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让你走。”朦儿紧扣着他的腰,霸道地道,“我不会让你走的,就算你要走,我也会一直一直这样抱着你,谁都别想抢走你!”
滕鞥琪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好不容易,下决心将你赶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互签卖身契(2)
“霜姐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怎么可以不回来,我怎么可以知道你糟蹋自己的身子,还不回来?”
滕鞥琪终于转过了身,盯着朦儿看了许久许久,才道:“你可知道,你这次回来,就走不了了。有可能,这一生,都会在这高墙内院里度过?”
“我知道!”朦儿点头。
“你可知道,就算将来没有了我,你可能,还必须一个人寂寞孤独地待着这里,不可以离开?”滕鞥琪再问。
“我知道!”之前霜非晚也早就跟她分析过了,她早就知道,“只要有你,有你的记忆,有你的气味,只要所有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存着,我就不会感到寂寞和孤独。”
朦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滕鞥琪。
“这是什么?”滕鞥琪满脸疑惑。
“卖身契!”朦儿回答,“我路上,让一位字画摊上的老先生写的。”
“卖身契?”滕鞥琪很是不解,赶紧拆开看了起来。
只见,那信封里的纸上,写着:有女,海氏朦儿,自愿卖身于滕府大少爷鞥琪,自此以后,紧随左右,为奴为婢,毫无怨言,或生或死,皆由买主定夺!
“这是?”滕鞥琪更加不解地看着朦儿。
“我把自己卖给你了,你要我活就活,你要我死就死,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就是不能赶我走!”朦儿的眼中是无比坚定的光芒。
滕鞥琪心一颤,终于动容。
“来!”拉起朦儿的手,穿过小树林,往书房走去。
在书桌前坐定,滕鞥琪铺上一张纸,奋笔疾书。
“你在做什么?”这次轮到朦儿好奇了。
滕鞥琪不语,将写好的纸,递给她看。
“有男,滕鞥琪,自愿卖身于妻海氏朦儿,自此以后,紧随左右,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或生或死,皆由买主定夺!”好歹以前小怜让她恶补,学了不少字,所以,这些话,读下来,也基本认得。
“这是?”不过,朦儿还是很疑惑。
滕鞥琪握起她的手,道:“我把我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你了,随你处置!”
“鞥琪……”朦儿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如何都止不住。
“傻丫头,别哭了,是我错了!”滕鞥琪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温柔地劝慰道,“其实,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知道你喜欢荷花,让人特地去扬州瘦西湖带了荷花的苗回来,种在清池里。等种好了,才发现,陪我赏花的人,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原来,那个从瘦西湖拔走荷叶嫩苗的人就是你啊?”朦儿大惊,“那些荷花,种在京城,冬天那么冷,会被冻死的。”
“你放心,我在清池周围挖了碳渠,冬天的时候,点上些碳,水就不会结冰,不会冻死它们的。”滕鞥琪胸有成竹地轻笑。
“来,签了卖身契吧。”滕鞥琪打开桌上的印泥,沾在手上,按下了手印。
“好!”朦儿也没有推辞,互换了卖身契。
滕鞥琪拿着那卖身契,将朦儿搂在怀中,道:“兜兜转转,没想到,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其实,把你赶出去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也许霜姑娘说得对,做人,有时候需要自私一点比较好。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鞥琪,只要你以后不再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了。”朦儿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喃喃自语。
“不会再赶你走了,我没力气赶你走了!”他是败给这个小女人了,他认了。
“哎,对了,孩子在吗?我想见孩子!”朦儿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滕鞥琪就皱眉:“孩子?什么孩子?”
“我们的孩子啊?我娘从扬州托人交给你的。凌捕头在路上没查到,她说,孩子可能已经到了滕府了!”朦儿瞪大眼,“怎么,难道没有吗?”
“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滕鞥琪抓住她的手臂,惊讶地道,“你怀孕了?你生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你娘托人交给我?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朦儿急了,“我娘明明说,找了两个做生意的人送到府里来了的。”
“没有啊,我没有看到任何孩子啊?”滕鞥琪也急了,“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都到了京城了,你娘怎么还要托人将孩子带给我呢?”他是越听越糊涂了。
“我……我就是为了孩子才到的京城啊。”朦儿急忙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讲了一边,虽然讲得有些乱,好在滕鞥琪基本也都理解了。
听完叙述,滕鞥琪也着急起来:“都一个月了,不可能不到啊。”
想了想,他拉起朦儿的手,道:“走,我们去问问娘,也许她接了孩子,也说不定!”
***
楚园,正是春暖花开时。
和园内生机勃勃的花草成强烈对比的,是立于园内的那一抹黑色凌厉的身影。
“喂,你那什么表情啊,你大嫂回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啊?”身后,一抹紫色的轻灵身影,抱剑而立。
“为什么要高兴?”滕鞥楚反问。
“你大哥夫妻破镜重圆,难道你不该高兴吗?”凌筱溪挑眉。
“滕家的事,与我无关!”滕鞥楚的声音未见起伏。
“那你还住在滕家!”凌筱溪嘟嘟嘴。
“我说过……”
“那是为了你娘嘛……”终于成功挑起一点点对方的火气,凌筱溪很有成就感,“你娘是滕府的二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从哪里算,滕家的事,也不可能与你无关!”
“我不是你,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滕鞥楚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孩子找到了吗?”
此话一出,凌筱溪面色一黯:“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侯氏夫妇,又没有画像,找她们,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孩子啊,你到底在哪里?
人口贩子(1)
“你们给我滚进去!”倚水轩外,一阵吵嚷,引得刚刚到达的滕鞥琪和朦儿等人出门观看。
之前,滕鞥琪拉着朦儿,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来到倚水轩,希望能听到傅倚水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答案。可是,傅倚水除了看到朦儿回来满脸欣喜之外,对于孩子一事,比滕鞥琪更加迷茫。
听两人说了孩子送出的经过,她这个当奶奶的急得差点撅了过去,只想骂自己的儿子,可是看他病弱,且已经满脸的懊悔了,又不忍再责备。
三人正一筹莫展,却听得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凌捕头!”还未到门口,朦儿就已经听出了凌筱溪那独特的声音。
“也许有孩子的消息了。”滕鞥琪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朦儿也是一喜:“是啊,一定是有孩子的消息了。”
出得门外,众人皆是一愣。
却见凌筱溪带着一男一女,正在院子里。那一男一女皆都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跪在地上,一副生意人的打扮,看上去挺老实的,就是那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此刻正透着惶恐的光芒。
“凌捕头,这,这怎么回事啊?”傅倚水率先发问。
“大夫人,让他们自己说吧!”凌筱溪说着,没好气地踢了那男的一脚,道,“你,把你干的好事,老老实实跟大夫人说了!”
“是是是!”那男的吓得赶紧趴下身子,给傅倚水磕了个头,战战兢兢地道,“大夫人,小的真不知道那是您孙子,我们当时只当那老婆子吹牛,你说,滕家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呢。”
“别说这些乌七八糟的,说重点!”凌筱溪又踢了他一脚,对傅倚水道,“大夫人,这就是卫大娘将孩子送到滕府一路上所托之人,那对侯氏夫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人口贩子,半道上,将孩子给卖了!这个男人,外号叫猴子,那个,是他的相好。”
“什么!”傅倚水身子一晃,差点撅了过去,幸亏身边的秋雁及时扶住。
朦儿呆立在当场,摇着头,不敢相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凌铺头,这一定是搞错了,我娘托的人,一定不是他们,一定不是他们!”
“朦儿,朦儿,你冷静一点!”滕鞥琪扶着她,又将她搂进怀里,才对凌筱溪道,“孩子,被他们卖到了哪里?”自己的娘和妻子都太过激动,所以,现在,他一定要保持冷静。
凌筱溪满脸怒容地对那侯氏夫妇道:“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先前那男的——“猴子”,赶紧道:“我说,我说!”
“我们是做人口买卖生意的,常卖些丫头和孩子。那天我们在扬州,听说有个老婆子常常到码头打听去京城的船只,后来有熟识的船家问起,她才说,她有个亲戚的孩子,是滕家大少爷的骨肉,想让人带到京里去。”
“我想,世上哪那么巧的事啊,滕家远在京城,这老婆子的亲戚怎么会给滕家大少爷在扬州生孩子呢?我越想越觉得这老婆子不是在吹牛,就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既然有孩子,我们也不能放过。所以就扮作从京城来的丝绸商人,还找船家放出风声去,让那老婆子上钩。”
“果然,那老婆子看上去急着把那孩子送走,所以一点都没怀疑我们,孩子很顺利地就到手了,而且还搭上了一个奶妈。”
“猴子”说到这里,还咧开大黄牙,笑了起来。
凌筱溪看得怒起,朝他脊梁骨上就是一脚,道:“还笑,真是不知悔改!”
“孩子,后来去哪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傅倚水,连忙问道。
“大夫人,当时小的跟我这相好的,到了山东境内,将孩子卖给了一对四十多岁还没孩子的夫妇。夫人放心,那对夫妇看上去是很好的人,他们见孩子没断奶,连奶娘也一并买了去,他们会对孩子好的……”
“猴子”话还没说完,朦儿已经冲了上去,又打又骂,哭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们怎么可以卖掉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那是鞥琪的孩子啊……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双手乱舞,只吓得那侯氏夫妇直往一旁躲闪。
“朦儿!”
“小师姐……”
凌筱溪和滕鞥琪忙上前拉开朦儿,可朦儿已经处于几乎癫狂的状态,手足乱蹬,一路挣扎。
“朦儿,你冷静点……”滕鞥琪拉住她的臂膀,凌筱溪却一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凌捕头,你……”滕鞥琪有些怔忪地看着凌筱溪。
“她太激动了,我只能这么做,才能让她冷静,要不,我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凌筱溪解释,身边早有丫头,将朦儿抬进屋内休息。
看着自己的妻子离去,滕鞥琪愤怒地瞪了那对人贩子一眼,对凌筱溪道:“凌捕头,那对夫妇,找到了吗?”丢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凌筱溪看着他充满希翼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山东境内,有个专门买卖人口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用的都是假名。特别是买孩子的,都不希望孩子将来大了知道父母不是亲生的,不想留下过多的证据。”
“而且,我听说,那对夫妇的口音不像是山东地界的人,怕是从别处来的,这就更加无从查起了。”
见滕鞥琪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凌筱溪心有不忍:“滕大公子,大夫人,这事我们六扇门一定尽心竭力去查,一定会给滕家一个交代的!”
滕鞥琪见凌筱溪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问,便是为难她了,只得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凌捕头了。”
“这两个人,我就先带回去问话了!”凌筱溪叹口气,“我那小师姐……嗯,就是尊夫人,还需要你好好开导,在她醒来之前,最好先找妙圣公主给她看看,开些安神补气的药。她生孩子的时候,遭了大罪,早产又难产,痛了两天两夜才将孩子生下来,身子弱!”
听完凌筱溪的话,滕鞥琪的心似乎被狠狠地一扎。
这个傻丫头啊,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痛苦啊?
他发誓,他要在他有限的生命中,让她感到最大的幸福。
人口贩子(2)
无边无际的黑暗,像落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
耳边,只有襁褓中,婴儿的啼哭。
他还没喝过她一口奶水,她还没叫过她一声娘啊,就这样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朦儿,朦儿……”
“朦儿……”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轻呼,迫使她睁开眼,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那个婴儿的影子。
“朦儿,你受制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你清醒一下!”霜非晚收起银针,拍拍朦儿的脸。
朦儿睁大眼,却是无神地盯着前方。
“朦儿,来,先把这碗药喝了。”一旁的滕鞥琪手上端着一碗药,轻轻地吹着,递到朦儿面前。
朦儿恍若未闻,又忽然抓住霜非晚,道:“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啊,你带我去见我的孩子好不好?”
手一伸,滕鞥琪手中的药碗瞬间翻身落地。滚烫的药汁全数泼到了他的手上,也溅落到霜非晚素色的衣衫上,落得满身斑斑驳驳的褐色。
“朦儿,你怎么了?”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滕鞥琪只想唤回朦儿的神智。
“鞥琪,你手受伤了,先出去上药,这里我来和朦儿谈。”霜非晚拉住他的手,将他往门外推。
“不行啊,她这个样子,我怎么离开?”滕鞥琪坚持不走。
霜非晚松了手,没好气地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还想不想要朦儿恢复正常了?如果要,现在就给我出去,上好药,我保证,还你一个正常的朦儿!”
“真的可以?”滕鞥琪还有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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