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也将准备礼物给素芸的事情说给了锦茹听。
锦茹又是羡慕又是眼热，恨不得那个人选现在就换成自己才好。可惜，她今年也只有十三岁，年龄着实小了一些。就算通房丫鬟的人选是二少爷身边的丫鬟，估计也不可能落到她的头上。
素芸今年刚满十五岁，容貌出色，性格讨喜，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锦茹难过了一阵子，旋即又振作了起来：“算了，等过几年我未必没有这个机会的。”在这一点上，锦茹的想法和锦绣很是接近。陆文伦老爷都快四十了还纳姨娘呢，二少爷才十几岁，今后的机会多着呢！
锦绣对锦茹的情绪变化叹服不已，前一刻还眼泪鼻涕的，下一刻就握紧拳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啧啧！看来，她也不必为锦茹太过担心了，人家可是雄心壮志信心满满呢！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锦茹就回去了。
锦绣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心里纷乱复杂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半夜才缓缓入眠。
第二天，如玉张罗了一桌饭菜，叫上了所有的丫鬟给素芸送行。
大大小小共十个丫鬟围成一桌，说的说笑的笑，乍看真是热闹和谐。细细一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如玉表现出极佳的风范，先来了一大堆煽情的词汇：“……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就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如今素芸有了好前程，我们都为素芸感到高兴。日后就算不在一个屋子里做事了，可我们还是好姐妹，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说一声，我们都义不容辞。”
素芸被这一席话感动的直抹眼泪。
如梦笑着起身，倒了一杯酒：“这样的大好时刻，说这种话做什么。我们应该恭喜素芸才是。来，素芸，我先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
这人的情绪变化真是快啊！前两天还听说如梦哭的死去活来伤心的天崩地裂的，可现在却巧笑嫣然，浑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如梦的表面功夫果然强了许多。比起如玉来也不遑多让。
锦绣细细的观察，发现如梦今天打扮的尤其漂亮。脸上的脂粉抹的比平时厚的多。不由得坏心的偷笑，如梦肯定是用脂粉来掩盖失意和憔悴了。
如梦这么一带头，各人都开始轮番的敬酒。
锦绣前世也还有些酒量，不过，这辈子喝酒还是第一次。
品了一口之后，锦绣放下心来。如玉从书房拿来的这种酒度数并不高，充其量比啤酒的度数高了那么一点点，喝惯了白酒再喝这个，简直就像喝饮料差不多。
接连几杯下肚之后，桌子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锦绣秉持着少说多听的原则，竖起耳朵来听各人的对话。观察各人的表情猜测其心理活动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说，如诗和素芸的感情最好，说话时情真意切，是真的舍不得素芸走，眼泪汪汪的都快泪洒当场了。
再比如说，素荷明明嫉妒的发狂，脸上的笑容却比谁都甜，只有在眼底能找到一丝丝不甘心的忿忿。
素彤本来最是嘴快，说的是十句话里倒有五六句都是不好听的。今天总算忍住了，没说出什么错话来。
还有，素秋的表现也很奇怪，素芸要走了她比谁都要开心，一反往日的稳重，频频和各人举杯。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不过，等仔细一想，锦绣就咂摸出其中的道道来了。
素芸一走，二等丫鬟可就剩下如诗了。所以，必然会再提拔一个二等丫鬟。素秋已经瞄准了这个位置，难怪对素芸的离去如此的高兴。
一个萝卜一个坑，素芸这个萝卜一拔走，她这个萝卜刚好放进去嘛！
如玉和如梦两人谈笑风生，任谁也看不出她们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素娥到底年龄小，心眼也少，说话直白的多：“素芸姐，你如今飞上了枝头了，日后有好机会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这话直接的不得了，让人想笑又不知从何笑起。
素芸一楞，旋即掩嘴笑道：“这是当然。”
素琪呵呵一笑，捶打了素娥几下：“你这丫头，说这话做什么，快点罚酒三杯。”
素娥撅着嘴说道：“罚酒就罚酒，三杯就三杯。拿酒过来。”
素彤凑趣的替素娥倒酒，素娥豪气的连干三杯，然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素……素芸姐，我可真是羡慕死你了。这样的好事情都给你碰上了……”
如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话在各人的心底盘亘，就是没人有胆量说出来。素娥倒好，几杯酒下肚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如梦这么一笑，一桌子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倒是更加热闹了。素彤也借着酒劲半真半假的来了这么几句。反正喝过了酒嘛，说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各人都笑的别有深意，不肖一一去细说。
锦绣笑的很是开心，冷眼笑看风云的日子也很是有趣的。
素芸心情极佳，多喝了几杯，微微有了醉意，脸上浮上了几缕红晕，有种平日没有的艳色。
如诗扶着她回房休息去了。
一桌子的残羹剩肴自有婆子过来收拾。
锦绣看着如玉指挥着厨房里的婆子忙来忙去的样子很是羡慕，身份地位不一样，说话做事都有种上位者的气度。如玉指挥若定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气派。真是让人看了眼热。
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第二天，素芸穿上了粉红色的新衣裳，有婆子来替她梳了发髻上了妆容，然后由一顶小软轿子抬到了二少爷的院子里。
素月那个时候放了鞭，沈氏不好偏心，便也吩咐二少爷那里放了鞭迎了素芸。
自此，素芸的生活轨迹便于普通的丫鬟们不同了。
锦绣不止一次的想过这通房丫鬟的事情。以前看过红楼梦，对里面的袭人印象最是深刻。在她的印象中，所谓的通房丫鬟其实就是陪睡的丫鬟。不仅得伺候主子日常生活，还得伺候到床上去。身份地位都很尴尬。人家口中称一声“姑娘”，其实还是丫鬟。
日后命运如何，端看和主子之间的情分如何，还有进门的少奶奶心胸如何。再有，就是本人的心机和手段问题。
素月和素芸两人算是在素字辈的丫鬟中捷足先登，先朝着姨娘的宏伟蓝图进军了一步。至于日后的命运，谁又能知道呢？
扫地丫鬟 第一百九十六章二等
第一百九十六章二等
素芸走后，果然由素秋顶替了素芸的位置。
素秋一跃成为二等丫鬟，心情高昂不必去说，兴冲冲的搬了东西住到前面的屋子里去了。
因为二等丫鬟有值夜班的任务，因此住的屋子离沈氏的主屋都很近，三等丫鬟们住宿条件则差的远了。
三等丫鬟从六人变成了五人。
素荷心里最是不服气，恨的牙都痒痒。
吃饭时，五人围在一起，素荷发了几句牢骚：“我说素芸去做了通房丫鬟，怎么把素秋给乐成这个样子。感情人家早瞄准了素芸这个二等丫鬟的位置了。”
现在想来，素秋的高兴确实有些异常。人人都在泛酸的时候，她却异乎寻常的兴奋。这本来就是一件反常事情。只是当时各人都没留意，现在才反应过来了。
素彤也酸溜溜的说道：“是啊，我们都在这傻不愣登的冒酸水，人家却把各处都打点过了。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做二等丫鬟可不像三等丫鬟那么容易。
三等丫鬟的人数众多，待遇也很一般。可做了二等丫鬟之后，就有资格近身伺候主子。然后各种好处说都说不完：月钱涨到五百文钱一个月，到换季的时候布料都比三等丫鬟好的多，主子们吃剩下的点心菜肴也跟着享用。伺候的好了，还有丰厚的各种赏赐，这可比月钱要划算多了。
日后到了婚配的年龄，主子都不会亏待了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丫鬟，大多是给挑一门不错的亲事，置办些嫁妆什么的。
若是在小姐们的院子里做到了二等丫鬟以上，好处更是不少。小姐们出嫁总得带上些陪嫁丫鬟吧，陪嫁丫鬟们做姨娘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再不然也能成为小姐们的左膀右臂，还愁没好日子过么？
这些不需多说，哪个丫鬟都是心中有数的，不然，谁想消尖了脑袋来争取这样的位置。
不过，二等丫鬟的人数是一定的。并不是表现好了就能做，非得等有了空位置才好替补上去。就像这次，素芸走了之后，才好将素秋升上去。
一般来说，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一等丫鬟，外加两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的人数是不固定的，多一些少一些都无妨。再加上管事婆子和粗使婆子，一个院子里总少不了十来个人伺候。
沈氏院子的管事婆子来头颇为不小，姓朱，是沈氏当年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陆文伦伦最得力的一个铺子掌柜，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如今也在铺子里做管事，女儿叫做如意，如今是二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
沈氏对这个朱嬷嬷极为倚重，平日里舍不得她太过操劳，倒是把大部分事情都给了如梦和如玉去做，朱嬷嬷常陪着沈氏聊聊天，闲闲无事，看似闲散人一个。不过，谁都清楚的很，关键时候，朱嬷嬷在沈氏面前是很说的上话的。
因此，各个丫鬟见了她都不敢怠慢。
锦绣和朱嬷嬷没说过几句话，每次见了行个礼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这等在后院里混了半辈子的人精，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别巴巴的去拍马屁了，平白的让人在心里看笑话。
当然，锦绣也思量过在适当的时机稍微的示好什么的。只是得掌握一个分寸和一个度。
素秋不知在朱嬷嬷那里下了多少工夫，颇得她的喜欢。听说这次二等丫鬟的升迁跟朱嬷嬷的出力不无关系。
知晓一些内情的素彤自然就酸气冲天了。
这院子一共这么大，天天在一起相处，各人什么个性什么关系时间久了，互相都瞒不过去。听说素秋经常跑到朱嬷嬷那儿献献殷勤套套近乎什么的，水磨功夫长了，效果自然就有了。
素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素秋此等行为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惹的锦绣在心里暗笑不已，就素荷这副德行也好意思嫌弃人家素秋，好赖素秋还含蓄些收敛些，不像素荷的谄媚都摆在脸上让周围的人看了都心里不舒服。
素彤难得的和素荷有了共同语言，两人不自觉的朝一块靠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心底的不满。
素琪也跟着插了几句嘴。
素娥一来和素秋和关系不错，二来自知自己暂时没有竞争的资格，倒没有太多的感觉。和锦绣坐在一起聊起了闲话来。
“锦绣，你听说了没有，素芸姐姐在二少爷的院子里日子也不太好过呢！”
此言一出，顿时把素彤几个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个个的竖长了耳朵来听小道消息。
素娥得意的说出了自己听来的消息：“我是听好姐妹素依说的，她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当差。也是二等丫鬟了。听她说，二少爷对素芸也就一般，不比大少爷待素月那般感情深厚。因此，素芸说的话各人故意磨磨唧唧的不太肯听……”
锦绣对这些哪有不知情的。
锦茹就在二少爷的院子里，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天中午还来找了自己说起了这些事情。
素芸过去不过才几天，二少爷不算特别的宠爱她。因此，各个丫鬟们便欺生起来，仗着二少爷不太过问，就处处给素芸使绊子。素芸对院子里的人事不甚清楚，因此吃了些闷亏。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日子绝不太好过。
理由其实很简单，丫鬟们眼热嫉妒素芸的好运气，心里气不过，成心捣乱来着。
素芸是有苦说不出，有心告状吧，又和二少爷相处时日尚短，暂时没这个情分。更是没脸回来诉苦。沈氏不可能为了她这么一个丫鬟出头，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得不得宠可是凭自己的本事，谁也帮不上她的忙。
素琪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素芸和素月实在是没法比啊！”
素月是大少爷身边的得力丫鬟，本就有了情愫，后来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少爷的通房丫鬟。为了素月，大少爷还无情的拒绝了如梦这个漂亮的大丫鬟。足可见大少爷对素月的情分。素月在大少爷的院子里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之无愧的头一份。不管日后大少奶奶会待素月如何，至少目前看来，素月都是丫鬟们心中的偶像级人物。
可是素芸就差远了。她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和二少爷接触很少，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对二少爷院子里的丫鬟的个性脾气也不甚熟悉。在二少爷没有特意回护的情况下，一开始必然是艰难的。
素荷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我说，还是怪素芸自己没本事笼络住二少爷的心。”要是得了二少爷的欢心，哪有可能发生这些事情。那些丫鬟都精明的很，不过是看素芸不得宠才敢如此待她罢了。
素荷的语气不甚好听，锦绣分明听出了素荷内心的潜台词：要是换成是我，我定然能如何如何的讨好了二少爷，让二少爷为我撑腰做主……
不仅是锦绣听出来了，其他的几个丫鬟也都听出了素荷的话外之意。
素彤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诶，真是可惜了，要是换成我们素荷去的话，定能把二少爷的心牢牢的拉拢过来。哪有这些丫鬟们张狂的余地。”
这半开玩笑的话把素荷说的满脸通红，瞪了素彤一眼：“就你会胡扯，我可没这么说。”心里怎么想的别人管不着吧！
素琪和素娥也嘻嘻哈哈的拿素荷打趣了几句。饶是素荷脸皮不薄，毕竟是个黄花姑娘，脸顿时红的像火烧似的，连连求饶。
几人笑闹一番，由素秋升职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正所谓要从别人的痛苦中找寻自己的快乐，丫鬟们都深谙这一要诀。别人的命运太好了，自己总是不愉快的。别人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那就成了其他人的乐事。典型的盼人穷怕人富。
锦绣只是笑，不多插言。
对素芸的遭遇，她既有些微的同情，又有淡淡的愉快。
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她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总不希望别人过的太好升职太快，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她还要花很多的时间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