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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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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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入病以来,多亏小惠细心照料,本来,她倒还真有些感激她。还有,今天这一出,她倒真真的觉得好笑。费了心思领她出来,特意让她来看看这里,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吗?其实,她就算不带她看,她也是可以想见的。
  
  女人啊,总是逃不开这份心思!能让他连打仗都要带出来的,势必是得宠的,名分这个东西,总是虚的,特意精心安排了这出,是想让她闹上一闹?
  
  闹了,便能从中得到好处吗?
  
  想到这里,泠霜不免有几分同情小惠了,要是换个主子,她的这份心思,或许有了用武之地了,可惜了!等人走了才忽然摆出一副护主心切的样子,会不会太假了?
  
  步出辕门,一览无余的广袤草原,在泠霜的眼前瞬间展开,蓝天绿地,仿若一幅巨大的卷轴,从脚下,一路延展,直到天地的尽头去!这般开阔的景象,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豪迈壮阔,让人怦然心动!
  
  “汉妃,咱们还是回去吧!”小惠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道。
  
  “怕什么?!我不会跑的,就算我要跑,也不会笨到用两条腿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不会走远,你尽管放心!”言毕,泠霜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废话30秒:
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啊战争,某只抚摸下巴感叹。。。女人啊女人。。。
                  不知何事萦怀抱
  叔父,这,便是您所说的归宿吗?
  
  您说,大漠孤烟,草原疾风,是您的归宿,那套甲胄,您从穿上的那一日起,便没打算再脱下。
  
  您说,一个命定要孤寂的人,是不需要妻儿的,那,只会成为牵绊,所以,您宁愿一生孤寡。
  
  您说,袁氏族人,须同心协力,永葆江山,万世基业!
  
  我知道,袁氏的三分天下,是您与父皇一生的心血,即使,那个人做了怎样人神共愤的事,您都会为了江山忍下。
  
  这,便是丈夫对功业的无比热衷。
  
  脚下踏着关外的土地,从临安到此地,一路走来,恍如梦中,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梦,她依旧身在宫廷,依旧去过那一个一个哭泣的昼夜。
  
  柔软的牧草在脚下踩过,即使是晴天,风依旧大到将她绾好的发尽数吹乱,将身上的披风拂到半空翻飞。
  
  她张开双臂,去拥抱这样的风,耳边呼啸的声音,让她觉得无比舒畅。
  
  大草原,多么奇雄瑰丽,这片土地上,曾经生出过铁木真那样的人,将他的帝国,开拓到天涯海角!
  
  中原的河山,在他的铁骑之下,剩下了什么?
  
  功业,古来如此!
  
  夕阳西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地去看草原的落日。那轮日,便是这样,一点一点沉下去,少了她的照亮,身上,似乎一下子就变凉了。
  
  冥灭的天空,在眼中一点一点暗下去。多少阴毒,随着这夜的来临,开始酝酿!
  
  从明丽朗清到苍紫幽深,浓墨一般的蓝色,终于化为了一片漆黑。从蓝色到黑色,原是这样转变的。
  
  如果,复仇的代价,是要牺牲袁氏的疆土,父皇,您还要女儿去做吗?
  
  风吹得眼睛酸涩难忍,眨一眨,禁不住流泪。
  
  请您告诉我,到底是先有了杀戮,才有了天下,还是先有了天下,而后有了杀戮?
  
  女儿不明白。
  
  天下,因杀戮而起,也因杀戮而终,那么,如今的天下,终日在三方的杀戮里,是不是该去结束了?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父皇,请您告诉我,我该怎样做?
  
  望着初升的明月,泠霜临风而立,心中默然道。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风刮得愈发大了,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到天上去,泠霜终于长长一叹,转身便要往回走。
  
  泠霜顿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看那一人一骑,在夜幕下暗色的影子。
  
  他,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
  
  关外的风,呼啸而过,将两人的衣裳,都吹得猎猎作响。
  
  谁也没有动,都僵在那里,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在看清对方的心思前,决不轻举妄动,这样,才可以保证自己活得长久。
  
  同样的两个人,狠绝,暴戾,阴冷,喜怒无常。
  
  同样的两颗心,脆弱,敏感,骄傲,怕受伤害。
  
  他们不相信对方,不相信任何人。
  
  两两相望,不动不语。
  
  朗月当空,洒一地如霜冷艳。落在二人眉眼间,他们贪恋地互看彼此,或许,这一刻的对方,是真实的,撕下伪装后的面容,他们都想好好看清楚。
  
  这一刻,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二人,竟闪过一丝错觉,仿佛像书中所说的地老天荒一般。
  
  地老天荒?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是如此荒唐可笑。简直无稽!
  
  终于,他勒转马头,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很平静,那一晚,就像是一个梦一样,谁也没再提起。
  
  有的时候,段潇鸣会来看她,只是单纯地坐一坐,说说话。有的时候,连话也不说。
  
  他不会说客气的话,不会寒暄,不会温柔,不会礼貌,如果,她所住的不是帐篷的话,他应该是连门都不会敲就径直闯入的人。
  
  几乎他每一次出其不意的到访,都看见她在看着那盆花。
  
  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开口问她:“这是什么?要宝贝成这样?!”
  
  泠霜看着他微微笑道:“你可知道隋炀帝当年,为何要开凿大运河,不远千里,到洛阳去?”
  
  段潇鸣不禁皱了皱眉头,与她讲话,她总是这样,从来不肯正面回答,非要绕过多少个弯子。
  
  “野史上说,就是为了去看这琼花。”泠霜复又将目光转回花苞之上,静静远观,柔柔地道:“你觉得,天下最美艳的花,是哪种?”
  
  “谁有心思去管那个!”段潇鸣不禁嗤笑。到底是个女人,离不开花花草草的。
  
  “梅兰莲菊,历代以来各有所爱,士大夫们争相吟咏,借喻己身。李唐以来,世人皆以牡丹为贵,以我看来,牡丹不过是三流卉品,哗众取宠而已!以色侍人,焉能长久?!”泠霜眼波一横,看向床上躺着的段潇鸣:“琼花又名‘月下美人’,乃在月照中天之时,方才会绽瓣怒放,而且,”说到此处,泠霜刻意停了一停,斜眼睨向他:“此花一生只开一次,盛开之后即刻凋残。倾毕生之力,只为吐芬芳一刻,这,方是世间绝艳!”
  
  段潇鸣默默看她,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那个初见时,一袭火红,叫他住手的女人;
  
  那个中军营帐里,弱不禁风,却要夺他剑的女人;
  
  那个风雨之夜,浑身素白,以血祭剑的女人;
  
  那个旷野之上,单薄的侧影,在月下流泪的女人;
  
  以及眼前这个似笑非笑,横眉斜睨他的女人。
  
  一个女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脸孔,时而妩媚妖娆,时而清雅秀丽,时而坚毅刚强,时而脆弱无助,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看她木楞楞了半晌,泠霜伸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了几下,笑道。
  
  段潇鸣一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呵!”泠霜娇笑一声,扬眉道;“你不是说,女人于你,除了她所能给你带来的利益,就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了吗?”
  
  听她把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打回给自己,段潇鸣觉得很没面子,脸色微微僵硬,不善的口吻道:“你说什么?”
  
  “我在说花,还有,隋炀帝!”泠霜凑到他耳边,用甜腻的声音道,感觉他的手一松,便一下抽回了被他捉去的手。
  
  “隋炀帝?”段潇鸣坐了起来,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
  
  “是啊,隋炀帝!弑父、屠兄、淫妹,这样的人若是还活着,你待如何?”泠霜面容冷肃,望向他。
  
  “你不是说过,男人解决争端的唯一方式,便是他们手中的剑吗?”段潇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泠霜轻笑一声:“你没有听过‘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吗?”
  
  段潇鸣忽然出手,上前伸手扣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轻吐纳:“你要考我的兵法背得如何吗?”
  
  泠霜亦是唇瓣贴上他的耳廓,呢喃道:“怎敢?论起兵法,还是你来教教我吧……”
  
  “哦?如此看得起在下?”段潇鸣伸出舌尖,轻轻在那小巧精致的耳垂上舔过。
  
  泠霜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细语呢哝:“只要,先生别嫌弃学生过于鲁钝才好。”
  
  “呵呵……”段潇鸣轻笑一声,在耳廓的软骨上轻咬一口,道:“那,咱们今天就讲第一课。”
  
  “先生要讲那部兵法典籍?”泠霜一边闪躲,一边闷笑着问他。
  
  “三十六计……”段潇鸣柔语绵长,在嫩白的颈侧细细啃吻。
  
  “哪一记?”泠霜轻哼一声,整个人被他忽然抱起。
  
  “美、人、计!”段潇鸣一字一顿地说出,抱着她往床榻而去。
  
  十日后,段潇鸣遣人来通知泠霜,营寨要开拔了。
  
  他这次出来的主要行程便是迎接泠霜与荡平五部叛乱。而今,两件事都完成了,自然也该离开了。
  
  泠霜不会骑马,所以,仍旧坐在送嫁时的那驾舆车里。
  
  她本以为她们是要去往段潇鸣的都城塔拉达斡,但是小惠告知她,其实,她们要去的,是‘拉沃城’。
  
  ‘拉沃’在鄂蒙语中,是‘梦幻之都’的意思。据小惠所述,虽然塔拉达斡才是都城,但是段潇鸣却极少呆在那里,每年只是象征性地去住几天,处理一些事务。他多数呆的,是拉沃。因为它是段潇鸣一手建立起来的城池,是段潇鸣势力的中心,是他遏制鄂蒙各部可汗和西进中原的重要据点。
  
  因为鄂蒙人是支撑段氏的重要力量,所以,为了增进双方利益,鄂蒙贵族与段氏之间,便采用了通婚的方式来寻求相互之间的信任。
  
  所以,在段之昂的妻妾中,几乎全是鄂蒙人。他的子女,除了段潇鸣,其他全带有鄂蒙血统。所以,从这一点上看来,他今天残暴冷厉,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在这么多异族血统的手足之间,受尽排挤欺凌,是必然的。何况,他生母早逝,更没有半个人会庇护他。就连段之昂逝去之时,也没有准确言明由谁来继承他的位置。
  
  其实,无论是汉人还是鄂蒙人,都很重视长子嫡孙的观念,所以,按理,该是战功卓著的段潇鸣来继承,无可厚非。
  
  但是鄂蒙人不同意,他们一心想要具有鄂蒙血统的段氏子孙来继位,好保证他们日后的利益,所以,不惜暗中设计,除掉段潇鸣,让顺位第二的段之昂次子来继位。
  
  那一场夺位之争,在中原都广为流传。
  
  绝大多数人都说,段潇鸣欺师灭祖,残杀手足,天地不容!有传言甚至说,他是段之昂与母狼□所生的妖孽,是要来涂炭生灵的恶魔!
  
  那时候,泠霜不过七八岁,对于这些流言,甚为不齿。成为王侯败为寇,用诋毁来掩饰心中的恐惧,真是可悲又可笑!
  
  那个时候,泠霜还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与这个被天下人咒骂为狼的人,居然会有今天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段氏政权是建立在游牧民族的基础上,汉人与鄂蒙人各占一半,权利制衡便显得尤为重要。在当初,段潇鸣刀风血雨中杀出的汗位,他也是做了让步的。那便是他的正妻依然要在鄂蒙贵族中挑选!这是鄂蒙人最后的底线!
  
  那个时候两方势力经过旷日持久的战争,都精疲力竭,所以,才谈判和解。
  
  事实上,据泠霜之前从出使段氏的使节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段潇鸣有名分的妻妾,几乎都出自关外各个夷狄部族,汉人出身的很少。
  
  因此,在与袁氏和亲的谈判过程中,泠霜嫁后的身份问题也是双方争论的重点。
  
  他原配仍在,不可能让他休妻。因为相对于泠霜,那位正室夫人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大。但是若要屈居为妾,自然是袁氏所不能容忍的。毕竟,是一国公主,身份要比他任何一个妻妾高贵得多。
  
  经过再三磋商,双方终于达成一致,采用中原的说法,叫做‘平妻’,便是百姓常说的‘两头大’。在泠霜自己看来,这样的身份真的很可笑。
  
  剽悍的鄂蒙人是草原上的霸主,以成吉思汗的后裔自居,傲慢跋扈,自然不会甘心屈服在段氏统治之下!所以,在前代段之昂时期,便是叛乱频频,归顺了又反叛,反叛了又归顺,内部战乱不断。而同时期,其他两个政权也是刚刚建立,内部矛盾冲突也相当激烈,所以,三方都忙着巩固自己的统治,没有能力和精力去管其他两方,故而那时,三方之间并没有大的战役。
  
  到后来,三家都渐渐稳固了地位以后,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自段潇鸣接掌段氏以来,其野心是昭然若揭。自十三岁带兵到如今而立之年,他所经历的战争大大小小无数,吞并中原两国,进而统一天下的雄心一天也没有淡过。
  
  而在泠霜面前,他也从来不掩饰平天下的志向。
  
  穿过腾格里沙漠的一隅,沿阿拉善左旗,过辉苏木,渡锡尼拉尔河 与伊敏特尔河,溯流而上,过索伦斯旗,疾行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众人口中的‘梦幻之都’!
  
  本来,泠霜设想中,所谓的‘拉沃’城只不过是一个游牧民族的聚居群落而已,所以当她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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