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姬静诧异:“巫苏,你知道后世人如何评议朕?”
“是啊,因为我来的地方就是……”她挠挠头,不知应该怎样跟姬静解释,于是看看巫咸娃娃,说,“我以前就通过某些祭祀知道了往后的事情,只不过不方便直截说出而已,对于这一点,巫咸也都清清楚楚啊。”
巫咸娃娃料到齐燕妮指的是她出自未来的世界,当初她对它讲述了许多奇闻异事,皆是神奇得它从未听说过的,这个未来……虽然不太好理解,但只要有神明存在,怎样的奇迹不可能出现呢?说不定巫苏的灵魂当真是从千年之后的世界来的。
它说:“嗯,大王,这里在下可以作证。”
“那么说你当真知道往后的事情?”姬静兴致来了,搀起齐燕妮,不让她再玩水,“巫苏,你告诉朕,朕能活到多少岁?”
“啊?”齐燕妮一愣。
她挠挠脖子。
——周……周代的皇帝(喂,那时候不叫皇帝)?她好像没什么印象?
别说周,就连最靠近现代的清朝,她也是除了康熙乾隆之外两眼一抹黑的!要进一步问康熙活了多少岁,她同样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更何况夏商周那么远的事?
不过,等等,她好像知道一点点别的,商朝是亡于纣王跟妲己这一代,而周朝好像是亡于烽火戏诸侯的那位皇帝(……)?
“如何,朕是不是能将四夷全赶得远远地?”姬静还在追着问。
齐燕妮抬手,制止姬静发言:“你别说话,我在回忆呢!都这么久了,谁记得那样清楚,你安安静静地,我认真想想!”就算说不出姬静在位多少年,至少她能预言周朝毁在哪位仁兄手上,如此一来,也算是非常了不得的神迹了吧?
巫咸娃娃沿着她的袖口爬到她肩上,悄声道:“巫苏,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自然是认真的。”齐燕妮点点头。
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展现自己身为现代人的优势之处,怎可以轻易放过?
…
半个时辰之后。
整个车队依然停留在原地,后稷与句龙已经用完午餐,无聊之下,派人来催促好几次启程了。姬静对齐燕妮的巫法能耐虽然怀疑,但他更好奇将来事态会怎样发展,周室是否能够更为强大,永远地将这社稷传承下去,于是耐着性子拖了又拖,等着齐燕妮出预言。
巫咸娃娃跟齐燕妮一齐呆在车帐里,它已经将算筮玩了三周半了,齐燕妮还是一脸严肃地发着呆。
“巫苏,若是没有接到神明的谕旨,那就先放弃吧,不急于一时。”它好笑地说。
齐燕妮摆手:“这跟神灵没关系,你别吵啊。”
她已经搜肠刮肚,将未来的战国七雄背记起了大半(……),还记起了秦始皇啊、项羽刘邦什么的,但是、但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位天子究竟叫啥来着,她实在没印象。
怪就怪那位讨妃子欢心的天子实在不出名,或者说,没他家那盆祸水出名?
齐燕妮都已经想起那位妃子的名号了,但就是记不得对应的周天子是叫……周什么王来着?
她扭头问巫咸娃娃:“巫咸,咱这位天子叫啥?”
“啊?”天子名讳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吧?
“就是周文王啊周武王什么的,那一类,小天子叫周什么王?”齐燕妮问。
巫咸娃娃差点没跳起来:这是谥号,死后才会有的!现在怎么可能有啊?
“……难道巫咸你也不知道?”齐燕妮失望地叹气。
巫咸娃娃无话可说,只好点头。
“罢了,我直接问丰隆本人去,他总不能不告诉我吧?”齐燕妮打定主意,转头去掀车帐的边角。
巫咸娃娃急忙飞扑过去,挂在她的衣服上:“等一下!巫苏!不要!不可以,千万不能这样问别人,尤其是大王本人啊!”
“哦?为什么?”齐燕妮抬起手臂,莫名地盯着挂在袖角上的巫咸娃娃。
“……”好险,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巫苏一定又顶着无辜的脸去闯祸了。
巫咸娃娃拭汗,道:“巫苏啊,在下知道,先王驾崩之后,有周公与召公一齐议事,论定了谥号为厉。”
“哈?”齐燕妮有听没有懂,她拉拉自己的耳朵,尴尬道,“……那个,巫咸啊,你可以用简单一点的说法来讲么?”
巫咸娃娃深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大王的前一任天子,谥号厉王,不知这样讲,对巫苏的推测有否帮助?”
“厉王啊?啊哈哈哈,没有=_=!”她不认识厉王,就只知道文王武王而已。
原本以为听到姬静的名号会想起些什么呢(都跟你说了不可能有谥号),看来这条路子行不通。
齐燕妮拍拍车板,道:“罢了,反正就直接跟他讲烽火戏诸侯,也算是很有预见性的一件事了。让他记下来,不准子孙这样做,就万事大吉啦!”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掀开车帐,跳了出去。
巫咸娃娃担忧地目送她奔到姬静车前。
此时后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后,隔着帏帐,对巫咸娃娃道:“巫咸,近来大王与巫苏相处得如何?”
“啊,”巫咸娃娃忙转了个方向,对帐上的人影道,“后稷大人,大王依然喜爱与巫苏相见,方才便是一前一后地去河边纳凉戏水……”
“为何你不劝止呢?”
“后稷大人,在下不过小小一只人偶,有何能耐不让巫苏接近大王呢?”巫咸娃娃说着,站起身来,“就差两天路程便到洛邑了,若是后稷大人不愿巫苏与大王再相处下去,何不将巫苏就留在洛邑?”
“哈,她上回烧了洛邑内城,当做本官忘记了么?”至于带返魂木给他这回事,后稷似乎当真没放在心上,“一旦到了洛邑,本官自然派人严加监视之,不能让她再作怪。”
“后稷大人,何不将巫苏直接逐出中原?”巫咸娃娃问,“如此一来,她想再接近大王,也是难事。”
“好容易捉到了西戎的巫觋,能随意放逐么?”
后稷说着,也是心烦:巫苏是水巫,在她找到下一任大巫之前,不能暗地里抹杀掉,可是,哪有天子跟巫觋走得这样近的道理?他不能再放任下去!
句龙摇着羽扇,轻飘飘地路过,丢下一句话:“后稷,你要放宽心,才不会老得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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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言耸听者,妖人也
车队长得很,姬静等人在最前面,齐燕妮与祀庙的人都在中后段,双方不容易碰上一面。而后稷的紧盯政策更是效果出众,在偷溜出去相会之后,齐燕妮就没能再跟姬静接上头。
期间她派巫咸娃娃与瑶方做信使去跟姬静联络,中途都被句龙给截了下来,一回二回还没啥,次数多了,长大之后的句龙可没那么好应付,他嘲笑起齐燕妮来,那是引经据典,说出来的东西,基本都可以把齐燕妮唬得娘亲都不认识。
他好歹也是白泽,虽说已经老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学识也非常了得,靠这个傲立世间真的不要太成问题。就连后稷,在论及山川人情的时候,也完全不是这位句龙的对手了。
“后稷大人,原来句龙大人这样厉害的……”齐燕妮惊叹道。
又一次被句龙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的后稷狠狠地瞪齐燕妮。
后者浑然不觉自己被憎恨了,尚在赞叹不已:“就连西王母那边的事情,句龙大人也清楚地知道呢!他当真没有去过么?”
以前他化沙人的时候到访过,不过呢,只是到过那个新建成的大祀庙而已,对西王母部族与迁居到那里的殷顽,他可是一点都没表示过兴趣,更没有到村里去逛一逛来着了。而今,他居然可以一口便说出那里的主食、风景、产出,甚至了解琢单和夏璩的出身血脉!真是太神奇了!
“嗯,白泽是天生便全知的。”巫咸娃娃应着腔,“对于过去的事儿,刚降生的白泽是没有不知道的,这类神兽的神力并不强大,就武力而言,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松制伏之。白泽只是不会知晓将来会发生的事而已,否则……”那还不各国君主人手一只白泽啊?
“可是知晓过去的事,也知晓远方的事情,已经算是非常了得的了。”齐燕妮道。
现代的大辞典多贵一套啊,买电脑都要几千块钱还加网费呢,古人养一只白泽就能全部解决了,还不用自己去检索的,有这样好的事……
“可惜白泽是越来越少了。”后稷道。
句龙是一只,他已经老化过一回了,不知是不是机缘巧合,总之龙涎匣子救了他的命,也使丰隆免于灭顶之灾。
而丰隆……
齐燕妮扭头问后稷:“后稷大人,丰隆还能活多久?”
“……巫苏是指大王么?”后稷决定自行翻译——他已经对纠正齐燕妮的称呼、以及教导她要注意对姬静的身世保密一事感到绝望了,“若巫苏忧心大王会否如同句龙一般遭遇危机,本官只能说大王尚在壮年,并不会轻易老去。”也就是说不会随便就变成小婴儿然后piu地消失掉。
后稷又补充说:“若是意外,就无法断言了。”
“可他之前明明就‘老’过了……”齐燕妮小声嘀咕。
要不是丰隆突然要仆街,她也不会跟巫妣一起要求句龙接管丰隆啊,以至于到后来,居然给句龙藏了起来,还藏到皇宫里去,怎一个囧字可言?
“所以说,那是意外。”后稷看看齐燕妮,提醒道,“巫苏,你不会忘记,云师丰隆是因为什么理由,受到惩罚的吧?”
“唔……”难道不是因为擅自参加了周巫的集会么?
“要不是上帝心眼如此狭隘,云师哪里会受到这样的折磨?而周人对他如何,巫苏长着双眼,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究竟谁对云师更好呢?”后稷道。
巫咸娃娃慢慢地缩到齐燕妮衣领后边去,对她悄声提醒:“话虽这样讲,但事情总有先来后到,要不是他周人惹得上帝不悦……”
齐燕妮眨巴眨巴眼,对后稷道:“其实周人对丰隆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后稷点点头。
巫咸娃娃差点没从齐燕妮脖子上滑下去。
“巫苏!”它小声再小声地叫到,担心对方是没有听见,它特地用力拽了她的一缕头发以示提醒,“巫苏你是西戎的巫女,又是祀奉上帝的巫觋,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啊!”当心那个小心眼的上帝蹲着墙角连你一起记恨了!
齐燕妮抬手将巫咸娃娃从后领上揪下来,对它说:“我是就事论事。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丰隆在镐京受到了薄待吧?对人来说,天子之位可是至高无上的了,句龙大人和后稷大人竟然会给丰隆这样高的荣耀,当真是对他再好不过啊。”
她说完,抬眼看看头顶上的蓝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貌似……后稷是预备将丰隆拿去做句龙的储备电池的?天子之位上各种灵气格外充沛,所以可以把丰隆喂得很饱这样?
齐燕妮揉揉鼻子,决定没良心地当做自己根本没想起这一点。(喂你刚才还说不能昧着良心……)
句龙在一旁听着,虽然总觉得自己忘记的东西似乎关键了一点点,而且从他的认知中看来,将一名年轻的白泽推举做天子,实在是太荒谬的事,但后稷作为周人之宗官,尚不觉得不妥,他这个半途醒来的白泽只要做好身为土正该做的事就好,多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只是占着脑力而已。
他现在有了一个不错的目标,到了洛邑的大祀庙之后,他要开始写博物经,将自己记得的东西全纪录下来,以免以后衰老的时候忘记了。
他脑子里的东西那么美妙,要是忘了,并且忘记了还不自知,那当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句龙将自己的想法跟后稷说,后者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难道好好做土正不行么?”
“这也不耽搁啊……为何稷官你会不赞同呢?”句龙诧异。
后稷眉头一皱:“将千年的交情一下便忘了个精光,你也能坦然接受,那为何现在又想纪录下脑中的东西了?”
“……”句龙怔了怔,他终于发现后稷是带着怨气说这话的,于是便苦笑着离开,去跟齐燕妮诉苦。
他并不觉得齐燕妮是敌人,虽说在立场上真是这么回事,但他对自己一清醒过来除了满腹经纶之外更添政治立场这件事,还不太适应。所以跟齐燕妮这名难得的巫女谈谈心,也是不错的经历吧。
“写下来?”齐燕妮也很是惊异,“你确定要用那么复杂的字统统写下来?”
“是啊……怎么,不妥么?”句龙有些抵触情绪地退了半步。怎么到哪里都被当怪物看?哪怕白泽本来就是怪物吧,这也未免太伤自尊了点。
齐燕妮惋惜地望着他:“句龙大人,我是很好心地提醒你……啊,你不知道以后的事,所以这也不能怪你啦……”
句龙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巫苏,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追问。为什么自己记录点东西自己看,会跟后世有关?
“是这样的啦,”齐燕妮竖起一根指头,得意地解释说,“后世会有一个天子,啊,对了,他那个是叫做始皇帝的,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第一个帝,现在我有些不同的看法……”
她想起了纣王和他前面那一位都是称帝来着,在穿越之前她居然都没觉得跟秦始皇冲突,或者说,秦始皇的“始”字,并不是第一个皇帝的意思,是单指秦朝的第一个皇帝?她现在没办法上网查资料,所以不得而知了。
嗯?不对,跑题了,她现在不是要说秦始皇究竟是不是第一个皇帝的问题,她要跟句龙解释的是:“那个帝君他呢,觉得像现在这样,各个国家都用不一样的文字,实在是件麻烦事,于是他就将文字统一起来了。”
“各个国家,你是说后世有天子下令,将各诸侯国的文字一统?”句龙吃惊。
巫咸娃娃也听得惊奇:“夺其文字,这样大的事件,难道不会被定为治世失道,得到众叛亲离的结果?”
“当然不会,因为那个时候,全天下都统一起来了,不存在诸侯国,所有的土地,都只归属那一个国家!”齐燕妮道。
句龙皱眉:“分封出去的土地,若非诸侯王公做了谋逆之事,怎么可以再收回呢?总不能是那时候天下诸侯皆反背于周,连本姓的众姬都不朝不贡了吧?”那还了得,天下大乱啊!
“那个时候早就不是周朝坐天下了!”齐燕妮叫起来。
“啊?”
不止是句龙与巫咸娃娃,连站在周围守卫的巫奴,都被她的惊人言论吓了一大跳。
巫咸娃娃立刻反应过来,飞扑住齐燕妮的大拇指:“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