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洛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带着浓浓的忧郁，似乎刚哭过，“你刚给我电话了”。
“嗯。”顾凡应了声，张着嘴，把“妈”字硬硬生生的变成“阿姨”，“阿姨，小瑀呢？”他还是无法接受叫别的‘女’人为妈妈的事实。
“他……他……”电话那头，洛婷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他似乎又哭起来了，话筒里传来了碎碎的‘抽’泣声，“小瑀他……”
顾凡的心脏咯噔一下，悬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他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小瑀……他怎了？”
电话那头，洛婷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从一开始的‘抽’泣慢慢哭的很伤心，“小瑀……小瑀……他……”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住了顾凡的心脏，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小瑀出事了！”脑海在这时蹦出了个邪恶的声音。
“不！不可能！小瑀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他不可能出事的！爷爷怎么可能让他出事的！”他在心里呐喊着，那种焦虑感顿时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不受控制的对电话那头吼道：“小瑀到底怎么了？”
洛辰听到他暴戾声，立马从房间里出来，只见顾凡背对着他，整个背影都在颤抖。
电话那头的洛婷被顾凡这么一吼，整个都呆住了，愣了半天，却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顾凡的爸爸，顾仁接过了她的手机，对电话里蹙眉问道：“顾凡？”
顾凡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是父亲熟悉的声音，顿时心里一热，应道：“爸，是我，小瑀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有脸打电话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小瑀也不会出事！”顾仁黑着一张脸，“顾凡，我告诉你，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后果都由你承担！”他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闻言，顾凡顿时感觉眼前一阵目眩，脑袋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如果不是因为你，小瑀也不会出事！
小瑀真的出事了！是因为自己对他失约了！
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快活了一个星期！
“发生什么事了？”洛辰上前问道，可是顾凡听不见，他脑袋一片空白，眼神黯然无‘色’，全身都没力气，不由后退了一步，手机慢慢地从他手中滑了下来。
是他害了小瑀，是他害了小瑀，他是凶手，他是凶手！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快把她的命还来！”
“如果不是你，丹丹（顾凡妈妈的名字）也不会死！你个害人‘精’！”
“早知道你活的这么窝囊，当初就不该让你活下来！还害死了丹丹！”
那些他全部压在心底的黑‘色’的记忆一时之间全都涌上了，就像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着他的灵魂，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啊——”他痛苦的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却无法释放他的痛。
一个不祥的预感爬上了洛辰的心头，他抓着顾凡的肩膀，询问道，“顾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第一次看顾凡失意，但是，这么近似疯了状态，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顾凡疯了般抓着洛辰的衣服，大叫道：“小瑀他出事了！小瑀他出事了！他怎么可以出事？！不可以！不可以！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他说着，推开洛辰往‘门’外跑。
“顾凡！”洛辰连忙拉住他，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他，“乖，先别紧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弟弟出事了！因为我，我答应过他，国庆要回去看他的，可是，我没有，我对他食言了！现在他病发了！他一个星期才出院，现在又进来手术台！”顾凡泪眼朦胧的说道。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才满十岁的孩子失言呢？
而且还是一个刚出院的孩子！
闻言，洛辰的眉骨紧蹙起来，同样是姓顾，同样是心脏病，同样的病发时间，同样是个孩子，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洛辰，放开我！我要回家！现在，立刻，马上！”顾凡已经没有耐心在继续等下去了。
他是罪人，他要回去，他不奢望他能赎罪，但是他要在顾瑀换心脏前见他一面！
“你等等我，我陪你去机场！”洛辰不再拦住他，回房把钱包证件都带上，陪顾凡去了机场。
机票是买了凌晨的票，全程都是洛辰在‘操’作，整个过程，顾凡都陷入了自责的海洋里，直到登机前，洛辰把钱包塞给他道，“里面有一千多的现金与卡，密码是你出生的年与月，路上小心，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洛辰……”顾凡红着眼看着他，他知道，如果顾瑀真的出事了，那么，这一程，他估计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因为顾仁说了，要是顾瑀出事了，后果全都由他负责。
而这后果，无非指的就是家族的企业的继承！
“乖，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洛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上去吧，到了给我电话，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谢谢你。”顾凡忍不住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把他的气息深深的烙印在心里，这味道，他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忘掉了吧……
洛辰也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半晌，顾凡才推开洛辰，道：“如果我今年没有回来，就不要再等我回来了……”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的不行，他实在说不下去，漠然的转身登机了。前一分钟，他们还很愉悦的在一起，下一分钟，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能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再见，我的爱人……
短短三个小时的飞机，却让顾凡宛如过来三世般难耐，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便是顾瑀与洛婷换心脏，但是，今晚洛婷能给他电话，那么就证明手术还未开始。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顾瑀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他已经病发过一次了，照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再病发的，最大的可能便是情绪变动太大而引发的病发。
在顾家，顾瑀一直都很依赖他，当初他离开顾家的时候，最不舍得便是他，当时他还只是骗他，哥哥只是去旅游而已，只是这时间比较长罢了。
可是谎言最终还是被识破了……
顾凡下了飞机已经是凌晨六点多，他出了机场立马奔向顾家指定的市中心医院，这医院对他来说，已经熟悉的不再熟了，他直奔专属顾家的g栋楼，刚进楼层大‘门’，迎面而来的人迫使他立马刹住了脚步。
眼前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白发苍苍，但从他眼神里散发出来的犀利一点都不显沧桑，只是身形比之前看起来瘦了一大圈。
“爷爷……”顾凡叫了声对方，但对方却伴着一张脸，当做没看见他似得，绕过他走了。
“少爷！大少爷，你回来了！”跟在顾丰身后的蓝妈惊讶的叫道，她兴匆匆的走到顾凡的跟前，又看看顾丰的背影，特地加大了嗓‘门’，似乎这话是说给顾丰听得，但是他却不为所动，直接走向了停车场，蓝妈不爽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回过头围着顾凡转了一圈，“哎哟，我的大少爷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顾凡看着顾丰的背影，眼神不由的黯淡了，爷爷现在连正眼都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但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顾瑀的情况。
“蓝妈，小瑀现在情况怎样了？”他回过头问向蓝妈，“小瑀的病怎么会突然复发的？”
“小少爷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正在抢救中，医生说没有醒过来，无法动手术，否者风险很高……”蓝妈回想起医生的话，眉头紧蹙，“前几天，小少爷一直嚷着要见你，可是你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小少爷太着急了，情绪没有控制好，刚动完手术后的伤口出现了拉扯，造成了病发”。f
第78章 ：太多的如果了
闻言，顾凡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头。， ：…
他果然是凶手！他真的是凶手！罪魁祸首！
是他食言把事情造成这样的！
如果当初不轻易答应顾瑀回来看他，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如果当初执意要回来，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如果当初去桃‘花’村时，给顾瑀一个电话，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如果……
太多太多的如果，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加上一晚没睡，眼睛里带着血丝，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憔悴。
“少爷，你没事吧？”蓝妈察觉到了顾凡的脸‘色’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我没事……”洛辰摇摇头，“蓝妈，你先回去照顾爷爷，我要去看看小瑀。”他说着，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
蓝妈有些不放心，他的脸‘色’太难看了，可是她又不能一直陪着这孩子，她还要赶紧回去给主子们做早餐，两边为难后，她只好给顾仁发了条短信，说顾凡回来了，然后赶紧回家了。
宽敞的走廊，一片寂静，灯光昏暗，走廊的尽头是亮着血红‘色’“手术中”的手术室，手术‘门’紧闭着。
顾凡站在走廊中间，看着那紧闭的手术‘门’，心脏隐隐‘抽’痛，十三年前，他也是从里面出来的，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那个温柔恬雅的母亲了，也是自那以后，他整夜被噩梦折磨，被命运摆‘弄’。
直到一年前，他背叛了家族，独自一人，背上背包，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时候，他以为终于摆脱了顾家‘操’控的线，却没有想到，时隔一年，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手术室‘门’前，无力的靠在手术室‘门’上，“小瑀，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好……真的对不起……”
作为长子，他不该选择逃离，不该把家族的使命丢给一个10岁的孩子，不该……
可是，如今，不管他说多少句的对不起，都是徒劳。
“小瑀，哥哥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哥哥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把家族的使命丢给你了，求求你，给哥哥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他趴在手术‘门’上，声音随着眼角湿润了而变得哽咽。t“小凡？”这时，洛婷听到声音，从休息室出来，看着顾凡趴在手术室‘门’上落寞的背影，不禁有些惊讶。
她不敢相信，之前一直联系都联系不上，宛如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眼前，还说着那么揪心的话语。
顾凡听到洛婷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过身，张了张嘴，半天才唤出一声，“阿姨……”
洛婷是个文静有修养的‘女’人，长发盘在脑后，脸‘色’有些憔悴，不如平时的红润，她穿着一件绣‘花’连衣裙，隐约间能看到她隆起的腹部。
她每次听顾凡叫他阿姨，心里都特别难受，不是她不能接受这么大的儿子，而是，每次顾凡叫她阿姨时，她都能感受到顾凡埋藏在心里的压抑，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开朗，但是他还是一个有创伤的孩子，一个渴望得到母爱的孩子。
“你回来了。”洛婷轻声道，“有没有吃早餐？你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是连夜坐飞机回来的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在呢！”
顾凡摇摇头，“我不饿，也不困，我要在这里等小瑀醒过来……”
“我陪你等。”洛婷点点头，她知道，现在让顾凡回去等消息，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亦如她自己，就算怀有身孕，还是坚持守在这手术室‘门’外，等顾瑀醒了第一眼能看到她。
两人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沉默的坐了一上午，顾凡一直憋着嘴，双手紧握着‘裤’子，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他不断在心里祈求，祈求顾瑀快点醒过来，那怕是醒过来做心脏移植手术，也总比一直昏‘迷’不醒的好！
“小凡，我想你妈妈是比我爱小瑀还要爱你……”这时，坐在她身边沉默了一上午的洛婷突然道。
顾凡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要说的是什么，别过头看向她。
“至少她在你出事后，第一时间就把心脏让给了你……而我……”她低着头，看着微隆起的肚子。
顾凡的事，她早就听蓝妈说过了，顾凡的心脏病之所以复发的原因是因为当年家里遭小偷了，当时恰逢别墅里停电了，所有的报警器都失灵了，小偷是趁着半夜行窃，惊动了顾丰，一时之间，佣人跟窃贼发生了冲突，吵醒了顾凡，他刚从房间里出来，便被窃贼抓住了，成了人质。
当时的顾凡才10岁，什么都不懂，被做‘成’人质已经把他吓的不轻，昏暗中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妈妈为了他跟那些窃贼拼起来，最后受伤，受不了刺‘激’，而至病发。
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被推进手术室后，不换心脏他根本无法再醒过来，顾凡的妈妈那时才知道顾家有不可告人的遗传‘性’心脏病，但她却告诉蓝妈，不后悔走到当初那步，身上的伤也不处理了，直接躺上手术台，把心脏换给顾凡。
顾凡再次醒过来后，便烙下了不轻的恐黑症，与其说是恐黑症，不如说是他心里的‘阴’影。
顾凡回过头看着地板不说话，妈妈很爱他，但是他却违背了妈妈的意愿……
“小凡，你也不要再自责，小瑀也很爱你，他不会恨你的。”洛婷伸过一只手握住顾凡的手，“最大的罪魁祸首是我，如果我早在小瑀第一次病发的时候把心脏给他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顾凡黯淡着眼神不说话，顾家的‘女’人，真的就是要顾家付出生命吗？真的就不能改变吗？
“我已经想好了，等小瑀醒过来后，我就把心脏换给他……”洛婷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紧紧地抓着顾凡的手，“以后，我就把小瑀托付给你，替我好好的照顾他……我也会去到那个地方，找到你妈妈，并告诉他，我们家的小凡过的很好！”
顾凡的心脏一颤，感受着对方紧紧握着自己手的温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