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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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芳菲尽-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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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脉象上没有什么大碍,似乎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他有点暧昧地笑道,“昨夜你歇在哪里?”
  
  我身子一紧,脸上骤红,虽说昨夜我和他确实没有过什么,但是后来我去的那地方......
  
  “还能睡哪里......你把书房的床占得满满的,又睡得那么死,我拖不动也推不动,幸好,外屋还有个软榻。”我红着脸解释道,不知道这脸红是因为忆起昨夜还是因为撒谎的心虚。
  
  “哎哟,瞧公子和小娘子恩爱的。”一个女人大嗓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头,只见一个肥壮的女人向我们走来,圆圆的脸笑容可掬,“两位吃点什么?”
  
  “你这有些什么?”睿王问道。
  
  “客官瞧您说的,我们这‘一行白鹭’乳鸽店,京城谁人不知啊,您是外地来的吧?”这女人似乎是老板娘,说话时爽朗地笑着。
  
  听她说那一行白鹭乳鸽店却是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名字起的。
  
  睿王见我笑了,也笑了一下:“那就上盘烤乳鸽吧,再随便上几样特色小菜”。
  
  这乳鸽自是吃不太斯文,睿王不让我动手,而是亲自将肉撕开放到我碗里,他本是要喂我的,可周围那些目光已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哪敢张嘴去接。
  
  “啧啧啧,这小娘子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啊。”老板娘上来收拾隔壁桌的残羹,在我身边略停顿,笑得像朵花,倾身对我低声道:“娘子,你家相公这般品貌,又对你如此,我白四娘开店二十年可是都没见过。莫负痴情人啊!”说完她又爽朗大笑着招呼客人去了。
  
  我手中的筷子一顿,心里的伤口被狠狠戳了一下。莫负痴情人......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也能看出什么来吗?
  
  “她跟你嘀咕了什么?”睿王眯眼笑着看我,手中仍细细撕着鸽肉。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句话我差点脱口而出,但随后自己就回答上了:因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这么一想,心又硬起来,我怎么能又一次被他的花言巧语和温柔举动迷惑!我说过,再也不会相信他!
  
  “没什么,只是让我们有空再来光顾。”我淡淡道,埋下头吃碗里的鸽肉。
  
  下午时分,我借故累了,同睿王早早便回了王府。
  
  睿王将我送回书房,却止步门前:“好好休息吧,免得有我在,你又睡不好。”
  
  我刻意低头不看他温柔的笑意:“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会很累的。我就不送你了。”
  
  他一笑,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好生歇着,我还有点事,出府一趟。”
  
  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我攥紧双手,狠狠咬唇,眼底居然还是涌出热流。
  
  没有什么好不舍和缅怀的,他都是在骗我,在骗我,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擦去脸上泪痕。
  
  爱也好,恨也罢,不管是欺骗还是真情。
  
  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告密(一)

  长风飒飒,旌旗猎猎,整个校场蔚为壮观。
  
  御林军执闪亮长枪整齐排于场内,碧树繁华将宽阔的骑射场地团团掩映,看台上坐满顾盼神采、眉目美兮的美人,华盖招展、香粉轻纱、罗扇绮衣,与骑射场地中的阳刚气息在春风中融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一年前在城外猎场,驯马惊魂的一幕还在眼前,如今在皇城校场,似曾相识的场景却早已物是人非。我四下张望,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进行计划。
  
  西面看台坐着白月离汗王和白月离重臣及其女眷。景国文武重臣携女眷坐于西面看台。
  
  衣香鬓影间我遥遥看到了最北面高处看台之上的皇帝和皇后,皇后依旧风华优雅,只是皇帝似乎更加老弱。听睿王说他身患隐疾,今日一见果然比一年前更憔悴,不时掩口咳嗽。
  
  晴妃坐于皇帝下首之位,玉肌绮颜仍旧年轻。那一张张熟识的容颜一一闪过,藕荷色广袖纱衣的太子妃率一干太子侧妃坐于南面看台,其中一俏丽女子高髻繁饰,玉色宫装,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不是如缀是谁?不,应该说是现今的宇文宝林。
  
  她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侧首循来。我撤回目光,不自觉勾唇轻笑,尘封往事一一浮现,只觉浮生若梦。我并不怕被她认出的,今日所着乃睿王近身侍卫的衣服,还特意在面上粘了两撇小胡子。
  
  未时,三通大鼓击过,御林军手持雪亮长枪齐喝三声,震天呼声划破长空,耀目日光下的御林军身着雪亮盔甲齐齐退至场边,两队劲装男儿随即从南北两侧策马入场,飞扬马蹄卷带起弥漫黄尘。
  
  一朝服礼官稳步上前,朗声宣读骑射比试规则。
  
  着月白拢袖衣外罩银色战甲的是景国队,共有四人。睿王昂首端坐于一匹通体墨黑宝驹上,他外罩一件玄黑披风更显俊朗傲岸,目光冷冷,神情睥睨。
  
  睿王身侧依次是镇北大将军之子宇文璞、兵部侍郎郭郁律,还有那个传闻中放荡不羁的三皇子高杞。
  
  对面十步开外,延克图与三个着青衣铁黑比甲的白月离男子傲然骑于马上。
  
  冗长的规则宣读似乎让马匹都已等待不及,有几匹已打着响鼻轻轻踢腾地面。睿王轻拍坐骑额头,像有所感应般,那高大的玄黑战马即刻安静下来。
  
  场中已置一棵新发绿柳,柔枝上悬数只金、银、铜三质精巧杯盏,今日比试是从百米之外策马奔过场心时拉弓射向杯盏,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每队四人完成后,看双方比试结果,射落金盏多一方为胜出者。
  
  因是皇家娱赏,白羽铁箭都是没有箭头的矢箭,难以把握空气流力,今日又是春风较大,吹得那些小巧的杯盏悬于枝头左右摇晃,难度更大。
  
  礼官宣毕退出场外,我分明看见睿王与延克图的目光在正午泛白的日光下碰撞出刀剑之森然寒意。
  
  骑射比赛开始,校场一片静寂。
  
  三皇子高杞提马率先奔向场心,正对柳树时侧身抽箭搭弓,破空之声划响,一盏银色杯子应声落地。
  
  看席上女眷一声叫好响起,我却暗暗摇头,怎只射落了一只银杯,后面几人可莫要再失了准头。
  
  延克图嚣张一笑,一夹马腹跃上校场,“咻”一声破空之后金光乍闪,一只小巧金杯在远处地上兀自打着转。
  
  看台上响起一阵不小的叹息,西面看台白月离王笑着向景皇微微一福身,而他身侧几个白月离贵族女眷早已雀跃着欢呼起来,延克图得意地纵马绕场一周。
  
  未待延克图退下场去,便见一个月白身影疾速驰过,未待众人看清,一只金杯已悄然落地,宇文璞坐于白鬃战马上淡然收弓,向皇帝坐席抱拳行礼。
  
  景国也射落一只金杯,顿时士气大振,看台上一片欢呼叫好。
  
  接下来轮到白月离人上场,只见一个白月离青年策马奔前,眨眼功夫一只金杯落在校场黄尘之中。
  
  景国贵妇闺秀们纷纷轻声惊叫,随即猛摇罗扇抑或粉面涨红者大有人在,皇后身侧的长乐公主更是急得一跃而起。
  
  众人纷纷将目光都投射至即将出场的郭皇后内侄郭郁律身上,郭郁律其人俊雅,只是眉间有些阴郁。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得上是个翩翩如玉的佳公子,但对他最深刻的印象自然是他与华阴公主曾经的一段情。
  
  此刻,他紧抿薄唇,一张俊脸肃穆望向风中垂柳。他缓缓策马加速奔前,轻矢羽箭射出恰被微风一吹,明明瞄准一只金杯,准头一偏竟悠悠射向一只银杯。
  
  现场一片静谧,两只银杯一只金杯已是落后射落两只金杯的白月离,皇后面色有些挂不住,却仍是带头击掌,四周也才有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郭郁律眉间微蹙,有些不悦地折身下场。
  
  “叮!”春风将箭矢碰撞杯盏的声音捎过,方才一阵骤然大风,让白月离人也失了准头,仅仅射中一只铜杯。
  
  对于自己人的失利,延克图怒了,策马奔至北席前,下马向皇帝遥遥拜去:“启奏陛下,此刻风大,可否稍作停顿?”
  
  皇帝开了金口批准,两队人马皆退至场边候着。看台上华盖招展,皇帝掩口剧烈咳嗽起来,皇后忧心地为其抚背说着什么,一旁的晴妃焦急倾身过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方才的一阵大风停歇,骑射比赛重新开始。
  
  睿王却抬手示意且慢,道:“王子远道而来既为上宾,此次理应由白月离先行骑射!是为待客之道。请!”
  
  延克图毫不客气地抱拳应了睿王的邀请,转头示意白月离最后一个上场的男子:“洛尼,上!”
  
  那个唤作洛尼的人骑马姿势不似常人,而是侧身斜坐马背,老远便瞄准了金杯,及近处,箭矢飞射,一只小巧的金杯坠落于地。
  
  以客压主,且此客还是臣服之邦,白月离今日有些过了。
  
  显然白月离王也意识到这点,他摸着浓鬃笑得有些尴尬,侧首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场上的延克图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依旧跋扈非凡,得意之情显露无余。
  
  景国看台一片哀叹惋惜之色,白月离人已是三只金杯一只铜杯,景国才射中了一只金杯两只银杯,就算最后出场的睿王再射一只金杯也是输局已定!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计划,耳中听得得得马蹄声响起,抬眼向场中望去。睿王已提缰缓缓步行至校场,□墨黑宝驹如通主人心意般也是举步稳健。他冷峻的面容上一派镇定自若的神情,傲然立定场中。
  
  微风乍起,他并未做停顿等候风停,反而提缰策马,渐渐提速,及至场心时迅速从身后所负箭袋中抽出三只白红箭,目中精光一闪,搭弓扣腕一气呵成,挽弓如满月,三箭齐发!
  
  三道疾速破空之声划破流淌的春风,三只闪闪杯盏坠落尘土。
  
  四周一阵静默无声,春风扬起些许校场细沙,杯盏犹自在地上打着旋。
  
  典官疾步上前,验查后用托盘高举金杯道:“睿王,射落金杯三只!”
  
  景皇缓缓击掌,打破众人惊愕,四周这才响起一片排山倒海的轰然叫好。女眷们放下平日端庄持重,纷纷欢呼喝彩。
  
  白月离汗王这才舒展笑意一同击掌。
  
  此时平地骤起一阵大风,睿王立马校场正中,□战马抬蹄仰天嘶鸣,他伸臂将雕弓高高直举天际,玄黑大麾迎风翻飞。
  
  场外御林军齐齐振臂高呼:“大景天威!”声声震耳,句句激荡。
  
  泛白的日光照得睿王浑身拢在一片迷蒙光雾中,风沙飞扬间他神色肃然睥睨,犹如虎视天下般。我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他才是此处的王者!
  
  “哼!玩闹般游戏罢了,真豪杰真本事到我们瀚海草原比试一番!飞鹰走禽可不是那么容易射中的!”延克图策马行至睿王不远处,神情不满而轻蔑。
  
  众人声音渐弱,千万双目光都汇聚于场中两人身上。
  
  白月离王起身离席,对延克图怒斥:“延克图!不得无礼!”
  
  “殿下说笑了,今日骑射本是增进情谊之事,并非生死比武,殿下承让,高某谢过!”睿王淡然轻笑,略微福身抱拳,遂傲然回身策马离场。
  
  “我特地准备了飞鸟数只,王爷可敢同我好好比试一番?”延克图突然出口。
  
  睿王顿住离去的脚步,回身看向延克图。
  
  白月离王的面色愈发不好看:“延克图,今日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不得对睿王爷无礼!”随后对皇帝俯首:“臣下疏于管教,望陛下恕罪。”
  
  皇帝微笑:“年轻人,争强好胜在所难免。白月离与大景既是友邦,便不必拘束于此。久闻大王子骑射冠绝大漠,睿王爷也是我大景之骁勇悍将,此次机会难得,不如就让他们比试一番。”
  
  得了皇帝肯定,白月离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坐下。
  
  场上,睿王和延克图静静对峙着。
  
  延克图举手击掌:“抬上来!”
  
  校场边上两名白月离侍卫抬上一个大笼,里面被叽叽喳喳的飞鸟挤得满满的,羽毛如飞絮般不断扑飞,惹得看台上一帮贵妇蹙眉掩口。
  
  “睿王爷,这笼里总共有一百只飞鸟,小到麻雀,大到老鹰都有。待会放出笼后,大鸟飞得快、高,小鸟飞得慢,我们只按射中的大鸟来计算。谁若是射下那只最大的鹰鹫便是赢家!怎么样?”延克图傲慢地说道。
  
  睿王唇角微勾,抱拳向延克图:“请!”
  
  两人的侍卫奔上场去为他们各自换上了箭袋。既要射飞禽,那没有矢头的箭自是不行,那箭袋中装有的应是有铁箭头的羽箭。
  
  延克图眸中暴戾之光一闪,大手扬起,场边的侍卫随即将笼门扯开。一片黑色的阴影瞬间扩大散开,在天上形成一片吵嚷的云彩。
  
  众人仰首望向被暂时遮蔽的阳光。
  
  场中剑拔弩张的二人以最快速度抽出铁箭。睿王沉着搭弓,出手沉稳。延克图则有些急躁,不过两人似乎都瞄准了飞得最高最快的那只鹰鹫。
  
  “咻咻”两声,几乎同时两道寒光直刺天际。
  
  一声极其尖锐的长鸣划破天际,那个急速飞向太阳的黑点赫然下坠,巨大的翅膀努力保持着平衡,却抵挡不了下落的趋势。
  
  急速下坠,跌落,一阵黄尘扑起。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不断扑腾挣扎的鹰鹫身上,两支羽箭,一支红羽,一支白羽,二人都射中了!
  
  跌落的鹰鹫落在睿王身侧,与延克图之间隔着睿王。
  
  延克图的目光越过睿王死死盯着鹰鹫,突然那明明已经垂死的鹰鹫暴起扑飞,将它的中箭情况显露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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