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军师 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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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师 镜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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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赞!」又有前线军情进来,「倭寇船舰触礁,已有半数毁坏!」 

  「好极。」完全在她预料中。今为月初,适逢大潮之日,肉眼决计看不到礁石。她睇著案头的海防图,「倭人擅泅水,船沉了就只能游上最近的岸,届时,埋伏於陆地上的大批我军将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会赢的,她知道能赢。 

  而且……船坏了,倭寇根本毫无退路,只能乖乖就擒。 

  小兵们在前方传回大胜之时才迟迟想到这点,对他们的湛军师心悦诚服,敬仰得五体投地。 

  校尉见湛露在众军欢欣鼓舞、兴奋鼓噪之际,昂首望著青空,疑惑问道: 

  「参赞,咱们胜了,您不高兴吗?」 

  「不,我很高兴。」她回神,微微一笑,用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只不过……不知他那边如何了……」 

  ※     ※    ※ 

  锵! 

  兵器交错声惊耳,电光石火之际,只见一抹紫光闪过,女真族乌刺的大腿立刻喷冒出赤红血水。 

  「放下兵器。」身著玄黑色战甲的俊美男子姿态凛凛,一手拉著自己座下骏马,一手持绛紫刀指著对方大将。绛紫刀为御赐兵刀,因刀面紫中带有深红,故为名。 

  拿在上官紫手中,更是相辅相成,气势非凡。 

  乌刺的伤处流出鲜血,不停滴落黄土地,但他却愈战愈是兴奋,放声道:「放下兵器之前,要先打个过瘾才行!」话方落,他驾马朝上官紫冲去。 

  上官紫没有闪避,矫健一踢马腹,和他面对面迎击。 

  乌刺暗暗叫声好汉!心中有著对勇敢战士的无比欣赏。举起手中大刀,在彼此错身的刹那,看准了对方的要害猛力砍下! 

  却不料,仅是手起刀落的瞬间,但觉一阵疾风迎扫而过,上官紫连人带马忽地失去踪影,乌刺惊愕竟有人的驾驭技巧可以高超至此!虽很快返身,但上官紫却比他更快,已经从他背後无声无息地挥出绛紫刀,将他打倒落马。 

  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乌刺肩处及背处被砍了道深口子,鲜血直流,却还是躺在地上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没想到你们汉人之中也有如此勇猛战士!我乌刺败在你刀下,也算是败得有价值!」 

  上官紫勒住座骑,居高临下睇著这异族的性情大汉。 

  乌刺见他年纪轻轻,却又武艺惊人,忍著痛道: 

  「小子,你姓啥名谁?」他可也得知道自己是栽在何人手中。 

  上官紫优美的嘴唇轻扬: 

  「复姓上官,单名紫。」 

  「啊啊!果然!果然啊——」原来他就是在一夕之间灭了亦达哈部落的那个将军,「哈哈哈!亦达哈啊亦达哈,今日我乌刺与你同样下场,你可也得服气了!」这威震边疆的大将军,他们敌不过啊! 

  「你有什么话,可到了牢里再和他讲。」副将上前,将乌刺绑起,「就把你们哥俩好关在同间牢房吧!」将人拖走。 

  「他娘的!谁跟那亦达哈是哥俩好!」流血过多导致乌刺面色发青,在被架走之际,却还是胡乱大喊道:「上官紫!上官紫!不如你来女真吧,咱们可以给你很多牛羊和女人——」 

  「真会胡说八道。」参将啐一声,走近抱拳道:「启禀将军,我军大胜,乌刺其余流窜在逃的手下,已派人马围剿。」 

  「很好。」上官紫点头,身边战事已然告歇,其余士兵皆在处理善後。眼眸轻瞥,见不远处有部属故意凌虐战俘,他不悦地皱眉。 

  参将察觉他脸色,顺著一瞧,赶紧先道: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人带回——」 

  东面草丛有光闪逝,上官紫反应极快,立刻推开参将,低喝示警: 

  「有残兵!」 

  一支利箭疾疾穿透他的身体,上官紫却恍然末觉,瞬间腕节反转,将手中沉重绛紫刀同时射出,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偷袭残兵大概已经被飞刀拦腰剖半。 

  「将军!」逃过一劫的参将站起,大惊道:「你中箭了!」 

  只见那支利箭就插在他右肩处,几欲没半,战甲里处流下深色的泊泊鲜血。 

  不少士兵发现这方骚动,上官紫却面不改色,单手硬生生将箭折断。他沉声道: 

  「不碍事。」又交代:「替我将刀取回。」一扯疆绳,策马离开。 

  「格老子的,还真不怕疼。」参将吞著口水念道,蹲下身戳戳那断箭,不一会儿,却猛地抓起它瞪大了眼。「黑、黑色的……」血! 

  他还以为是因为将军的战甲才看起来像黑色,怎么连这箭上也——糟! 

  那支箭上……有毒! 

  ※    ※     ※ 

  两浙海防。 

  「三日内将所有余党铲除。」 

  鲜少动怒的湛军师,在接到上官紫已经准备班师回朝的信件後,就绷著脸下了这道命令。 

  众人以为湛露是因为上官紫凯旋回京,还特地捎信来炫耀,所以动了气;当下屁都不敢放,在东南沿海将剩余倭人扫得一乾二净。 

  三日後,湛露不等军队,自行骑马先返回顺天府。 

  她日夜赶路,跋涉千里,一身风霜,过家门而不入,直冲上官紫的侯府。 

  「你是?」在大门前,管事瞪著湛露沾满泥上的战袍,惊讶问道。 

  「湛露。」报上名,她就越门而入。 

  「啥?」管事儍眼,立刻追上去,「等、等等!这位公子,你不能擅闯——」 

湛露?湛露?啊!湛露不就是那个传闻中主子的死敌吗? 

  肯定是来嘲笑主子受伤的!管事像只老母鸡,拚命跟在「他」身後追赶。 

  湛露脚步甚快,年迈的老管事气喘吁吁,边喊道: 

  「你不能这样——湛公子——」 

  「怎么了?」一名著鹅黄衫裙的美丽少女捧著水盆,在廊上出现。「吵什么呢?」她问著管事,漂亮的眼却滴溜溜地直往湛露身上转。 

  湛露看见那少女,先是一愣,而後停下步伐。 

  「这、这位、湛、湛露公子!闯进——咱们府——」老管事後来追上,喘得没法将话说完整。 

  「上官紫在哪儿?」湛露问著那秀丽绝伦的少女。 

  「你就是湛露?」那少女极好奇,不答反问,笑容甜美地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年轻啊! 

  「我想见上官紫。」她重复来意。 

  「你找我大哥啊?他在东面数来第二个厢房……」青葱指路。 

  湛露立刻朝那方向走去。 

  管事却哀道: 

  「绿小姐!」那湛露来势汹汹,必定不怀好意啊! 

  「别担心。」上官绿弯眼而笑,突然想起什么,轻呼:「唉呀,我忘了大哥正在更衣——」不过他们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吧? 

  耸耸肩,留下老管事,抱著水盆走了。 

  ※      ※       ※ 

  湛露没有出声通报,使劲用力地推开房门。她从未这般失礼过。 

  门扉「咿呀」往两边敞开,她急急走入内室,终於看到榻边躺坐著她朝思暮念的身影! 

  上官紫长发披散颈背,半身赤裸,俊美的面容有些苍白,胸肩捆绑布带。除此之外,他完好无缺,墨黑的瞳眸也因为映入她而泄露讶异。 

  没事……他没有事。 

  湛露怔怔站住,这才发现自己紧憋多日的一口气总算松了。多少个夜晚,她频作恶梦,梦到他血肉模糊,甚至肢体破碎——就如她在战场中所见过的伤兵一般,不忍卒睹。 

  「你……你吓死我了……」她怔楞地指责著。才接到他的信,她就发现不对劲,他运笔向来简洁有力,字迹强劲,但他告知将要回京的那封书信却笔意软弱,虽然有心掩盖,她还是一眼就瞧出。 

  想著他绝对是受了伤,她辗转反侧,心生焦虑。好不容易将战事彻底结束,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就是想要亲眼见他没事。 

  她风尘仆仆,青丝微乱,面颊沾染黄沙,征衣甚至没换下,大概是从战场就直奔而来。那著急担忧的神情,令上官紫心底著实流过一阵暖意。 

  本想询问她为何这么快就回京,但她的神情和态度,在在表示那理由就是因为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睇著她良久,他慢慢启唇: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慌张的模样。」察觉自己尚衣冠不整,眉峰轻蹙,拿过床旁的外袍欲披上。 

  湛露看他右肩包著渗血的布条,不觉上前接过那锦袍,柔声道: 

  「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吧。」她毫无察觉他的注视,直到指尖碰著他温暖的肤触,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女子,见到男人裸身却不避开,也太过豪放了。 

  不过,在军中,没穿裤子的她都见过。 

  可现在不是在征战,她面对的也非自己的士兵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上官紫缓慢地拿回,自行穿好长袍,将裸身包裹住。 

  她微愣,敏感发现他这个动作有著含意。迟疑从脑中稍闪而逝,她不及思考,只好放弃介意。 

  「你的伤势如何?」她拉过椅子落坐,解开披风。 

  「不碍事,只是伤口存有余毒,需要休养。」他轻描淡写。 

  不碍事?闻言,她忽感气愤起来。 

  「我听校尉说,你中箭之後明知有毒却还是留在战场,非得确定女真人不会再犯才回朝,你简直——」没几句就说不下去,因为她清楚知晓,倘若自己是主帅,也绝对不会因为受伤背战而去。 

  军心要稳定!这在战场上非常重要。 

  更何况,长年处於沙场与人作战,受伤总是在所难免,只是迟早问题而已。摇了摇头,她略显叹息道: 

  「傻子。」让她好担心。 

  他勾唇,直视著她,「傻者,又岂止我一人?」 

  她一顿,表情赌气地笑出声来。 

  「你别拐弯抹角损人。」语毕,她歇了笑,凝神看他,关怀的眼神十分直接。「……你瘦了。」上回他们碰面,是半年前在兵部擦身寒喧,怎么他都不听她的话好好保重?没有强壮的身体,如何领兵杀敌? 

  她的注视实在太过赤裸,上官紫知她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男儿身才没有顾忌,但事实却是他早已明白她为女子。不著痕迹地避开她的眼,他道: 

  「只是因为受伤。」 

  他移目的举动做得极轻巧,但她却感觉一刹间两人之间仿佛有哪里不自然…… 

  要自己别对这种小事胡思乱想,她取笑道: 

  「北方土地广大,物产丰硕,你怎么不叫士兵打些野食补补?」 

  他摇头,「训诫大将不可私役士兵的是谁?」 

  「哇!你拿我的训斥来训斥我啊?」她状似不服地抗议,双眼却含笑。她治军时的确严禁将官把兵丁当成私有奴仆使唤,违者一律军法处置。「……真好,总算可以睡到床,而不会腰酸背痛了。」她半真半假地槌槌膀子。 

  他问道:「这回可休息多久?」 

  「两个月。」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明儿个兵部又来公文,没睡熟就得披挂上阵。「你呢?」她反问。 

  「也是两个月。」而且他带伤,确定暂时无法出征。 

  她眼睛顿时一亮! 

  「这倒是我们头一回凑合上了。」每每不是他征战、她回家,要不就是她出发、他归来,总搭不到一块儿。「将军,你不请下官吃顿好的洗洗尘?」她倾身,平常聪敏计敌的眸光天真灿烂。 

  在他面前,她就是毫无理由地能够舒解放松。 

  她坦露的真诚笑颜使上官紫微顿。她身上有的只是泥沙和汗水,无姑娘家惯抹的胭脂花粉,更别提她面貌几无世人所评之美色,但那近在咫尺的开朗脸容,却对他的情绪造成某种程度的牵引。 

  若湛露之曦朝阳,似众星之拱北辰。 

  人如其名。她真像露水,那般不令人惊艳,却必然存在。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他似是今日才突然了解到,在肃杀血腥的疆场,这一书一信间,传递的不仅仅是他们的默契,尚有同袍的支持与安慰,更是……一种悄悄酝酿的感情。 

  虽然总是聚少离多,但彼此距离却始终很短。说她和他最知己,也不为过。 

  「你辛苦了,湛露。」 

  他露出的浅淡笑意迷惘了她的神智。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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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芙蓉军师》|镜水    
                 
   
    第五章   
   
   
   「他受伤中毒,身体虚弱,脸色看来也颇苍白……嗯,还瘦了。」 

  「这样啊?」中年男子抚著下巴,望向自己脚边,巡视一遍後,又问:「为男为女啊?」 

  「男。」湛露不解道。这有啥关系? 

  老板立刻抓起条绳子,大笑道: 

  「男的好!男的好!那就用甲鱼吧!」 

  「甲鱼?」她挤眉瞪视那条粗绳尾端绑的不知名墨绿物体。 

  「是啊!甲鱼!」老板口沫横飞地介绍著:「甲鱼不仅可做药膳,更可当成药材,肉质味美鲜嫩,风味独特。做为膳食,酌以虫草和红枣,可以滋阳益气,补肾固精,抵抗疲劳;若做为药材,又可主治清热血虚、肌肉消瘦,乃是上上之品啊!」 

  「这样吗?」她没研究,不过既然那么好,那就买两只试试吧。 

  掏出钱袋,她给了老板银子,提著装甲鱼的竹篓转身上了马。 

  「主子,你……」小行跟在旁边,嗫嗫嚅嚅地问道:「你真的要带这两只甲鱼送给上官侯爷啊?」 

  「是啊。」上回是她太匆忙才疏忽,上门探望,理所当然不可失礼。 

  「主子啊,你、你……」小行望著那湿答答的竹篓子,面有难色,「你真的跟上官侯爷是好朋友……吗?」 

  「这……是当然。」她本来应是确定的语气掺杂些许迟疑。是因为她这个「好朋友」,至今仍隐瞒她为女儿身的天大秘密。 

  如果他们真是好友,应该是无话不谈,彼此坦荡的。她低垂眼眸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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