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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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芳菲尽-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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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高衍听我说完,面色渐渐冷下,捧住我脸的手松开,退后半步静静看我,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我呆立在山顶,突然觉得透身都是寒意,忍不住想蹲下去抱头痛哭一场。我放弃了回家的机会,做好了迎接这个时空一切挑战的准备,勇敢地投入他怀抱,他却还梗梗于怀于那些陈年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吃醋这码子事,男人女人皆会有之~




☆、冷战,和好

  夜深了,我侧朝里躺着,听到有人在外间洗漱,随后轻轻推门进来,将一卷铺盖从旁边的椅子上搬到地上铺好,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就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已经好几天了,每天晚上,他还是回房睡觉,只不过是睡在榻旁的地铺上。在外人看来,他和我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妻,除了在外值夜的安安,没有人知道我们根本没睡在一张床上,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谁也不肯向谁先低头,这么耗着不知到什么时候。唉,想不到他这么强势的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难道说不论男人和女人对于感情都是自私的?
  
  我有些心疼他一身伤还要睡在寒凉的地上,但一想到他那天的态度又一时说服不了自己,迟迟开不了口。干脆每天晚上都早点躺到床上,避免和他正面相对。
  
  他似乎很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我回头看他,黑暗之中只模糊看得见他的侧脸轮廓,心底幽幽叹了一声,这个冬天还真是冷。
  
  冬天白日变短了,这么一晃眼就到了晚上,又是一个纠结的夜晚。我依旧早早爬上床。然而,直到三更,他都没有回来,我不禁自嘲一声,你难道还在等他?虽说负气,心底始终还是忍不住挂念。
  
  天亮的时候,着人打听才知,昨夜高衍带人突袭了郭军营地,大胜,抢回了不少粮草。原来是去夜袭了,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些来。
  
  难得今日天晴,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于青黛天幕之中挥洒一抹鲜艳的绚烂。安安急匆匆地跑进来:“王妃!王妃!王爷......王爷回来了!”
  
  我正坐在桌前练字,听她这么一说,手下一颤,笔尖一滴墨迹滴透纸背,一张好好的宣纸就废了。我顺手将笔往笔架上一搁,有些气恼地将纸掀开:“回来就回来了,别大惊小怪的!”
  
  安安蹙眉为难地看来:“可是,听说,听说王爷受伤了!”
  
  心头突地一跳,我猛然站起来:“受伤了......严不严重?”
  
  安安摇头:“不知道,据说伤得不轻。”
  
  我三两步绕过桌子,边急匆匆往外走,边焦急问身后紧随而来的安安:“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回来就去了书房。”
  
  我的脚步骤然顿住,安安冷不防我停下来,差点没有撞上。她不解道:“王妃,怎么了?”
  
  我将手拢回衣袖,轻笑一声,回过头看安安:“能一回府就去书房,而不是回卧房躺床上休养,这证明他还没有伤到那种严重的地步。”我说着便折身往屋里走,心里一片凉意。高衍,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回来就直奔书房,既然如此,那你前几日还夜夜回来跟我装什么恩爱夫妻?
  
  烛火摇曳,火盆烘烤着的屋内暖融融的,我却觉得有一种透心的凉意,人和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避免猜忌,可如果这人是你的爱人,那就不一样了。这种猜忌带来不的不仅是隔阂,更是伤害。
  
  呆坐着桌前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蜡烛燃尽。安安要换一根,被我拒绝了,思考的时候也许黑暗更有氛围。安安大概在外间已经熟睡了,我悄悄站起来往屋外走去。伸手触及冰凉的门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木门缓缓打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蹙了蹙眉跨出去,站在回廊上仰望夜空。微泛紫红的夜空只有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寒风萧瑟,我紧了紧衣领,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风刮过,便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顿时将寒冷隔绝。
  
  “冬夜寒冷,为何跑出来吹风?”高衍低沉的嗓音徒然传入耳畔,我嗅到浓浓的酒气,回首蹙眉看他,黑暗中他一双深邃的眸子熠熠地看着我。
  
  顺着他的手看去,他居然握着一只酒瓶。我劈手夺过,便将酒瓶往旁边地上掷去,清脆的碎裂声在夜晚尤其响亮。
  
  “你不要命了!受伤了,大冬天的还喝什么酒!”我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怒火。
  
  他一笑,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身体的伤病不算什么,若是心病了,才是堪忧。”他说着一双有力臂膀已将我抱起,我一惊,随即感觉已坐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上。
  
  他坐在回廊上,而我则侧坐在他腿上。他身量较高,这般坐着我们二人的头正好离得极近,很多天没有这么亲近,这种感觉熟悉又暧昧。
  
  惊闻碎裂声赶出来的安安正好看见这一幕,急忙知趣地退回屋里。我挣了挣想要跳下去,高衍却紧紧搂住我,将头埋在我肩窝:“别走!就一会儿!”呼吸间浓浓酒气,“你不肯先向我低头,我便来寻你。”他含含糊糊地说着。
  
  我心里一软,搂住他的头,将脸轻轻挨上,叹了一口气。
  
  良久,他低低说道:“他们说我薄嗣,不该专宠你,我偏只要你!”他说的话,三分醉意,七分清醒。
  
  我身子一僵,不知如何作答。记得他说过,他从来不会醉,今夜是例外吗?
  
  他直起头来,灼灼的目光看向我。我叹了口气,心底募地一疼:“你身上有伤,为什么还要喝酒呢?”
  
  “没事,一点小伤。我归心似箭地回来,只想见见你。可我又怕回来了,你会以为我故意受伤让你心疼我......我还是回书房吧!”他迷迷糊糊地说着就想站起来,可复又坐下,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要睡过去,头重重地耷在了我肩上。
  
  他的话让我心如刀割,鼻端一阵酸涩,见他不再动作,沉沉的身躯直压得我快要喘不过起来。我感觉有些异常,急忙摇他:“高衍!高衍!”他还是没有反应,我急了,连忙喊人。
  
  忙活了大半宿,先是喊人把他抬回床上去,然后又找大夫。着人把煎药的炉子搬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后,我就亲自守着炉子给他煎药。
  
  他其实伤的不轻,后背有一道不浅的刀伤,触目惊心。再加上受了风寒的缘故,一整夜,他都额头滚烫,烧得满脸通红,浑身烫得像块烙铁。大夫猜测有可能是昨晚夜袭时受寒,我心底有些惴惴,其实,也有可能是他前几天在地上睡的缘故。
  
  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没有见他病得如此严重,不对,准确说是根本没见他生过什么大病,倒是他受伤是常事。似乎在我心里,他永远不会倒下,永远是我最坚强的依靠。
  
  我让安安将脸盆里倒满酒,然后让旁人都退下,自己用浸透酒的毛巾帮他一遍一遍地擦拭身体。又一次细细擦拭过他身上缭绕的伤口,内心的疼痛像是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暴露。
  
  他本是天潢贵胄,可一朝宫变,乾坤逆转,背负祖辈父辈众望的他,只能凭借一身热血创下不世功勋,夺回皇位。
  
  思绪回到数年前,那一年,乌月离被灭。在草原上,有一个烛火摇曳的相似夜晚,坐在营帐中的他也是这么任由我给他擦洗伤口,只不过那道伤口是我亲手刺上的。如今那里还留有一道浅褐色的伤痕,我轻轻抚上,手不禁微微发颤。我那刀失了准头,其实是刺向了肩窝,如果再偏一点点,也许他就......他当时就不怕我刺准了?难道说爱得愈深恨得愈烈,身体的痛哪怕能掩盖心痛的一分,也是好事。
  
  这么想着,泪水顿时悄然落下。爱恨纠结得够了,如今在一起还要相互折磨,这是何苦呢?
  他身体终于不那么滚烫了,我给他盖上被子,然后用毛巾浸酒水搭在他额头。后半夜的时候,他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一直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梦中也在担心着什么。
  
  剑眉一直紧蹙,我伸手想将他的眉头抚平,只是徒劳。听他呓语道:“粮草......”我哭笑不得,摇头低叹了一声,将他额上的毛巾取下放进盆里濯洗,又听得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什么。
  
  将毛巾重新放回他额上,他摇了摇头,毛巾滑落到枕上。我扶住他的头,明知他听不到,还是板起脸来吓唬道:“不许乱动!不听话要打屁股!”用他曾经跟我玩闹的话来训迷糊中的他,有点想笑,心里酸酸软软的,对他的怨恼都化作了绕指柔的绵绵心痛。
  
  “别走......你说过不走......别走......”他不知梦到了什么,一直在重复这两句,眉头蹙得更紧了,“素华......别走......”
  
  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恍然明白,顿时心中满满的苦涩都化作了甜蜜和怅然。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凝视着他熟悉的面庞,泪水又模糊了视线,只能用浓重的鼻音重复说着:“我在这里,我不走......我为你留下来的,我怎么会走?我不走......”
  
  头越来越沉,我趴在床边渐渐迷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惊醒,想到高衍还生着病。他安静地闭眼躺在床上,我伸手探向他额头,仔细感受了一番才松了口气。还好,已经不烫了,不过脸颊还是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也有些干裂。
  
  天已经亮了,这一晚算是平安地挨过去了。
  
  我刚长长舒了口气,下一秒,正欲缩回的手却被从被里伸出的那只大手猛然抓住。他睁开眼看我,目光有些朦胧却又灼热,直直望向我的眸子。我也定定凝视他,房间里一片静谧,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胜过了千言万语。
  
  半晌,我决定打破这个逐渐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笑了笑:“你醒了,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煮点粥去。”说着便从床边站起,高衍像没有听到般,仍旧牢牢握住我的手。
  
  我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开。他邪佞地笑了一下,随后拉住我的手一施力,趴着睡久了尚有些头晕脚软的我顿时以一个极不美观的姿势,张牙舞爪地扑回了床上,直直撞进他怀中。
  
  额头撞上他的下巴,他沉沉笑声传来,我却不觉得好笑,下意识想到他身上还带着伤,焦急摸向他被我撞击的胸膛:“疼不疼?”
  
  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这副有些无赖的模样让我又好气又好笑,遂瞪了他一眼,想推开他:“明明是你把我拉倒的,说得倒好像自己受委屈一样。”
  
  他见我要起身,急忙伸手揽住我肩膀,把我重新固回怀里:“疼,怎么会不疼,我刚才是怕你担心才说不疼。娘子,你帮我揉揉,可好?”
  
  我无奈抬头看他:“你这是刀伤,能揉好吗?”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无波,闪着点点星光:“我心疼。”
  
  “心疼?”我挑了挑眉毛,“噢,我明白了,心口疼是吧?来,我给你揉揉。”
  
  高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便要自己把被子掀开。他被里可是什么都没穿,这我比谁都清楚,急忙制止道:“慢着,你伤寒还没好,不要受凉了。我看,还是隔着被子给你揉吧。”
  
  他面上有丝计划失败的沮丧,但这情绪转瞬即逝,他转而微笑道:“好。”
  
  我将手放在他心口位置:“是这里吗?”他温顺地点点头,我温柔一笑,按顺时针方向给他缓缓揉着,他有些享受地眯眸看我,眼里溢满了笑意。
  
  我回以他灿烂一笑,手下却方向突转,袭向他右胸:“这里疼不疼?肺疼?”说着又转而移向肋下,“肝疼不疼?胃呢?还是脾疼?”
  
  他被我乱挠乱杵得一阵闪躲,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突然中断,蹙眉闭眼不动。我即刻住了手,但觉得似乎是又会上他的当,干脆先问:“这次是不是感觉更糟,浑身都疼?”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没有回答我的话。我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扯到了伤口,急忙凑上去让他翻身:“快!转回去我看看!”
  
  他没有翻身,一睁开眼坐了起来,顺势将我搂进怀里。我怔了怔,自嘲地叹气:“我为什么总是上你这种大灰狼的当。”
  
  他搂住我坐在床边,吻上我的额头,在我睡了一夜已经歪歪倒到的发髻上深呼吸一口,满意地笑了:“你没有上当,有你在身边,我的伤痛就都治好了。刚才还痛的,现在突然全好了,真的。”
  
  狡辩!我气呼呼看了他一眼,随即阴恻恻一笑:“还要不要照刚才那样给你治治其他的地方啊?”
  
  本来我指的是捶他胳膊或者胸膛什么的几下,可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暧昧:“当然要,有处地方最需要了。”说着就把我的手往锦被里引。
  
  我脸上骤红,犟着要挣脱,他却依旧笑着看我,在碰到的那炙热□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他嚷嚷道:“你你你,你这样子像是受伤还带风寒的吗?我看你好得很,什么伤病都没有!”
  
  他居然故作无辜地笑了笑:“伤病?我刚才不说了吗,都是娘子这位妙手神医帮我治好的。”
  我平定下气息,摊开手冲他一笑:“我治好的是吗?好,那给钱吧!诊费加护理费!给多少你看着办吧,可不要丢了你的脸面。”
  
  高衍眯眸看来:“自然不会少给。你看,一颗心够不够?”
  
  我一笑:“有多重?几斤几两?那还得挖出来称称!”
  
  高衍朗声一笑,随即在床上坐直了,上半身被子滑落,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灼热的目光熠熠看向我:“你可以自己来问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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