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年,我们每天除了练功,就是杀很多动物。刚开始,是鸡鸭,然后,是狗猪一类的,越来越大型,越来越凶猛,最后,是杀人。
我们每天必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是蛇王带来的。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十三岁。
有个男孩当场吓哭了,然后被蛇王绑上了架子,成了下一个屠杀的对象。
不杀人,就只有被杀!
这是规矩。
所以,在那一年,我和我的同伴们,学会了杀人。
很久很久以后,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杀人的感觉。看到淋漓的鲜血从那个人的喉间畅快地喷出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脆弱。我一夜未眠,整晚都在发抖。再看其他孩子,情况和我差不多,有两个打算逃走,被抓了回来,成了我们第二拨刀下亡魂。
再然后,打仗了。
恒帝和仓隐帝之间的战争,所有外面的事情,蛇王都跟我们说,江湖上的,朝堂上的,每天每天发生的事情,都会告诉我们。
我也知道,父亲资助了仓隐帝。
那场战争,久战不下,我决定帮仓隐帝一把。
我还学艺不精,但是,我已经学会杀人,而且,我的年龄,足够让人掉以轻心。
当作送水的童工,我轻易地混了进去,没有人对我有戒心。然后,我在恒帝吃的酒里下了从蛇王那里偷来的迷药,用他的佩刀,取了他的脑袋。
当我正大光明走出营寨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怀疑我。
当然,回去之后,我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被吊起来毒打,并且在毒辣的太阳下爆晒了十日。
但是,我没有死。
这让蛇王很惊讶,随即,很兴奋。
他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接下来,他打算好好培养我。
十八岁那年,他告诉我们,可以出师了,可以离开他,独自去执行任务。条件只有一个,我们这些人里,只能出去一个,而那一个则是将所有人杀死的,最后的赢家。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一共有十三个人,虽然我不大爱说话,但是大家对我,也还算不错。这在残酷的训练中,难能可贵。
我第一个动手,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必须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其实,之后很久,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出去。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鲜血已经沾满了我的衣服,眼前都是红彤彤一片。我想我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我杀红了眼
番外:滕鞥楚的独白(2)
“以后记得,杀人的时候,不要让鲜血沾到自己身上。”这是蛇王的告诫,然后,我离开了那个宅子,帮他杀人。
然后有很多钱财,流入了他的口袋。
一年后,我杀了他。
几乎是很轻松地,他就倒在了我的剑下。
但是,临死,他却是微笑着的,对我说:“你现在,已经真正成了天下第一杀手了。当你尝到过杀人的快感,你便会舍不得放手。你注定,这辈子,只能是杀手,你逃脱不了你的命运!”
他的话,如魔咒,一直影响着我后来的人生。
我不会做其他事情,这么多年来,我只学会了杀人。于是,我自己接生意,自己杀人。钱已经够多,但是,我还是在继续不停地杀人。
直到……她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出任六扇门总捕头的职位。因为是世袭的关系,她急着想要立功。当然,如果抓住了我,绝对是大功一件。
她不是我对手,从她拔剑的第一刻,我就直到这一点。但是她很有自信,拿剑指着我,剑是好剑,和她的衣着一样,也是紫色的——紫影剑。
她说她叫凌筱溪,她会是天下最好的捕快,而且,她一定会抓到我这个天下第一杀手。
她在我的剑下,没过三招,而且,我的剑并没有出鞘。
除了目标,我通常不杀其他的人,而且,我也不想与官府正面作对,所以,我没有对她下杀手。只是没想到,从此以后,我身后,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时不时地,她会出来挑衅,学会了新的招式,功力长进了,都会找我比试一番。我在哪里杀人,她就会在其后不久出现。渐渐地,她来找我过招,似乎成了她闲暇空余时间的娱乐。
我开始习惯她的尾随,甚至有几次,我可以彻底甩开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实行。
一年跟随,我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每次都是她在说。甚至有一次,她和她父亲吵了几句,也来找我打架,发泄恶气。
跟她说一句话,完全是迫不得己。
不得不说一句,她真的很不小心,破一个案子的时候,中了别人的埋伏。身上中了暗器,带毒,而且伤在后背上。
我想也没想,将她救走了,并且帮她吸毒、止血、包扎,这对我来说,一切都那么不合理。但是我一向是个随心的人,不会去思考这底层的意味。
她醒来,说了一句:“你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这是我听过的,对我最好的评价了。但是我很好奇,她一个姑娘家,完全没有想到我几乎看光了她的身子,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她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们在一起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帮她换药,包扎,状如夫妻。
她总是逗着我说话,大多数时候,我懒得回答她,实在不行,便随意敷衍他两个字。之后,她便会一脸满足,似乎干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伤好后,她一直跟着我,我莫明有些心慌,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她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
“你救了我,我就该报答你,你看光了我的身子,照理你该负责的,所以我以后都会跟着你。除非你的口才能好到超过我,让我自动认输,我就离开你!”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奇怪的赌约。
事实上,我很乐意听她讲话,她讲的话总是很精辟,很独到。虽然有一些,更像是歪理,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十分光明正大。而且,她的声音,很好听,很悦耳。
但是,要我说话,这实在是件难事。
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我已经忘记该怎么和人说话了。
所以,我只能让她跟着,但是,她却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我。当我发现自己变得伶牙俐齿的时候,为时已经晚了,她融入了我的生活,我的骨髓之中。
我是个不能安稳下来的人,我想逃走,所以,我真的逃了。
回到扬州,却遇到了仓隐帝被刺的事情,我看到她拼命地和人打,很危险,她却依然很拼命。然后,我忍不住出手了,用的是十二年前那个杀恒帝时用的鬼面具。
她的聪明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居然认出了我——隔着面具。
我忘记了,她在我身边待得最久,熟悉我的一切——包括气味,还有,感觉——她说的。
她叫了我的名字——夜!
然后,我生平第一次,受伤了,和仓隐帝一样,中的是毒箭,伤在胸口,而且,没有解药。
我用功将毒逼在远处,不让它流遍全身,帮她解决了剩下的那些人。这一次,换她救我,但是,完全没有解药。
仓隐帝获救的消息传来,最让她高兴。当夜,她就拿到了解药的方子,我知道,我大概能多活几天了。我必须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的母亲,如果在中秋节看不到送到门口的桂花,一定会伤心欲绝。
所以我必须去,一天都不能耽搁。
拿着那尚未完美的药方,我快马加鞭到了京城,途中,伤口屡次崩裂。使伤口腐烂的毒药,让我陷入昏迷,我开始发烧。然后,她——再次成了我的救赎。
她带我到了京城,在我瞒着她偷偷潜入滕府的那晚,我又见到另外一人。
她说,她是滕家的丫鬟,是琪园的丫鬟,是大哥身边的丫鬟……
也许是为了逃避,也许是为了对滕家的人天生具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别的其他什么原因,我觉得她是个让我很想亲近的人,第一次,我有这种感觉。
可能,仅仅是因为,她真的关心我。而这个世上真正关心我的,不掺一点杂质的人,少之又少。
那一夜,我的伤口再次裂开了,那种毒药,有让伤口无法愈合的功效
番外:滕鞥楚的独白(3)
凌筱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夜,然后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了我老半天,我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江湖上有人放出风声,说只要能杀了萧落烟,便可得到两大缸的珠宝和一个最忠心的奴仆。我接了下来,说不上原因,大概只是为了回滕家。
然后我莫名其妙地回了滕家,再然后凌筱溪会经常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身边,给我送药。对她的存在,我不反感,也不欢迎。似乎,她就应该出现,那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一天,我差点杀了落烟,只要剑出鞘,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下手从来没有迟缓。我本以为,我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在那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没有忘记,特别是发生在这个滕家大院里的事。
这里的每一件事事情,我都很有兴趣知道,包括了凌筱溪说,朦儿可能不是真正的白家大小姐,包括了知道了杨六和颜紫的关系。
但是我无意说给别人听,似乎是刻意的隐瞒,是为什么?
当杨六和颜紫在滕家败落的时候,嚣张地说要双宿双飞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我更愿意滕家就淹没于这样平淡的假象,而不是让那个我该叫做“爹”的人,气倒在病床上。
那个时候,凌筱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了,那几天,像过了几百年一样漫长。
该死的,我习惯了她的存在。
如果是大嫂曾经被我当作饥饿时期胡乱抓来的食物的话,凌筱溪更像是空气。
没有食物,人还能活七天,但是没有空气,人连一刻钟都活不了。
食物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她的存在,而空气却不能。但是两者失去其一的时候,却是那完全看不见的存在让人最难受。
那一刻,我明白了孰轻孰重。
凌筱溪说得对,我是个太渴望亲情的孩子,我对亲情的饥渴更甚于爱情。滕家任何一个人,我都想得到他们的好。
不是因为我是滕家二少,不是因为我是二夫人的儿子,只是将我当一个普通的人那样,关心我。
在江湖漂了这么些年,我只是习惯了孤独,但是,我并不喜欢孤独。所以,大嫂的关怀,轻而易举的打碎了我原本就脆弱的防线。
凌筱溪,果然是了解我,只是,她却要嫁人了。
七月十五,上元节,她选择嫁给蓝家那个花花二少。大嫂告诉我的时候,我很生气,真的想就此再也不合她来往了。
可是,这样的境况,只要想想,就足够让我窒息。所以,我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当我在凌府门前转了半天,然后气急败坏地将她带回楚园的时候,我发现我上了大嫂的当了。
七月十五,上元节,就是俗称的鬼节。谁会傻到在那个时候成亲?只有我这种傻子才会相信大嫂的话。
原来所有的事,关心则乱。
大嫂这一次,是不是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我发现我和大嫂的相处越来越轻松,她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似乎变得聪明了,不如以前笨拙。
这变化是好是坏已经不是我能去评价的了,那是大哥的事情。
如果大哥,能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的话,又或者,像大嫂所说,他能重新爱上她。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大哥现在已经很黏大嫂了。
仙家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听说人都是由天上的神仙们来主导的,那么,他们说大哥永远不能恢复记忆,那就真的应该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吧?
我真心祝愿大哥大嫂能重新走到一起。
但是目前,我必须先解决那小妮子给我出的难题。
要娶她,还得先学会笑?这丫头片子太了解我了,她最知道怎么整我。
等把她栓死在我身边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但是这会儿,我还是先练习的我“聘礼”吧。
毕竟,这次她选的另一个男人,是蓝家的大公子,那个号称完美到没有缺陷的男人,我绝不能输给他。
太久没笑了,让我笑,必让我说话难的何止千万倍?
我实在做不到。
八月十五,大嫂和大哥失踪了。我已经顾不得她的婚礼,因为所有事情的矛头,似乎都指向最近忽然从京城冒出来的白家大小姐白海棠。
因为,她也同时失踪了。
在那个破败的仓库,我看到了她,拎着那个满脸鲜血如败絮一样的女人,定定地看着我。
“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我学你,可像?”她冷冷地看着白海棠,冷冽的语气十足十地像我。
“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要去拜堂成亲了吗?我惊诧。
“我是尽职的捕快,京城境内有人被绑架了,我当然不能不管。”她理所当然地说,“拜堂的事情,不重要。”
挑挑眉,看看我。然后,她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眯起来,满是笑意。
那一刻,我的心底,一种柔柔的液体流过,很温暖的感觉。我可以感觉我在对她做着同样的事情,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
“你笑了,你笑了呢!”那一刻,她惊为天人。
原来,笑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学,是学不会的,只能用心来表达。
多年以后,当这个喜欢穿紫衣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坐在我身边的时候,脸上全是满足。
但是我,却有些厌恶她手上那个满脸皱巴巴的小娃娃。
一个女娃娃,怎么长得这么丑,还那么小,而且生产那天她痛得死去活来,让我想进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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