训,会令我终生列为戒鉴……”

鲍贵财一团和气的道:“曹曹五,倒看你你不出,在这这沿海海一带,还还挺有有点名名堂呢……”

曹五笑道:“没什么,贵财兄,在下只是拥有几条船,两三百个弟兄听从使唤而已……”

咧嘴一笑,鲍贵财道:“这这……这个局面,业业已是不差了,像像俺来来说吧,不不但没人听从使使唤,尚尚得听听人使唤哩……”

曹五想起了什么,忙问:“贵财兄,‘玉鼎山庄’那次擂台招亲,最后定是你独占鳌头了吧?”

拱拱手,鲍贵财嘻笑颜开:“承承让,承承让,那那一遭,俺俺赢是赢了,可可是打到最最后,俺俺却栽起了个跟斗!”

吃了一惊,曹五道:“怎么会?是谁胜了你?”

一指宫笠,鲍贵财笑道:“就就是这位人人王,俺俺宫二二叔;他他猛古丁杀杀将出来,打打得俺灰灰头土脸,落落荒而逃……”

曹五迷惑的道:“宫大哥对这桩事也有兴趣?”

宫笠微晒道:“还不是为人作嫁?”

点点头,鲍贵财又道:“不不错,二二叔后来又又把权利让还给俺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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