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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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树上的女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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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姬没有理睬她。林方文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茫然地站在街上,迪之叫我不要回去,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我要回去。
  他坐在沙发上。
  「开始了多久?」我问他。
  他不说话。
  「为什么偏偏要是乐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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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说话。
  我拿起东西扔他。
  「我看不起你!」我向他呐喊。
  我拿起东西不断扔他。
  「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伤害我?如果不爱我,可以告诉我,用不着骗我!」
  他过来抱着我。
  「你已经不爱我了。」
  他凝望着我,不说一句话。
  「你说呀!」
  他还是不说话。
  我肝肠寸断。那一个晚上,是最难熬的晚上,我想过要在阳台上跃下去,却怕从此看不见他的脸,在那一刻,我依旧眷恋那张脸,因此更恨他。我倒在床上哭了很久,他在客厅里一言不发。我哭着哭着,在床上睡了。午夜醒来,他躺在我旁边,睁着眼,我睁着眼,无话可说,床上的欢愉,还是输给背叛,也许男人都爱慕新鲜,何况一个以创作为生的男人?他一生需要很多女人,我只是其中一个,终究要消失。他象一个神,我只是其中一件祭神的贡品,他吃过了,丰富了生命,忘了我。我压在他身上,他仍然睁着眼。我把上衣脱去,解下|乳罩,把他两只手按在我的Ru房上。
  「不要这样。」他说。
  我疯狂地吻他,用我所有的本能来刺激他的性欲。他很久没有跟我Zuo爱,我以为是他太忙了,原来他爱上别人。我要他回到我的身体里,记起我的身体。我脱去他的上衣和裤子,他也脱掉我的裤子,他压在我身上,我不断流泪,紧紧抓住他的腰,把他拉向我的身体,期望他为这温存,留在我身边。即使留不住,也有最美好的最后一次。
  我很后悔,这绝对不是最美好的一次,那些身体的抽动,活象一场施舍。他流着汗,我流着泪,躺在床上,象一对陌生人。
  「我们的爱情是在什么时候消逝的?」我问他。
  他不说话。
  「你已经跟乐姬上过床,是不是?」
  「没有。」他说。
  「我不相信你。」
  我抱起一直放在床边的那个给我砍烂了的小提琴,拉了一下,发出刺耳和空洞的琴声。
  「明天我会离开这里。」我说。
  「你用不着这样。」
  「我决定了,我不习惯被施舍。」
  第二天早上,他离开了,我找迪之替我收拾行李。
  「这个瓷象老人,你要不要带走?」她问我。
  「要的。」
  「鱼缸里的纸飞机呢?」
  我把鱼缸搬到阳台上,用双手捞起缸里的纸飞机,抛向空中,那里有九百八十六只,是他对我九百八十六次的思念,都散落在空中,能飞的都远逝。
  四 空中的思念
  学校开始放暑假,我在杂志社已不需做校对,他们让我做人物专访,李盈建议我访问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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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才子。」她说。
  杂志社的人并不知道林方文是我的男朋友。
  访问在林方文的家里进行,只有我和他。
  「你要把我当做访问你的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跟他说。
  他把腿搁在我的腿上,我推开他:「请你不要性骚扰女记者。」
  「你最喜欢的歌词是那一首?」我问他。
  「《明天》。」
  「有几多首歌,我一生能为你唱,
  从相遇的那一天,那些少年的岁月……」我念给他听。
  他点头。
  「这首歌是写给谁的?」我认为是写给大嘴巴费安娜的。
  他望着我良久,答:「一个女人。」
  「谁?」
  「已经不重要。」
  「你有为其他女人写歌吗?」
  「我答应一个女人,每年除夕送一首歌给她。」
  「会做得到吗?」
  「尽力而为。」
  「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最爱的女人?」
  「这个问题一定要答吗?」
  「是的,很多人都关心你的爱情,因为你的情歌很动听。」
  「最爱的女人?」他感到惆怅。
  我咬着牙,望着他,期待答案。
  「我会在某一分钟内很爱一个女人,但这种感觉未必会持续。」
  我的心突然下沉,我不知道应该为他向我说真话而高兴,还是为那句真话而伤心。
  我完成了访问,杂志社的人说,我的访问写得很好,很有感情,当然了,我用两年的感情来写一篇文章,并且因此知道,他未必会持续地爱一个女人。往后,我又访问了一些人,包括一支颓废的地下乐队,一个颓废的画家,于是,人也变得颓废了。林方文不在家的日子,我象一个小妇人那样,替他收拾东西,洗烫衣服,在阳台上直至灯火阑珊,也等不到他回来,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光蕙跟孙维栋仍然纠缠不清,我最近见过孙维栋一次,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憔悴,他在自虐。
  迪之把一头长发剪短,她说要忘记过去。卫安常常打电话给她,终于有一次,她依约赴会,然后在他脸上打了一拳,事后她很后悔,她说如果那天戴上戒指的话,会把他打得更痛。
  迪之提议我们三姊妹一起去东京旅行,忘记那些男人,光蕙很赞成,她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本来想跟林方文说,我要去东京,希望他说:「留下陪我,迟些我和你一起去。」可是,那天晚上,我如常一个人在他家里呆等,他凌晨才回来,我忍不住向他发脾气。
  「你近来很少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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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说。
  「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一分钟最挂念谁?」
  「你这么介意,就不该要我说真话。」他爱理不理。
  「你已经不爱我,对不对?」
  「你总是喜欢令人窒息。」
  「好!那我离开这里。」我开门要走,他并没有留住我。
  我告诉迪之,我要去东京,并且要尽快去。两日后,我们随旅行团出发,我希望林方文不要找到我,找不到我,他才会牵挂我。
  到了东京,我们住在新宿一间酒店,那是一个繁荣地,我却疯狂思念一个在尖沙咀的男人。
  我们在歌舞伎町一间鸟烧店留连,其中一个厨师是从上海来的中国人,跟我们说普通话,他长得高大英俊,迪之对他虎视眈眈,赖着不肯走。有时候我觉得迪之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她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
  「我好不好打长途电话给林方文,告诉他,我在东京?」我问迪之和光蕙,「我怕他找不到我。」
  「不要。」迪之说,「让他焦急一下,他才会挂念你。」
  「你跟林方文到底有什么问题?」光蕙问我。
  「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有什么问题还好。」
  回到酒店,她们两个很快便睡着了,我们住的房间外有一个小阳台,我站在阳台上,从酒店三十二楼俯瞰东京市,璀璨却陌生,我疯狂地思念林方文,这个时候,他会不会站在阳台上等我?
  我打电话回香港给他,电话响了两下,他立即来接。
  「是我。」
  「你在哪里?」他焦急地问我。
  「我在东京。」
  「东京?」他吃了一惊。
  「跟迪之和光蕙一起。」
  「我很挂念你。」
  我心头一酸,忍不住呜咽。
  我和林方文,一个在东京,一个在香港,距离四千公里,他在四千公里以外,才肯对我说:「我很挂念你。」
  我在电话里哭泣,他着紧地问我。
  「你在哭吗?不要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你这一分钟最爱的女人是谁?」
  「程韵、程韵、程韵、程韵。」
  「但下一分钟可能不是。」我说。
  「你这么介意那句说话?」
  「是的。我不希望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曾经离开我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
  「我来东京找你,你住在哪间酒店?」
  「你不要来,六天后我会回来。」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立即从四千公里以外,来到我身边,给我最温熙的爱。但,我非常奸狡地相信,分开才会令他更爱我,我要用六天来激励这段爱情。
  到东京的第二天,我们去迪士尼乐园玩,那是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有一个男人在四千公里以外疯狂地思念我,原来被人思念比思念别人快乐。
  晚上回到酒店,我打电话给林方文,没人接听,他会不会正在往东京的飞机上,赶来跟我见面,给我一个意外惊喜?可是,他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如果他问孙维栋,孙会告诉他,因为孙知道我们住在哪间酒店,我整晚睡不着。第三天,我故意留在酒店等待,但他没有出现。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我打了无数次电话回香港,都没有人接听。
  林方文到底去了哪里?香港至东京的飞机这几天并没有发生意外,他会不会来了东京,却遇到意外?我的心忐忑不安。
  「下次我不跟你一起旅行了,你整天惦念林方文,什么都提不起劲。」迪之骂我。
  「思念是很好的感觉呀!可惜我并不思念孙维栋。」光蕙说。
  「我觉得无牵无挂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迪之有感而发。
  「是的,思念别人并不好受。」我说。
  第七天的黄昏,我们乘飞机回香港,我买了一件米白色套头的毛衣给林方文。也许他根本没有来东京,他仍然在香港的录音室里晨昏颠倒地工作,照例忘了我,忘了我在东京等他,他说挂念我,就只是那一分钟。
  下机后,我走上林方文的家。开门进去,竟发现他正跟邱正立和黑眼圈老妖谈笑风生。
  「你回来了?」他问我。
  我很愤怒:「原来你在这里聊天,我还以为你去了东京找我。」
  他没有回答我,一贯地沉默。
  「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没有人接听电话?」我问他。
  「我这几天在录音室忙到天亮才回来,家里哪有人听电话?今天刚好完成了。」
  果然给我猜中了,他忙着工作,忘了我,说要来东京找我,不过是美丽的谎言。
  我站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邱正立和黑眼圈老妖找个藉口离开,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在行李中拿出那件米白色的毛衣。
  「这本来是买给你的。」我说。
  我把毛衣扔在地上,双脚发狂地在上面践踏。他制止我。
  「放手!」他用力把我拉进睡房里,睡床上竟然有很多很多只纸摺的飞机,最少也有几百只。
  「因为工作,不能去东京找你,每天思念你的时候,便摺飞机,希望可以飞去你身边。」他说。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我刚才用脚践踏我买给他的毛衣,他却在几天内为我摺了几百只飞机,思念在屋里蔓延。
  「有多少只飞机?」我问他。
  「不知道,我没有数过。」
  「一起数数看。」我说。
  我一共数到有九百八十六只飞机。六天里,他平均每天摺一百六十四只飞机,思念我一百六十四次。
  「你回来了,这些飞机可以放进垃圾桶里。」他说。
  「不!我要把它们留下来,这里有九百八十六次思念,如果将来你忘了,我会用这九百八十六只飞机提醒你,你曾经如此思念我。」
  我发现上手租客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长方形金鱼缸,里面还有七彩的光管,我把九百八十六只飞机放进金鱼缸里,刚好能够装满,然后把金鱼缸放在矮柜上,接驳电源,霓虹光管亮起,鱼缸里的飞机好象在东京的夜空上飞行,鸟瞰五光十色的大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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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漂亮!」我看着飞机。
  林方文紧紧地抱着我说:「以后不要不辞而别。」
  我并不想如此。
  大学最后一个学年在一个滂沱大雨的上午开始,课室里,再没有林方文,他经常坐的位置一直空着,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课室里,他在看《龙虎门》,想不到已是两年前的事,无法和他一起毕业,我是有一点遗憾的。我曾经害怕失去他,但,每当看到鱼缸里那九百八十六只在东京上空翱翔的飞机,我总相信,他不会离开我。
  那天很早便下课,雨依然下个不停,走出学校大门,一个女人从一辆私家车走出来,那是林方文的母亲,驾车的人是那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
  「程小姐。」她叫我。
  「伯母。」我有些意外,她应该不是在等我吧。
  「林方文是不是退学了?我刚刚去宿舍找他,他们说他暑假前已搬走。」
  「是的。他的工作很忙,而且发展得很好。」
  「这也不是不读书的理由。」她很失望。「他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他叫你不要告诉我,是不是?」
  「不,不是。」
  「这件毛衣我本来打算给他,请你替我交给他。」她把一份东西交到我手上。
  风雨打在她沧桑的脸上,她的一双大眼睛十分沮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她跑上矮小男人的汽车上,一直低着头,汽车缓缓驶去,林方文也许不应该恨她,她有权选择男人。
  我抱着毛衣上林方文的家,竟发现一个女子,只穿一件恤衫和一条黑色通花比坚尼内裤坐在沙发上,拉着林方文送给我的那一把给我打烂了的小提琴,声音非常刺耳。
  「你是谁?」她问我。
  她竟然问我是谁。
  「我是林方文的朋友。」我说。
  「这一把小提琴不能再拉了。」她说。
  女子长得矮小瘦削,有点干的感觉,皮肤黝黑,眼睛小而精灵,鼻梁很低,两个鼻孔朝天,与一双小眼睛互相辉映,横成脸上四个大小差不多的孔。她全身最美丽的地方是两条腿,与身高不成比例地修长,显得腰肢特别短,胸部小得象两只杯盖。她是谁?为什么在林方文的家里?
  「这是一把很好的小提琴。」她把琴搭在肩膊上,做出拉小提琴的动作,好象心里有一首歌,独个儿在厅中拉得十分陶醉。
  「可惜不知道哪一个人把它砍烂了。」她望着琴叹息。
  「是我。」我说。
  女子点了一根烟,说:「我曾经跟一个小提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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