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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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源-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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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片子到是不错。”文志华说着有意地叹了一口气:“唉!只可惜你那英台小姐不会来了。”说着她用眼睛瞅了文彬一眼,一双黑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好象在说:“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去好么?”文彬丝毫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着急地问道:“是茶话会还没有开完吗?”

“哼儿哼儿哼儿哼儿!”看到文彬对她冷淡,使她生气地冷笑着,然后慎重其势地说:“我说了你可别上火哟,我劝你别等了,这时候你那英台小姐已经和别人喝上交杯酒了。”

文彬一听脸涨得通红,他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还没有那份闲心。”文志华把嘴一撇又“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你不要抱着成见不放,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信你到专家楼去瞧瞧就知道了,那西洋镜比电影可好看多了。”她象一个得胜的将军,抱起胳膊摇首进一步说:“常言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么相信那位郭小姐么。你这个人啦,还蒙在鼓里呢,唉,还是书生气十足,生活的命运还没有改掉你那固执已见的性格,太忠厚老实了,要是我……”她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抬眼看着文彬的反映。但是文彬听对方这么一说反而平静地坐回到椅子上了。多年的观察、体验和交往他了解对面的文志华。现实的生活不但不相信,而且也不愿听她的话,更主要的还是他更相信他的郭云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年来在他处于困境的时候,她给了他友谊、温暖;在他事业受到阻挠的时候她又给了他力量,从同情到爱情,患难之交使他们的基础更牢固了。她决不会象对面这个女郎那样做见异思迁的墙头草,她有一颗水晶般的心啊,而这颗心早就交给了他,怎么能……

文志华猜测着文彬的内心,使她有些急了。但是她和丈夫苦心经营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中途而废了,不行,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显出焦急的样子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挑逗似的说:“你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以为我嫉妒,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也是为了你,过去――,唉,还提那些干啥,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半点恶意,这完全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男子汉的体面,尊严啊。”她看到文彬直愣愣地还没有动劲的意思,她又急促地说道:“你还发啥愣,水深易量,人心难测啊,快去看看啦,你得相信现实吧,不然好戏收了场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文志华这么一说,文彬又从沉思中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文志华,接着又仰首望着外面的月色,使他想起了枇杷山久远的夜晚,朝天门的送别和那一封封甜蜜的书信,那不都是虚伪的么,一切也都如烟似的消逝了。他回头看一眼过时的女友,文志华那急不可待而又坚定认真的神情,往事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影子。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人啊,人心真是难测了。他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他痛苦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摇晃着身子不自觉地跟着文志华去了。

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就如一面巨大的镜子照着两个不同心情的人那一快一慢一粗一细的身影。他们一前一后在月光下走着。虽然单身宿舍离专家楼还有不短的距离,但是两人各有心思,路途中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接近专家楼,月光又姗姗穿过一朵朵白云的时候才听到文志华象发布命令似地说:“向左拐。” 话音一落她就旋风般地抢到了文彬的前面,一挥手:“跟我来。”那神情多么象一个熟练的女侦探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啊。别看她是个女人,此时此刻那行动干净利索得象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你看她嗖嗖地沿着水泥梯步飞似的上了二楼。



中秋之夜不但月白,而且天也十分高远,清凉的风带着鸣鸣的声响从高空降落下来。虽然还不是寒凝大地的时节,但由于心寒意冷,文彬全身都紧缩了。他跟着文志华一起到底去做啥呢,他希望文志华说的不是真的,就是说是真的,他也不想见到那个场面啊。一阵秋虫唧唧声从草丛里,泥穴中传出来,一时快,一时慢,一时高,又一时低,好象在争吵,好象在诉说,听起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把他的心弄得更加乱如丝麻了。

楼道里那几盏白玉兰壁灯已经关上,整个楼层都显得十分寂静、昏沉,只有会客厅里,也就是茶话会的厅堂里,灯光还照着门亮子上的磨砂玻璃发出暗淡昏黄的光。随着光影,一股刺鼻的酒味从迷离的空气中飘散出来。文志华诡秘而又装模做样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门前,贴着耳朵静静地细听,然后把眼一眯挥手示意让文彬快过去。文彬此时全身酥麻膨胀起来,身与心为仇,最后还是尊严占了上风。一座火山即将爆发,一场悲剧马上就要发生了。他带着愤恨而又沉重的心情走了过去,只听得里面窸窸窣窣、啼啼踏踏和酒杯碰击之声。接着又听到彼得罗夫用熟练的普通话说:“来来,小云同志,为了咱们的友谊干一杯不行吗?”

听到这声音,文彬的血直往上涌,急得他在门外来回走动,还是文志华的指点,让他从锁孔往里看。只见郭云在彼得罗夫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前面的茶几上摆着月饼、水果、糖食,另外还加了几样小拼盘,旁边放了几个高脚玻璃杯,里面是玫瑰色的酒液。郭云红着脸畏怯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两只求援的眼睛朝门口看着。彼得罗夫毫无顾及地端起酒杯来高高举起,绕过茶几来到郭云的面前,双脚并拢,身子也挺的直直的,接着把腰微微一弯说:“小云,你太固执了,应该听我说说,在你们的国土上我工作多年了,对你们的国家我也有感情,然而对你我更有感情,只是我们国度不同,风土人情各异,这种感情一直埋在我的心底,不知用一种什么方式表达。正好今晚是你们的中秋佳节,我借花献佛,请你赏个脸干了这一杯。”说着一扬脖自己先喝了下去。

郭云不笑不答话,也没有端杯,严肃端庄的脸上罩满了怒容,秀眉的双眼也充满着火焰。彼得罗夫毫不理会,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第二次请求:“小云,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诚挚感情啊。”说着自己又干了一杯。大概是中国的葡萄酒威力胜过于伏特加,他的脸越来越红,行为也更加放肆起来。他进一步地采取了进攻的火力:“我不久就要回国了,但是我舍不得你。”他又朝前跨了一步说:“你知道,我爱我的祖国,爱和平,可是我更爱你呀,我爱你的美丽,爱你的才华!”郭云本能地躲着他,把身子又移到另一个沙发上去了。可是彼得罗夫象个馋猫遇到鲜鱼紧追不舍,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跟着郭云也走了过去,又继续说:“我爱你那苗条风韵的身段;我爱你那海浪般的秀发;同时还爱你那宝石般的眼睛,哈哈哈哈,你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柔可爱。小云,请大胆接受我的爱吧。要名我父亲是共和国的部长,要利在首都郊外我有别墅,成套的家具和崭新的伏而加小轿车;我不但有巨额的存款,在国内还有一分工资,同时每月还有上千元人民币的补贴;而且,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是一个单身汉。”他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又举起第三杯酒来:“亲爱的,在这中秋佳节之夜,良晨美酒面前,不要虚度年华和青春了。”看来他的汉语水平修养较高,不但说话流利,而且对中国的古典文学也知道不少。 “你们中国的大诗人李白曾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是一个有知识的女性,希望你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大胆地拥抱吧。“说完自己把第三杯酒又喝下去了。由于酒的力量,彼得罗夫失去了理智,他张开双臂狂热地朝郭云扑了过去。郭云顺势一闪,对方扑了一空,脚下踩着一块香蕉皮一滑,就象一扇门板倒下去了。只听的”哐啷“一声茶几被碰翻,月饼糖果撒了一地,瓶子和酒杯也摔碎了。彼得罗夫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强了攻势,爬起来又扑过去了。

看到这一切张文彬早就忍不住了,痛苦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几次要打门被别有用心的文志华阻止,而且发出警告:“文彬冷静些,你应该考虑后果!”

是啊,象他这样的人所谓后果就不言而喻了。然而不管别人如何轻视自己软弱无力,低微卑贱,但人格和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君子可杀不可辱啊。当他看到彼得罗夫再次扑向郭云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就如着魔似的大吼一声,一脚把门踢开,然后旋风般地飞了进去,左手揪住彼得罗夫红花缎领带,右手抓起一把椅子高高举了起来。郭云好象从恶梦中醒来,看到文彬的举动虽然觉得替自己出一口气,但她由于爱文彬,使她不得不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于是她拼命地抓住文彬举着椅子的那只手哭着说:“文彬我求求你,这会闯下大祸!”

“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文彬用身子使劲把郭云推到一边,气得象头狮子大声的咆哮着:“跟我滚开,不用你管!”然后使劲朝彼得罗夫的头顶砸了下去。好象命运的有意安排,就在彼得罗夫小命归天的时候,文志华神奇般地在他身后出现,而且顺手把文彬的胳膊猛力一推,椅子在彼得罗夫的身边擦了过去落地开花了。

“张文彬你疯啦!”文志华的脸板的象一枚又硬又酸的青梅,又俨然得象位顶头上司,大声地怒斥着:“这可不行,一点王法都没有了,难道你没有想到后果吗,嗯?”然后转身对郭云也大声地怒斥道: “不要脸的东西,我晚来一步你就这样。”说着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郭云,又冷笑了两声:“哼儿哼儿哼儿哼儿,都说你端庄文静,看来这一切都是装的,还说人家对爱情不负责任,看看你自己难道就不丢人吗!”这时她又朝彼得罗夫看了一眼,那青梅似的脸马上变成了熟透金红的“杏”又甜又软,恰到好处地说:“专家是有身分的人,这能怪人家吗,嗯?”这些恶言乱语象一阵乱棍劈头盖脸朝郭云打来,不用说一个姑娘,就是一个老娘们儿也受不了啊。她有啥说的呢,自己心爱的人已经目睹了这一切,就是全身是嘴也无法分辩、解释,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一想到后果真如乱箭穿心,她“哇”地一声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接着就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了。文志华还不觉得解气、不过瘾,在郭云跑出了老远她还跳起脚来大声地嚷着:“我看你那脸今后往哪儿搁,还知天下有羞耻二字没有,要是我呀早他妈的去死了,那泉河又没有加盖子!”郭云跑远了,哭声消失了,她才回转身来,看到张文彬还没有松手,才对文彬说:“不要为了一个臭女人损坏了专家的声誉,这关系到国际友谊和团结。”说着伸手去解文彬的手,又大声命令道:“松开!你可不能糊来。”彼得罗夫一听顺势一挣扎,摆脱了文彬的手,然后把身子晃了几下,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张文彬又把他吓坏了,一个劲地朝后退着,等到墙跟过细一瞧这才知道是自己的眼镜弄碎了,衣服和领带也被撕坏,狼狈的象过街的小偷。但当他听到文志华的最后几句话,使他又气壮如牛起来。他瞪着一双兰眼珠,举起双手大声地说:“我要抗议,我要抗议!这是在破坏国际主义,是侵犯我的人权!”他恼羞成怒地打开会客厅的门吼叫起来:“车子在哪?快送我回交际处,我要上国务院告状去!”

张文彬气的蹬足捶胸,象一只受伤的狮子坐了下来。文志华并没有管他,跑出去陪彼得罗夫走了。

第十七章 诽谤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还不到第二天上班时间就传开了,这都是文志华的功劳。她一早去小食堂买油炸果子,马上送女儿曹文尼娜上托儿所,又去医务室要病假条,一出来再到技术科打了一个晃,一路上遇谁都讲,见谁就说,接着又碰到郭云同宿舍的李月芬了。她忙用手把对方一拦诡秘地说:“李子,听到昨晚上专家招待所发生的新闻了吗?”

李月芬白了她一眼:“啥新闻?看把你兴奋成那样儿?”

“嘿嘿嘿,太刺激了。”她把昨晚之事又说了出来。

“你太糟蹋人了。”月芬厌恶地说:“还是多积点儿德吧!”说完转身走了。

就在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围上来不少男男女女,里三层外三层把文志华围在中间,一个个被这条离奇古怪的新闻刺激得目瞪口呆。

“是你亲眼看见的?”人们伸长脖子问着。

“可不!”文志华把身子一挺,眉头扬到了眉梢,认真得脸都胀红了:“我扯那样的谎干啥呀,不信你们去问她的那一位也亲眼看见了嘛。看她和老外紧紧搂在一起,那个粘糊劲儿真把人肉麻死了。”她又是笑,又是弯腰,又是拍大腿,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尽情地描绘得栩栩如生。

“啧啧啧啧啧”一个小伙子不高兴地说:“那个屁得糯糊真他妈的缺德。”

“哼,我看女的也够瞧的,俗话说母狗不翘尾巴,公狗还能爬。”文志华出于报复心理,已经把自己受过高等教育和自己主任夫人的身分完全丢了,而是竭尽能事地诽谤:“听说他们早就发生过关系呢。”

“嗨呀,我的天罗!”女人们惊骇不已:“这是真的吗?”

看到了自己的力量文志华得意地哼儿哼儿笑个不停,偏过头去在一个胖墩子女人耳朵上悄悄地咬着:“听说还不止一次呢,在小树林里、在玉米地头,唉,干那种事儿,只要避静,哪儿不行呢。”说完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用脚使劲地踏了几下。

“唉,罪过罪过。”胖墩子的眼睁得大大的,嘴也张得老半天收不拢来。

就这样,交头接耳、闲言碎语、飞短流长,一传十、十传百,比新华社的电讯还要快,不到午时三刻,奇闻就象乌云般地覆盖了工地,到大家耳朵里已经把一个洁白无暇的女子弄得歪七扭八了。这都是文志华的特殊功能,说来她真没有别和二曹操结合一场,从丈夫那里确实学到了一套过硬的本事,把舆论当武器。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志在安排、发展,恶毒的愿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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