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出书版)- 第35部分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这件事不宜挑明。若真的放到台面上，朕也只能拿昭安儿子的命问那老头要个人情，那是下下策……不过若参与行动的是冷无双就好了。〃

　　〃皇上？〃

　　〃朕杀了他，就当是刺客！〃离王望向自己的宰相，目光一片冰冷，〃那人一死，朕谅昭安也不敢乱来……到时朕再让谢及悦在药里下毒，这样楚国的大梁一下子断了两根，朕灭它岂不指日可待？〃

　　就在风冥司和叶子澈在上座商量的同时，客座上的几人也没有闲着。

　　〃阳丞相，殿下的意思如何？〃受了冷无双的指示，杨莫不着痕迹地走到阳朔座前。

　　〃既然那谢及悦现了身……〃阳朔一边说，一边却是悠然自得地欣赏歌舞，好似全没有在意的样子，〃无论如何……带走！〃

　　〃等等。〃杨莫得令正准备走，却又被阳朔叫住，〃记住，这次这事谁办都行……除了冷将军！〃

　　听了阳朔的命令，杨莫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便理解地点了点头：〃是。〃

　　〃阳丞相这么说？〃听了杨莫的报告，冷无双虽然语气依旧平稳，但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阳朔这么说，难道他有所怀疑？这么说来就不得不怀疑谢及悦此次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难道离王已经知道了皇上此行的目的？

　　〃不管如何，先设法擒住谢及悦再说。〃

　　〃王兄？〃姗姗来迟的安王没有入座便被内宫的太监阻住了去路。跟着走了一段路，却发觉原本该陪着昭安那些客人们看戏的风冥司正在御花园后的别馆里悠然地喝着茶。

　　〃我找了替身。〃听到开门声，风冥司并没有抬头，只是继续轻抿着杯中的茶，〃阿之。〃

　　〃王兄有何事？〃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比如说……〃这回风冥司总算把头抬了起来，挑眉看着自己的弟弟，〃命犯桃花？〃

　　〃司？〃这两人本是同母所生，一同长大。私下无人的时候，两人也习惯了直唤对方的小名。

　　〃若不是，〃重重放下茶杯，离王毫不客气奚落道，〃你又怎么会一下子蠢了那么多？〃

　　〃王兄所指何事？〃

　　〃朕问你，你的侍卫说今天你府上来了一位女子，有没有这件事？〃

　　〃没错。可王兄你怎么会……〃

　　〃朕再问你，〃断然打断风冥之，离王继续自顾自说道，〃上次你说被凤南军逮住，是一位女子冒险放你出来……是不是她？〃

　　〃对。〃

　　〃朕最后问你，凌霄殿上，那个阻了你计划的人，你可有印象？先是那人败了冷无双，碍了朕的计划……然后一日不到，一个本该无可能生还的女子又大摇大摆地寻到你府上，顺便……〃风冥司转头冷笑着看着自己的亲弟，讽刺道，〃问你要了谢及悦的拜帖？〃

　　〃好好看看吧！〃离王从袖中扔出那封由谢及悦呈上来的信封，〃记住以后长点心眼，否则枉做了我大离的慑北将军，更不配做我风冥司的弟弟！〃

　　殿门在风冥之的眼前重重地关上，却仍然没有把安王从惊愧中带出：没错，有很多细节和巧合，比如每次不经意的相遇，以及关键时刻的重逢……虽然这些单独看来都没有什么特别，但连成一线时……明若，你竟欺骗本王至此！

　　风冥司才踏出门，守在门外的太监总管立即迎了上去。

　　〃你说冷无双不在这些人里面？〃

　　〃是。〃太监低头道，〃奴才一个个细瞧过了，没有冷将军。〃

　　风冥司在原地抿着唇思量了一会，片刻才抬脚往永央宫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朕交代你去查的东西呢？〃

　　〃请容老奴慢慢禀告……〃总管也不敢怠慢，立即低头碎步跟上，〃据老奴所闻……〃

　　〃这事情的经过也就如此了。〃这一路说下来，到永央宫的时候，总管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拂起袍子在龙椅上坐定那刻，风冥司已经作了决定，〃朕命你现在就去御花园……记住，把楚国一行人都给朕从她身边支开！〃

　　〃是。〃竖起耳朵把离王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遍，总管这才领命而退。

　　御花园另一边，台上的舞蹈固然精彩，但明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自从刚才谢及悦现身，明若便知道那色狼皇帝又在搞什么阴谋了，再看看昭安那些人的表情……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还挺镇定自若的，但神情再怎么装却还是有点僵硬。

　　千万别上了那个风冥司的当啊！明若只能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祈祷了：没想到这个谢及悦竟然和那个色狼是一道的，也不知他认出自己没……应该没有认出吧？刚才他连头也没有抬，而这期间他也一直都没有离席，也没往自己这边看过半眼。

　　〃晓寒公子……〃

　　明若这边还在沉思，椅子的那边却突然伸出个人头来，又是太监尖尖的声音，差点没有把明若从椅子上吓下来。

　　〃晓寒公子？〃

　　〃啊！哦……没事。〃明若长嘘了一口气，总算看清了来人，〃公公找在下有什么事？〃

　　〃启禀公子，奴才此来，是奉了皇上之命，请公子前往永央宫一叙！〃

　　〃什么？〃还没听完，明若的眼睛便瞪得老大：莫非那个色狼认出自己，要找自己算账来了？

　　〃晓寒无礼，还请公公见谅。〃一边的允文捂住明若这张大嘴，恭敬道，〃不过晓寒这次初到贵国，也不知贵国的皇上有何事非要单独见他？〃

　　〃皇上的心思哪是我们这帮奴才猜得到的？〃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老太监又怎会学不到一点敷衍的功夫，〃若公子不肯赏这个脸，说一声便是，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

　　〃公公实在爱说笑，能受离王陛下单独召见，是晓寒万世修来的福分，哪会不肯呢？〃允文捂着明若的嘴，笑着替明若做了主，〃公公只管回去复命便是，晓寒随后便来。〃

　　〃是。〃总管见目的达成，眯着眼睛乐呵呵地走了。

　　〃呜呜呜……唔！〃等太监走远，允文的手劲一松，明若这才趁机挣脱，〃允文，你疯了？你知道那个色狼的为人，他十有八九早认出了我……你你你，你居然还送我这只羊入虎口？〃

　　〃小若，你以为我想吗？但你要知道，即使是昭安，也不敢当面拂了离王的邀请，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份只是西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臣？〃

　　〃可是那风冥司的样子……八成已经知道我就是那个装成宫女偷他玉佩的人了！他还那么虚伪地叫太监来请什么'晓寒公子'，有什么不满当面说出来不就好了？〃明若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明显就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若儿……离王就是再恨，毕竟现在我们是在他举办的宴会上。他再笨也不会在此时动手，何况风冥司一点都不笨！〃

　　〃可是你不是说那人的老爹就因为人家不肯给他一块玉就去灭了那国，而这次我是把他的玉骗来……性质更严重……你说我能放心吗？〃

　　〃若儿。〃

　　〃允文……人家真的觉得那人有企图！〃

　　〃若儿。〃

　　〃允文……我能不能不去？〃

　　〃若儿！〃

　　〃允文……〃

　　〃……〃

　　看允文仍旧一脸严肃，明若知道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能灰溜溜道：〃那我走了？〃

　　〃好啦好啦，别这么担心啦，不会有事的。〃见明若一副上刑场的样子，允文不由含笑安慰。

　　可即便如此……明若却还是有些戚戚然。

　　老天，到底还要走多少路，就一个永央宫需要走这么远吗？唉……对了！这地方这么偏僻，就算埋个把死人也不会有人发觉吧？一路跟着领路的太监七拐八弯，明若脑中不断浮现出电视剧中毁尸灭迹的种种手法，心也不自觉地跟着猛跳。

　　〃到了。〃好容易走到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前，还没上台阶，太监却突然止步回头对着明若说，〃公子自己走上去便是。〃

　　〃哦。〃明若硬着头皮上了几级，回头却发觉这人没有跟着上来，而是直直地像个雕像般杵在那里，面无表情。

　　这算什么？

　　明若吐了吐舌头。

　　〃咦？原来这就是龙椅啊？〃好容易把七十多级台阶走完，再硬着头皮推开那扇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门跨了进去，明若却发觉偌大的书房里没有一个人，环视一周，突然很想到那个椅子上坐坐。

　　虽然以前参观唐城的时候也坐过，还拍过一张照……但那毕竟是后人仿制的，而现在的这个却是真的！

　　〃真是想不到，晓寒公子对这龙椅也有兴趣？〃抬脚刚想往那龙椅上蹿去，身边却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啊……〃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明若这才发觉原来屏风的后面还藏着一间密室。

　　〃说来朕和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轻轻推开屏风，风冥司含着明若怎么看怎么奸诈的笑走出来，〃坐吧！〃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向你道歉便是。〃这人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玉佩我带来了，还你便是……都说不知者无罪，当时我可真的不知道你是皇帝，所以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无妨。〃风冥司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笑脸，〃那玉佩晓寒……姑娘你真的喜欢送你也无妨。〃

　　〃不会吧？〃明若戒备地打量着离王：总觉得今天这人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会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朕说话自然算话！〃

　　〃噢，那么我们误会也清了，东西……〃明若举了举怀中掏出的玉佩，〃你也送我了……那我走了！〃说着，明若头也不回便往门外溜去。

　　〃等等！〃

　　〃……〃不情愿地转头，明若脸色铁青，〃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晓寒公子误会了。〃风冥司依旧一张笑脸，丝毫不为明若明显带着不敬的语气改变，〃朕只是想再和晓寒公子谈个交易。〃

　　〃不了！〃明若如惊弓之鸟，马上摇头，〃我和你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说完，便又抬脚往门口冲。

　　见明若那样，风冥司也没有再出声挽留，只是笑着看那人越走越远，一直等到明若后脚正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悠然道：〃谢及悦。〃

　　什……么？明若急速行驶的脚刹了车。

　　〃朕放谢及悦跟着冷无双回去，好好救那太子可好？〃

　　〃你是想投毒吧？〃明若回头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

　　〃放心。〃说到这里风冥司从椅子上站起来认真地望着明若，〃君无戏言……朕答应让谢及悦救好那太子，便肯定会做到。〃

　　〃那条件？〃

　　〃你留下，陪朕三个月。〃话及此，风冥司冲明若笑了笑，然后才翩翩坐下。

　　半晌，当刚才吧唧断掉的脑神经终于再度接上，明若怒目，张口便道：〃死色狼……你想都别想！〃

　　〃看来晓寒姑娘对朕有些误解。〃风冥司是何人？见明若毫不客气地口出不逊，修养再好也难免有些愠怒，不过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自若的模样，〃朕的意思只是想让晓寒姑娘在这宫里作陪三月，并无其他过分的要求。〃

　　〃是吗？〃明若冷笑，一副质疑的口气，一个才见面就要人侍寝的人会没有企图？

　　〃晓寒姑娘不信？〃见明若仍摆明了怀疑，风冥司不禁挑眉。

　　〃你看我的样子是相信的样子吗？〃推太极谁不会？明若轻笑，不答反问道。

　　〃不像。〃

　　〃那就是了！〃

　　〃你……〃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相信的？〃见风冥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明若突然觉得很好笑，〃你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这人又冷漠又傲慢又好色又喜欢耍阴谋算计人，现在在我脑海里的印象简直是跌到停板再继续往下钻洞！〃

　　说到这里，明若再停停，抬起头用睁大的眼睛看着风冥司：〃告诉你……这世界上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颜的人！〃

　　〃你……〃眼睛划过一丝闪光，不过到口的责难终还是被强压了下去。风冥司明白若此时和她计较，只会陷入无止境的纠缠，反而被动，〃朕承认自己很花心。〃

　　〃哦？〃见刚才还满脸怒气的色狼皇帝这一刻又平静下来，明若忍不住感觉有些恐怖。

　　〃你不知这世上越是花心的人越不急色吗？朕可以告诉你……〃走近明若身旁，略略挑起明若下颚，风冥司俯身在她的耳际轻佻道，〃你这点姿色虽然勉强入眼，但还没值钱到让朕用强的地步……若你不信，朕便让你开开眼界！〃

　　〃来人，叫凤莜过来！〃风冥司大手一挥。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就活生生地被抬到了明若眼前……黑曜石般的眼睛镶在玉琢般的脸庞上，就像是最上等工匠手中铸出的精致瓷娃娃般，顾盼生姿。

　　真有道是：芙蓉输面柳输腰，恰成花梁金钿摇！

　　〃怎么样？〃看明若呆呆地望着凤莜，风冥司挑眉道，〃知道朕的口味了？〃

　　明若转而痴痴地望向那色狼皇帝：说实话……其实这人本身也算极品了，可是人太坏，顺带着其他的一切也就降了下去！而且……虽然知道自己这姿色和眼前这位美人根本没法子比……可这人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损人吗？

　　〃莜儿参见皇上。〃凤莜许久没有见到离王，突然受召，自是开心得紧，立即迎了上前，却没料到下一刻便被风冥司一把推开半丈远。

　　〃够了，朕还有正事，你退下。〃见凤莜又这么贴了过来，风冥司的眼底闪过一阵厌烦，语气也是毫不客气。

　　〃皇上……〃那凤莜刚还在云端，此刻却莫名被桶冷水泼到地上，不禁怔怔地发着呆。

　　〃滚！〃

　　〃喂喂，你不必这么狠心吧？〃见美人这么怅怅然走出去，明若看不过去了：若是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个人，自己供起来还来不及，这人居然如此糟蹋……

　　〃朕的家务事不必你来管。〃

　　明若无语，只是悻悻然默叹：早知道了，这黑心肝的家伙……谁招惹他谁倒霉！

　　〃你考虑得如何？〃见明若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风冥司漠然问道。

　　〃啊！〃被这么一折腾，明若也忘了刚才说到哪里了，想了许久，才灵光一闪，〃陪你？〃

　　〃没错。〃风冥司早已摸透明若的说话方式，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